第16章 溫柔善良的小朋友

兩人對視了幾秒，簡令飒的視線緩緩移動，落在了一旁剛被樓果錘過的林之泖身上。

林之泖縮了縮脖子，從劉海縫隙中緊張地看他。

“學長，這麽巧，你怎麽也在這裏啊，”樓果不安地看向簡令飒腦袋上那個紫色長角還兇巴巴的emoji，“我們正要去樓上看電影呢，就是你給我的那兩張票，你呢？”

簡令飒并不回答他的問題，沉着臉問道：“你不是說要帶親戚家的孩子來麽？”

“對啊，”樓果拉着林之泖的胳膊，“這是我表弟，毛毛。”他說着，又轉頭看向林之泖，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我大學時的前輩，也是我現在公司的上司。”

面對簡令飒冰冷又銳利的視線，林之泖不由得身體僵硬，開口時腦袋壓得低低的：“叔叔你好。”

他很小聲，但簡令飒明顯是聽見了，當即眉頭一抖，額角出現了一個糾結的憤怒符號。

樓果不由得“嘶”了一下。

也難怪，林之泖不只個子高，面容也比同齡人更成熟一些，只看外表完全像是青年，不可能有人猜到他的實際年齡。

樓果正想解釋，簡令飒輕輕地“哼”了一聲，接着沉着面孔轉過身，離開了。

他每走一步，腦袋上的憤怒符號便增加一個。沒一會兒，符號便溢了出來，把樓果看傻了眼。

簡令飒莫不是以為毛毛小朋友在挑釁？

“他只比我大三歲，”樓果尴尬地告訴林之泖，“你應該也叫他哥哥的。”

林之泖難得說了一個比較長的句子：“可是他長得比較像叔叔。”

樓果又用力拍他：“他看起來又不老，人家那叫成熟穩重！”

林之泖卻有不同的看法：“他不成熟，他很不禮貌。”

樓果聽着，不由得擔憂地皺起了眉頭。被叫一聲叔叔就氣跑，确實有點兒古怪。簡令飒這個人就和他腦袋上随機出現的emoji一樣難懂。

“算了，”樓果無奈地嘆了口氣，“周一公司裏遇見他到時候再解釋吧。”

林之泖不發表意見。

電影院在商場頂樓。上了直達電梯，樓果問林之泖：“你要不要吃爆米花？”

林之泖低着頭抿着嘴唇不吭聲，腦袋上爆米花的emoji一蹦一跳。

樓果心領神會，笑着點頭：“待會兒去買個大桶的！”

林之泖還是沒開口，腦袋上的emoji已經笑眯眯。

樓果身為超能力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得昂首挺胸。

不過，這項能力也有麻煩的時候。下了電梯，樓果從口袋裏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眼鏡，戴了起來。少了這項裝備，到時候滿場的觀衆，到處都是emoji，他可就沒法欣賞影片了。

走進電影院，兩人立刻聞到了爆米花香噴噴的奶油味。樓果拉着林之泖循着香味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了不久前才剛分別的熟悉身影。

簡令飒正站在櫃臺前，仰着頭看價目表。

“學長！”樓果興奮地小跑過去，“你怎麽也在這裏呀？”

簡令飒板着臉看他一眼又飛快地收回視線：“我……是朋友，朋友又送了我一張票。”

“那你早說呀，我們一起上來不好嗎！”樓果說，“你的座位在幾排？”

簡令飒扭過頭，後腦勺對着他：“在你旁邊。”

“朋友兩次送的票居然是連號的！”樓果驚喜，“那我們可以一起看了！你也買爆米花嗎？”

“不是，随便看看。”簡令飒說。

樓果轉身招呼林之泖：“你過來呀，站那麽遠做什麽？”

林之泖似乎不太喜歡簡令飒，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站在了樓果的另一側。

“我們買個多大的？”樓果伸出手臂，十分勉強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中桶？大桶？”

林之泖扭扭捏捏的：“小桶吧。”

“沒有小桶，最小就是中桶，”樓果皺着眉指了指櫃臺上展示的容器，“這中桶看着好小啊，簡直是迷你桶。”

“那就中桶吧。”林之泖說。

“想喝什麽飲料，可樂？還是橙汁？”樓果問話的同時，又推下了眼鏡，想要通過觀察emoji了解林之泖的喜好。

林之泖腦袋上跳出了思考的符號。

還不等他得出結論，另一側傳來了簡令飒的聲音：“給我一個超級無敵霸王桶。”

樓果飛快扭頭，只見簡令飒正面無表情看着櫃臺裏的服務生，腦袋上頂着一個大得離譜的檸檬emoji。

服務生驚訝地指了指一旁的展示容器：“确定嗎？很大哦，有這麽大哦！”

簡令飒冷靜地點頭：“嗯。”

伴随着他的動作，他頭上的檸檬左右晃動。

“這麽大，你一個人肯定吃不完吧，”樓果湊了過去，“是買給我們一起吃的嗎？”

簡令飒側過頭，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謝謝啦！”樓果默認他在表示贊同，興沖沖說道，“那我請你喝飲料吧，我猜你想喝檸檬水！”

簡令飒嘴唇又動了動。

樓果回頭看向林之泖，林之泖的頭上頂着一個橙子。

“好，那你就喝橙汁，”樓果沖着服務員宣布，“我要一杯檸檬水一杯橙汁和一杯可樂！”

超級無敵霸王桶大得離譜。

簡令飒捧在手裏，能擋住大半個身體。桶身上畫着滑稽的爆米花小人，和簡令飒的氣質極端違和。

樓果忍不住偷看，心中暗暗想着，這畫面可真有意思，要是能偷偷拍張照就好了。

可惜影片即将開場，等進了放映廳，燈光過分昏暗，偷拍不了。

這三張贈票位置還挺不錯的，在第六排正中央，離熒幕不遠不近，視覺效果絕佳。

樓果坐在兩人中間，為了方便大家拿爆米花，不得不負責接過了那個超級無敵霸王桶。

“好香呀，”他往嘴裏塞了一把，見林之泖一直不吃，便主動把桶湊了過去，“毛毛你也吃呀！”

林之泖扭扭捏捏拿了一顆，低頭放進嘴裏。

“多拿點嘛，”樓果哄他，“客氣什麽，那麽多呢，我們三個人都不一定能吃得完。”他說着笑容滿面看向簡令飒，“學長你說是不……”

他本想問是不是，最後一個字愣是沒說出口。

雖然戴着眼鏡看不見emoji，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簡令飒沉默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大熒幕，平靜地拿起裝着檸檬水的杯子，用力吸了一口。

“好、好喝嗎？”樓果問。

簡令飒搖了搖頭。

“啊……那你要不要喝可樂？”樓果把自己的杯子遞過去，“我跟你換。”

簡令飒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再次搖頭。

“你要是嫌我喝過，可以換一根吸管，”樓果繼續說道，“把檸檬水給我。”

簡令飒沉默了幾秒，說道：“不用。”

電影開始後，他們便不再交談了。

影片的前半段笑點衆多，樓果邊看邊吃爆米花，樂得前仰後合。也不知是不是過分心有靈犀，那麽大一個爆米花桶，簡令飒每次拿爆米花都能精準地抓住他的手。

前兩次樓果都被吓了一跳，第三次他見怪不怪，幹脆主動反握住了簡令飒。

簡令飒像被燙到一般把手收了回去，樓果莫名想笑，得意地湊到他耳邊小聲問：“要不幹脆讓我來給你拿吧？”

簡令飒向着另一側避讓：“不用。”

樓果留了心，打算下次簡令飒再來抓爆米花時搞個突然襲擊，可惜簡令飒在那之後光顧着吸檸檬水，再也不吃爆米花了。

随着情節發展，劇情氛圍逐漸沉重。

樓果看得很投入，也逐漸沒了吃爆米花的心思，心頭跟着主人公的情緒一抽一抽的。

劇情演到最動情的時刻，身旁一直安安靜靜默不作聲的林之泖忽然抽了抽鼻子。樓果下意識扭頭，竟在這孩子的眼眶裏看到了閃爍的淚花。

果然是個孩子，而且是一個情感豐富容易被打動的善良孩子。樓果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欣慰，正要把注意力重新投回熒幕，竟聽到另一側也傳來了相似的聲音。

樓果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向簡令飒。

簡令飒已有所防備，舉着檸檬水杯，擋住了面孔。

樓果眉頭一皺，暗暗推下了眼鏡。

簡令飒腦袋上的emoji正留着寬面條淚，小嘴張得圓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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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叔叔原本的計劃：假裝又拿到一張票，理所當然地出現，主動幫着樓果一起帶小孩，一家三口（？）美滋滋。

毛毛（俯視）：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