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位就是牧笙吧,從小跟你一起長大,關系最好,我總聽老秦提起,說和秦家的親兒子是一樣的。”蔡建伸手攔住了李牧笙,臉上帶滿了虛僞的笑容,“不如也一起留下來吃飯吧,今天都不是外人。”

李牧笙暗自翻了個白眼。秦葉華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過家人,羅疏雪在時,因為顧忌妻子,面對自己時總是客氣中帶着疏離。後來羅疏雪離世,秦葉華更是裝都懶得再裝,眼裏再也沒有自己這個人,十幾年來兩個人說話的次數一個手指也數得清楚。

見蔡建當着這麽多人如此把話說出來,秦賦也不好堅持讓李牧笙離開,只能含笑着應了下來。

蔡建伸手讓秦賦先進去,李牧笙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看見秦賦回頭瞪了自己一眼,才亦步亦趨地跟在秦賦後面進了包間,扮演好自己助理的角色。

李牧笙只走了幾步,就注意到身後有人,用餘光掃了一眼應當是蔡建,畢竟是與盛安有合作關系的董事,李牧笙理應停下陪笑幾聲。他剛想回頭打個招呼,結果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碰到了自己的後腰。

李牧笙猛地回頭,看見蔡建正若無其事地站在自己後面,肥膩的手正在自己腰間揩油。

見了李牧笙回頭,蔡建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咧開了嘴,湊近他低聲說:“秦賦那個毛頭小子有什麽好,你跟他這麽多年,屁都沒有撈到,不如跟我,我會疼人。”

蔡建跟秦葉華有交情,知道秦賦當年為了一個男人跟秦葉華鬧得不可開交。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李牧笙,沒想到李牧笙長得這樣好。

明明是個被騎的,偏舉手投足帶了股矜貴勁兒,眼神鈎子一樣,只看了自己一眼,蔡建就差點酥了。

李牧笙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惡心壞了,但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反應才好。他怕蔡建惱羞成怒倒打一耙,也怕秦賦嫌自己惹事。

見李牧笙沒有回應,蔡建越發興奮,手掌順着李牧笙的腰就往下摸,李牧笙一陣惡寒,躲開了蔡建,緊接着聽到秦賦催自己入座,才如蒙大赦地跑到秦賦身邊。

“別想着趁機勾搭別人,丢我的人。”李牧笙坐到位置上,就聽見秦賦對着自己耳語。

“我沒有……”李牧笙嘴唇抖了一下,剛剛被蔡建碰到的地方像是被刀子劃過了一樣,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但自己的辯白太無力,秦賦連聽都懶得聽。

酒店裏的燈光照得李牧笙眉眼柔媚,秦賦眼前莫名閃過李牧笙和自己坦誠相待時的樣子,把他惡心壞了,立刻轉過頭讓李牧笙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

但惡心的勁頭剛過,秦賦就覺得口幹舌燥,像是犯了某種瘾,總想着再回頭多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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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承認李牧笙長得确實好,可惜這人心術不正,總是想着爬別人的床。

李牧笙注意到秦賦朝自己投來的莫名目光,反過來壯着膽子瞪了他一眼。李牧笙以為秦賦接下來會再朝自己說些什麽,但秦賦很快就起身,去和幾個剛到的董事攀談。

吃飯的時候,李牧笙注意到蔡建一直在看自己,弄得他很不舒服,臨走前蔡建示意他留下,于是李牧笙朝秦賦說自己去個廁所,随後故意放慢了步伐。

蔡建見狀以為李牧笙是服了軟,想明白願意跟自己,立刻迎了上去,剛想伸手去摸李牧笙,就被李牧笙攥住了手腕。

“蔡叔,沒記錯的話,當年你剛開始創業,是我外公投資了歡語,這才有了如今的蔡董,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如今老一輩都已經去了,我讨着長輩的情分,喊你一聲叔,別做那些下作事情,免得百年以後地下見了老爺子,連頭都擡不起來。”

蔡建吃了癟,悻悻收回手,冷笑着說:“你一個做鴨的,秦賦玩剩下的東西,還想當着我的面立什麽牌坊?”

李牧笙最聽不得別人這麽說自己,猛地出手,照臉給了蔡建一拳:“你特麽才是做鴨的,下賤玩意兒。”

李牧笙挑的地方離門近,打完人就往外跑。蔡建本來是想直接帶李牧笙去自己的住處,怕被手下擾了興致,就沒有讓人跟着自己。現在酒店裏人來人往,蔡建到底還要點臉,沒有親自去追,只惡狠狠地指着李牧笙說:“你個鼈孫,給我等着。”

李牧笙回頭做了個鬼臉:“等着就等着,丫的怕你?”

剛嘚瑟了兩步就跟別人撞了個滿懷,李牧笙回頭想道歉,卻發現是秦賦。

“鬧夠了沒有?”秦賦鐵青着臉,朝着車的方向轉了下頭,示意李牧笙動作快點。小陳已經把車開到了酒店門外,就等着李牧笙上車。

關上車門,秦賦一把拽起李牧笙的衣領,怒氣沖沖地說道:“蔡建是什麽人,你也敢招惹他,是不是活膩了?!”

在秦賦面前,剛剛那個有仇必報伶牙俐齒的李牧笙似乎根本不存在,李牧笙低下頭軟了下來,朝秦賦說:“秦總,我沒有。我再賤,到底也是跟你一起長大的,我求你給我一點信任,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秦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冷笑一聲說:“信任?你也配?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多少也聽人說過。我當年對你也算好,結果呢,你謊話連篇,為了往上爬無所不用其極,讓這麽多人都信了我和你有一腿。”

這話說得太誅心,李牧笙攥緊拳頭底下了頭,牙關緊咬,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和秦賦在一起十多年,李牧笙向來問心無愧。

非要說的話,唯有一件事一直藏在心底,誰都沒有告訴,那就是夏晶晶送給秦賦的情書,被他私心藏了起來,并沒有如約拿給秦賦。

李牧笙也說不出自己當時的心态,長大後的他在深夜裏回憶這件事情,才知道那是青蔥的自己對秦賦最初生出的朦胧愛意。

他并非嫉妒秦賦受女生歡迎,也不是讨厭夏晶晶,只是羨慕身為女孩子的夏晶晶可以大膽地朝心愛的男孩子表白,而他只能在一邊含笑着露出祝福。

夜色把那段記憶都帶上了柔光,少年人的喜歡當時無論有多心酸,時過境遷,李牧笙再回憶起來,心裏都像是放了糖。

枕邊的秦賦睡眼惺忪,一條胳膊橫跨在李牧笙肩上,迷迷糊糊問他怎麽還沒睡覺。

李牧笙含笑着轉身,對着秦賦親了一口,秦賦被親得睡意全無,起身橫跨在李牧笙身上,李牧笙連連求饒,秦賦卻帶着笑意說道:“是你先招我的,咱倆今天誰也別睡。”

李牧笙恍惚擡頭,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坐在秦賦的車上,他側過臉悄悄打量起秦賦,夜晚城市裏朦胧的燈光映在秦賦英挺的臉上,顯得身邊人有些陌生。

“怎麽,我冤枉你了嗎?”秦賦濃眉緊蹙,朝李牧笙詢問。

李牧笙轉過頭去,在不能說出真相的前提下,自己說什麽都是錯的。

夏晶晶的那封被藏起的情書到底還是被秦賦發現了,還搞出了一個大烏龍。

給出情書後夏晶晶難得矜持又含蓄,沒再跟李牧笙提及情書的事情,李牧笙也逐漸把事情抛到了腦後。那封情書被藏在桌洞深處,和長久不用的練習冊混在了一起,夾進了練習冊的某頁中。

天很快冷了下來,期末考結束後就是寒假,韓霜和李牧笙同桌了一學期,成績突飛猛進,終于不再倒數,拿到分數條後偷偷喜笑顏開。但李牧笙一往他那邊看,韓霜立刻收斂起了笑意,咳嗽了一聲把分數條擺到了李牧笙眼前,說:“看,這才是爸爸我的真實水平。”

李牧笙無奈笑笑,把自己的分數條往裏藏了藏,怕被韓霜看見打擊到他。

高一上冊的知識都已經學完,所有課本都被李牧笙抱回了家裏。

寒假時間很短,還要過年,高三不會在中途進行補課,秦賦就和李牧笙一起窩在秦家老宅裏,打打游戲,複習功課。

“你上冊的練習冊暫時用不到了吧,借我複習用,考完試還你。”打完一局游戲,秦賦把手柄丢在沙發上,朝李牧笙詢問。

“好,我這就給你找。”李牧笙也放下手柄,要回屋去拿。

秦賦拉住他,将人按回了沙發,說:“不急,你晚上給我就行,再打兩局,明天過年了,秦葉華要回來,就沒辦法好好玩了。”

秦葉華這些年和情人在外面逍遙自在,不怎麽管秦賦,但春節總歸是大的節日,畢竟還是父子,還是要回來看看。

但每次所謂的團圓都鬧得不歡而散,過了除夕秦葉華就會走。

秦賦聽說秦葉華在外面又生了個兒子,對外是一家和睦。秦賦不是很在乎,只要秦葉華不把那情人娶回家逼自己喊後媽,秦賦就什麽都不想管。

秦賦和李牧笙打了一下午游戲,直到管家喊他們下樓吃飯,才停下來。

這些年管家就像這個家裏的長輩,不僅要照看秦賦和李牧笙的生活起居,還在努力填補着兩個孩子過早失去的親情。

管家過年例行是要休假回家的,看着兩個孩子吃完晚飯後,多嘴說了幾句,讓秦賦和秦葉華好好相處,畢竟是父子,不要弄得像仇人一樣。

秦賦有些不耐煩,聽了幾句就回了房間,沒有給管家留下好臉色。

李牧笙賠笑說:“李叔,我哥他也不是針對你,他是真的沒辦法原諒秦叔叔。”

“不,是我失言了。”管家反思說,“小賦這孩子懂事得早,有些事情,我到底還是個局外人。”

管家走後,李牧笙回了房間,翻出了秦賦要的幾本練習冊,随後敲響了秦賦房間的門。

“誰?”秦賦還在賭氣,說話的聲音也不是很和善。

“哥,我進來了。”李牧笙見秦賦沒有回應,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房間裏秦賦正把頭埋在桌上,李牧笙走到他身邊,放下練習冊,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只坐在床邊陪他。

許久後秦賦才忽然撐起身子,開口說:“我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雖然秦葉華是我爹,但我真沒辦法原諒他。可有時候我又覺得,如果我媽還在,可能也不會想看着我們鬧成這樣。”

李牧笙張了張嘴,半天沒能吐出來一個字。秦賦也沒有等他回應,緊接着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從我撞見我媽在醫院太平間躺着,他卻和別人偷情的時候,他就不是我爹了。”

李牧笙起身走到秦賦身邊,伸手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他。

秦賦沒有掙脫,安靜地靠在李牧笙腰間。

“小笙,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李牧笙并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只是點點頭,臨走前回頭看了秦賦一眼:“哥,如果需要,随時叫我。”

秦賦朝他擠出笑容,沖着李牧笙擺了下手。

李牧笙離開以後秦賦自己坐在桌邊許久,使勁往桌上砸了幾拳,似乎又像是解氣似的,猛地踹向桌子。窗前的書桌被踹動,李牧笙送來的練習冊掉了一地,秦賦彎身去撿,随後從折亂的書頁中抽出了一個粉色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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