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兵法 雞飛狗跳
如果有的選, 郁延絕不會選擇同一個陌生的男人親密相處。不陌生的也不行。
哪怕內心深處知道這是熟悉的小龍崽,但對上人形的法拉米還是哪哪兒都奇怪。
尤其這家夥變成人之後不愛穿衣服。
有好幾次郁延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個赤※條條的男人, 系着圍裙在廚房擺弄餐盤,聽見聲音扭過頭笑着說:“老婆你回來啦。”
金發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每一個鬈都映着陽光的碎片,聲音裏滿是真摯的期待與喜悅, 笑容明豔又動人。
高挑美人被金屋藏嬌, 穿着○體圍裙在廚房洗手作羹湯, 是許多男人的畢生夢想。
但其中不包括郁延。
且不說這個金發美人是個比自己還高一大截的、肌肉分明的男人, 法拉米也根本不會做飯, 最多就是從複制機中拿出來,還經常會連盤子一起吃掉。
有一段時間勤務兵幾乎隔幾天就得往指揮官這兒送新盤子。
他們好奇地問,您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然怎麽會天天手抖打碎盤子呢?
不僅是勤務兵, 黃揚闵和阿岚他們也發現了:最近指揮官有點兒心神不寧, 訓練時間一到就立刻回宿舍,晚上也不讓他們來拜訪。
真的很像金屋藏嬌。
誰能想到,這位“嬌妻”才是每天晚上強硬地把郁延摟到懷裏的那一個。
被像洋娃娃一樣抱着、熱出一身汗就不說了。
短發的郁延也從來沒有過被長發搔得皮膚癢癢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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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總是被那什麽弄醒。
郁延苦不堪言。
他無法忍耐, 把這家夥推醒,嚴肅批評。
法拉米就一臉懵懂無知:“我怎麽啦?我不知道呀?”
生理現象不可控,郁延同為男人,可以理解。
但這麽理直氣壯地裝傻實在是……
郁延知道他在胡攪蠻纏,卻沒有辦法。
法拉米掌握了他的脾性, 一被教訓就裝可憐, 有時候還薅上小寧寧一起。
郁延原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性, 他像棵松樹, 風吹雨打、霜雪連連都不怕, 可若是被陽光炙烤,很快就會融化。
他再怎麽告訴自己,決不能放縱法拉米,一旦那雙滿懷愛意的金瞳望過來,講些溫言軟語,戰鬥力馬上大打折扣。
很久以後郁延才會明白,從來沒有被愛過的人,是根本招架不住此般直白而熱烈的愛意的。
但現在的郁延倒是很清楚,讓法拉米保持人形也不是個事兒。
他很快琢磨出一個以毒攻毒的辦法,如果這家夥再在自己的命令下裝可憐,那他就回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稍微帶上點鼻音,也不看對方,輕聲道:“你一定要我難辦嗎。”
這招簡直出奇制勝——法拉米根本看不得他傷心,馬上就乖乖變回小奶龍了。
郁延也不會立刻揭掉面具,等到龍崽小心翼翼試探着讨好,再順着它的意思把它抱到懷裏,誇獎道:“這樣我感覺好受多了,謝謝你。”
這麽一來一回,不僅沒被批評,反而得到表揚,奶龍的尾巴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郁延也同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什麽叫做兵法啊。
他要連這點兒迂回的心理戰術都不會,簡直愧對第一軍校S+的評級。
盡管你一百多歲了,郁延想,要跟我玩攻心計,還早得很呢。
經過多次拉鋸戰,法拉米總算答應沒什麽特殊情況還是回到龍崽形态。
沒心沒肺只知道吃和賣萌的小奶龍,郁延看着順眼多了。
雖然半夜還是會有誰偷偷摸摸變回人形。
本就不寬敞的小床變得更加狹窄,郁延稍微挪哪怕那麽一寸,都會貼到旁邊火熱的肌膚。
那觸感叫他指尖一直麻到天靈蓋。
剛開始他當然不答應,但夜晚的法拉米似乎比白天要強硬得多,說什麽都不肯走。
手腳并用把人類箍在懷裏,語氣倒是比動作綿軟多了,像只可憐的大狗狗,近乎乞求,“只有晚上,好不好,好不好?”
好像如果郁延說不,就是那個狠心抛棄狗狗的壞主人。
郁延告訴自己,選擇放棄,完全是因為怕激烈掙紮起來坍塌的悲劇再次重演。
他絕不會承認,被人抱在懷裏這樣從未體驗過的安全感,真的很有助于睡眠。
各退一步,他想,白天做龍,晚上變人,雙方都能得到想要的……吧。
休戰之後,晚上倒是消停了。
但因為休息得太好(可能過于好了),白天小龍崽精力無比充沛,又被困在家裏哪兒也不能去,開始拆家。
它不僅自己為非作歹,還讓寧寧幫忙打掩護。
那日郁延正在監控室裏觀測,其中負責監測聲波的儀器裕宴。忽然捕捉到一次巨大的波動,峰值直逼人耳所能接受的臨界點。
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發生了爆炸。
但郁延很确定自己沒有聽見任何不尋常的聲音。
他來到門外,僅有士兵們訓練中氣喘籲籲喊着口號,看起來一切正常。
……真是怪事。
他找來阿岚,少年“事發”時正繞着操場跑圈,也沒聽見什麽動靜。
郁延對儀器進行了掃描檢查,一切正常。
又讓阿岚配合着做了幾個噪音測試,也沒問題。
那麽,如果已知條件都被排除,剩下的,只有未知了。
郁延往家走,還有一百米距離時,竟然有那麽一瞬間,房子、尤其是房頂的部分看起來是扭曲的。
他揉了揉眼,不确定是不是剛才盯屏幕太久累到了。
郁延打開門走進去,小崽崽們一如既往賽跑般沖刺過來迎接他。
但今天的幼崽們看起來有點兒不一樣。
龍崽倒是沒有太大變化,但是旁邊這個烤得焦黑的炸毛栗子……
除了寧寧還能是誰。
曾經無比的雪團子,現在除了那雙眼睛依舊澄澈,身上找不出一點兒原來的白色絨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煤團子。
問題是,小毛球根本不認為自己被連累,反而覺得有趣極了,看見兩腳獸提前回家,笑得眼睛都快在熏黑的毛中看不見了。
還打了個噴嚏,飄起一層煤灰。
旁邊的法拉米因為原本就是黑色的,乍一看沒怎麽變,但它抖了抖全身,和寧寧一樣浮塵四起——全是黑色的。
郁延捏了捏鼻梁,試圖語氣不要那麽重:“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小奶龍的尾巴在身後不安地甩了甩,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不許說龍語。”郁延說,“講人話。”
“那我可以變成人嗎?”期待。
“最好不要。”
失去了幼崽形态的保護色,郁延拿不準自己會做出什麽。
小龍崽顯得很失望,不過有了之前的教訓,還是不要挑戰老婆的權威比較好。
“它想看看我的能力,我說不合适,但它堅持要看,看不到就哭,我只能小小地演示一下。”
郁延瞥了眼旁邊傻乎乎瞎樂、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栽贓陷害了的雪……不,煤團子。
“你的能力……”郁延真的不想問,“是什麽?”
“龍焰呀。”小奶龍金瞳寫滿了驕傲,尾巴也跟着翹起來,“老婆你沒見過吧,我會噴火哦!”
郁延一字一頓,難以置信:“……你在我家,在屋子裏,噴火了?”
尾巴又蔫兒了下去:“就是……稍微試了一下嘛。”
“然後呢?”郁延問,“後果是什麽?”
“老婆你真的想看嗎?”法拉米眨眨眼,“你如果保證不生氣的話,我就給你看。”
……還跟他讨價還價。
沒辦法,這兩個小東西狼狽為奸,以寧寧的能力,想在人類有限的生命中無限地維持假象也不是多難的事兒。
沒辦法,他只能答應。
法拉米叽裏咕嚕和寧寧說了什麽,後者撤掉了人類大腦中的幻象。
然後,郁延就看見自己幹淨整潔的房間,堆滿了碎屑,還都是烤得焦黑的那種。
好消息:事發地點是廚房,沒有讓他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卧室再次雪上加霜。
壞消息:已經被法拉米吃的存量驟減的碗盤更是所剩無幾。
郁延環視一周:“沒了?”
“……沒了。”
“真的?你向我保證?”
“……”
郁延吸了口氣:“儀器剛才檢測到很大的聲波。但我沒有聽見。不僅是我,所有人都沒聽到。”
光是噴火,不可能有那麽大的聲音能量。
郁延低下頭問寧寧:“你們做什麽了?”
小煤球眨巴眨巴唯一沒有被玷污、依舊水晶似的眸子,躲到了法拉米身後。
法拉米:“……”
“主動認錯還來得及。”郁延提示到。
小龍崽經過好幾回合的心理鬥争,終于決定坦白從寬,讓絨靈獸撤掉最後一層幻象。
郁延在屋裏感到一陣冷飕飕的風。
他擡起頭,屋頂有一個大洞。
沒錯,法拉米玩火把他的屋頂燒了個洞。
郁延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冷靜從容二十幾年都沒體驗過情緒如此的震蕩。
他深刻地明白了為什麽從老師到藺上校都堅決不婚不育。
從軍本身就是走鋼索的事,已經夠苦、夠危險了,生個孩子還不直接折壽。
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把熊孩子打一頓吧。
家裏登時雞飛狗跳。
直到撲棱着翅膀慌慌張張的小奶龍忽然變成了比郁延還高一個頭的男人,不由分說從背後将他一把抱進懷裏。
嘴唇蹭着他的耳廓,氣流讓他敏※感的耳朵癢癢的。
不同形态切換不同撒嬌模式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老婆剛才可說好不會怪我的。我很乖的,對吧?”
郁延心髒都快跳出胸膛了。
氣的。
……這家夥怎麽有臉說出“我很乖”這種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