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折騰了半宿,李望舒筋疲力盡。

好不容易睡了,結果剛躺下沒一會兒,就聽到夜鴉叫了。

又到起床去學堂的時辰了。

李望舒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卻還是爬起來穿衣。

抱玉滿臉心疼:“公主,要不咱們今日告假吧。”

李望舒揉了揉臉,嘟囔道:“不能告假,我今日去學堂有事。”

既然陳妄那裏,已經有三個懷疑的對象了。李望舒打算,今日去學堂裏再探一探,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李望舒拗不過抱玉,最終只得随她去了。

晨霧皚皚,夜霜如粉。

李望舒和抱玉在宮道上,遇到了兩個同窗。

“李小姐,張小姐,早啊。”

李望舒笑盈盈同她們打招呼。

張小姐愣了下,正要回應,卻被同伴一把拉走。

“她一個質女,你理她做什麽?小心回頭,八公主找你麻煩!”

張小姐怯怯閉嘴,和李小姐走了。

抱玉氣不過:“她們也太過分了!”

李望舒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不理就不理呗,我又不會掉塊肉,沒事,不用放在心上。”

她們四人,兩兩各自走着。

李望舒偏頭正同抱玉說話時,走在她們前面的兩位小姐,突然停了,并且身體齊齊瑟縮了一下。

李望舒不解轉頭。

就見陳妄的步攆,從宮道的另一端行來。

兩位小姐齊齊朝後退了數步。

此舉對旁的貴人而言,是大大的不敬,但在厭惡女子觸碰的陳妄這裏,卻是識趣的表現。

眼下,這兩位小姐一退,原本走在後面的李望舒,突然就成站在前面的了。

李望舒:“……”

薄霧冥冥裏四個內侍擡着慢慢走近,陳妄坐在步攆上,以手扶額,雙目微阖,端的是天人之姿人。

可宮門口的四人都知道,陳妄此人只可遠觀,不可近距賞。

近賞會死的。

“公主。”抱玉低低叫了聲。

李望舒這才回過神來,低下頭,同另外兩位小姐一樣,站在宮門口行禮扮鹌鹑。

陳妄本坐在步攆上閉眸養神,耳尖聽到一聲‘公主’,他睫毛撩開,偏頭看過去。

就見李望舒站在宮門口。

李望舒今日披了件狐裘,領口處鑲了一圈白色絨毛,再配上她那副縮頭的模樣,十分像一只白色鴕鳥。

察覺到陳妄的目光,掃過來時,站着的四個人,心裏直突突。

張小姐和李小姐,已經開始發抖了。

卻不想,陳妄突然啧了聲,然後嘲諷道:“真醜。”

四人齊齊僵住。

陳妄卻坐着步攆走了。

李小姐一臉茫然,看向張小姐。

“是我幻聽了嗎?我剛才好像聽到,太子殿下說真醜?”

“你、你沒有幻聽,我……我也聽到了。”

經過兩次接觸,陳妄不說人話這件事,李望舒早就領教過了,所以她也沒将此事往心裏去,直接帶着抱玉去了學館。

一進院子,李望舒就發現氣氛不對。

平日莺聲燕語的學堂,今日卻很安靜。

李望舒心裏頓時便有了猜測。

李望舒進去,果不其然,就看見八公主來了。

八公主滿面怒容,厲聲罵道:“賠?這是本公主最愛的琉璃盞,你一個小小侍郎之女,拿什麽賠給本公主?!”

李望舒探頭一看。

發現被罵的是姜容容,而姜容容膝邊,散落着琉璃盞的碎片。

聯合八公主的話,李望舒便猜出來了。

周圍有不少人同情姜容容,但卻沒一個人肯站出來,替姜容容求情。

琉璃盞碎片就在腳邊。

八公主越看越生氣,擡手就要打姜容容。

“八公主!”

有人突然叫了她一聲。

八公主扭頭,就見李望舒撩開竹簾過來。

圍觀衆人齊齊愣了下。

平常李望舒都是躲着八公主走的,可今天,她竟然主動叫了八公主。

八公主本人也愣了愣。

李望舒過來,看了跪在地上,滿臉淚痕的姜容容一眼,故作詫異:“怎麽了?八公主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你長眼睛不會看啊!”

八公主瞪了李望舒一眼,沒好氣道:“沒你的事兒,給本公主滾一邊去!”

李望舒不但不滾,她還朝八公主又走了幾步。

“李望舒,你……”

八公主正要發怒,李望舒突然傾身過來,在她耳邊飛速說了句話。

不知道李望舒說了什麽,但八公主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八公主目光遲疑看着李望舒:“當真?你要是敢騙本公主,本公主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望舒立刻道:“望舒不敢。”

“哼!諒你也不敢!”

八公主驕縱哼了聲,竟然就這麽放過姜容容了。

衆人紛紛覺得驚奇。

都在心裏暗自揣測,李望舒究竟跟八公主說了什麽,能讓八公主突然消氣時,八公主突然又對李望舒發難了。

“把你的披風給本公主。”

衆人紛紛摸不着頭腦。

有那等心思通透的,看到八公主眼裏的嫉妒時,瞬間懂了。

李望舒這幾年,出落的愈發好看了。

尤其那雙烏黑水潤的眼睛,裏頭像是揉碎了點點星子一般,明亮耀眼。再加上她今日披了件白絨毛披風,愈發襯得眉眼靈動明豔。

一聽八公主這話,李望舒便知道,自己這披風要遭殃。

果不其然,八公主一把拽過披風後,便将它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後,趾高氣昂道:“你以後不準再穿這種披風了,不然本公主見一次就踩一次,記住了嗎?”

學堂裏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看向李望舒。

有同情的,有看戲的,皆莫衷一是。

“沙沙沙……”

外面傳來女夫子熟悉的腳步聲。

衆人頓時各歸其位。

在女夫子面前,八公主也不敢放肆,她瞪了李望舒一眼,也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衆人散去後,只有那件灰撲撲的披風,躺在地上。

李望舒不顧髒污,将它撿起來,抱着回了座位上。

女夫子開始授課,她在上面引經據典,講的唾沫橫飛,底下人卻聽的昏昏欲睡。

李望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等她再醒來時,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她和姜容容。

見李望舒醒了,姜容容細聲細氣道:“謝謝你剛才幫我說話。”

“沒事,上次你也幫過我一次,這次就當我們扯平啦。”

李望舒撐着頭坐起來,沖着姜容容笑了笑。

姜容容道:“那不一樣。”

上次自己只是随手之舉,可今天不一樣。

今天八公主在氣頭上,一個弄不好,李望舒自己就會被連累的。

姜容容的目光,落在李望舒懷裏,染了髒污的披風上,臉上的自責更深切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回頭我幫你重新做個披風吧。公主不讓你穿這種,那我再給你做個其他樣式的,賠給你,成麽?”

姜容容怯怯看着她,眉眼裏全是自責。

李望舒那句‘不用了’在舌尖打了滾,便又被吞了下去。

“好吧,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姜容容瞬間笑開。

抱玉見李望舒遲遲沒出來,進來看時,見她同人在說話,便沒過來,只遠遠站着。

因着這兩次的交集,姜容容和李望舒之間,關系親近了不少。

現在也沒旁人在,姜容容滿臉好奇問:“你先前同八公主說了什麽,八公主怎麽會突然就放過我?”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

李望舒笑了下:“我告訴她,我先前過來時,聽說裴世子今日會入宮。”

而八公主心悅裴世子。

聽到喜歡的人要來,八公主自然就顧不上找她的麻煩了。

“所以啊,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裴世子。”

“不是,是望舒公主你用裴世子救了我。”

李望舒:“……”

不過姜容容既然願意同她交好,李望舒自然也不會拒絕。

兩人一同往外走時,李望舒随口問道:“你上次說的,那個好朋友怎麽樣了?”

“你說依依啊,花宴後的第二天,她就被柳伯父送回老家養病了,也不知道,過年的時候,她還能不能回華京。”

李望舒眉心一動。

“花宴?上次妙華公主辦的賞梅宴?”

“是呀。”

李望舒不着痕跡打聽。

“我聽說,上次賞梅宴上,太子殺了人,柳小姐不會是被吓到了吧?”

“依依是不是被吓到了,我不知道,但永安侯府的少夫人,好像是被吓到了,聽說她回府後就小産了。”

李望舒和姜容容邊走邊聊,一直到出了學館後,兩人才道別分開。

抱玉替李望舒拿着書囊。

“公主是交到新朋友了?”

李望舒嗯了聲,腦子裏卻在想,剛才從姜容容說的那些。

一回到月嫦宮,李望舒便将筆墨紙硯攤在桌上,她将從姜容容哪裏,打聽到的有用信息,寫在紙上,然後挨個兒篩一遍。

最後留下了三個,可能會被陳妄懷疑的人。

永安侯府的少夫人。

秦國公府的秦大小姐。

兵部侍郎府的幺女柳依依。

這三個人,都是從花宴回去後,要麽突然離開華京,要麽就是小産出事的。

很符合陳妄要找的人。

抱玉端茶進來時,就見李望舒趴在桌上。

回來時還好好的人,現在卻是愁眉苦臉的。

“公主這是怎麽了?”

李望舒甕聲甕氣道:“我大概知道,陳妄懷疑的那三個人是誰了。”

“那不是好事麽?公主為何還愁眉苦臉的?”

“是好事,可陳妄身上的融春歡,該怎麽解。”

李望舒很頭疼,融春歡她随時都能替陳妄解了。可要怎麽解,才能不暴露自己,也不傷害無辜的人,卻是最大的問題。

在李望舒頭疼中,第一個旬日到了。

作者有話說:

每次開文家裏就會有事,暴風哭泣jpg~評論區繼續揪發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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