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絕對是桑晚慈看過最苦的笑容。
又慘又苦。
她不禁疑惑。
真的是腿軟嗎？
那她怎麽還有一聲慘叫？
真的又是腿軟？
抱着這份疑惑，視線不自覺往鹿知微的腿上挪去。
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毛病？
鹿知微正慢騰騰地摸着膝蓋起身，身上還有點酥酥麻麻的。
她做夢都沒想到會在同一個人面前跪兩次。
全世界的尴尬都要被她造作完了！
問就是系統的錯，還有媽粉老伍！
但凡他記得提醒一句限制次數，她都不敢直接沖。
限時和限次，都是魔鬼！
她勉強站直了，就聽見桑晚慈特別嚴肅地來了一句：“如果經常性腿軟，還是要去醫院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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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看起來是經常性腿軟，實際上她只是經常性被電罷了。
鹿知微在心裏默默垂淚。
“……謝謝桑老師的關心。”
桑晚慈遲疑道：“沒事了？”
鹿知微強顏歡笑：“沒事了。”
桑晚慈：“……
“你笑得很苦。”
鹿知微：“……”
那是因為我命苦。
不苦怎麽會綁上一個雷電法王系統呢！
她在心裏批評了一下系統，面上不顯。
“因為連續兩次都在你面前……很丢臉。”
桑晚慈不是那種會捏着人尴尬嘲笑的人，而且鹿知微這很有可能是身體問題，身體問題就更不該被嘲笑了。
做人要學會尊重。
桑晚慈沒急着走：“你真的沒事了？”
鹿知微點頭。
桑晚慈不放心：“你經紀人呢？”
鹿知微拿出手機看了看：“哦，她現在過來找我了。”
“哦。”桑晚慈道，“那我陪你等到她過來。”
鹿知微：“？”
桑晚慈目視前方，語調淡淡的，腳步一動不動：“你這樣我不放心。”
鹿知微愣楞地看着她的側顏，過了一會才道：“謝謝。”
桑晚慈側首，短暫地回望她清透的眼眸。
“不客氣。”
…
鹿知微趴在窗邊，看着窗外被秋風吹得亂晃的枝丫走神。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安靜得如同世界已經陷入沉睡。
修複判定bug的事情沒那麽容易，老伍決定先停下喝杯咖啡，休息一會。
捧起馬克杯，擡起眼，就發現鹿知微在發呆。
【你在想什麽？】
聽見聲音的鹿知微微微歪一下腦袋：“她剛剛怕我出事，所以一直陪我等到小瑤來。
“她真好啊……”
【誰？桑晚慈？】
“嗯。”
桑晚慈是她擁有光環之後，第一個對她施以善意的人。
也是她兩次因為系統丢人之後，不會嘲笑她，依舊會關心她身體的人。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光環，但從來……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麽對她。
從小時候開始，她就不知道什麽叫好，什麽叫關心。
這些對她來說就像一件件奢侈品，高高在上地告訴她，她這輩子都得不到。
所以她哪怕是手指頭被割破了，也只會在自己的房間裏一邊哭一邊給自己貼創可貼。
她知道就算是把手指頭伸給父母們看，他們也只會給她糊一張創可貼，不會把這些當一回事，更不會給她像對妹妹鹿思嬌那樣的體貼關心。
連她們的名字都天差地別。
知微，思嬌。
前者微小如塵，後者千嬌萬寵，如珠似寶。
偏偏她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透明體質的錯。
所以當她第一次聽見桑晚慈關心自己，第一次聽見有人對她說“你這樣我不放心”時，哪怕知道這些對別人來說都是很平常的關心，她的內心還是會為之深深觸動。
會感激。
會無措。
會覺得對方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這麽想着，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笑着問道：“害，我是不是挺沒出息的？一點小恩小惠就感動得不行。”
老伍：【你這是人之常情，不是沒出息。】
因為不曾擁有，所以在擁有時才會格外珍惜。
鹿知微笑了笑，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望向遠方的眼眸明亮如光，堅毅如石。
她決定了，不管未來怎麽樣，現在都要好好對桑晚慈，以德報德！
不過她現在更希望的是老伍能把這個懲罰機制再改改，否則桑晚慈真的要覺得她有毛病了！
老伍惋惜地表示，不行。
懲罰機制，非特殊情況不可改。
【對了，獲取聯系方式的任務已經劃進‘待完成任務’裏了，你什麽時候拿到都算完成。
【‘待完成任務’就是失敗了但還需要做的任務，不過你放心，這些任務因為已經懲罰過了，所以不會再有懲罰。
他鼓勵道：【鹿寶，任重道遠，繼續加油吧，媽媽看好你。】
鹿知微：“……”
她準備去織個毛衣冷靜一下。
……
劇本圍讀的環節結束之後，很快就開機了。
鹿知微的角色是個小結巴，因為說話問題從小被人嘲笑，心理自卑，越發不敢開口，所以素日裏沉默寡言，只有對着女主的時候才願意多說幾句話。
小結巴的打扮很樸素，發叢裏別着的唯一一根漂亮簪子，是女主送給她的生辰禮物，被她當做寶貝似的一直戴着。
鹿知微做好造型出來之後，迎面碰上了應息澤。
應息澤伸手朝她的肩膀就是一拍，并豎起大拇指，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道：“鹿哥，強，完全看不出來你是個男的。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心裏最好的反串演員！”
如果放在幾天前，鹿知微面對這句誇獎一定會啞口無言，連句謝謝都說不出來。
但是經過這幾天的“毒打”，她的內心已經升華了。
有點累也無所謂，不如笑着面對生活。
于是她立馬就朝應息澤豎起大拇指：“謝謝弟弟。”
既然你主動認我當哥，那姐姐就不客氣地收下你這個弟弟了。
而當她看見桑晚慈換上古裝之後，毫不意外地被驚豔到了。
沒有華貴的綢緞，也沒有多餘的飾品，光是一套月白色的衣裳，就已經将素淨沉穩，翩跹柔美發揮到極致。
光是一套素衣都能這麽好看，她不敢想象桑晚慈換上後期的華貴宮裝該有多動人。
她走上前去，發自內心地誇了一句：“桑老師，特別好看，特別适合你。”
桑晚慈應道：“謝謝，你也很好看。”
還禮貌地笑了笑。
應息澤見狀，立馬跟上：“桑老師，我也覺得你好看！”
他這幾天沒少觀察鹿知微，瞎學一通，都快把自己學成新的反串演員了，連助理都說他這幾天gay裏gay氣的，一度懷疑他的性取向變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個傻子。
何必樣樣都學？只需要學鹿哥對桑小姐做的事，再細細研究其精髓就好了。
比如現在這一出：誇獎。
誇獎是人類動力來源之一，沒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
今天又學到了，謝謝鹿哥！
桑晚慈回應他的時候，答話答得像個心懷全世界的端水大師：“謝謝，大家的都很好看。”
應息澤：“？”
感覺自己被區別對待了？
鹿知微也發現了——應息澤在學她。
那麽問題來了。
學她做什麽，一個一窮二白，還沒打出業績的老萌舊有什麽好學的？
難不成……應息澤想當反串演員？？？
鹿知微想通之後，一臉“媽耶，原來真正想當反串演員的是你小子”地看着應息澤。
把應息澤看迷惑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還特地找了她一趟。
兩人排排坐在劇組租用的小食堂裏，背對大門。
“哥。”應息澤小聲地喊，“你今天幹嘛那麽震驚地看着我？”
鹿知微捧着自己平平無奇的午飯，說道：“因為我發現一件事。”
應息澤：“什麽事？”
鹿知微：“你想當反串演員。”
“咳！咳咳——”
應息澤嗆到了。
鹿知微趕忙給他遞水順氣：“你這個孩子，吃飯慢點。
“當就當嘛，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職業，遮遮掩掩做什麽？”
應息澤滿面通紅，喘順了氣之後道：“不是啦，你誤會了，我不想當反串演員。”
鹿知微皺眉：“那你怎麽最近一直在學我，不是在學着怎麽做一個女孩子嗎？”
應息澤好笑道：“我都知道你是個男的，怎麽可能還會學你，要學也得觀察真的女孩子啊。”
“……”
鹿知微聞言，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實不相瞞，你哥我就是真的女孩子。
應息澤：“我就是……”
他低頭用筷子戳着自己的飯，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因為桑小姐喜歡你這樣的，所以我才……”
鹿知微：“？”
停一下，桑小姐什麽時候喜歡我這樣的？！
應息澤：“怎麽了，你不喜歡桑小姐嗎？”
那鹿知微敢說不喜歡嗎？
劇組就這麽大，今天說，明天就傳到桑晚慈耳朵裏，她還怎麽在桑晚慈面前刷好感？
再者說，桑晚慈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她怎麽會說不喜歡？
于是她果斷道：“喜歡，桑老師那麽好，那麽優秀，我超喜歡她的！”
篤定的話音輕飄飄落在他們身後那人的耳畔。
桑晚慈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們兩人，眸光微閃。
居然在應息澤面前對她熱情表白……
她明白了——鹿知微真的好喜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