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羞恥的人今天也要乖乖出門上班工作。
鹿知微在上班路上, 老伍還在安慰她。
【偶像劇嘛，男女主之間有個磕磕碰碰多正常。
【臉皮厚點，別害臊。】
鹿知微：“……”
恕在下厚不動……
好在今天第一場沒有桑晚慈的戲, 她不用那麽快面對她。
今天的氣溫稍暖了些, 鹿知微穿着一件長袖就出門了，多餘的衣服一件沒帶。
換好服裝，乖乖坐在化妝間裏等上妝。
等待的過程中，她也不閑着，不停翻看劇本, 背默臺詞, 進入人物狀态。
一會的戲是小師妹和宗主的父女戲, 主要體現“父女情深”這四個字。
編劇和導演說了, 宗主前面對小師妹越好越真摯, 後面就越能激發觀衆對他的恨，這把刀子下得才叫成功。
宗主其人，驕傲自大是真，對女兒好也是真。
否則他怎麽會做出“竊命”這種逆天之舉？
親生女兒不在自己身邊，小師妹又是能救女兒的人，還和女兒年紀相仿, 他自然而然地就把小師妹當做女兒替身看待。
宗門之女尊貴的待遇，他都願意舍給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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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女兒回來。
在竊命完成之前, 他的确真心實意對小師妹這個養女好過。
只是他為人狠辣決絕，好的時候是真的好, 壞的時候也是真的不留情面。
不然他也不會有“報應”一說了。
鹿知微看過宗主的結局，可以深切地感受到編劇想借此傳遞給觀衆的道理。
——不要害人，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報應。
她化完妝, 收拾好，抱着劇本，往片場走。
她其實覺得有一點無奈的好笑。
一個從未享受過父愛的人，如今卻要演出父女情深。
演戲果然就是人生，什麽都能體驗到。
不過飾演宗主的演員方盛老師，五官端正，慈眉善目，倒很像親和類型的父親。
而且他演技極好，鹿知微跟他搭戲很舒服。
方盛比她大多了，戲外也會打趣地喊她女兒。
喊得多了，鹿知微有時候都會有種錯覺，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女兒一樣。
她倒是不介意，不過是工作時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要知道，她以前可沒資格享受這些。
鹿知微一到片場，方盛就跟笑着跟她打招呼：“乖女兒上午好啊。”
鹿知微笑着回複：“爹您也上午好。”
方盛問：“你需不需要先排練一遍？”
鹿知微感激道：“如果您不介意，我當然願意。”
方盛演技厲害，是前年的金桂獎最佳男配角。
為人也熱心，不吝賜教。
幾次戲下來，鹿知微在他的指點下，演技都比從前進步不少。
演員嘛，當然要靠實力和作品說話。
精進演技必不可少。
而且系統還等着她去當頂流呢，不努力學習怎麽行？
所以方盛願意抽時間跟她排練，指導她，她自然願意。
兩人簡單排練了一下。
方盛摸着下巴想了想，說：“你最後讓我背你吧。”
鹿知微眨了眨眼。
方盛指着臺詞本認真道：“雖然我女兒還小，但她跟你這角色的性格差不多，都有點咋咋呼呼的皮勁。
“我每次回家，我女兒就特別喜歡跳到我背上，撒嬌要我背她，哎喲，懶得要命。
“我兒子看了都跟着學，我現在一回家啊，唉，都成代步工具了。”
他雖然表情很嫌棄兒子女兒的行為，但是話語裏卻藏着掩蓋不住的溫柔笑意，顯然不是發自內心嫌棄這種甜蜜的負擔。
鹿知微聽着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真好啊。
好羨慕別人的爸爸那麽愛他們……
而她自從換手機後，和父母的聊天框至今都是空的。
她也沒有主動發過消息。
因為她不知道該發什麽。
離家之後，她逐漸失去和父母溝通的能力。
又因為透明體質的關系，不論做什麽都不會被記住，所以她幹脆不去煩他們了，一邊讀大學一邊自己打工賺學費賺生活費。
畢業之後，就自己租房自己生活。
家裏人再也沒有想起過她，她就像是被他們從世界裏徹底抹除了。
她無力改變現狀，也不曾抱怨。
不管怎麽樣，至少她父母出錢讓她接受教育，讀到了大學啊……
往後的人生自己走就是了，反正也自己走了那麽多年了，還缺接下來的路嗎？
而現在父母不聯系她，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可能、也許、大概是像她一樣，不知道該對這麽多年沒說過的孩子說什麽吧……
思緒收回，她對方盛點頭：“方老師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
方盛一入戲，一宗之主不怒自威的氣度立時顯現。
他盤腿坐在蓮花臺上，靜心打坐。
過了一會，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他緩緩睜開眼，秀麗活潑的少女正邁着輕快的步子躍入眼簾。
小師妹一屁股坐在他旁邊，脆生生喊着：“爹。”
宗主輕輕颔首，微微彎唇：“嗯，來了。”
對着女兒，他的笑容總是比對着旁人多。
更何況，這個女兒還能救他親生女兒的命格。
宗主溫聲地問：“你最近修煉如何？”
就跟檢查作業似的。
小師妹道：“很好呀。”
然後捏起裙擺：“就是剛剛練火訣的時候燒到了點，唉倒黴……”
宗主眉頭微動，問：“人沒事吧？”
“有事啊。”小師妹捂住心口，表情誇張，眼眸裏的光亮得驚人，“我好不容易穿一回漂亮的裙子，結果就這麽燒了，我的心好痛！”
“……”
宗主無奈地笑了笑：“你這丫頭，不過是件衣服，你想穿就随便穿。”
又看了一眼被燒掉的裙擺：“改天爹用火蠶布去給你做幾件衣裳，就不怕燒了。”
小師妹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真的嗎爹？”
宗主篤定點頭。
小師妹笑眼彎彎道：“那你可得讓人做的好看些，不好看我可不穿。”
宗主笑道：“好好好，一定給你做成全天下最好看的衣裳，穿上去後，誰都比不過我的女兒。”
小師妹嘿嘿一笑，挪過去抱住他的手臂，枕在他的肩膀上：“爹您最好啦，女兒最喜歡您了！”
她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宗主爹爹。
如果沒有這個宗主爹爹，她早就死了。
她自小是個無父無母，沒人要的小乞丐。
宗主找到她的時候，她才四歲。
小小的她穿着一身破布，渾身髒兮兮，正彎腰撿路邊的爛蘋果吃，瘦得叫人心疼。
是宗主收養她，給她最好的一切，才讓她有了今天的新生。
這麽多年，她也早已把宗主當作親生父親看待。
宗主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蘋果遞給她。
她看了看蘋果。
宗主道：“你不是喜歡吃蘋果嗎？”
她笑着接下。
宗主嘆了口氣：“以後不準在長老們的課上吃蘋果了。”
她嘿嘿笑了兩聲，啃着蘋果不應答。
宗主又拍了拍她的腦袋，起身準備離去。
小師妹趕忙跟着站起來，撒嬌道：“爹，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宗主背着手看她。
小師妹立馬開始裝腳軟。
宗主無奈搖頭，背過身去，微蹲下去：“上來。”
小師妹立馬叼着蘋果跳了上去，整個人開心得不行。
“真拿你這丫頭沒辦法。”
“嘿嘿。”
宗主背着養女漸行漸遠。
二人給鏡頭留下溫馨的一幕。
“咔——”
郭慧開口喊停。
鹿知微立馬從方盛背上跳下來，不敢再多咬一口蘋果，免得一會還要用。
她匆匆跑到監視屏後面去看效果。
這段拍了好幾條，也不知道這一條能不能過。
郭慧看了一會，滿意道：“嗯，不錯，小鹿這一條狀态很好，就這條了。
“方老師你可以去準備下一場了。”
接着扭頭看着拿蘋果的小姑娘，彎眸道：“吃吧吃吧，別浪費。”
鹿知微松了口氣：“謝謝郭導，那我不客氣了。”
因為小師妹的人設，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劇組幹掉了多少個蘋果。
道具師把她和小師妹親切地稱之為“蘋果殺手”。
有了休息時間，鹿知微一邊啃着蘋果一邊轉身就走。
正準備穿過劇組搭的圓月拱門時，意外撞上獨自一人的桑晚慈。
她們雙雙腳步一頓，定在原地。
一瞬間，尴尬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鹿知微不由得愣住，連蘋果都忘了咬。
二人周遭的空氣又一次陷入死寂。
正在這時，系統就像是看不下去她們這麽沉默，咣當砸了一個任務下來，打碎鹿知微耳畔的沉靜。
【任務發布：喂女主桑晚慈吃蘋果。
【限時：十分鐘。】
鹿知微：“？”
離譜，你這個系統有禮貌嗎！
我都啃過了，還怎麽給人家吃！
吐槽歸吐槽，任務還是要做的。
但是要她為了這個破任務花掉寶貴的免處罰權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怎麽才能讓桑晚慈吃一口也是個讓人禿頭的大問題啊……
她現在腦子很混亂。
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把手裏的蘋果轉了個邊，再十分僵硬地遞到桑晚慈嘴邊，笑容是二十分的苦澀。
“……吃、吃嗎？”
桑晚慈：“……”
鹿知微：“……”
她麻了。
殺了我吧……
我這是在幹什麽啊？？？
她遲緩地收回手：“啊，我咬過了……我去給你要個新蘋果！”
反正系統也沒說非她手裏這個不可。
換一個新的，拿在手裏喂給桑晚慈，那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沖向道具組。
有小師妹的戲份時，道具組總會備着一袋子的蘋果，用不上大家就一起分了吃。
有時候還能拿來假裝是劇裏的靈果。
結果她剛擡起腳就被桑晚慈喊住了。
“不用了。”
鹿知微硬生生停下腳步，眼露悲痛。
簡短的三個字，卻注定了我要挨電的命運……
鹿知微，你這個男主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桑晚慈看着她緩緩轉過身來，從她的神色裏捕捉到幾分莫名的悲戚。
仿佛一顆心都被她桑晚慈傷碎了。
鹿知微深覺此地不宜久留。
再留下去，十分鐘一過，她的膝蓋在桑晚慈眼裏可就真有那個大病了。
她無措地摸着手背，正要開口告辭時，桑晚慈忽然動了動手臂，輕輕扣住她的手腕。
輕輕拉扯。
微微低眸。
啓唇一咬。
鹿知微怔住了。
【系統判定：
【任務點+1。
【請宿主再接再厲。】
【系統提示：宿主已經集齊五個任務點，抽獎功能已開啓。】
接連不斷的系統提示聲讓鹿知微從怔愣中回神。
她沒想到桑晚慈居然吃了。
她還以為桑晚慈會嫌棄和別人同吃一個蘋果，尤其是這個人昨天還不小心親了她……
蘋果又脆又甜，還有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氣。
桑晚慈覺得就像鹿知微的人一樣，很清甜。
看着發愣的鹿知微，桑晚慈松開她的手腕，不禁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別多想。
“蘋果很好吃。”
毫無關聯性的兩句話。
鹿知微卻依舊能領會到她潛臺詞裏的安撫。
——別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們依舊是朋友。
鹿知微張了張嘴，停頓半晌，最終還是說了那兩個字：“謝謝……”
謝謝你不嫌棄我。
桑晚慈輕輕蹙眉：“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要這麽客氣？”
鹿知微松了口氣，眉眼含笑道：“但我現在只能想到這兩個字了，桑老師就高擡貴手放我一馬吧。”
桑晚慈沉默地看着她片刻。
“好，放你一馬。”
寥寥幾句話，兩人之間的尴尬被盡數化解。
鹿知微不再糾結昨天的失誤。
她笑着伸出手去，輕撫桑晚慈的腦袋：“你去拍戲吧，我先走了。”
下一場是桑晚慈的戲。
拍完今天的戲份，明天兩人都能休息一天。
桑晚慈點頭。
兩人往反方向而行。
鹿知微慢悠悠地啃着蘋果找地方休息。
老伍出來問：【你要現在抽獎嗎？】
鹿知微：【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越想要越得不到。
【再說了就你們那離譜的獎池，我覺得越快抽越沒好東西。
【得慢慢來，在出其不意地時候抽獎，趁我的手氣不注意，說不定‘知情權’就到手了呢！】
老伍：【……】
行吧，你開心就好。
桑晚慈剛到片場，正要開口喊郭導時，邱駱突然出現。
“今晚收工之後，我有事找你。”
邱駱目光堅定地看着她。
“很重要。”
桑晚慈不作應答。
邱駱立馬祭出殺招：“跟鹿知微有關。”
桑晚慈淡漠地看了他兩眼。
“地點。”
…
邱駱約桑晚慈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裏見面。
他不想讓別人打攪他們的對話，直接包場。
說實在話，他自認像自己這樣有錢有顏的男人才應該成為女人的夢中情人。
鹿知微？
不行的，她一沒名氣二沒錢，給不了晚慈要的生活。
像晚慈這樣的人，就該用金屋銀屋捧着護着。
最最最重要的是，晚慈怎麽可能會喜歡女人呢？
邱駱：呵，鹿知微，連出現在起點的資格都沒有。
他得意地喝了口咖啡，目光溫柔地看着對面的人。
桑晚慈對這一切毫無反應。
從小到大，她最不缺的東西就是錢。
當人有錢到一定境界，也就對錢無動于衷了。
她沒有碰面前的咖啡，直切主題：“你可以說了。”
邱駱慢條斯理地放下咖啡，英朗的眉眼裏盈滿認真：“你沒有想過一件事？”
桑晚慈沒有接話。
邱駱自己接了下去：“鹿知微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桑晚慈雙手環胸，表情一變不變：“為什麽？”
她倒要聽聽他準備說鹿知微什麽。
邱駱見她顯然沒意識到其中關鍵，頓感心痛。
——晚慈果然是被蒙在鼓裏了！
邱駱一臉深沉：“當然是因為她喜歡你啊！”
桑晚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