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chapter.01

猶如規律一般,今晚辰也在廚房洗餐具的時候,不出所料地又聽到了隔壁激情不斷的激烈性愛。這幢公寓雖然大,牆壁的隔音效果卻極差,興許這就是房租低的原因吧。

冰室辰也從美國只身一人回到日本念書,當初家裏堅決反對他返回日本上高中,但他還是回來了,盡管父親十分氣憤地表示不會給他一毛錢,母親還是偷偷打電話給他,說有需要錢的時候盡管跟她說。

辰也語氣溫和地拒絕了,母親是個典型的家庭主婦,沒有收入的她只有平時的一點存款,且不說向母親要錢讓他感覺有點抱歉,萬一被父親發現,自己就真的顏面失盡了。

租了這間租金便宜的公寓,就一般水平來說面積也算大的了,唯一的不足就只有那豆腐渣工程的牆壁,猶如廣播一般每晚都會在固定時間傳來隔壁那對男女□□時絲毫不加掩飾的喊叫。

至少節制一點吧……辰也把水龍頭關掉,要是能像關掉收音機一樣關掉那聲音就好了,可惜理想與現實的差距總是那麽大。又不能一直開着水龍頭蓋着噪音,要知道水費也不便宜。

打開壁櫥放好餐具,隔壁的□□突然緩和了下來,辰也正納悶今天怎麽這麽快,冷不防男人帶着哭腔的聲音猛地刺入耳朵。

“別走,別走……我愛你,我愛你……”

繼而傳來了模糊不清的砸東西的聲音,女人尖叫的聲音,好一會兒過去世界終于再次清淨。

辰也撥了撥頭發,一邊有點長的劉海飄下來蓋住了眼睛,他嘆了口氣。

這句“我愛你”在他們的心裏有多重呢,哪怕只有一點沉重,也不會演變成這樣吧。

每天每天都在□□,在他們眼裏那個愛字到底是什麽?是用愛來束縛肉體,還是在用肉體束縛着所謂的愛呢?

辰也本不願多管別人的事,但他想起了自己的事,頓時一股莫名的空虛填滿了胸口。

他固執地返回日本念高中是有原因的,而那個原因,此刻就靜靜地垂在他胸口。

辰也摸上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個小小的戒指,鐵制品冰涼的觸感在手指尖格外清晰,他一下子把戒指緊握在掌中。

猛然一道閃電,不多時悶悶的驚雷炸裂開來,辰也松開手急忙跑去陽臺收早晨剛洗的衣服。

還好,在收回最後一件衣服的瞬間瓢潑大雨狂洩而下,把手裏的一堆衣服往屋裏一扔,剛想松口氣的辰也不小心撞到了陽臺邊上的花盆,本來拿上來曬太陽的花盆就這樣危險地晃了晃,還是義無反顧地一頭栽了下去。

花盆碎裂聲伴随着一聲悶哼,辰也心說不好,趕緊不顧大雨扒着窗臺往下看,一眼就看見一個男生抱着腦袋蹲在大雨裏,身邊是碎裂的花盆。

還好他是住二樓,花盆還不至于給他砸死,但萬一有個好歹自己也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辰也果斷從牆上的挂鈎拽下外套,撐起一把傘就往外走,下樓直奔自家樓下。令他驚訝的是,那裏并沒有人。

雨點打在傘上的聲音很嘈雜,辰也呆呆地舉着傘,目不轉睛地盯着碎裂的花盆出神。

“很疼啊。”

含混不清的,懶洋洋的說話聲自打身後突然響起,辰也猛然轉身,一眼看到的卻是對方的胸膛,被雨水弄濕透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清楚地勾勒出那人胸口結實的輪廓。

再往上看,這個少年嘴角和頭上都在流血,辰也吞了下口水,按耐住心中的驚懼感,指了指身邊的花盆碎片。

“這……是這個打到你的嗎?”

“咬到舌頭了。”

“什麽?”

“花盆砸到了我,我沒有咬住美味棒,一下就咬到舌頭了。”

辰也舉高傘,勉強能遮住這人的頭頂,他心裏抱怨了一句怎麽會長這麽高,又嘆了一聲果然是自己的責任。

“過來,我給你簡單處理下傷口再帶你去醫院,這次是我不好,等下再好好給你道歉。”

說完他就轉身想走,不料傘卻被那人的腦袋勾住,他只好退了回來。

“你過來,你不走的話我也沒辦法好好走路啊。”

那個人以一種“好麻煩”的眼神盯着他,根本沒有要動半步的意思,辰也只好把傘往他手裏一塞。

“那好,至少我不能讓你繼續淋雨,你想站着也沒關系,我進屋把藥拿出來,去醫院之前得處理一下消毒,乖乖等我。”

轉身邁出一步時,辰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雨水砸在頭上,身上的觸感。清楚卻不痛的被砸感混合着順着衣領滑入身體的冰涼觸感,辰也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一把傘從身後伸到了他的頭頂,辰也擡頭一看,正是自己的那一把。再往後一看,有着紫色頭發,身材高大的男生面無表情地舉着傘看着他。

搞不懂他,辰也無言地看了他片刻,繼續往自己家前進。仿佛是不想讓他淋雨一樣,身後的那人依然給他舉着傘,跟着他的腳步進了他家。

先讓他脫了濕乎乎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找出自己的幹爽衣服給他換上,扔給他毛巾擦頭發,再從卧室翻出急救箱,辰也專注地在他身邊忙活着。

“舌頭伸出來。”

聽話地伸出舌頭,辰也小心地給口腔消毒,用一根醫用棉簽壓住傷口,還好那裏已經不流血了。

“我看看你的頭,呃,請問你叫什麽?”

左手壓着棉簽,那人右手抓過辰也的手,慢悠悠地在他手心寫了幾個字。辰也還不習慣被人這麽做,只覺得很癢,重複了幾次之後他終于看懂了這個人在自己手心寫下的東西。

紫原敦。

“那麽,紫原先生,請給我看看你的頭。”

敦一手撩開頭發,幾根頭發粘着幹枯的血塊,傷口不深,現在簡單處理一下之後再去醫院應該不會有大礙。辰也幹淨利落地給他綁好繃帶,拿掉了他壓在舌頭上的棉簽,敦擦去嘴角因一直張着嘴而流下來的唾液。

“有傷口在也不能洗澡,現在外面暴雨又不好去醫院,要不你在我這裏呆到雨停為止如何,我幫你簡單擦一下身體。”

敦四下裏望望,對辰也的問話不置可否,辰也就當他同意了,起身自顧自去拿毛巾和水盆。

他就像個小孩似的——在照顧敦的過程中,辰也就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是個哥哥,而他是個身材高大的弟弟,雖然不怎麽說話,但很聽話。

把敦安頓在卧室裏,辰也疲憊地回到客廳打開收音機,今夜是雨天信號十分不好,沙沙的雜音中勉強能辨認出播音員毫無感情的聲音。

“暴雨預警……預計會一直持續到明晚,50年從未有過的特大暴雨……防洪準備……”

他按下了Off鍵,截斷了播音員的話。

太糟了。

暴雨持續到明晚的話,自己就要照顧他到明天不是嗎?

說出“你在我這裏呆到雨停為止”的是自己,現在他也無意收回這句話,但好久沒有跟別人同住一室,感覺上有點不自然。

回到卧室的時候他看見敦正坐在地上看窗外,好像是有點不安吧,他一直咬着自己的大拇手指甲。

“紫原先生?”

“好餓……”

“沒吃飯麽?”

“想吃零食。”

體格這麽高大,本性卻還是個孩子?辰也有點好笑地想着,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今天先忍耐一下吧,我平時不吃零食所以沒有儲備,外面大雨又不能出去買,所以很抱歉。”

敦盯着自己擡起的胳膊看,辰也有點尴尬地收回手。

“失禮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關系,很舒服。”

敦抓住了自己的手,把它重新放在了自己的頭上,笨拙地來回摩擦。

“再摸一次。”他固執地要求,沒有一絲敬語和不好意思,想什麽就說什麽的直來直去性格,只把內心的欲求清楚地表達出來,這種個性辰也并不讨厭。

敦的頭發很柔軟,手感很好,辰也看着他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溫柔起來,嘴角也不由自主帶了點愉快的笑意。

敦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臉。

“你很像我弟弟。”辰也輕聲說。

“你有弟弟嗎?”

“唔,不算是親兄弟,我們是義兄弟。”

辰也胸前的戒指閃着光,紫原擡手抓住了它,辰也不着痕跡地撥開他的手。

“這是我很重要的東西。”

“你弟弟送給你的?”

“我送給他的,是一對,是我們重要的約定。”

敦的目光黯淡下來,他不說話了,雙手抱着膝蓋,像一個巨大的玩偶似得蜷縮在辰也面前。

“你可以多對我笑。”敦喃喃道。

辰也拍拍他的頭,不知為什麽,他不覺得敦抗拒他的觸摸,甚至像是在邀請。他說敦像他弟弟,這話時發自肺腑的,他本能地覺得敦需要被照顧,盡管他看上去那麽高大,但也是個需要別人的家夥。

身後的窗戶外,暴雨依舊在瓢潑而下,雷聲隆隆吵得人無法入眠,辰也蹲在敦面前,默然收回了摸着他頭發的手,敦馬上看向他。

“準備一下該睡了,今晚你睡這裏,我去打地鋪。”

“你也睡這裏。”

在辰也眼裏,這是一個任性的要求。

“你是客人。”

“但我想你睡在我身邊。”

怕寂寞嗎……辰也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拍拍他的腦袋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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