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工程量之大,堪比重寫ORZ (8)
他也不會就此放松,回過神來便很快低下頭整理了思緒,慢慢開口:“此事,還當禀報我家主公,從長計議。”
兩人又商量了些事宜,荀彧便叫人将他送回了。糜芳剛走,從營帳內側屏風後便走出一相貌不凡人,此人威武剛毅,一身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囧囧有神,閃着自信到張揚的光。
“主公您也聽到了,”荀彧略微一笑。
“我自然都聽到了,文若你認為如何?”曹操似在思索,發一言,便又似在拷問臣子。
“文若覺得計劃需改。”
“原因?”
“糜芳所言,表面似乎是欲情故縱想擡高價碼,實則內心慌亂。聽到我說要将徐州送還劉玄德将軍之時,他表現的很驚訝,似乎是
在思考我放這樣做對他們的影響。若劉将軍是真心想要抱呂布奪城之仇,此刻怕是會直接問,丞相所要的代價為何。”
“誠然,”曹操也是略微一怔,他在後面可以清晰的聽到糜芳所說的每一句話,卻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聽見他略微一滞的呼吸聲也猜得出,劉玄德所謂的坦誠也包含了很多不曾說的東西。
所幸袁術已經被剿滅了,曹操沒了後顧之憂,便可以專心的攻打呂布了。就算他又陳宮助陣,就算他有赤兔馬方天畫戟,也不過是讓他敗亡的路更長些罷了。
這一點折騰,曹操倒是不在乎的。
“那你覺得他隐瞞了什麽?”
“經此一談,文若覺得劉将軍此人深不可測。主公不得不防啊。”
另一邊糜芳把曹操這邊的消息帶了回去。除了和荀彧的對話,還有他觀察到的曹軍列陣、軍隊設防之關鍵。
可糜芳才一說完,就見劉備的臉色略微變了。可那種眼神讓人說不上是心情好或者心情壞,讓糜芳有些不着頭腦,只覺得心裏略微有愧疚,似乎是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
劉備也沒有留他多久,倒是安慰道:“玄德失誤啊,平白讓岳丈背負了許多。不過岳丈不必擔憂,玄德還有安排,自會平安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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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芳一聽便明白過來,劉備的意思是不該那麽早告訴他自己的安排。而且劉玄德還會再設法,化解他帶來的麻煩。
糜芳告退,一時間內裏內疚不已。
劉備坐在主賓的位置認真思考着。他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會真去應召攻打袁術,當初不過是打賭,竟讓他此刻手下保留袁術的一只軍隊。但也沒有他告訴糜芳的那麽多,加上他原本的人,總共就五千而已。
幸好兩個兄弟依舊像從前般信任他、追随他,再加上他在徐州城中還有設計……
他手中握着一封密信,在糜芳進來之前就看完了,卻還沒來得及燒掉。是徐州城傳來的消息,陳宮卧病,呂布為照顧生病的貂蟬荒廢政務,徐州城內謠言四起……
不不夠,還差那麽一把火候。但如今首要之際先解決曹操這個大敵,曹操的人數比他和呂布的人馬加起來還要多,若不是坐恃地利,曹操草不屑于和他廢話吧。
哼!曹操說什麽将徐州還給他,他才不信呢?反倒要考慮的是,現如今計劃已臻成熟,要怎樣才能防止曹操破壞他的計劃确保萬無一失,還有在奪回徐州之後将呂布的人馬歸為己有……
從前他覺得呂布是個難纏
的變數,此刻看來,曹操又何嘗不難纏,何嘗不是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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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約半個月,賽貂蟬才表示病情少有好轉。呂布才從賽貂蟬的地方離開,開始處理他的軍國大事。
賽貂蟬本已開始着手另外的計劃,卻聽見一個驚天噩耗。同樣卧病了半個多月的陳宮,痊愈了。
董白的心情立時遁入了谷底,随手接過一只馬鞭子便狠狠的一鞭,鞭稍打到自己腿上,火辣辣的疼,才感覺到舒服些。
還是去發洩一下吧。董白已換了便裝,快馬向叢林奔去,然後消失不見。
重新回來之後的陳宮整個人大變,第一天上朝便當着所有将軍的面,給呂布來了個隆重的道歉。
陳宮着了一身肅穆的玄色素裳,束冠的發帶、束腰的玉帶都一絲一毫收拾打理的仔細。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之餘,還多了那麽些溫雅無争的味道,像是從哪個深山裏剛剛走出的隐士。
陳宮一言不發,習布上前臉上一派平和,走到呂布面前便直接跪下給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軍師何以……至此?”呂布的聲音微微的顫抖着,臉上浮着複雜的表情。
這些日子賽貂蟬病重便已引得他心緒難安,陳宮又不在,這徐州城內城外大小事情都要他去操心,加上陳宮所說危機他也要去探看。他把事務都搬到賽貂蟬所住屋子的隔間處理,也累的他心神俱疲。還有許多事務被暫時壓下了。
陳宮現在回來他有了助力,本是該高興,又想到陳宮重病和自己有關,心裏頭就是一陣別扭,說不出話。
等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似的,親手将陳宮扶起道了聲賜座,讓他先回歸自己的位置。
此時徐州周邊一陣平靜,可脫離了賽貂蟬懷抱的呂布,憑借多年從軍的敏銳直覺來看,這正是大戰爆發的前夕。
不過賽貂蟬的病已大半好了,他也沒了什麽後顧之憂,陳宮回來他也有空下來的時間了。
“我病重期間,難為奉先了。”陳宮雖是表面的極力作出平和,往日慣常的說話姿态倒也掩飾不住,才幾句便暴露了出來
“這倒沒有,”呂布皺皺眉,若是從前肯定已經吵起來了。此刻便急忙吩咐下面的謀士“把今天要處理的事務都說說吧。早些商量完畢,也好叫軍師休息休息。”
呂布少有的溫和體貼,倒叫陳宮也驚訝了幾分。他本是有些話要說,被呂布這麽急切一鼓動,幾次
想開口都又放下了,最後只好把那些話放到議會結束之後。
呂布麾下的謀士、将軍們看的眼睛都直了。從前他和陳宮的勢如水火,他身邊的那些将軍都說有目共睹的。就算是一開始不适應,後來便也漸漸習以為常了。三天兩次就要争執一二,兩人都是決定的驕傲戶部退讓的主,此刻這般謙和恭敬,是為哪般?
很快會議結束,呂布分派下去幾批人再到徐州城外幾處可疑的地方查探,又往一些地方增派了人手和回報的哨兵,還有城內最近關于陳宮與呂布不和的流言解決方案的問題……才大致了處理了一些當前的緊要的事情,已經花去一上午了。
呂布便請陳宮去內室坐坐,一邊便吩咐下人去準備些吃食,一邊叫人通知賽貂蟬,讓她給陳宮跳一支舞。
陳宮本是推辭,可他要說的話,此刻說來也不好。便打定了注意不如等下呂布高興的時候再說,還是要好些。
雖然心裏已經打定了要退隐的主意,這麽些年來對呂布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一時說走便走他也做不到。
“那多謝将軍了,”陳宮答應下來,便在位置上兀自飲着茶水,文人墨客本是貪酒,從前他自诩才名,也常常開懷便在月下豪飲。這時大病方愈卻不怎麽貪杯了。
大抵是覺得,人生盡浮華、虛名,猶如醉後一夢,與其失落悵惘不如從來清醒。
呂布态度良好,笑容也多了些,只是從疲憊的神情和憔悴的身形,依舊看的出這些日子過的并不好。
“先生先請,一會便叫賽貂蟬來助興。”
陳宮以茶代酒,舉起一杯。若是呂布故技重施,在茶水裏也動手腳,那便是他的命了。
放下酒杯,呂布盡量撿着高興的事情說:“貂蟬病愈之後新編了一支舞,她跳起來是真好看,先生如今可也要來評評看。”
“夫人舞姿自然是美絕,未敢品評。”
呂布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陳宮真的變太多了。從前陳宮說到賽貂蟬的時候也不怎麽買賬,總是在一邊提醒他,紅顏誤事,紅顏禍水。此刻竟然……竟然這般說。
“能的軍師一句稱贊,是她榮幸了。”呂布說的萬分誠懇,陳宮略頓了一下,心裏那一點點的疑便也很快消了。
可誰知,過了一會,賽貂蟬并沒有來,而是領一個他熟悉的人。
來人帶着幾分病态,面色異樣的白皙,纖瘦的身體被包裹在一襲
荷色的舞裙中,水袖曳地,拽出一股弱柳迎風的婷婷袅袅,一看便知也是從小學舞的。
此人不是任紅昌還能是誰?
大抵是太過出乎他的意料,呂布比陳宮還要顯得驚訝幾分。
賽貂蟬身邊的侍女夏景兒到呂布跟前低聲說了幾句,呂布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
“賽貂蟬夫人出去了,夏景兒姑娘便請我來給先生跳一支舞,這舞是賽貂蟬夫人所創,我覺得喜歡便偷偷的學了。希望先生莫嫌棄我技藝低劣了。”任紅昌略致歉,水袖随着她的話翻空舞動,一手擡起遮住半邊臉,那臉上卻因這般動作呈現出幾許潤澤的紅色。
“夫人說的哪裏話,有勞了。”陳宮本想拒絕,可不知為什麽,看她翠袖招招,便覺一股異香迷了心智,直想教她跳舞,把那和記憶中相似的玲珑身影都看盡了。
一旁陸翠凝得了侍女的報正趕來,聽到亭子中已起了歌聲,亭中跳舞之人,也是一身清脆如竹的綠,便心中一陣鈍痛,再也不願前進一步。
侍女疑惑的探問:“翠夫人,如何不走了。”
陸翠凝覺得心口什麽東西正慢慢的撕開,随着她情緒的波動,心中不忿和氣惱加劇,那個傷口開始慢慢的将她反噬,直教她瘋狂起來。
“我心口不舒服,咱們回去吧。”陸翠凝捂着心口站了一會,便再也不動了。卻是那侍女看出了不對才拉她離開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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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任紅秀正與張遼商議軍隊調動的事情。感知到了危機,張遼還是決定臨時撤走軍隊到那個危險的地方。
卻在這時收到哨兵的消息——陳宮重病徐州大亂了。
“是她動手了,”任紅秀肯定的說,一時間心裏有些緊張。
對于董白她還是有那麽一些些的同情,再加上董宜的關系,她心懷愧疚。但如果這樣讓她身邊的人落入危險,她又會心裏不舒服。
畢竟她的心狠是對于痛恨的人,對于有感情的人,對于身邊親近的人她下得了手,卻始終做不到完全無情無義。畢竟董白也曾經是她身邊的人。
“夫人勿急。”張遼沉默了少許才開口,“這裏距徐州尚有些距離,消息上也多有不便。且不說這消息是不是有心人故意透露給我聽的。就算公臺先生真的病重,也該是五天前的事情,此刻該當是又奇變化了。”
任紅秀一想也對,可心裏面多少還是有些疑問。就比如說張遼此刻的淡定,究竟
是他真的對陳宮自信,還是說他早就知道董白和丁夏的事情。
一想到這裏,任紅秀就覺得糾結了,想別人的事情她總是頭腦清醒的,可只要關乎兩人關系的事情她就難過又別扭。哪怕只是又那麽一點點的苗條也不成。
想要出些問題試探一番,張遼究竟是知不知董白的事情,又覺得夫妻之間既要保持坦誠的态度,也該給彼此留些隐私的空間。
更何況張遼總是一副坦然的态度,她還真是不好說呢。
“你說的也對,我也相信公臺先生就算生病也留有後招,此刻只是被呂布氣着了,待上些時日總會好的。”
次日再和軍營的謀士們商議了一番,張遼便制定好了決策。便說是要兵分兩路一部分兵進下野,若劉備叛變時便兵走下邳,讓劉備兩面被夾擊。另一部分是分出的精銳快、準、狠的奪了徐州城外那個可疑的隘口,在這個時候,想必劉備也不會貿然對這邊用兵,畢竟曹操大軍當前,就算不和呂布一心,他也不敢提前暴露吧。
任紅秀主張集中兵力以免發生意外,可張遼在打仗的時候特別膽大,又極度自信。偏要拼了這萬一的機會,去分成兩路。
任紅秀覺得無奈,可這是他的決定,她畢竟是個門外漢,也沒有什麽借口說太多。只能苦着一張臉叮囑一句:“萬事小心。”
張遼拉過她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怕什麽?我命大着呢。再說我帶的那一路雖然分兵不多,走的卻是個奇、快,誰會想得到?”
任紅秀只好搖搖頭:“你為他也太賣命了。哎……”
張遼決定好,便不再由任紅秀反駁。迅速的分派了下去任務,卻在分配上把任紅秀放在了人多的那一路。她将将和堯塘一起随大軍去下野了。
四野茫茫,夜半任紅秀突然覺得心跳的很快,心中覺得萬分煩悶,連曾經的安全感也失了。就像那次她突然覺得心慌難耐,食不下咽,後來的時候才知道,遠方行軍打仗的張遼與曹操大軍大戰,險些被流箭射死……
“希望,這次不要出什麽意外。”任紅秀看着那圓的生厭的月亮,低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了,算是聖誕禮物吧。大家聖誕快樂。
順便吐槽一下我自己:怎麽寫了那麽多字還沒開打啊!!!
另外瓦要去開新坑了。元旦發文,新年新氣象,再次感謝各位追随到此的親們,謝謝大家。麽麽。
☆、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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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已帶着精兵離開了,任紅秀這邊也開始前往下野,這些日子雖還有堯塘和趙大夫伴着,任紅秀不算徹底的孤獨無助。可心裏頭那些不踏實卻越發的嚴重了。
臨近下野的時候要過一條河,她便站在那橋上開始猛烈的吐了起來。
她本是覺得車馬中太過悶了,下車走走,結果往河邊一吐,鐵鏈松動平衡不穩,整個人都險些掉到橋下去。
“小心啊你,”堯塘猛的抓住她,眼中神色不定,看着任紅秀捂着心口幹忍吐的樣子,良久才問出那麽一句,“你不會是又懷上了吧?”
“怎麽可能,”任紅秀也算和趙大夫學過一些的,對自己的情況也算清楚。可她向來也不是嬌生慣養之人,怎麽會随軍之後就這般不舒服了?
出徐州的時候她也和堯塘星夜奔走,每日只睡四五個小時,反而是來了張遼這邊,張遼估計的多叫她貪懶了些。
堯塘這麽問了,任紅秀也不免好好思量起他的話來。
懷着張岑的時候她正在和王允惡戰,又有呂布在身邊獨門獨戶每日裏也睡不安生。再加上王允當時有意用一些繁複的事情來絆住她,任紅秀處理那些瑣事便要費盡了心思。
那時候她也是怪了,肚子裏懷着一個孩子她卻一切正常,照常的吃喝折騰自己,兩個月了孩子也不見起色。直到那時候她離開想用計絆住張遼的時候,趙大夫說她肚子裏有個孩子,任紅秀都以為趙大夫是在幫她作弊來着。
第一個孩子張岑出生的時間并不算很好,所以一直以來任紅秀都是很注意算日子的。古代沒有那麽安全的堕胎之法,她卻也不願再讓自己在不合适的時間分心。
當此之時,最重要的莫過于張遼。
任紅秀認真的思索着,卻是假裝若無其事。心裏計算着如果真是個孩子怎樣安全的把那包袱卸了。畢竟她早年身體不佳,還沒有強壯到可以生了孩子就立馬下床做事的程度。
“先到了新野再說吧,半路上的亂說話,萬一是虛驚一場,他們還不得怎麽看我。”
任紅秀埋怨似的說了一句,堯塘立刻識相的閉上了嘴。一路上卻一直惦記着這事。卻是看着任紅秀心裏似乎有事,他便也不去“唠叨”了。
他們又走了些路,便道了下野。領頭的将軍給任紅秀、堯塘等後方人員都安排好了位置,便抓緊叮囑下面的人修築防禦。
哨兵日夜警惕,确保萬無一失
。
任紅秀的帳子一紮下便很快進去舒服的躺了下來。卻并不敢真的睡着,張遼不在之時她心裏總是空空的。那種不安沒有着落的感覺。
其實那種感覺她穿越來這個時空的時候便有了,之時那種感覺從來也不曾那麽強烈過。過去的五年來,雖是每年一見,那種空虛感卻也與日俱增。
她想她是真的愛上張遼了,因為太愛,她急着過來,急着追尋他的腳步,急着成全他的未來……
也因為太愛,她從不曾說過自己的空虛和寂寞,大約說了會顯得任性了吧。
也因為太愛,她這個時候不能有孩子!
堯塘進來她便感覺到了,他伸手正準備給她看看,任紅秀驀地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妖瞳你幹嘛?”
“給你看看,我看你病的不輕了。”
“是啊,我是有病,病的不想醒來了。”
她早已給自己切過了脈象。心裏做下了決定。只是這個時候,真正能支持她的說不定就只有堯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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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紅昌開始慢慢的起舞,翩翩然,袅袅然,悠悠然。跳的正是《魚江曲》歌詞曰:
采荷江中,潛水魚游;
逢君之期,嘉和金樓;
玉樹臨花,江畔人羨,
錦繡翠鷗,芙蓉含羞;
…… ……
君心不在,妾心依舊,
蓮色如新,常憶金樓。
呂布合着那節拍用指節在桌上兀自扣成一只曲調。陳宮聽着那歌詞,漸漸的懂了,卻是去看呂布,他其實不懂吧。這首歌的詞,寫的是範蠡與西施的故事。為了完成越王勾踐的複國大業,西施被範蠡送給了吳王。卻也有野史記載吳越沖突乃是因此一女之禍。
所謂紅顏禍水便是如此了吧。陳宮不知怎麽的,竟開始發起了這些感慨。大約是因為人之将走,五情并發,內心凄涼便又想起了後話。
西施據說最後被吳王接入王宮,吳王後怕吳王因美色誤國布了夫差的後塵便賜西施寶劍自殺。所謂紅顏薄命便是如此了吧。
當初陳宮也想過若呂布癡情太深,他便殺了她來着……
可惜後來看到呂布因任紅秀的“死”傷感頹廢那麽長時間,他便再也不敢起這樣的心思了。
不過這時再想當時的偏執只覺得可笑,曾經的曾經他是為未來王者不惜一手鮮血,可現在是為了什麽呢?為了個心胸狹隘,兒女情長,優柔寡斷,反複無常的莽夫麽?
陳宮看着亭中跳舞的身影,想起他與葛秋月成親那一夜任紅秀喝醉時候的樣子。只覺得,從前所有的報複和理想,都不如曾有過的一點蒙昧期望真實。
至少人是在他面前,此刻正真實存在着的。
陳宮突然決定不走了。他敬佩勇士範蠡的高潔氣概,敢愛敢恨,為了國家大義犧牲自我感情。可是如果得到的結果就是講對方逼到死地的話……為什麽不換一個人呢?
呂布也在走神,看着陳宮的眼越發迷離,心思已經走了幾千裏,看着那翩然而舞的任紅昌,卻不知心裏正是想着誰。
一曲完結,任紅昌嫣然退場。
陳宮走上前一拜,眼神已經變得堅定而淡然:“将軍在上,陳公臺想向将軍讨一人,為此萬死不辭。”
“誰?”呂布略微驚訝他的變化,竟是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陸翠凝。”只有她,也只有她,是陳宮最後的期盼了。那是關于任紅秀最後的一點囑咐,他總要照顧。他沒想過要娶她,可他希望能彌補一些東西,哪怕是……做主重新為她定一門好親事。“那首詞寫得真好,另公臺茅塞頓開。少年失去,不表示永不再回。珍惜當下,才能問心無愧。”
呂布遲疑了片刻,才道:“好!”末了似乎又覺得語氣不夠,便拍了一下桌子贊聲道,“奉先今後一定好好聽先生的。”
是嗎?陳宮心裏搖頭。雖然此刻已經做下決定要等呂布解開圍難,他便學範蠡攜美功成身退。
可想起過去種種,還有呂布面前那位魅惑衆生的佳人……
彼此兩人心中都該清楚,他們的關系已回不到從前了。
過去是生死相陪,現在嘛——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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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張遼領着兵正準備奇襲,才到預定的攻擊地方便發現隘口有一部不知哪方的兵将,正在那裏修築防禦工事,似乎是剛打下那個地方不久。
張遼當機立斷決定不用等待時機,直接帶兵去把那邊迅速剿滅了。那方所留的兵士也不多,雖有隘口倚仗,很快也敗下陣來。張遼帶着勝利的喜悅帶人登上隘口瞭望遠方,四野茫茫,一時間便也想到了任紅秀。
他豪邁的笑出幾聲拍拍身邊副将的肩膀:“此戰,必要勝才行啊!”
“有将軍帶領,我們必勝!”副将吼了一聲,全軍将士都大受鼓舞,揮動着手上的
長矛弓箭,一時之間,氣勢振奮。
一切計劃似乎都進展順利,張遼提前奪得了隘口,防止曹軍。另一方面遠望協防下邳的下野軍隊。雖是被一分為二,但大家都知道那邊的人也在同樣的圍勝利而努力奔波着。
可就在一切順利之時,張遼不免開始想起任紅秀到來之後所得那個陳宮重病的消息。雖說是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說到底,失去了和那邊的聯系,就算是将來打仗勝了也難免被呂布責罰。
更有甚者還可能會被他懷疑,而晾在一邊,那之後如果呂布真的勝了,他的從軍生涯也是毀了。
想到這裏,張遼心中便是一陣氣憤。走到這一步也都是陳宮逼他的,因為他是呂布身前第一大将必然為呂布分勞許多,而遇到呂布不采納的計策他便也只好強硬執行了。
說到底他與陳宮都是為了呂布着想,只希望将來不要起了反效果的才好。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邊隘口被他攻占了,怎麽兩天了也不見人來奪。甚至是往來查看的哨兵都沒捉住一個。是那邊刺探消息的哨兵太狡猾,還是有什麽陰謀?
那方不遠處密林之中便隐着曹操的軍隊。
曹操也是個膽大的奇才,他竟然是跟着一小部分精兵先行到達了。兵士雖然不多,但也都是精兵,實力不弱。配的良駒長戟,走可日行千裏藏匿密林,戰可出其不意游站三方之兵。
曹操早先瞅準了這個時機已派出一小部人馬,迅速搶得了那個隘口。誰知開始修築工事的第一天晚上便出事了,那邊毫無回報的訊息。
曹仁已是有些焦急了,誰知回報曹操後,只得他悠閑的一句:“那邊是誰占了隘口?”
“還沒着人去查看,那邊巡防的緊,”曹仁忐忑答道。
“是呂布那邊的人吧,倒是個有遠見的。”
“為何不是劉備那方的?”
“劉備那方的話,說明他已經察覺了我們的行動,我們此刻就已經成俘虜了。”
原本曹操正在吃食聽了曹仁的回報,便也吃不下去了,帶着些氣惱的摔下筷子,“只恨那有頭腦的不是我們的人。”
曹操惜才之意大發。看了一眼曹仁,過了少許又頭疼的揉揉額角:“也不用立刻去奪了,先把那時候捉到的劉備手下士兵放去給劉備報信,過上那麽幾日等劉備和呂布那邊有消息了再動手把隘口搶回。”
“是,”曹仁答完便立刻下去準備了。他是曹操手下最得力之将軍之一,他做事曹操放心,雖
然有時候也叫曹操頭疼不已。
得而複失,說沒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他們此刻也還要等等,大軍未到,此刻能拖時間,便拖上一陣吧。
此刻徐州城內還在暫時的平衡之中,低調的保持着平靜。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呂布正躺在賽貂蟬的懷裏,悠閑的看着一本兵書。那是陳宮叫他看的,奈何他無多少興趣,許多日了也只看了一點點。雖也叫他學了不少東西。
徐州近城隘口被奪,曹操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劉備,卻未想到劉備又踢皮球,将得來的消息雜糅編排了一番說到呂布那裏。
曹操本是想坐看劉備如何行動。誰知劉備不想過早與呂布分裂,直接将所知寫了一封信叫道呂布那裏。
心中言辭鑿鑿,咄咄逼人,指責呂布,氣的呂布幾乎暴跳。但這次倒也心思清楚,迅速的便叫将陳宮喊來。
“他在信中說我放縱張遼謀奪隘口,還說如果我有心小沛城防?便将小沛還給我!”因為劉備這次的用詞激烈,呂布也不掩怒意。
陳宮神色只是微動,勸道:“劉将軍所說只是氣話,奉先莫放在心上。只說還給你卻沒有真的還給你便不是真心想還。”
“那不是正好,我們将計就計,把小沛也得來了,都換上我們的人,防禦還更為安全。”呂布看了些兵法,可一開口陳宮便知他實際上并未上心。光是顧着自己高興得意,卻已忘記了當初分給劉備小沛的目的是什麽。
“拿回小沛輕而易舉,可留着他自然利益更大。”陳宮有些不耐煩重複,“第一他手下的兵,第二徐州城民心,第三他窮途末路無處可去,到了死角就是我們逼虎傷人。”
“那我們如何做?”
“不動作,就假裝沒有收到這封信。再者,他口口聲聲直指張遼分明挑撥。”
從前陳宮長篇大論、苦口婆心的模樣呂布是半點不買賬。此刻一顆心寡淡薄涼,淡然處事,反而叫呂布高看了幾分。
沒有多說什麽,陳宮便告辭了這邊。心中開始氣惱。
想着張遼究竟是在做什麽?為何突然會去了那邊,果然他還是出其不意,不僅叫對手摸不清楚,就連自己這方的人也摸不清他。這樣的人若有朝一日叛出的話……聽方才呂布的意思,呂布也在心裏忌憚着張遼。
但願這次別處什麽亂子。只要張遼順利的帶兵解圍回來
了,就讓呂布發作他一番也無不可。最的重要還是這邊不可內亂,千萬不可在這個時候內亂才好。
陳宮正準備離開,那邊侯成部的人便帶着哨兵傳來的信息過來了。
“大事不好,張将軍叫曹操的人給圍住了!”
“什麽?”
一時之間,大家都愣在了當場,特別是陳宮。方才接到劉備那邊信的時候還說淡定的,此刻聽張遼被捉也不免走上前了幾步,雙目因為憤怒染成一片紅。
“他帶的人也都曹操圍了?在哪裏?”那可是有三千人呢!!!
“不……不清楚……只知道是在下邳方向……”
“我立刻帶人去把曹操殺個片甲不留!”呂布激動的站了起來,雖然心裏對呂布有那麽一些不愉,可說到底是一起那麽多年同生共死過的,張遼既是他的人,那麽生死也該他來操控,怎可讓曹操拿住了威脅。
“不,奉先不成,”慌亂之中,陳宮下意識的按住他,“此刻不是動怒的時候,大戰在即,要悉心準備,不可亂了方寸。張将軍向來智勇雙全,既然選擇了那條路,自會有解決的辦法。況且……況且他那裏只是三千人,不值用将軍你去換!”
呂布當關,一抵三千,雖是這麽說。陳宮的手卻不自覺的攥起了拳頭。
呂布要是撒起了莽,胡做亂為,便是比三個士兵還不值,因為他是萬軍之首,他的決策錯誤關系的是全軍所有将士的前途和性命。
“下去按兵不動!”這一次呂布和陳宮保持了一致。
“是,”雖然心裏不爽侯成也很快下去了。侯成向來敬佩張遼,此刻他也擔心,才會過來報信。可是看到面前二人微妙的态度,心裏一陣的失望。
仿佛曾經這二位對張文遠的器重和信賴都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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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下野,任紅秀已經接到了曹操那邊送來的信。是他們這邊被抓的哨兵帶來的。
因為信息的差距,這邊的事情已經發展到——
“他們攻占了隘口,俘虜了張将軍!”
“什麽?”任紅秀驚訝的楞在那裏,被俘對一個将軍來說是莫大的恥辱,就算其他人不覺得,對文遠的心裏必然造成莫大的影響。
任紅秀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日晚間。消息還沒有傳出,只是叫我往這邊帶
。夫人也知道我本是跟着張将軍的,然後他們攻占隘口之後便被他們抓了。”
“他們把消息帶到這邊來又是要做什麽呢?”任紅秀說了一句,冷靜下來,又問是否把消息給這邊的主事将軍說了。原來這邊都通了消息,才告知的她。
哨兵遲疑了少許,解釋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聽那便一個管事的說,想和這邊主事之人談判。叫這邊派一個穩妥的……”
任紅秀鎮定了自己的情緒又去見這邊主事的将軍。那人是張遼的副将,和張遼相交匪淺,也是個能幹的。
副将見她已得知了消息臉上還保持着一派平靜不由誇贊道:“夫人不愧女中豪傑。”
“謬贊了,妾身來此是為自薦,希望能由妾身出馬,為将軍談判。”
任紅秀說話間不卑不亢,眼神堅定帶着一絲擔憂卻還不露怯,那将軍便一連點頭:“既然夫人記挂,便有勞夫人了。實在抱歉,這邊軍中事情不少,我……”
副将說着,卻是一五一十的把幾位謀士商量出的對策一一說了。包括他們已得知的曹操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