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昏暗的帳子裏,溫度越來越高了。郗真躺在雪白的狼皮氈子上,暗紅色的中衣領口大開,兩袖褪到臂彎中,柔軟的綢緞幾乎都堆在腰間,露出光滑白皙的脊背。
謝離伏在他身上,一寸一寸親吻他的脊背。
他是個被安置在絨緞上的寶物,由着謝離賞玩。
郗真費勁地擡起了頭,他面上潮紅,雙手被謝離反綁着在背上,一動不能動。
“謝離。”郗真聲音有些啞,“松開我。”
謝離留戀地親了親郗真的後頸,将他手上綁着的綢帶解開。
郗真得了自由,翻過身子,躺在床上喘息。
謝離仍不滿足,拉過他一只手,細細親吻他的指尖。他手上有一枚從不離手的紅翡戒指,謝離親了親那枚戒指,動作十分溫柔。
郗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說好的只是親一親,謝離快把他渾身上下親了個遍。
“謝離,我渴了。”郗真出了一身的汗,嗓子幹得厲害。
謝離下了床倒了杯溫水,回到床上,郗真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水,唇色漸漸變得濕潤。
謝離重新躺下,伸手将郗真攬進懷裏。郗真也不躲,翻了個身滾進謝離懷裏。
窗外忽然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開始只是一下兩下敲打着屋檐,次後聲音急促起來,屋棚草木無一不響。
郗真聽了一會兒,道:“外面下雨了。”
謝離慵懶地應了一聲。
郗真繼續道:“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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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回暖了,自然該下雨了。”謝離阖着眼,緩緩道。
郗真勾了勾謝離的頭發,“說好的,你幫我抄經書,別忘了。”
“你半個月前就說要抄經,到現在了一個字也沒寫。”謝離道:“你要是早開始抄,現在估計都抄完了。”
郗真不樂意了,“說好的我給你親,你就替我抄經的。你現在又不願意了?”
謝離不說話。
郗真哼了一聲,“你不願意,我就去找別人,不過以後你再想做些什麽,可不行了。”
謝離倏地睜開眼睛,眸光沉沉,他掐着郗真的下巴,“你想去找誰?”
郗真觑着他的神色,連忙改口,“沒誰。”
在床上不能提別人,郗真卻總是記不住。
謝離低頭咬了咬郗真的唇,算是放過他了。
雨下了一夜,山上濕冷濕冷的,院裏院外一片泥濘,只有牆角謝離精心照顧的幾株爬藤煥發了生機,葉子一層又一層,茂盛得不像樣。
天色陰沉,光線透過宣紙糊的窗戶,落在謝離身上。一支白玉簪挽了如瀑般的長發,謝離眉眼低垂,坐在羅漢榻上。他手執一支細細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工整的小字。
郗真身着一件朱紅色長衣,不系腰帶,渾身慵散。他站在香爐前,手裏拿着一個香盒,正用銀匙舀了香粉,灑在香爐裏。
頃刻間,屋裏彌漫起沉水香的味道,濃郁地嗆人。
“你在做什麽?”謝離看向他。
“屋子裏濕氣重,點上香熏一熏。”郗真說着,又撒了一勺下去。
謝離看着他恨不得全倒下去的陣勢,道:“屋子裏太暗了,你去點一盞燈。”
“哦。”郗真放下香盒,拍了拍手,從裏間拿了一盞玉勾雲紋燈來。
他端着燈坐到謝離對面,沾染了一身濃郁的沉水香。
郗真伸出手,撥弄燈芯。衣袖之下,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圈青痕,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傷痕,很能刺激人的淩虐欲望。
謝離微微晃神,這細微的變化被郗真看在眼裏。他收回手,饒有興致地看着謝離,問道:“大師兄,你往哪兒看呢?”
郗真戴着戒指的手指點在謝離筆下的宣紙上,眉眼中流轉着笑意,“你抄着經,心卻不靜。”
謝離淡淡地收回目光,道:“佛經面前,休要嬉笑。”
郗真嗤了一聲,“道貌岸然。”
他們兩個在屋裏說話,宣雲懷站在院子裏,只能聽見低低的絮語。他捧着拜匣,走上臺階,敲響了房門。
郗真過來開門,他還跟謝離說着什麽,臉上帶着沒有褪去的笑意。一轉頭,看見宣雲懷,笑意倏地消失了,只剩下不加掩飾的嫌惡。
“你來幹什麽?”郗真倚着門,也不讓他進來。
宣雲懷送上拜帖,道:“下月初十我宣家嫡女出嫁,請郗少主出席。”
他用的不是師門中師兄弟的稱呼,郗真面色微變,站直了身子。
“宣家嫡女......”郗真問道:“嫁的是誰?”
宣雲懷道:“當今聖上。”
郗真眉頭微皺,“皇後?”
宣雲懷搖頭,道:“貴人。”
皇後之下,置三夫人,貴妃、貴嫔、貴人。其下置昭儀,昭容,昭華,後又有九嫔,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
宣氏也算一方大族,族中嫡女大多嫁入別的世族做宗婦,也不乏嫁入皇室做皇後者。而今,宣家嫡脈的嫡女嫁給皇帝,竟然只是個貴人。
郗真面色複雜,看着宣雲懷,譏諷道:“看來你們宣家真是日暮西山了。”
宣雲懷不反駁,只道:“還望郗少主準時出席。”
郗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拜帖,雖然宣家嫡女只是封個貴人,但是宣雲懷把這帖子送到郗真面前,郗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有勞。”郗真懶散道。
宣雲懷拱手,郗真卻看都沒看,轉身關上了門。
回到裏間,郗真把拜帖仍在小幾上,他撩起衣袍坐下,看見謝離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抄完了?”郗真問道。
謝離沒回答,只問道:“燕帝的後宮進新人了?”
郗真點點頭,指着拜帖道:“這是宣家人送來的,宣氏嫡女入宮只封了貴人。”
郗真沉吟片刻,道:“不過我猜,應該不止宣家女一人入了宮。想必各大世家都送了人進宮,這下,燕京城可熱鬧了。”
謝離眸色沉沉,沒有說話。
午後扶桂來找郗真,一見面便道:“聽說了沒有,各大世家都選了好女入宮!”
郗真道:“我早知道了,宣雲懷還給我送了帖子。”
扶桂跟着郗真進門,道:“聽說長老們和山主商議,叫山上也送個女子入宮呢。”
他話剛說完,就看見了裏間的謝離,立刻束手束腳起來,叫了一聲,“大師兄。”
謝離點點頭,問道:“然後呢。”
見謝離也有興趣聽,扶桂忙道:“山主拒絕了。”
“為什麽?”郗真問道。
扶桂湊到郗真身邊,嘿嘿笑了兩聲,“因為咱們九嶷山不走尋常路,人家都選女子送給燕帝,咱們選嫡傳弟子送給重明太子。”
郗真眉頭一皺,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理,他心裏暗暗罵道,這他媽都什麽事兒啊。
扶桂問郗真,“你們家有人入宮嗎?”
郗真搖頭,“我沒收到消息。”
扶桂道:“這樣也好,省得去趟那個渾水。”
他搬了個凳子在郗真身邊坐下,道:“你還不知道吧,這一次這麽多貴女入宮,全都自帶嫁妝,按照嫁妝豐厚的程度給予位份。”
郗真皺眉,扶桂告訴他,“燕帝的後宮之中沒有皇後,只有一個貴妃,貴妃與先皇後是親姊妹,重明太子就是貴妃養大的。燕帝即位之後,世家不止一次請求燕帝選妃,燕帝推辭了很久,結果想出來個損招,讓這些世家拿錢換位份。”
“太原阮氏出了四十萬石糧食,為他家的大姑娘換了個貴嫔的位份。西河宣氏出了二十萬石糧食,才給他家的姑娘換了個貴人。餘下就是汝南葉氏,他家的姑娘是昭儀,其餘或有十萬的,或有八萬的,也都入宮了。”扶桂道:“可惜陛下不肯立後,否則別說四十萬石,一百萬石也有人出。”
郗真聽得啧啧稱奇,“我還以為宣氏不行了,家裏的姑娘只能做個貴人,沒想到他們家的實力僅次于阮氏。”
謝離坐在一邊喝茶,并不發表看法。
郗真道:“你說,那這麽多錢糧,換這麽低的一個位份,有什麽用啊。”
謝離不說話,扶桂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燕帝膝下只有一個重明太子,只要能入宮承寵,有朝一日生下皇子,那就是皇位繼承人的預備人選。重明太子母家無權無勢,燕帝又正值壯年,以後怎麽樣還不好說呢。”
郗真轉着手上的戒指,道:“如此說來,重明太子現在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扶桂笑道:“正是需要人輔助的時候。”
郗真看了眼扶桂,扶桂對他們道:“我偷偷告訴你們,下山歷練的日子提前了。”
清明之日,所有弟子下山歷練。山主發放十二枚争花令,由山門中人帶下山藏匿各處,拿到最多争花令并在規定期限內回到九嶷山的人,即為本代嫡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