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咬餌 江寧王難道……死了?……

禦書房裏燃着寧神的香,寧帝心裏卻仍舊難以平靜下來。

獵山秋獵被打斷,原本就讓滿朝上下人心惶惶,如今江寧王穆彥失蹤數日沒有一點眉目,刺客是何方所派也根本沒有線索,這位帝王心頭有如被蒙了一層撥不開的陰雲,連帶着這一處侍奉的宮女太監都人人自危。

下朝之後,趙得幸便沒敢多說一句話。

聖上因為刺客的事情連日來心情都不好,連穆太傅那般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進言,他自認可沒有穆太傅位高權重。

趙得幸轉念又一想,這穆太傅也是夠沉得住氣。

穆彥是他的義子,按理說跟穆家是同氣連枝,倘若穆彥真的想行刺聖上,株連九族的罪可免不了,到時候穆太傅可就要被連累了。

難不成穆家已經有了線索,這江寧王根本不是刺客頭子?

趙得幸胡思亂想之際,外頭忽傳來小太監禀報的聲音。

“啓禀聖上,清正司樊司長求見。”

趙得幸眉心一跳,帶了幾個徒弟沒一個聰明的,聖上正為禁軍兩司煩着呢,還敢這般大剌剌地回禀。

他正要擡腳走過去處理,便聽得寧帝道:“讓他進來。”

趙得幸腳步一頓,連忙扯出個笑臉來:“老奴這就去。”

清正司司長樊義,出了名的“藝高人膽大”,其人乃是練武大才,武功高強整個清正司無出其右,又兼忠正剛直,可謂與陳近坤是完全不同,偏又能分庭抗禮。

不過此人缺點倒也突出,行事簡單,一片赤誠,說得難聽些,便是“沒腦子”。

晏效卻喜歡這樣的人,夠膽量,夠忠心,至于“腦子”,能辨善惡是非就夠用了。

“臣清正司樊義見過聖上。”他一進來行禮便與旁人渾然不同,聲若洪鐘,震得趙得幸心跳撲通撲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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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愛卿可是發現了什麽線索?”晏效擡起視線問道。

樊義這人就是斬釘截鐵,他從不像其他大臣一樣先要顧左右而言他。

“今日清晨督衛軍的肖衛長領了一隊人偷偷出宮去了,應該是往獵山去。後來不久,清正司的周閣主也領着影衛閣的幾個人追出去了。”

“朕知道。”

“聖上知道?”樊義想都沒想就開口。

趙得幸好想翻個白眼,樊大人還沒死,一定是因為他太能打了吧。

饒是樊義當了多年的清正司司長,晏效還是有時不太能接受他的直接。

不過這樣也好,免去了彎彎繞繞,倒是不累。

晏效于是壓下教育他一頓的沖動,開口道:“他們出宮,來同朕請過命。”

“哦。”樊義撓撓頭,“那聖上知道他們幹什麽去嗎?”

趙得幸這次真的偷偷翻了個白眼,樊大人還沒死,一定是因為他天下無敵了吧!

晏效一滞,倒是一副已經明了同樊義的君臣相處之道的樣子,重又開口:“說的是找江寧王。”

樊義這次神色嚴肅了許多:“啓禀聖上,微臣獲得的最新消息,獵山一處山崖下,出現了江寧王所穿衣服的殘片。”

趙得幸這次終于不翻白眼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山崖底下,衣服殘片,江寧王難道……死了?

不知是誰放出了消息,在督衛軍重新搜查獵山周邊之際,江寧王穆彥墜崖已死的事情傳遍了整個京城。

江寧王兇名在外,大多百姓都只聽說過他在陵州、在江淮時殺敵的事跡,那些事情早經了有心人的“潤色”,将穆彥塑造成一個活脫脫的殺戮工具。

百姓們感念他平亂之功,卻也害怕這樣一個人回京後殺性大發,于是一個曾平叛維護一方安定的王爺,墜崖死亡的消息竟沒引起京城裏一絲波動來。

不過有一個人倒是高興得仿佛能将屋頂的瓦片都掀起來。

太傅穆定臣的親生兒子穆鑒儀,純純的纨绔公子哥,聽聞穆彥有可能已死的消息後,跑去花樓裏大喝了三天。

而這三天裏,督衛軍日以繼夜地翻找獵山,開平司與清正司瞞着對方分別派出人手,暗中觀察尋找。

九月十二,天光晴好。

晏晚坐在琢玉宮的連廊下,看着滿院落了黃葉。

秋風一過,飒飒之聲為這整個宮內都平添一分凄涼。

穆彥已經離開了,肖橫安排的人穩妥非常,在整個京城都把視線聚焦在獵山上時,琢玉宮內的一點動靜,絲毫沒引起宮內的波瀾。

可穆彥的傷卻還沒好。

從他昨日走了之後,晏晚便會時不時想起他的傷來。也不知他有沒有按時換藥,也不知那看起來不太靠譜的白太醫,有沒有再給他瞧瞧……

“公主,怎麽坐在外頭,外頭涼。”周嬷嬷走過來,有些心疼地為晏晚披了一件衣裳。

晏晚搖搖頭:“嬷嬷,我不冷。”

周嬷嬷見她眼中似藏着事情,想了想,便開口道:“公主是想着江寧王殿下的事吧?”

晏晚在周嬷嬷面前向來沒有什麽隐瞞,只是心思郁結,她想開口又不知該怎麽說出來。

周嬷嬷這些年見過多少事,小姑娘不加隐藏的心思實在再好猜不過。

她撫了撫晏晚的背,柔聲道:“公主也該想開些。這些年咱們琢玉宮遇到多少難事,靠着精打細算才挺過來。那位江寧王殿下,奴婢聽說是極厲害的人物,公主終究與那樣的人不在一路上。”

不在一路上嗎?

晏晚微微怔了一下,擡頭看向周嬷嬷:“嬷嬷覺得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自然啊,公主自幼乖巧懂事,那王爺卻聽聞是離經叛道之人,又是殺人,又是打仗的,這怎麽能是一路人呢?”

晏晚搖搖頭,卻道:“是你們都不了解他。”

“公主才認識王爺幾天,哪裏又談得上了解?”

晏晚不再答話了,她想起了前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跟在穆彥身邊三天,可也不過是那三天,她卻看到比半輩子看到的事情都多,這天下誰叛亂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是穆彥。

“小的六福,見過公主殿下!”

月門外急匆匆地走進來一個小太監,遠遠的便已在行禮。

晏晚聽見來人是六福,一下坐直了身子。

“出了什麽事,進來說!”

廳堂內,周嬷嬷關好了門窗,确定外頭沒瞧見人,這才朝晏晚點了點頭。

晏晚于是連忙看向六福:“小六,你這麽着急過來,是不是父皇那裏出事了?”

六福喘了口氣,連忙道:“清正司的大人說江寧王殿下找見了,只是不知為何,開平司的幾位大人卻與江寧王殿下互相指正起來。有位大人說,當日見過公主殿下,聖上命小的來請公主殿下往禦書房去審問清楚。”

“什麽?這關我們公主什麽事情?”周嬷嬷一下急了,還以為是穆彥曾躲藏在琢玉宮的事情被發現了。

晏晚卻一點不信穆彥會将她供出來。遇刺那日,她确實不在驚蟄苑,便是被禁軍的人看見也不是沒可能。

她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六福道:“我這就去,你回去複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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