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勇有謀 不過是感激他,相信他,而已……
琢玉宮裏,周嬷嬷才服侍晏晚沐浴更衣,正将髒了的衣裳收拾起來。
晏晚拿了一塊巾帕擦着頭發,瞧着外頭晦暗的天色和連綿不絕的雨。
一場秋雨一場涼,這雨下過了,京城裏怕是要更冷了。到冬至的日子說來還長,可實則不過是眨眼功夫,她整日只能在宮中,又哪裏去找剛好的機會,同穆彥報信呢?
她今日實是想起了前世冬至祭典的那場大火,這才借着摔倒想偷偷提醒穆彥。
不管穆彥信不信,哪怕他長了一個心眼去查了,有所防備也總比被人打個措手不及要強。
冬至日的祭典是大寧的傳統了,為的是乞求來年風調雨順,因而能有個好收成,因此也極受百姓們關注。
前世卻是在這一日,放置着祭典所用祭品的院落忽然在夜裏燃起大火,且因當時皇兄正領人在那裏核對禮單,故而皇長子晏晗便成為最有嫌疑的人。
因為這場大火,民間傳出種種流言,更有甚者,聲稱皇長子道貌岸然,這是上天降下的天罰。
因為這件事,寧帝與長子晏晗漸漸離心,以致日後叛軍宮城,帝王病危,堂堂準太子的手中竟然連一個應急的兵符都拿不出來,眼睜睜看着城門大開,叛軍毫無阻攔打進來。
晏晚前世就覺得那場火不對勁,可她前世固守深宮,人微言輕,哪裏能改變什麽?
如今既重生了,還認識了穆彥,還知道穆彥從未背叛過皇室,她自然想讓穆彥早做準備,便是阻攔不了大火,抓住那放火的賊也是好的。
“公主怎麽了?這幾日怎麽總是發呆?”周嬷嬷見晏晚拿着一塊帕子坐在那,卻是一動不動,走過來有些擔憂地說道。
晏晚看向周嬷嬷:“嬷嬷,你說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見江寧王一面啊?”
晏晚并不對周嬷嬷設防,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她自己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把周嬷嬷吓了一跳。
“公主怎麽說這種話?”周嬷嬷愣了一下,方又想起什麽似的,“也是,公主已及笄了,也長成大姑娘了,若是有喜歡的郎君也是使得的,只是江寧王……”
這回輪到晏晚愣住了,她不過是想把消息告訴穆彥而已,哪裏就冒出什麽“喜歡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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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你想到哪裏去了……”晏晚轉回視線,胡亂揉了揉頭發。
“他殺人不眨眼,又兇又狠,我怎麽會喜歡他呢!嬷嬷你以前不是還說,将來父皇要為我擇驸馬,得是什麽進士,什麽溫文爾雅的郎君嗎?”
周嬷嬷瞧着晏晚叽裏呱啦說了一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公主果然是長大了,以前奴婢說起這個,公主都是躲到一邊去,一句話都不接呢。”
“周嬷嬷!”晏晚一下把那帕子扔到一邊,起身去床上面朝裏坐着了。
周嬷嬷跟過來,俯身道:“公主長大了,心裏頭有了瞧得上的郎君再正常不過。只是那江寧王領兵在外,人人都說他兇悍,公主養在宮裏,生得又瘦弱,奴婢是怕日後會吃苦啊。”
晏晚抱膝坐着,将臉擱在膝蓋上,看着床帏發呆。
穆彥确實瞧着兇兇的,雖說之前幾日相處,他不僅沒兇她,反而還屢屢幫她,可她還是不敢離他太近,只覺得他的人和他的那刀似的,有股冷硬的氣息。
若非只有這一人可信,她只怕第一件事就是逃得遠遠的。
可她是大寧的公主,雖說無人在意,她也終究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
叛軍從南到北打過來時,連她在深宮都聽聞南北一線生靈塗炭,百姓衣不蔽體流離失所,可想那戰場之上得是何等慘狀。
她雖沒有史書上那些名臣良将的憂國憂民之心,可也不忍見明明能避免的戰火重蹈覆轍。
所以她哪裏是喜歡穆彥呢,不過是感激他,相信他,而已吧。
“再有,公主終究是女兒家,哪裏有姑娘上趕着去往那郎君臉上貼的呢?”周嬷嬷還在說着,“雖說娘娘去得早,琢玉宮裏也不像其他娘娘的地方花團錦簇,可公主到底也是聖上親封的,總不好……”
“嬷嬷,”晏晚轉過身,拽了拽周嬷嬷的胳膊,“我說了,不是喜歡那江寧王。”
“那公主怎麽總想着見王爺呢?”周嬷嬷問。
晏晚義正言辭:“我是有要緊的大事,關于朝堂上的消息要告訴他,所以才要見他。”
“公主怎麽會知道朝堂上的消息……”周嬷嬷更不解了。
晏晚只好胡扯:“去獵山行宮的時候意外聽見的,先時沒想明白,如今想明白了,頂頂的大事。”
晏晚從小乖巧,幾乎沒說過謊話,周嬷嬷也一向相信公主,雖覺得這原因有幾分不真實,可打心裏卻也并未完全懷疑。
又瞧見晏晚神情嚴肅,連她也跟着有些緊張起來:“這件事,就必須得公主親自去說?”
晏晚鄭重地點點頭:“所以嬷嬷,一定得想個辦法,見到穆彥!”
“就不能告訴大皇子嗎?”宮裏的男人,唯大皇子待公主最好,周嬷嬷一下就想了起來。
晏晚剛要搖頭,卻忽地反應過來。
雖然與皇兄說這件事,他未必會信,但是或許可以通過皇兄見到穆彥呢!
督衛軍官署。
左邊是開平司,右邊是清正司,偏偏把督衛軍的地方放在正中,足可見這獨立禁軍之外的一支精兵位置是何等的特殊又——有那麽一絲尴尬。
不過督衛軍這麽多年,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辦公環境,侍衛進出訓練有素,與禁軍兩司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就跟不認識一般。
如今往日一向安靜肅穆的官署內,卻可稱得上“雞飛狗跳”。
“我跟你說過沒有,你這傷不輕,不輕!昨日那麽大雨,你怎麽還出去?我有沒有讓你好好養着,好好養着,你怎麽就是不聽!”
白無塵滿地亂轉急得跳腳,要不是深知穆彥功夫有多高,恨不得一掃帚拍這人臉上。
天氣越來越涼,昨日下雨本就潮濕,他還好死不死領着人去巡邏,現在好了,好不容易長好了的傷口,又化出膿水來,白無塵有時候憤恨地想,讓他死了算了。
“白大人少說幾句吧白大人……”肖橫看着王爺陰沉的臉色,跟在白無塵身後好想一把抱住這個跳腳的人讓他安靜下來。
可是整個太醫院就這麽一個信得過的太醫,他也不敢得罪。
“我少說?我少說幾句,他明天能出去騎馬上陣殺敵你信不信!”
“若果真如此,自然義不容辭。”穆彥涼涼地來了一句。
“你!”白無塵很想大罵一句“穆彥你沒有心”,可他不敢……
正在這時,外頭急急跑來一個督衛軍的士兵來:“啓禀王爺,大皇子來了,正在路上呢,已經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