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19
淩修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打電話的女警員經驗豐富，見淩修沉默，瞬間明白他是誤會了自己的來意，連忙解釋。
“淩先生，我們找您是因為上次您在三岔路口見義勇為，救下兒童的事情。兒童的家長想當面感謝您一下，拜托我們來聯系您。”
淩修松了口氣。
剛才差點以為自己在什麽不注意的時候犯了錯誤呢。
“舉手之勞而已，煩請告訴他們，不用特意感謝了。”
“淩先生。”女警員溫溫柔柔卻很堅持：“被救孩子的家人說如果不能當面對您說一聲謝謝，會良心不安的。而且您這種見義勇為的優秀品德也值得讓大家學習，這樣社會的風氣才會越來越好啊。”
女警員的後半句話讓淩修有些動搖。
但他內心依舊覺得這種小事不值得讓別人專程來感謝一下。
“喂，淩先生，您在聽嗎？”女警員問。
“在聽呢。”淩修連忙答應。
“對了，淩先生，孩子的家長說當時您掉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在現場，是這樣的嗎？”
“對。”提起這個，淩修頓時來了精神，“帽子現在在派出所嗎？”
那頂黑色棒球帽是常小松的，他當天就回那個路口找了，但是沒找着。
雖然小松說一頂帽子而已，丢了就丢了，不用在意。但淩修一直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帽子在孩子奶奶那裏。”女警員道，“您跟他們見面的時候，他們會把帽子還給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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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是不得不去見面了。
“好。”淩修不再掙紮，“見面的時間定了的話，麻煩您通知我一下。”
……
第二天下午，淩修在派出所見到了孩子，還有那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太太。
“小夥子，謝謝你救了我小孫子。那天我吓得魂不附體，等我回過神，你都走了。”
老奶奶拄着拐，看上去精神矍铄，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她拉着淩修的胳膊，不住道謝。
“老人家，不用這麽客氣。”淩修将她扶住，“您坐下說。”
“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小夥。”老奶奶說着看向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小孫子，“樂樂，還不快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救了我，還有，這是叔叔你的帽子。”小男孩規規矩矩走到淩修面前，送上棒球帽，用嫩嫩的聲音說道。
“以後過馬路的時候要當心，不要玩玩具了。”淩修摸摸他小腦袋，“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哦。”
“樂樂知道錯了。”小男孩點點頭，又怯生生看了一眼旁邊穿着制服的兩個警員。
老奶奶樂道：“平時調皮得很，現在看見警察叔叔警察阿姨怕了？”
樂樂湊到老奶奶的懷裏，撒嬌地摟住她脖子：“奶奶，我想回去。”
老奶奶把一個卷着的長條狀東西遞給小男孩。
“樂樂，快把這個錦旗送給這位好心的叔叔。”
“好。”
樂樂接過錦旗，走到淩修面前，雙手捧着：“叔叔，給。”
淩修打開一開，紅絲絨上寫着幾個大字。
「見義勇為品德高尚」
後面的落款是熊小樂及家人。
“謝謝小樂，叔叔會好好保存。”
淩修知道，這個名為錦旗的東西是現代人類表達內心謝意的最高方式，必須要珍惜。
辦公室響起掌聲。
那位語氣很溫柔的女警員用征詢的目光看着淩修和老奶奶。
“助人為樂是正能量的好事，派出所的官方微博想報道這件事，不知道你們會不會介意。”
“不介意。”
“這有啥好介意的。”
老奶奶跟淩修異口同聲。
“好。”女警笑得眉眼彎彎，拿出相機，“那我先為你們拍一張合照吧？”
“等下。”
老奶奶突然擺手，“人還沒來齊呢。”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老人家。
她顫顫巍巍從小布包裏掏出一只老年機，正準備撥打號碼，卻見辦公室虛掩着的門被推開。
“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随着聲音出現的，是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
淩修擡起頭，與來者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愣住。
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熊三。
對方看到淩修，下意識停住腳步，手還放在門上，眼中滿是震驚。
一時間，空氣有些凝固。
“老三，你跟個棒槌似的杵那兒幹嘛？”
老奶奶一改之前的和藹，嚴厲道，“還不快進來。”
“好，好。”
熊三忙不疊答應，趕緊進屋，關上門。
“你又幹什麽壞事去了？”老太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點，“平時不管兒子就算了，現在來感謝好心人你都敢遲到！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這位好心人，你兒子就沒了！”
“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路上有事耽誤了。”
一身腱子肉，人高馬大的熊三此刻就像只鹌鹑，縮着脖子，乖乖挨罵。
“還不快去感謝一下這位小夥子。”老太太不耐煩，用拐棍拍了熊三一下。
“是，媽。”
熊三神情尴尬地走到淩修面前。
他臉上的肌肉抖了抖，嘴皮子抽搐好幾個來回，這才艱難開口，聲如蚊蠅。
“謝、謝謝你救了樂樂。”
淩修看着他，目光已恢複平靜。
“謝就不必了，有空多陪陪孩子。還有，不要再欺負群演了，他們只是來這裏謀生而已。”
熊奶奶活了幾十年，閱人無數，一眼看出眼前的情況。
……自己這孽子不但跟好心人認識，而且還欺負過人家！
她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二話不說舉起拐杖，對準熊三就是一棍。
“嗷！”
熊三捂着屁股，尖叫一聲，“媽，您打我幹嘛。”
“你這個畜生！”老太太火冒三丈，又是幾棍舞過去，“我只知道你好吃懶做，沒想到還去欺負人，還敢欺負樂樂的救命恩人？今天我就把你打清醒！”
“媽，媽！”熊三被打得吱哇亂叫，滿辦公室逃竄，“我錯了，真的錯了！您別激動，您有高血壓啊！”
眼見老太太的情緒越發激動，又聽說老太太有老年基礎病，周圍的人趕緊将她拉住。
“老三，向小淩道歉！”老太太坐回椅子上，按着心口，大口喘氣，“小淩是我家的恩人，你以後再找他麻煩那就是找我老太婆的麻煩。”
看不出這熊三兇狠蠻橫，卻是個孝順人。
他走到淩修身邊，眼神再無一絲兇狠，像個挨了批評的學生一樣老老實實低着頭，“淩先生，對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生氣。”
淩修見熊三身上的戾氣的确消了大半，也不再為難他，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道歉。
“還有，以後不許再欺負群演！”老太太在一旁提醒。
“媽，您別生氣。”熊三走到老太太身邊，替她捶背順氣，“第一次見您生這麽大的氣，對身體多不好啊。我答應您，以後一定不再欺負群演兄弟。還有，我今天就搬回來，不出去瞎混了，以後樂樂上下學，我去接。他做作業，我來輔導。”
老太太驚訝地盯着自己的兒子，仿佛不認識他一般。
“你不是編瞎話騙我吧？”
“媽，我說的是真的。”熊三鄭重道。
“你以前也這麽說過，結果還是我行我素，到處闖禍。”老太太說着說着火又竄起來，“你把兩個哥哥氣得不管你，老婆跟你過不下去離了婚，連孩子都丢給我，你還有什麽信用！”
“媽，這次是真的會改的，我不敢了。”
熊三似乎想起什麽痛苦的事情，下意識瞄了一眼淩修，心有戚戚地小小聲，“我這幾天倒黴極了，去算了一卦，算卦師傅說我再不洗心革面，倒黴的事還在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