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2

常小松推測得非常正确。

眼看着三十分鐘休息時間都過了， 蘭渝峰也沒出現。

直到工作人員喊六號那兩人準備，蘭渝峰這才出現跟淩修彙合。

“不好意思，背臺詞花了些時間， 現在咱們要找個地方抓緊時間練一練嗎？”

他面帶微笑，說話斯斯文文帶着些許歉意， 讓人挑不出毛病。

淩修還他一個笑容， 誠心實意道：“沒關系， 現在排練也來不及了。等下上場， 我們直接演就行。”

也許是沒料到淩修如此淡定自若，蘭渝峰一瞬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但他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 很快被禮貌性的微笑取代。

蘭渝峰點點頭，“說得也對，現在排就算是抱佛腳也來不及了，就這麽着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幾句， 因為本身就不熟， 現在又是直接的競争關系， 只能聊一些沒營養的話題。

淩修跟蘭渝峰倒看不出什麽，依舊是談笑風生。

常小松在旁卻尴尬到快要用腳趾摳出一座城堡的地步。

幸好這時蘭渝峰的化妝師趕到， 把他拉到一旁去補妝。

常小松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媽耶，你們剛才純屬尬聊，簡直令我無所适從，百爪撓心。”

淩修伸了個懶腰，“其實還好吧，就是聊天氣多聊了幾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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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饒了我吧。”常小松吐槽，“我這種重度尴尬症患者快要瘋了， 還好他走了。哥， 馬上該你上場了， 心情如何？”

“挺平靜的啊。”

“牛是你牛。”常小松攤開手，“說實在的，連我都緊張起來了，你看，汗全冒出來。”

淩修掏出紙巾，扯出一張，放進常小松的手裏。

“別緊張，沒事兒的。”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也很輕，卻讓常小松的心瞬間安定。

好神奇，有淩修在，好像天塌下來都會有辦法解決。

“七號的兩位演員，請準備。”

就在此時，工作人員推門而出，對着走廊喊道。

兩位年輕演員連忙上前，站在門口，等待召喚。

不多時，之前考核的兩位六號演員一起走出來，抽到七號的兩位演員進了門。

淩修有些意外。

之前那幾對搭檔，都是一前一後出的門。

這回怎麽不一樣了？

再一看剛出來的兩個演員表情都異常沮喪，有一位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男演員，更是眼眶通紅，一看就是哭過。

淩修瞬間悟了。

恐怕這兩位的表現都沒能讓評委滿意，雙雙被淘汰。

看來今天的考核，相當嚴格啊……

趁着還沒輪到自己，淩修幹脆找了個地方活動四肢，以免等會兒施展不開。

舒展完筋骨，蘭渝峰也補妝完畢。

不得不說，他收拾完畢之後，的确比剛才看上去更精神，有種精致的美感。

“八號的兩位演員，請準備。”

工作人員抱着文件夾，從門裏側出半個身子，随即又關上了門。

多功能廳的隔音效果很好，幾乎聽不到裏面的動靜，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蘭渝峰上前幾步，與淩修并排而立。

“快到我們了。”他再次露出營業式的微笑，嘴唇翹起的弧度跟之前都絲毫不差，但淩修總覺得這位流量明星似乎有一絲絲的緊張。

淩修點點頭，沒有講話。

－－因為此時此刻，講什麽都是廢話。

“吱嘎－－”

不多時，多功能廳的門打開，排名七號的兩位演員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兩人垂頭喪氣，不發一言，跟着各自的經紀人快速從人群中走過。

淩修跟蘭渝峰下意識對視一眼。

兩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又一對搭檔直接被淘汰。

蘭渝峰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優雅從容，背過身，一連深呼吸好幾口。

“八號的兩位演員，請進。”

工作人員将門推開。

裏面有一絲慘白的燈光透出來，将氣氛烘托得更為緊張。

“好。”

蘭渝峰調整完畢，恢複了愛豆的腔調，對工作人員微微一笑，轉身大步走了進去。

淩修跟在後面，也進了多功能廳。

裏頭布置得就像個小型舞臺，一束追光燈打到舞臺上，氛圍感拉滿。

舞臺下坐了一排評委，有導演、監制、制片人，以及兩位副導演一位執行導演。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不說廢話，做了個手勢，“兩位，這邊請。”

淩修與蘭渝峰相繼登上舞臺，并排站在追光燈下。

下面的座位漆黑一片，就連評委們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但此刻站在舞臺中央，讓淩修從骨子裏生出一熱血澎湃之感。

興奮。

他知道自己興奮起來了。

演戲的感覺，竟讓他有些上瘾。

“你們準備好了嗎？”

彭術一只手撐着下巴，語氣嚴肅地問。

淩修跟蘭渝峰同時答應：“彭導，我們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彭術身子往後靠了靠，抱起手臂，開啓生人勿近的氣場。

淩修與蘭渝峰在入場前就商量好了站位，兩人稍微隔開一段距離，面對面站着。

他們要演的這一幕主要講的是女扮男裝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同時看中了一瓶藥物，但因為女主角先付了錢，買到了最後一瓶丹藥。男主角需要用藥救朋友，希望女主角把藥讓給他，女主角不同意，  他情急之下上手去奪藥，引發了後面一些列的故事。

這種把姑娘認成漢子然後引發誤會的情節比較常見，也是女扮男裝最吸引人的看點。

這幕戲看上去容易，但真要演繹起來，卻不是易事，稍不注意就會讓人物性格走形。

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演員直接被淘汰，灰溜溜地走掉。

現在辦正事要緊，淩修迅速收起雜亂的思緒，跟蘭渝峰對了個眼神。

對方會意，開始打板，“三、二、一，a！”

表演正式開始。

淩修飾演的女主拿着丹藥，玩着手裏并不存在的短劍，悠悠閑閑地往前走。

還沒走幾步，後頭的男主便開口叫住她，并稱呼女主為“兄弟”。

淩修眉毛一挑，眼睛一轉，緩緩轉過身，“幹嘛？”

他轉過來的一瞬，飾演男主的蘭渝峰當即被鎮住－－甚至對視時，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這哪兒還是那個高大帥氣的男演員淩修，神态舉止完完全全是個俏皮可愛的姑娘，嬌憨中帶着無法言喻的魅力，眼睛閃亮如星辰。

蘭渝峰內心大呼不好。

真的低估淩修了。

這種就連眼波流轉間都透着靈氣的演員，注定是最強勁的對手。

并且淩修不止是演女人毫無違和感，周身透出的氣場也非常大，不知為何，竟然讓他有些腿軟。

幸虧蘭渝峰演過好幾部電視劇，積累了不少經驗。短暫的慌亂之後，他迅速調整心态，穩住心神，繼續把劇情往下推進。

男主角說了自己的難處，請求女主角把藥讓給他，願意付雙倍甚至是三倍的價錢，但女主角毫不動心，只說了句不行就轉身離去。

男主沒辦法，伸出手去拉女主角的手。

淩修飾演的女主角一個靈活的轉身，躲開了男主，下一秒反客為主，抓住男主角的手腕。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他說出臺詞後，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下次買東西，記得早點兒去。”

“咔！”

飾演男主的蘭渝峰還沒講臺詞，評委席彭術便喊了停。

兩人都有些懵，轉身看着臺下。

彭術臉上的表情頗有些複雜，看上去既開心，又有些郁悶，眉毛扭成一團。

淩修納悶，這到底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啊？

“你叫淩修是吧？”半晌，彭術緩緩開口。

“是的彭導。”淩修迅速從角色中抽|離，回到本身的狀态。

“非常好。”彭術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擰做一團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這一段你演得非常好，成功地将女主角的性格演繹了出來。我宣布，你晉級下一輪。”

淩修有些不敢置信。

這幕戲才演了三分之二呢。

但看其他評委的表情，也都在對他笑眯眯點頭，看來不是他的幻覺。

“謝謝彭導，謝謝各位評委老師。”淩修一手背肩，另一手捂住心口，彎腰致謝。

他起身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看到身旁的蘭渝峰整個人很僵硬，像一具木偶一動不動。

多功能會議室的氣氛也驟然變了模樣。

“蘭渝峰，你剛才怎麽回事？”彭導表情一變，沉下臉來，“就不說剛才那段戲在氣場上你完全被壓制，就說最基本的，你怎麽連說臺詞都有點磕巴？”

“對啊。”制片人楊雲雲看上去也一臉失望，“我記得你以前口條挺清楚的啊，雖然不是科班畢業，演技也不算拉垮，剛才是什麽情況。”

“我……”蘭渝峰有苦難言。

總不能說他剛才真的被壓制，連腿都發軟了吧，這也太丢臉了。

想想只能讪讪找了個理由，“對不起，我剛才有些緊張。請各位老師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表現。”

幾個評委互相看了一眼，開始低聲商量。

淩修好奇心起，豎起耳朵。

他聽見導演和監制的意見是直接淘汰，不論是演技還是心理素質，蘭渝峰都算不上合格。

制片人的意見則是再給一次機會，說蘭渝峰自身是有不少優勢的，不能一棒子打死。

在劇組，制片人代表着投資方的意見，算是最能做主的。

彭術不得已只能退一步，“那就試一次，表現不好的話，就算他再有流量也不管用。”

制片人點頭，“這個是自然，我還是分得清主次的。”

評委席達成了共識，彭術清了清嗓子。

“經過商議，淩修直接晉級，蘭渝峰待定。淩修你可以暫時出去休息休息。蘭渝峰留下，準備一下，馬上加試。”

蘭渝峰烏青的臉終于有了一絲血色，他忙不疊鞠躬道謝。

“謝謝各位老師，那我就先出去了。”淩修再次道謝，随後拍拍蘭渝峰的肩膀，往臺下走去。

轉身的時候，他看見蘭渝峰眼中的羨慕與隐藏的一絲不甘。

也難怪他會如此反應，就連淩修自己都沒想到會贏得如此輕松。

……

剛出走多功能廳，常小松就飛奔而來。

“哥，怎麽樣？”他激動得聲音都有點發抖，表情也忐忑無比。

“很顯然，小淩晉級了。”

沈見舒踩着高跟鞋，頗有氣勢地走過來。

她朝會議室門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蘭渝峰現在都還沒出來，應該被待定了。”

“真的嗎？”常小松一把抓住淩修的胳膊，“直接晉級了？”

“是的。”淩修點點頭。

“太棒了。”常小松眼睛放光，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我哥最棒了！”

其實不止常小松吃驚，在走廊裏候場的演員們也滿是不可置信。

他們原本認為就算有人待定，這個人也只會是淩修，不會是演了五六部戲的大流量蘭渝峰。

“好了，好了。”淩修輕輕拍拍兄弟的背，“淡定點，還沒贏呢。別忘了等下還有一場考核。”

常小松驚覺失态，吐了吐舌頭，趕緊切換回正經模式。

“小淩，幹得不錯，搞了個開門紅。”沈見舒笑道，“第二場要下午才考核，回房吃個飯，休息一下吧。”

……

淩修三人穿過走廊的時候，在轉角處遇到正在跟搭檔對戲的周曉。

周曉也是抽到了女主角，大概是壓力大的緣故，他眉目緊鎖，似是有些緊張。

他看見淩修出現，眼中浮現出顯而易見的驚訝。

目光正面相撞，淩修也不回避，沖他友善地笑了笑。

周曉在片刻驚愕之後，也勉強回了個笑容。

“哥，你說蘭渝峰會晉級嗎？”回到休息的房間後，常小松急忙抛出自己的疑問。

回想起制片人的表現，淩修猜測：“應該會晉級。”

“沒有應該，肯定會晉級。”沈見舒關上門，坐到沙發上，“要是進不去第二輪，制片人就沒法跟投資方交差。據說這電視劇有個投資方品牌的代言人就是蘭渝峰。”

常小松癟嘴，“按這麽說，直接內定蘭渝峰不就得了，還搞什麽公開試鏡。”

“進第二輪可以操作，算是給資方面子。但是最後選誰做男二號，還得彭導說了算。”沈見舒道：“彭導之所以能那麽有名，就是他對劇的各項把控很嚴格，不會搞出空有一堆流量的爛劇。”

“還好彭導很有名，在劇組有話語權。”常小松感嘆，“有些新導演空有導演名頭，結果權力都被投資方和制片人架空，演員想加戲加戲，想改戲随便改戲，簡直亂來。”

“這就是我這麽努力幫小淩争取這部劇的原因。”沈見舒微微點頭，“想要演男二其實機會很多，甚至某些網劇的男一我努努力也能拿到。但演這些爛劇對小淩一點好處也沒有，進十個不專業的組，不如進一個靠譜的大劇組。”

這番話說得淩修有些感動。

“姐，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待。”

“我相信你。”沈見舒溫和地笑了，“小淩，你的專業無需質疑，只要好好表現就夠了。”

吃過午飯，淩修靠在沙發上小憩，常小松打游戲，沈見舒則用筆記本電腦辦公。

淩修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電腦滴滴滴地響了幾聲。

下一秒，沈見舒的聲音便響起。

“小淩，快起來。”

淩修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姐，怎麽了？”

“我收到消息，劇組已經準備好了下午考核時使用的兵|器道具。”沈見舒道，“走，我們趕緊也去領，然後稍微把劍法練習一下，免得手生。”

淩修幾人一刻不敢耽誤，快速趕到抽簽的會議室。

但剛進去，三人就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