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3
“你那麽慌張幹什麽？”
桃桃尖銳的音調和顫抖的聲音吓了沈見舒一跳。
她無奈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理了理頭發，吐了口氣。
“你先進來，把門關好。”
桃桃連忙照辦。
她靠在門背後， 撫着心口， 一臉的驚魂未定。
“到底誰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沈見舒恢複到平日的淡定模樣，“慢慢說，不要着急。”
桃桃伸出手， 指向外面。
“是，是……”
她面無血色， 嘴唇幾度張合， 胸口激烈起伏， 愣是沒說出完整的句子。
淩修起身，走到桃桃身旁。
“不要害怕。”他輕聲道， “桃桃，看着我的眼睛。”
淩修的聲音如清泉， 又如春風， 讓人心中不由一暖。
桃桃擡起頭。
雙目對視， 她眼中的驚恐逐漸消去， 呼吸變得平緩， 情緒慢慢鎮定下來。
“我剛才怎麽了？”桃桃有些不可思議， “我剛才心跳巨快， 喉嚨跟被堵住一樣，想說什麽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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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被下蠱之後的後遺症再加上驚吓所致。
但現在這個不是重點。
“誰出事了？”淩修耐心發問。
“鄧民浩。”桃桃吞下一口唾沫， “是鄧民浩出事了！”
此話一出， 淩修與沈見舒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雙方眼中都是毫無掩飾的震驚。
這個結果， 非常出乎意料。
淩修原本以為自己會聽到錢一鳴的名字。
相信他的經紀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錢一鳴業務能力一般，敬業程度更是一般中的一般。
而鄧民浩的演技在青年演員裏排得上號，口碑在圈子裏也不錯－－甚至還獲得很多前輩的誇獎，說他為人善良低調，是當代青年演員的楷模。
事實證明，刻板印象要不得。難怪都說不要去考驗人性。
“桃桃，鄧民浩出什麽事了？”沈見舒強裝鎮定。
桃桃坐到沙發上，狂灌半瓶水。
“剛才我在消防通道打電話，突然聽見走廊另一頭傳來一陣騷動，有尖叫的，還有人大喊着快點打120。”回憶剛才那一幕，小姑娘的表情依然有些驚恐，“我想着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就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大約兩分鐘後，我看到鄧民浩被他的兩個工作人員擡出來。鄧民浩滿臉都是血，整個人一直在抽搐。”
她的話音剛落，淩修便隐隐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傳來。
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果然，酒店外面的街道上，一輛救護車正呼嘯着疾馳而來。
“難道真是……”
被反噬了？
沈見舒沒把最後幾個字說出口。她緊握住雙手，看向淩修的目光有一絲崩潰。
很顯然，支撐美女經紀人快三十年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即将分崩離析。
淩修沒有講話，只點點頭。
沈見舒撫額。
這下好了，徹底崩塌，磚頭都不剩一塊。
“舒姐，修哥。”桃桃疑惑開口，“你倆在對什麽暗號嗎？我怎麽看不懂啊？”
“沒事。”沈見舒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控制住情緒，笑了笑道，“我們只是沒想到好端端的人，說發病就發病，被吓到而已。”
“是啊！”提到這個桃桃瞳孔再次放大，“原本我以為鄧民浩只是流鼻血，但他們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他的嘴角和眼角好像也在流血。就像電視劇裏那種中毒後七竅流血的人一樣。”
“可能是有什麽惡性疾病。”沈見舒胡謅，“現在突然發作了。”
桃桃“唉”了一聲，後怕得眼睛紅紅。
“去年公司安排體檢我沒去，今年必須去了。我還年輕，我不想嗝屁。”
“別胡思亂想。”沈見舒拍拍她的手，“你這麽年輕，這麽有活力，能有什麽事。”
“對了，姐。上午A組的試鏡情況怎麽樣啊？”見房間內氣氛實在沉悶，桃桃自己還把自己吓夠嗆，淩修只得硬生生轉移了話題。
沈見舒會意，立即配合。
“據說情況不容樂觀。”
“井導跟彭導對試鏡的演員們不滿意嗎？”淩修問，“上午考核的內容是什麽呀？”
“考核內容是保密的，但人多了，消息多多少少總會露出來一點。”沈見舒用勺子攪拌杯子裏的咖啡，“據說A組的試鏡內容是跟動物對戲。”
淩修記憶很深刻。
劇本裏有一段男二號路遇流浪惡犬的戲份。
明明快要餓死，卻不肯乞讨仍然兇巴巴的狗讓男二號想到了自己，于是将它帶回了家。
如果是考核這個，淩修是完全不擔心的。
作為神獸，這個世上的一切動物哪怕是最兇猛的野獸，都會臣服于他的腳下。
見淩修低着頭沒有說話，沈見舒以為他有什麽顧慮，開始耐心勸導。
“小淩，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劇組不可能真的找只兇巴巴的流浪狗，找的肯定是受過專門訓練演過電影的犬。要相信自己，你的能力很強，一定沒問題。”
“姐。”淩修笑起來，“你好像幼兒園的老師。就差沒說「寶寶棒棒」了。”
“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說啊。你的媽粉不是每天都說嘛。”沈見舒秀眉挑起，“我家修寶最棒棒。”
桃桃一個沒忍住，狂笑起來。
沈見舒也跟着大笑出聲。
只有淩修一臉黑線，抱起手臂氣鼓鼓。
這些人，竟然這麽對待一只尊貴的神獸，真是過分！
……
鄧民浩本身就是有名氣的演員，在等待試鏡的時候突發惡疾送去醫院更是一件大事。
消息很快就被人發到了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好端端的人，說吐血就吐血，這自然會引起網友們的揣測。
「好家夥，鄧民浩是中|毒了嗎？」
「有可能啊，更何況今天還是試鏡，搞不好是競争對手下的毒。」
「如果下|毒害人，為啥不給最大的種子選手方俊賀下|毒啊？再不濟也要給二號種子選手淩修下吧？選鄧民浩幹啥？」
「樓上說得有道理。鄧民浩論演技不如方俊賀，論運氣不如錦鯉修修，不至于被人盯上。難道我們八卦的思路錯了嗎？」
「也許是他本身就有什麽嚴重的病，試鏡的時候太過緊張就發病了。」
「這個可能性很大，現在年輕人亞健康的太多了。現在就等醫院出檢查結果了。」
「鄧民浩好歹是個演技不錯的演員，希望他沒事兒。」
「是啊，希望小鄧平安。」
淩修翻着網友們的評論，頗有些感觸。
鄧民浩的路人緣真的不錯，絕大部分網友都希望他平安無事。
想不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算這次拿不到試鏡的機會又如何呢，業務能力在線，下次總有機會的。
現在被蠱術反噬可不是小事，就算他有門路能救回性命，身體機能也會受到極大影響。
從今以後動作片是想都別想了，就算只拍文戲也不能勞累，更不能熬夜。
“小淩，別玩手機了。”
沈見舒的聲音打破淩修有些紛亂的思緒。
他麻溜退出微博，将手機鎖屏後遞給臨時助理桃桃。
“姐，是不是到試鏡時間了？”
沈見舒點點頭，“試鏡兩點開始，現在差不多一點五十。鄧民浩進了醫院，排你前面的現在只有三位演員，得早點去做準備，看看情況。”
淩修神色鄭重，“好。”
……
試鏡依舊安排在早上抽簽的多功能廳中。
淩修到的時候，B組第一位演員已經進去了。
其餘六位演員和他們的工作人員現在都在外頭等待，顯得走廊有些擁擠。
也許是得知鄧民浩出事，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也沒什麽心情聊天寒暄，各自與工作人員呆在一起。
淩修湊到多功能廳門口，想要聽聽動靜，了解一下裏頭是不是有狗子。
還沒等他屏氣凝神，就被沈見舒抓住。
“幹嘛呢。”她低聲道，“不要到處亂竄，乖乖呆着。”
于是淩修只能乖乖跟着沈見舒回到原處。
恰好本次最熱門的選手方俊賀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跟上午的淡定從容不大一樣，此刻的方俊賀無意識地咬着嘴唇，在原地踱着步。
淩修有些奇怪。
這應該不是單純的下蠱後遺症。
方俊賀明顯有一絲焦躁與緊張。
照說不應該啊。
他跟歐洲知名導演合作過，還去國際電影節走過紅毯，什麽世面沒見過？
“吱嘎－－”
淩修腦子飛轉之時，多功能廳的門打開了。
一只面容憨厚，身材高大的黃色田園犬從裏面跑了出來。
這家夥吭哧吭哧吐着舌頭，尾巴搖成了一個圓圈兒，奔着淩修就過來了。
只聽得一身尖叫，淩修發現一個人已經躲到了自己身後，手還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是方俊賀。
“狗，狗。”他嗓音帶着無限恐懼，“不要讓它過來啊！”
“它不會傷害你的。”淩修無奈安慰，“你看它多乖。”
狗子此刻也來到了淩修面前。
它乖乖坐在地上，歪着腦袋，屁股都快搖沒了。
“嗷嗚嗷嗚－－”貔貅大神，居然是真的貔貅大神！
淩修無語。
“嗷嗚嗷嗚－－”大神，能賜我點仙氣嗎？
淩修繼續無語。
他的神力都被沒收了，哪來的仙氣。
“大黃，你溜得也太快了，外面到底有什麽吸引你的？”
訓犬師拿着繩子從多功能廳跑出來，十分郁悶。
“不好意思啊各位。”訓犬師給狗子套上繩索，“大黃很乖的，不咬人。”
方俊賀這才松開抓住淩修的手，劫後餘生般吐了一大口濁氣，往旁邊挪了兩步。
“不好意思。”他意識到剛才的失态，立即向淩修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
淩修和善地笑了笑。
現在算是明白方俊賀緊張的原因了，敢情是怕狗。
“外面在鬧什麽？”
井鵬程聽到騷動，從多功能廳走出來。
在他後面，第二位面試的演員也走了出來。
這位演員垂頭喪氣，話也沒說就跟工作人員離開現場。
“大黃跑得太快了，出來吓到了這位老師。”訓犬師指了指方俊賀，帶着歉意，“下次不套上繩子，不讓它出來。”
井鵬程看了看大黃，又看了看方俊賀，眉頭一下子皺起來。
“小方，你怕狗？”
方俊賀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抿了抿嘴，最終點點頭，“小時候被狗咬過。”
“作為演員，一切恐懼都要克服。”井鵬程道，“并且要信任你的合作演員，即便合作者只是一只狗。”
“知道了井導。”方俊賀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我會努力克服。”
井鵬程拍拍他肩膀，又對訓犬師道：“讓大黃休息一陣，帶它溜溜彎吧。畢竟是動物，還是不能一直讓它工作。”
“好。”訓犬師摸摸大黃的腦袋，“寶貝兒，走，咱們出去玩。”
大黃的目光卻緊盯着淩修，端坐在淩修身前，尾巴搖個不停，活像螺旋槳成精。
“嗷嗚嗷嗚－－”大神，你好帥！
淩修：……
“嗷嗚嗷嗚－－”大神，你摸摸我腦袋，我一定能長壽！
淩修：……
這大黃臉皮還挺厚。
訓犬師第一次見乖巧的大黃不聽自己指令，頓時有點上火。
他扯了扯牽引繩，訓斥道：“大黃，你怎麽搞的？”
可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大黃依舊死死坐在原地不動。
訓犬師大感丢面子，眼看就要大發雷霆。
淩修無奈，伸手摸了摸大黃的頭頂。
“去吧，去玩。”
“嗷嗚嗚嗚嗚～！”謝謝您嘞！您就是最美噠！
淩修噗嗤一下笑出來。
這玩意，真是讓人醉了。
大黃吹完彩虹屁，立即起身，對着訓犬師撒起嬌來。
“淩老師，您以前幹過我們這一行？”訓犬師傻眼了都。
“沒有。”淩修含糊道：“我在農村長大，整天和貓貓狗狗打交道，可能他們見到我會有親切感吧。”
訓犬師恍然大悟。
“那難怪呢。不過淩老師您看上去就很面善，動物最清楚一個人是好是壞了。走吧大黃，帶你去草地撒歡兒。”
大黃蹭蹭訓犬師，又回頭對淩修做了個wink，這才屁颠颠往前走。
待到訓犬師帶走大黃，圍觀了剛才那一幕的井鵬程仿佛跟着回過神來。
他重重咳嗽一聲，大手一揮，“劇務，讓他們把孩子帶上來。”
孩子這個詞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
淩修使勁回憶拿到手的劇本，裏面沒有任何內容跟“孩子”有關。
帶孩子來幹啥？
“井導。”錢一鳴驚到墨鏡掉到鼻尖上，露出他有些發黑的眼圈，“請問一下，孩子是要跟我們對戲嗎？”
井鵬程嗯了一聲。
“狗子休息，你們總不能唱獨角戲吧。”
“可是我們的劇本裏，沒有孩子啊。”姜荃帶着疑問發聲，“如果提前告知要跟孩子對戲，我們好歹可以練一下。幾歲的孩子，情緒很不容易把控啊。”
井鵬程淡定得很。
“因為你們拿到的只是前三分之一的劇本。孩子在後面會出現，并且是個十分重要的角色。我相信就算沒有劇本，一個優秀的演員也能按照我和魏導的要求，跟孩子配合演出一幕好戲。等孩子帶到了，方俊賀就進來試鏡。”
他都這麽說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麽？
只能閉嘴。
井鵬程吩咐完就再次進了多功能廳。
走廊上的衆人開始議論紛紛。
對于未知的劇本，未知的對手戲小演員，大部分人心中充滿了彷徨與不安。
“我跟我三歲的小侄女都要吵架，救命啊。”
“希望是五歲以上的孩子，至少能溝通。”
“其實我不大懂怎麽跟小孩子相處，好難啊。”
“孩子比狗更難搞！”
淩修倒是淡定。
反正都到這個程度了，着急也沒用。
見招拆招吧。
在衆人的議論紛紛中，劇務帶着一男一女兩人往這邊走來。
看到他們，走廊上的所有人再一次傻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