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臺

“王之娚,你去哪?”

秦枝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是全班都可以聽到的程度。

整個教室的人都看向王之娚。

王之娚無措了兩秒,很快就挺直腰板,昂着下巴,擺出一副并不心虛的樣子:“你有事嗎?”

秦枝面無表情,眼睑淡淡向下看着她:“今天我們組還設備,你忘了嗎?”

王之娚幹站着,并不回話。

攝影老師依稀看出點什麽,也不好讓氣氛僵持着,就說:“這樣吧,王之娚你先幫肖強檢查一下設備,這邊還差兩個人的作業就拷好了。”

王之娚擡頭深深看了一眼秦枝,随後去第一排清點設備。

秦枝從容坐下,繼續玩手機。

她知道她得罪人了。

但她向來不會多管閑事。

有些事确實小到可以用斤斤計較來形容。

但是那又怎樣,總不能指責吃虧的那一方锱铢必較。

大家是一個組的,一個人偷懶,其他人就得平攤本該屬于她的辛苦。

都是同齡人,誰也沒必要慣着誰。

肖強很快從講臺上下來領大家去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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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人走到學校噴泉廣場的時候,王之娚忽然說:“晴晴,你幫我把相機還回去吧。”

殷晴看了眼秦枝,才把王之娚的相機接過去。

王之娚把相機給了殷晴之後,走到秦枝面前,攔住了她。

忽然一笑:“你故意的?”

王之娚是個愛笑的人。

可秦枝天生就不愛笑,她不鹹不淡反問:“我故意什麽了?”

王之娚愣了愣,笑容有幾秒鐘是凝滞的,可很快又生動起來,眨眨眼:“秦枝,看來你很有原則,我喜歡!”

她說完這句話就離開。

秦枝在原地站了幾秒,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還完設備之後,秦枝去食堂吃飯。

在一樓繞了一圈都沒什麽想吃的,她走去二樓,正好蔡茹給她打來電話:“前兩天有人給家裏送了點內蒙古的牛肉幹,我給你寄了一點,你記得取。”

秦枝答應着,出了樓梯口,剛拐到大廳,就看到離門口最近的位置上,有一群熟悉的人。

李京州恰好坐在面對着秦枝的位置,王之娚坐他旁邊,正對他眉飛色舞說着什麽。

他們對面有三男一女,秦枝認出緊挨着的那對男女是宋煜和韓玫。

她很快移開了眼。

最後買了份炒菜,拿着餐盒到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

吃一頓飯花了半小時。

期間那群人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後來她都吃完了,他們還沒離開的跡象。

她離開食堂,到超市買水果。

超市旁邊有個理發店,門口放了一首十年前汪蘇泷的歌,一般很少有學生在裏面剪發。

秦枝過來的時候,就從門玻璃看理發師正躺沙發上玩手機,等她買完水果之後,再往裏邊瞅,理發師連姿勢都沒換,還在那刷手機。

她想了想,推門進去。

在理發店一呆就是兩個多小時。

等她回宿舍的時候,韓玫已經回去很久了。

秦枝推門而入的瞬間,韓玫愣了一下:“我去!差點沒認出來,你怎麽舍得染回來了?”

“我就是高考之後放縱一下,放縱完了,就染回來呗。”秦枝去照鏡子,“當時我本來想紋身的,但怕疼,就沒紋。”

韓玫點頭:“那确實還是染發代價小。”她走過去抓起一把秦枝的頭發看,“別說,你染黑色感覺完全變了個人。”

“哪變了?”

“氣質上,感覺純了不少。”

秦枝把頭發夾了起來,說:“我本來就純。”

“你可拉倒吧。”韓玫飙了句東北話,又忽然想起什麽,“對了,我差點忘了問你,你今天是不是幹什麽事了?”

秦枝想都沒想:“沒有啊。”

“我們今天去吃飯,你們班那個據說追李京州好幾年那女的,聞着味兒就找來了,坐下之後就開始聊你。”

“怎麽說的?”

“就是說她本來早就能到,結果被你鐵面無私攔住了……”

秦枝笑笑:“哦。”

“京哥還笑呢。”

秦枝轉臉對上韓玫的眼:“他笑什麽?”

“誰知道他笑什麽。”

秦枝頓了頓,随手拎起旁邊的水果袋子。

“總不能是因為你笑的吧。”韓玫想了想,“可能是被那女孩逗笑的,不是我說,那女孩可真機靈,一口一個哥哥叫着,也就李京州扛得住,換個男人沒準就被甜化了……”

秦枝拿蘋果去洗,進了洗漱間,回了句:“和我沒關系。”

水龍頭嘩嘩開着,一顆蘋果被搓的吱吱作響。

秦枝三點多有課要上,回宿舍沒待幾分鐘就走了。

傍晚五點多下課,秦枝去手機袋拿手機,才看到褚喚給她發的消息:「要不要來打臺球。」

她走出教室才考慮好:「一會見。」

一小時後,秦枝在昨天的那家臺球館門口下車。

進去之後才發現就褚喚一個人。

男生見她來了很高興,誇她黑發好看,又給她買了奶茶,但可能是沒什麽約女孩子的經驗,連和她說話都透着顫音。

秦枝本來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見李京州。既然李京州不在,她也不願意在外面多待,打了半小時球就說累了,想回學校。

褚喚說他也累了,就打了車和秦枝一起回校。

路上秦枝還是以暈車為由,一路上都閉着眼聽音樂,沒有講話。

下車之後,秦枝說:“打車費咱們AA吧,上次我就白蹭的你們車。”

“不用,就幾十塊錢,顯得我多小氣。”

“不行,我微信轉你,如果你不收,下次我不和你出來了。”

褚喚支吾了一陣,沒找到話回秦枝,就說:“那行吧。”

回校之後,褚喚說要送秦枝,秦枝說:“不用了。”又說,“我正好想自己走走。”

褚喚也不好強人所難:“那你回宿舍給我說一聲。”

秦枝看着他,發自內心的笑了笑,說行。

她不明白,怎麽這個年代,還有這麽純的人,從學校大門到宿舍能有什麽危險?

她半路掏了根煙抽。

包裏這盒煙還是開學前買的,這都快一個月了,她沒抽一半。

她煙齡只有半年,高三最後的沖刺期壓力太大才抽的,并不上瘾,只為解乏。

她夾着煙懶懶往宿舍走,路兩旁的灌木叢白天剛修剪過,一股濃郁的草木氣鋪天蓋地的湧來,混合着秋夜的晚風涼氣,讓人心莫名靜了下來。

當晚秦枝沒有見到李京州,多少有點沮喪,但轉念一想,也好,上次在臺球館想和他搭讪沒成功,見了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拿捏這個勁兒。

可她沒想到,後來連續幾天,她都沒有再見過李京州。

旁敲側擊打聽過,韓玫說他工作室很忙,忙到沒法來上課。

她再見到他,是在一個平常的傍晚。

那天秦枝下午有課,去教室的路上,路過新聞學院,看到了李京州的車,等她再下課回來,那輛車還沒開走。

她原地頓了頓,随後進了新聞學院的門。

說來也巧,她才剛進去,左側的走廊上就出現一個人影,她定睛一看,發現那人身形熟悉,就不由自主跟了過去。

那人上了樓梯,秦枝仰頭看了看,一層接着一層的階梯在眼前鋪開,爬上去想想都覺得累,她沒多想,一路追随。

輕步爬到頂樓,天臺的門半開着。

她從包裏掏出一管香水,暗紅色的液體,馥郁勾人的味道,偏偏起了個少女的名字。

她朝頸窩和手腕處噴了噴,随後把香水又放進包裏。

做完這個動作,她有點想笑,只是追求一個男生,她怎麽拿出了女特工色.誘敵人的勁兒。

誇張的儀式感。

她從包裏又掏出一根煙,夾在指尖上,走去天臺。

她故意把門弄出了動靜。

站在天臺邊抽煙的男人聞聲轉了頭。

這日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天空是一碧如洗的藍,一絲浮雲也沒有,風鼓鼓吹着,把牆面上的空調外機的扇葉都吹動了。

他們兩個人在晴空烈風下對視。

李京州看到她,沒什麽太大反應,把煙放嘴裏又轉過身,背對着她吐了口煙。

煙霧随着風吹的方向消散。

秦枝走上前,一直走到李京州旁邊。

她半天沒說話,眼見李京州已經抽完一根煙又點上一根,她才舉起夾着煙的右手,問他:“有火嗎?”

李京州扭頭看她一眼:“會抽?”有股子明知故問的意思。

秦枝反問:“你覺得呢?”

他側了側身,把手搭在天臺圍臺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好的原因,他沒有前幾次見面看着陰沉。

他從兜裏把打火機掏出來,随手放在圍臺上,好像連遞都懶得遞給她。

秦枝掃了一眼那只打火機,兩塊錢一個的塑料款,他還真是不講究。

她笑笑,伸手去拿打火機,手眼看着快碰到打火機了,她又縮回手,歪歪頭說:“其實不用這麽麻煩。”

李京州又看她一眼。

秦枝就是在他轉過頭的這一剎那,忽然舉起手,将她指間上的煙對準他嘴上那根。

兩根煙碰到一起,像接了個吻。

作者有話說:

明晚九點見,寶們記得收藏一下專欄哦~下一本寫《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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