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韓勉剛交待完學校樹林的案子,又接到電話趕去安濟醫院。
他到的時候,袁清心情已經恢複平靜,杜家大少正坐在病床旁陪她,兩人都低頭拿着手機,嘴裏嘀嘀咕咕。
“我跟你說,大師可厲害了,要不是大師,你現在根本不可能安安心心坐在這裏,大師還在小說裏為你說話了,好多無腦粉絲都跑來罵她,唉!”
袁清細細地閱讀《豪門日記》,特別是最新兩章,她已經看了好幾遍。
這些天她被囚禁在何家暗室裏,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但也能想到自己會被無數人謾罵,只是沒想到,還有人願意為她發聲。
更何況,寫這篇文章的還是為她遮擋了硫酸的恩人。
袁清一直想要感謝恩人,可苦于被何家束縛,沒能找到機會。
她毫不猶豫地充值賬號,給《豪門日記》砸了兩千顆深水。
這些年在何家的桎梏下,她沒法存更多的錢,二十萬幾乎已經是她所有的積蓄。
她還得留一點交醫藥費和住院費。
等以後掙了錢,她再繼續感謝白水真人。
韓勉敲響病房門。
“韓警官來了啊。”杜嘉名很有眼色地起身離開,将空間留給袁清和警察。
韓勉帶着警員做筆錄。
警方的筆錄不會涉及靈異現象,他問的問題都跟何建設夫婦有關。
而且本來囚禁袁清的,就是何建設夫婦,何超一開始沒有實體,沒辦法實施犯罪,一切都是何建設夫婦“愛子心切”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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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清非常配合,講述了這些年的遭遇。
從被迫結陰婚開始,到經常被關在暗室裏受盡虐待,她事無巨細地描述何建設夫婦的罪行。
做記錄的小警員氣得手都在抖。
太無恥!太沒有人性了!
與此同時,何家別墅外出現一個中年男人,他穿着普通,相貌平平,在人群裏都很難找到的那種。
何家別墅已經被警戒線圍住,警察還在暗室裏搜尋物證。
他裝作圍觀群衆,混在人堆裏看了會兒,随口問身旁一人:“出什麽事兒了?”
“聽說是犯了事兒,具體什麽事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昨天看警察上門,人帶走了。”
“我倒是看了個大概,警察還救出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估計這兩口子是變态虐人狂。”另一個人啧啧道。
住在這一塊的都非富即貴,有的還跟何家有競争關系,自然不怕說實話。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又鑽出人群,很快沒了身影。
他找到僻靜處,撥出一個號碼。
“查一下龍江市陰婚客戶名單,有沒有姓何的。”
對面很快回複:“有,何建設,為早逝的兒子何超匹配了一個女明星,叫袁清。”
“袁清……”男人雙眼微眯,“再幫我查一下何超的現狀。”
“何超已經沒了。”
沒了,就是不在陽間的意思。
能讓他從陽間消失的,除了天師還能有誰?總不可能是警察幹的吧?
這位路見不平的正義天師,跟丁集之死到底有沒有關系呢?
“再查,昨日有沒有天師出入何家。”
對方很快侵入別墅區監控系統,截圖發給男人,并附上身份信息。
寧摯,龍京市三流天師世家繼承人,二十歲,四級天師,天賦不俗。
區區一個四級天師,怎麽可能殺得了丁集?
男人:“繼續查寧摯在龍江市的行動軌跡。”
一個龍京市的天師,突然跑來龍江市肯定有什麽貓膩。
對面:“你去微博搜一下‘袁清災星’,就能了解事情始末。”
男人挂了電話,開始搜索。
微博上關于袁清的話題已經五花八門,其中提及最多的是一本小說,名叫《豪門日記》。
他已經老得跟不上時代了嗎?一個女明星能跟網絡小說扯上關系?
【請yq跟bszr鎖死!】
【請yq滾出娛樂圈!】
【只有我想知道jxz還能不能繼續拍了嗎?】
這些字母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男人摸了一下後腦勺,暗暗嘆了口氣,現在的網絡對他們這些老人家真的很不友好。
他在萬千罵戰中,終于拼湊出一個較為完整的故事,并找到白水真人的《豪門日記》。
小說才更新九章,每章字數很少,他坐在長椅上,片刻就看完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嗤笑着搖搖頭,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丫頭,怎麽可能破解得了桃花印?
不過是小女孩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比起這個,他寧願相信寧摯背後有其他高人或者祖傳法器支撐,才破了丁集老巢的陣法。
丁集的修為本就是靠掠奪堆積上去的,虛得很,這個寧摯是個有潛力的少年天才,打敗丁集還是有那麽一點可能的。
男人自以為找到真相,給對面發了一條短信:【查一下寧摯目前所在地。】
【龍江市第一醫院。】
男人收起手機,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醫院內,寧摯帶着錢琨的魂魄歸來。
馬英蘭忐忑地問:“大、大師,我兒子怎麽樣了?”
錢父突然闖進來,眼底發紅道:“快!我聯系好了首都醫院,咱們現在就轉院!”
他打了一夜電話,求爺爺告奶奶,終于搭上首都頂尖專家的線,必須盡快趕過去。
“等等。”寧摯攔住他。
“你讓開!”錢父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我看你年紀小不跟你計較,年紀輕輕的就別封建迷信了,趕緊回家去吧!”
寧摯看一眼陳飛祿,陳飛祿了然,連忙上前勸說:“就五分鐘!五分鐘就好了!”
魂都回來了,還轉什麽院呢?
寧摯伸出食指,點在錢琨印堂上,嘴裏默念幾句,忽然大喝一聲:“錢琨!歸位!”
生魂就站在床邊,被靈力牽引着,本來傻呆呆的,聽聞這一聲,仿若驚雷在耳,猛地清醒過來,瞬間回到體內。
錢父還在跟陳飛祿推推搡搡,急得差點動手,突然間,一聲熟悉的“爸”讓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錢琨已經撐着身體坐起來,笑嘻嘻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還朝他說:“爸,你怎麽這個表情?我醒了你不高興嗎?你看媽,都高興哭了。”
錢父:“……”
馬英蘭:“……”
病房內的氣氛莫名變得詭異。
寧摯:“……我先走了。”
再不走,可能要近距離觀賞竹筍炒肉的烹饪過程。
“大師等等!”馬英蘭一臉虔誠地說,“您救了我兒子的命,我們家再怎麽感謝都不為過,不知道大師在哪修行,名號是什麽……”
“救人的不是我,”寧摯認真道,“你要謝,就去臨湖別墅吧。”
要是沒有戚泉,他們也不可能這麽輕松尋到錢琨的生魂。
話音剛落,又有兩人走進病房,是剛才出去吃飯的蘇暖暖和戚淵。
“你終于醒了!”蘇暖暖驚喜道。
戚淵上下掃了一眼錢琨,見他神氣活現,便放下心。
“你們沒去報道啊?”錢琨撓頭問。
“還不是因為你,”蘇暖暖無語道,“你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就離魂了?”
寧摯要走,卻被陳飛祿捉住衣袖。
他也想知道錢琨為什麽會離魂,準确來說,為什麽那個女鬼非要逮着錢琨。
錢琨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就正常跟室友在路上走,正聊着天呢,忽然覺得頭暈,然後就發現自己飄到了一片樹林,我跟你說,我這兩天過得可慘了,一直被那個可怕的女鬼壓着做題,我tm才高考完,我不想做題啊!做錯了她還罵我,說我蠢笨如豬,說我不思進取,然後又扔給我一堆題,後面的我就不記得了。”
衆人:“……”
蘇暖暖小說看得多,思維比較發散,問:“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我當時就跟室友說,上了大學就可以盡情玩耍,想談戀愛就談戀愛,沒有那麽多作業要做,太爽了。”
他一臉委屈道:“我沒說任何冒犯她的話啊。”
蘇暖暖被他奇葩的遭遇逗笑,拍拍他的肩:“既然你已經好了,我就放心了。”
“那什麽,”錢琨這才想起來問寧摯,“大師,救我的是戚泉姐嗎?”
戚淵倏地擡起頭,又低下去。
“是,沒有她,我救不了你。”
寧摯說完,和陳飛祿一起離開。
兩人走到醫院門口,跟一個中年男人擦肩而過,寧摯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靈氣波動,下一秒卻又消失不見。
“寧哥,咱們現在去哪?”
寧摯:“先去一趟安濟醫院,再回臨湖別墅。”
“寧哥,您還記得我們需要回學校上課嗎?”陳飛祿笑問。
“……”寧摯暗嘆一聲,“請假吧。”
安濟醫院。
寧摯通過杜嘉名,很輕松就見到了袁清。
她現在的精神狀态相當好,沒了陰婚的束縛,整個人都呈現出明亮的顏色。
“謝謝你們救了我。”袁清誠摯感謝,還非要下床給他們鞠躬。
寧摯攔住她,遞給她一張符紙。
是留影符。
靈力催動符紙,忽然間,病房內出現一方“屏幕”,“屏幕”周圍如煙似霧,如缥缈的仙法,中間水鏡正播放着何超受罰的場景。
袁清還未來得及驚嘆如此神異的一幕,就被何超凄慘的情狀吸引了。
她死死盯着何超慘叫痛哭的模樣,黑沉沉的眼睛裏燃燒着極度興奮的火焰。
她嘴角咧開笑容,心中的憤怒和郁氣随着何超的消失而散去大半。
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捂着臉痛哭失聲。
臨湖別墅。
戚泉将女鬼從桃木牌裏放出來,覺得她縫縫補補的肢體有礙觀瞻,便動用靈力替她修補,不過片刻,女鬼煥然一新。
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她留着幹練的齊頸短發,瓜子臉,眉毛濃而精致,眼尾微微上翹,面部輪廓線條感很強,有種張揚卻孤傲的美。
戚泉是個顏控,對她的态度溫和了些。
“蘇融,給客人上茶。”
蘇融會心一笑,飄去茶水間,沏了一壺茶,倒了兩盞。
女鬼挑了下眉,直勾勾地盯着戚泉,倏然一股茶香鑽入鼻腔,她驚訝低頭,不明所以道:“怎麽會?”
鬼也能聞到陽間的味道?
戚泉笑意加深:“嘗嘗。”
女鬼忙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睛頓時發亮。
“不怕我做手腳?”
女鬼大大方方道:“你跟其他天師不一樣。”
“其他天師?”
“呵。”女鬼冷笑道,“以前我控制不住陰氣的時候,有天師察覺到,不分青紅皂白想要滅掉我。”
“要不是我自學鬼術,很快晉升等級,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你今天去樹林,第一時間就是找我的屍骨,這點跟別人很不一樣,我很喜歡你,也喜歡你的茶。”
女鬼說得誠懇。
她雖慘死,但從未害人,眼睛依舊如生前一般清亮有神。
戚泉愈發欣賞她,問:“你為什麽捉了錢琨的生魂?”
“我以前求學艱難,見不得現在年輕人浪費光陰、不求上進,尤其是靠着家産自鳴得意的學生。我沒想害他,本打算教他三天就放他回去。”
戚泉慢條斯理道:“但不管怎麽說,你的行為給別人造成了困擾。”
女鬼點頭:“确實是這樣。所以你打算怎麽處置我?”
在樹林裏照面,女鬼就知道自己不是戚泉的對手。她是個相當識時務的人,而且戚泉讓警察挖她屍骨,就是為了替她讨回公道,這個恩情她必須要還。
“你既然喜歡教育人,那在你的公道讨回之前,免費在這裏當家教。”戚泉捧着茶盞,笑得一團和氣。
女鬼忽覺背脊一寒。
“教誰?”
戚泉:“教一位小朋友,從小學開始教。”
隔壁偏廳,靈生正用靈力“偷聽”她們的談話,握筆的手驀地一緊,在試卷上劃下一道黑色痕跡。
“小學?”女鬼瞪大眼睛,“我是博士,你讓我教小學生?”
戚泉:“教着教着,就到大學了。”
“……”
蘇融在旁忍笑忍得不行。
“當然,作為報酬,我可以給你做幾套漂亮的小裙子。”
戚泉早就技癢了。
之前只有蘇融一個鬼侍,她總不能天天給他做衣服吧,而且比起男式衣服,她更喜歡做各種各樣的女式服裝。
尤其女鬼長相明豔,身材高挑,是個極好的模特。
蘇融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斂,目光探向一臉驚喜的女鬼,心裏生出幾分危機感。
大師是女生,會不會對女生更加親近些?
要是這位女博士也選擇當鬼侍,他的競争力是不是就會下滑?
蘇融并非杞人憂天,他的直覺是對的。
上輩子戚泉養了不少鬼侍,有男有女,她跟女鬼侍的關系的确更加親密,畢竟女性更懂女性的心思,更會哄她開心。
蘇融暗自決定,他必須守好別墅管家這個職位,不能讓別的鬼搶走。
“你給我做?”女鬼驚喜後訝然,“不是燒?”
“燒的衣服有股焦糊味,你喜歡?”戚泉不動聲色地引誘她,“你喜歡什麽花香?我可以在你的衣服上熏染香味,經久不散。”
蘇融:“……”
他的衣服就沒有香味。
女鬼徹底被打動:“好,我當家教,但教不好不要怪我。”
“當然,教不好不是你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
女鬼飒然一笑:“成交。”
話音剛落,門外進來兩人。
是寧摯和陳飛祿。
戚泉給了他們進門的權限,現在已經不用按門鈴叫蘇融開門了。
“前輩,錢琨的生魂已經歸位。”寧摯恭敬說道,“還有,留……”
卻見戚泉眼神倏然冷厲,指尖靈力如針,電光石火之際,針尖戳中陳飛祿左肩,只聽一聲凄厲的吱叫,隐形的追蹤甲蟲驀地顯露行跡,啪叽掉到地上。
這是玄門的馭蟲術,專門用來追蹤。
寧摯臉色煞白。
他猛地想到醫院門口感應到的靈力波動,極為愧疚自責:“是我大意了。”
戚泉将蟲子碾滅,神色平靜道:“施法者修為比你高,你沒注意到很正常。”
“是我拖累前輩了。”陳飛祿也很懊惱,他沒有修為,在修士眼中就是個軟柿子,怎麽捏都行。
戚泉輕描淡寫道:“不是什麽大事。”
無非就是某些邪修組織成員,來龍江市探查丁集死亡的真相,陰錯陽差查到寧摯身上。
臨湖別墅不遠處,中年男人吞下一顆藥丸,平息了反噬後翻湧的靈力。
從追蹤甲蟲那裏,他只聽到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臨湖別墅裏到底住着什麽人?能被四級天師稱為前輩,想必修為不低,否則也不會輕易看穿并擊殺他的追蹤甲蟲。
他拍了一張別墅的照片,發給對面的人:【查一下,這裏住着哪位天師。】
對面:【戚泉。】
男人:【戚泉是誰?】
對面:【你難道沒看《豪門日記》?】
男人:……
他對龍江市的現狀絲毫不了解,當初他還在丁集那個位置的時候,龍江市的發展并沒有這麽好。
多年沒來,這裏早已大變模樣。
他想了想,前往龍江市天師協會的分會,掏出天師證,直接奔向檔案室。
管理檔案室的是個小年輕,看到他天師證上的六級,不由肅然起敬。
“嚴午前輩,請問您需要查閱什麽?”
“龍江市名叫‘戚泉’的天師信息。”
管理員:“好的,請稍等。”
他在電腦上進行檢索,結果很快出現,但——
“抱歉,結果為零。”
嚴午有些驚訝,結果為零說明戚泉這個人未在天師協會登記過。
玄門有規定,不論是門派還是世家,抑或是散修,只要是天師,都必須經過考核,在天師協會登記個人信息,并由協會授予天師證。
持有天師證,才能正式接單。
沒有天師證的,不允許私自處理靈異案件。
嚴午笑了下,敲敲管理員的電腦,說:“我舉報,有人無證上崗。”
管理員:“……”
龍江大學樹林裏挖出一具人骨,很快引發熱議,并被好事者傳到網上,爬上熱搜。
【太恐怖了吧?死了都沒人發現?】
【聽說還是分屍,骨頭斷了好幾截。】
【真變态!】
【我今天剛考上龍江大學啊,剛報道完啊,現在人都麻了。】
【老學長也瑟瑟發抖啊。】
龍江市市局。
韓勉交待手下警員:“現在分兩組,一組跟進何家陰婚案,一組調查龍江大學分屍案。”
“韓隊,何建設跟汪翠咬死他們只是迷信,給何超跟袁清結了陰婚,而且是袁清自願的,何超死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在談戀愛,袁清之所以出現在他家,是因為她是何家的媳婦。她受傷也是因為她有自殘傾向。”
“沒錯,韓隊,我們剛查到,袁清曾去找過心理醫生,說有較為嚴重的抑郁症,抑郁症可能有一定的自殘自殺傾向。”
韓勉捏了捏眉心,“袁清身上的傷不是自殘能做到的,繼續審。”
“韓隊,法醫那邊出結果了。”
韓勉接過報告。
死者為女性,年齡在28到30之間,身高1.68米,死亡時間約為五年前,死亡原因是鈍器擊中後腦。
這些只是初步判斷,基因比對确認身份還需要時間。
韓勉道:“先排查龍江大學五年前有無失蹤的女教師或女博士。”
“是。”
“韓隊,”又有警員過來,“剛查到汪翠每年都會向國外一個賬戶彙款,一次一千萬。”
旁邊警員:“嘶,一千萬,我幹一輩子警察都賺不到。”
“什麽賬戶?”
“一家孤兒院。”
有人調侃:“他們有給國內孤兒院捐過款嗎?”
“沒看到。”
“得,看來更喜歡外國的小朋友。”
韓勉:“好了,別貧,繼續查那家孤兒院。”
他感覺已經摸了到冰山下的一角,這條浸着女孩苦難的生意鏈,或許很快就能被挖出來。
臨湖別墅。
戚泉說話算話,進了制衣間給女鬼做漂亮的小裙子。女鬼則在蘇融的帶領下,來到靈生學習的房間。
靈生低垂着腦袋,即便角度遮住大半張臉,女鬼也能瞧出他出色的輪廓。
不過,她并不在意外貌,而是——
“他?三年級?”
蘇融溫和解釋:“他很小的時候被人囚禁,不久前才被大師救出。”
女鬼勉強點點頭,“好吧。”
看來臨湖別墅裏的人或鬼,多多少少沾點黴運。
女鬼一刻也不願浪費,說:“那現在就開始吧。”
蘇融颔首,走向門口,忽地想起什麽,轉身問:“你叫什麽?”
女鬼:“薛虹,彩虹的虹。”
“好的。”
戚泉在制衣間待了整整一下午,晚飯之前終于做好兩套衣裙。
而薛虹的教學也頗有成效。
兩人會面,彼此都很滿意。
薛虹換上一身紅色連衣裙,散發着馥郁的玫瑰香,裙擺到腿彎,露出細長白淨的小腿,興奮道:“我以前為了方便,幾乎不穿裙子,沒想到當了鬼還能穿上這麽好看的裙子,你手藝真贊!”
“你喜歡就好。”
戚泉對自己的眼光也很滿意,薛虹長相豔麗,跟紅色很搭。還有一件是黑色的,更加神秘冷豔。
“蘇融說,靈生一下午就學完了小學知識。”她笑着道,“薛老師教學能力很不錯。”
薛虹眼眸微亮:“他很聰明。”
在教學之前,她沒想到靈生的領悟力能那麽強。
戚泉笑得意味深長,這才對嘛,天生靈體怎麽可能是個蠢笨之人?
“不過,他是個啞巴?”薛虹一下午都沒聽到靈生開口。
“嗯,是個啞巴。”戚泉附和道。
靈生進門的腳一頓。
“吃飯了。”蘇融在餐廳喊了一聲。
現在別墅裏只有兩人三鬼。
齊正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飄過來,看着滿桌的菜色,幸福得想流眼淚。
“我都不想去輪回了。”他塞了一只肉丸說道。
薛虹打量他一眼,“又沒人讓你去輪回。”
“啊?可以不輪回嗎?”齊正茫然問。
薛虹指指蘇融:“他不就沒去。”
“可是……”他遲疑着沒往下說。
薛虹是個相當有想法的,她道:“你是想說蘇融受天道限制這件事?但仔細想想,你活着的時候,難道不受自然規律和社會規律約束?你就算下輩子投個好胎,還是得做個守法公民。”
“有道理。”齊正被她帶偏,露出深思的表情。
薛虹又道:“而且,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活到老學到老,就算變成鬼,我也不想放棄學習,我打算用無盡的鬼生擁抱無涯的學海,學完這個還可以學那個。”
“真的好有道理啊。”齊正感嘆,“可是,鬼不能在陽間滞留太久。”
“沒關系,變成鬼侍不就行了。”薛虹忽然轉向戚泉,“大師,吃完飯咱們定契怎麽樣?”
戚泉:“……”
系統也震驚了:【她好虎!】
戚泉暗笑:【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她慢悠悠地吃着菜,說:“我收鬼侍标準很高。”
薛虹興致勃勃:“說說看。”
“顏值、雙商和一技之長缺一不可。”
蘇融揚起嘴角,止不住笑意。
“我不好看嗎?雙商不高嗎?教書教得不好嗎?”
玫瑰色的霞光斜斜照進來,在餐廳鍍上一層溫馨浪漫的色彩。
戚泉眼裏蘊着暖意,含笑點頭:“好看,書教得好,但怎麽證明雙商?”
“我是博士。”
“嗯,一個被殘忍殺害的博士。”
薛虹:“……”
她繼續道:“我跟導師、同學的關系都還不錯。”
“嗯,失去音訊卻無人報案,關系确實不錯。”
“……”
薛虹手掌抵頭,沉默片刻,聲音低啞道:“人生總有失誤的時候。”
“嗯,所以做決定前,再好好想想。”戚泉說。
晚飯後,薛虹沒再提定契的事,而是坐在院子裏仰望星空,一副思考鬼生的模樣。
戚泉沒管她,兀自在房間裏碼字。
【大佬,“乾坤大挪移”砸了兩千顆深水,“馬蘭開花三十一”砸了兩千顆深水,“財源廣進”砸了兩千顆深水。】
【知道了。】
【大佬,您碼字,我不打擾您了。】
晚上十點,《豪門日記》第十章發表。
[陰婚乃玄門禁術,是一種極度惡毒的邪術。
首先,我得搞清楚和她結陰婚的是誰。
我并不清楚她住在哪裏,但我替她擋了一次災,與她産生了一絲聯系,我用玄門手段,感應到了她的位置。
她正在一處高檔別墅區裏,住在那裏的人都是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對江城豪門圈不熟,特意咨詢了我以前一個客戶。
原來,她就住在一個大企業家的房子裏。
可是,她跟企業家夫婦沒有任何血緣上及法律上的關系,她為什麽會住在那裏?
我莫名有些擔心。
好在身邊有個正義感爆棚的警察,他聽了我的擔憂,決定親自前往查探。
他是鬼,別人看不到他,确實方便。
片刻後,他一臉凝重地回來了。
我急忙問:“怎麽了?”
他自責而痛心道:“我太沒用了,我幫不了她!”
他是個好人,好人會因為無法幫助別人而慚愧難受,壞人卻喜歡将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壞人死了,就變成壞鬼了。
壞鬼更加肆無忌憚,他們完全可以無視陽間的法律,無視社會道德,只為了一己之私。
正義的警察哽咽地說:“我去的時候,她正在被毒打。打她的是個鬼,就是跟她結陰婚的那個。她被打得很慘,我想去幫忙,可那只鬼似乎受到什麽庇護,比我厲害得多。”
“這不怪你。”我安慰他,“要怪就怪那些壞人和壞鬼。”
他低下頭,滿臉落寞道:“可我是警察啊。”
我沉默了,喉嚨酸澀得不像話。
我拍拍他的肩,“惡鬼為非作歹,自然是要交給玄門處理。”
或許,我誤打誤撞踏入玄門領域,對我而言也存在特殊的意義。
恰好我認識一位能力不俗的天師,他聽說之後,毫不猶豫前去處理。
希望一切重歸安好。]
戚泉杜撰了很多,但故事的內核沒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新章說的是袁清。
【三個月減二十斤:追平了,挺好的,有助于減肥。】
【看到我請叫我去備課:家暴真的不能忍!陰婚都有家暴!當然,陰婚同樣不能忍!】
【孝死我了:作者越寫越離譜了,而且借鑒現實人物進行魔改,可能不太恰當?】
【路人甲:舉報了。】
【旭哥哥天下第一帥:由于發評人近期被投訴删除評論過多,該評論暫時折疊【點擊展開評論】】
【今日大吉:真缺德!大師太有正義感啦!十顆深水!】
【大吉大利:确實被打得很慘,某些人根本不做人。十顆深水!】
【今日大利:真是江城敗類!十顆深水!】
【一樹紅梅開:emmmm作者還是不要擅自腦補吧,官方還沒出公告呢。】
【文荒真要命:哈哈哈哈哈,紅梅樓主,你要不去微博看看?】
【渣賤給我滾:評論區屬實看不懂了,怎麽感覺這裏是另一個世界,而我亂入了?】
【富婆還缺腿部挂件嗎:大膽點,說不定這本文就是一篇真人日記。】
戚映雪因劇組停工,近日又沒什麽通告,一直待在家裏。
她見識過戚泉救活戚淵的手段,知道戚泉不簡單,但在網上發言不怕被發現,就一如既往地發表挑刺差評。
而且她不認為自己有說錯。
魏旭的案子還沒結,官方還沒公布調查結果,憑什麽戚泉就能随手亂寫?
這不是造謠是什麽?
她自诩正義,在文下怼戚泉也是理所當然。
直到看到“文荒真要命”的留評,心裏陡然一慌。
她連忙點開微博。
【龍江市公安V:近日就魏姓男子跌落威亞一案進行了深入調查,調查結果為:威亞确系意外斷裂,非人為……】
後面的戚映雪沒心思看了。
官方公布的結果,猶如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得她臉火辣辣的。
非人為,難道真如《豪門日記》中說的那樣,是鬼幹的?
涼意如蛇般爬上脊背。
網上的風向也因為官方的公告開始轉變。
【所以威亞為什麽斷裂?是道具組的責任嗎?劇組是不是要為受傷演員負責?】
【憋了幾天終于敢說了,我真的不明白,都什麽年代了,某些家的粉絲還把出事原因歸咎到“災星”身上,真是笑掉大牙,袁清要真這麽厲害,怎麽就你們家哥哥出意外?定點投射啊?】
【可能确實有針對性,《豪門日記》裏不是寫了嘛,結了陰婚的容易倒黴,跟她離得太近的容易受影響,難道真的沒人看出來視頻裏魏旭故意摟抱握手嗎?真惡心!】
【嘴巴放幹淨點,我家旭哥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你對一個病人都這麽污蔑,可見人品。】
【就是,就袁清那個老女人,我們家旭哥才看不上。】
【旭粉真的笑死我,你們真的是粉絲嗎?怎麽你們家旭哥哥醒了都不知道?】
魏旭确實醒了。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夢,夢裏面,他看到了一張青白陰森的鬼臉。
那鬼用尖銳的指甲切開了他的威亞。
劇痛席卷全身。
“旭哥,你醒啦!”助理驚喜道。
魏旭腦袋還昏沉着,啞着嗓子問:“現在什麽時候?我睡了多久?”
“旭哥,您昏迷一個多星期了。”
魏旭心裏一驚:“那角色換人了嗎?”
“沒,劇組都停工了,換什麽人?”助理關切道,“您好好休息,養好身體,角色肯定還是你的。”
“不、我不要了。”他白着臉道。
他是有點迷信的,摔落前看到的鬼臉一直盤桓在他腦子裏,怎麽也忘不掉。
助理:“旭哥,您真不要了?”
魏旭反問:“現在網上怎麽說?”
助理是個吃瓜達人,三言兩語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講清楚。
“你剛才說,何家?”
“對,是網友們扒出來的,袁清跟何家有往來,還一起去掃墓。”
魏旭:“真結了陰親?”
“嗐,都是那個白水真人亂寫的,您別當真。”助理內心是不信鬼神之說的。
卻聽魏旭顫抖着聲音道:“有、有何超的照片嗎?”
助理趕忙低頭找:“有的,稍等啊。”
他扒拉出一張照片,是何大公子大學時候的照片,相貌平平,五短身材,實在是過于普通了。
魏旭卻煞白了臉。
這赫然就是切斷他威亞的鬼臉啊!!!
他驚恐喝問:“我手機呢!”
助理忙找到遞給他:“旭哥,在這兒呢。”
魏旭想也不想,登上微博大號,直接發了個微博。
【魏旭V:我已平安醒來,感謝大家的關心和支持。這些天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了,很抱歉,沒能及時醒來說明情況。@袁清老師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演員,跟她對戲的時候,我經常被她帶入戲,感受到角色之間的情愫,但沒控制好,所以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再次鞠躬道歉!威亞斷裂,真的只是意外,是我自己運氣不好。】
微博一出,粉絲和網友全都炸了。
魏旭卻覺得渾身一輕。
他親眼看到了“何超”,他沒有勇氣再來一次意外。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