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坐火車回家的路上，葉楠突然一臉認真的對陳素說：“愛人，我要考研。”
“嗯？怎麽突然想考研？你不是最讨厭念書。”
葉楠搖頭，撇撇嘴不看陳素，只說：“不知道畢業以後做什麽，大學選的專業我也不喜歡，所以考研的時候想選喜歡的專業。”
“那好啊。打算去哪個大學？”
然後葉楠說了一個很有名的學校，陳素聽的也是一愣，随後摸着葉楠的頭發說：“你決定了就好。”
“愛人會支持我麽？”
“當然。”
只是當回到學校以後，葉楠在和家裏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竟然遭到了家人的反對，其實也未必算是反對，只是媽媽第一次表示了不支持，她說：“好好的怎麽想考研了，多累啊，再說，那學校适合你麽。”
葉楠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挂斷了電話，之後家裏的電話也沒有再接。她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喪氣，家裏人想的都是希望她回家工作，希望她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也許也想到了那所那麽好的大學，以葉楠的成績根本就沒有辦法考上，更何況那專業和她現在學的東西一點都不一樣。
那天陳素的電話葉楠也沒有接，她就是不想和別人說話。宿舍裏的人都說葉楠你別鬧了，那個學校哪是想考就考的上的。
她就笑笑不說話。這些人沒有一個知道葉楠想要的是什麽，喜歡的是什麽。
陳素發來的短信她也懶得回複，不知道為什麽，葉楠突然神經質的連覺得陳素說的那些什麽我支持你的話也特別的假。
所有人都不支持我憑什麽你支持我，所有人都覺得我不可能你幹嘛這麽信誓旦旦的認定我可以。你一定是在騙我，一定是在騙我，你們都是在騙我。
那個時候的陰暗心理，葉楠每次想到都還覺得有點好笑。
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那樣篤定的相信自己，哪怕是假的又有什麽不能接受呢。至少那是我們在這殘忍現實世界的一點點溫暖。
葉楠這樣消沉的不理人好久，一直到某天陳素到學校找她，手裏捧着厚厚一摞子的參考書遞給她，陳素說：“這裏是我在網上訂的你選的專業參考書還有那個學校的資料，你先看着，我會再去找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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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楠有些詫異的望着眼前的陳素堅定的目光，葉楠從那個眼神裏看到了陳素全心全意的信任。
“葉楠，我就是想告訴你，不要因為別人覺得不可能你就否定自己了，她們覺得不可思議是因為那條路不是她們要走的。就像我和你在一起一樣，就算那麽多人都說了不可能，不現實，我們不還是好好的在一起？葉楠，我說過，你的決定沒有錯，我說我會站在你這面，那我就會這麽做。如果你覺得這是我虛僞，那我告訴你，如果哪一天你做了錯誤的決定我一定會第一個出來否定你。”
葉楠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沒來得及攔住開車離開的陳素。她抱着厚厚的一摞子書怔怔的看着陳素離開。葉楠想和陳素說好多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言以對。帶着某種無法訴說的情緒洶湧而來。是感動麽？葉楠說不清。
那天晚上，葉楠抱着宿舍的凳子到陽臺坐着。天氣越來越來冷以後，樓下那些總是吵吵着減肥的女生都消失了，連帶着消失的還有繩子拍打着水泥地的聲音，吵鬧的音樂聲，以及樓下不知名的大樹散發的清淡的香氣。
仿佛就在某一天的清晨，空氣突然清冷起來，
“你在幹嘛？”趙冉的聲音出現在陽臺門口。
葉楠扭過頭看她，笑得詭異，“這個陽臺是我的。”
“我知道。”趙冉點頭，卻仍是邁步走了進來，站到葉楠身邊。
“把門關上。”葉楠皺眉有些嫌惡的說，她并不是讨厭趙冉，只是覺得開着門這個地方就不屬于自己了。
趙冉才不在乎葉楠是個什麽表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轉身走到門口，關了門又走回來。
“你心情不好？”趙冉看着葉楠問，站在這個高度俯視葉楠，發現她更好看了，像個小娃娃，毛茸茸的。要很努力的忍着才讓自己不會伸出手摸她的頭發。
“沒有啊。”葉楠抿着嘴擠出一絲笑容挂在臉上，她仰頭看了一眼趙冉。她知道自己的這個表情很可愛，知道眼前的這個女生對自己有好感，所以她就故意使壞一樣的“勾引”她，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樣。
“那你幹嘛一個人坐這。”
“我樂意。”葉楠說得理直氣壯，絲毫不擔心眼前的人會因為自己的愛答不理和壞脾氣走開。
“好吧好吧，你樂意。”趙冉點點頭。
“你幹嘛不走。”葉楠又皺起眉毛，這一次是她故意做出一副嫌惡的表情。
趙冉一樣的不理她這樣的表情，甚至看都不看葉楠，“我也樂意啊。”雖然是學着葉楠說話，語氣倒是比葉楠剛剛要柔和的多。
“那你去旁邊的陽臺，這個地方我先占了。”葉楠像是在故意找茬，她就像小孩子一樣急于向對方示威。就像是，這個是我的！我給你告老師！我不想和你玩！之類。
“我為什麽要去旁邊的陽臺，哪寫着你的了。”
“就是我的，大家都知道是我的。”葉楠的語氣裏帶着一絲絲的氣急敗壞，不過葉楠說得沒錯，她這幾天每天晚上都要在陽臺坐一會，逢人就說這個陽臺是我的，以此來宣示主權一樣。
趙冉不理她了，笑起來，接着開口道：“你這幾天幹嘛都在這呆着。”
“我樂意啊！”
“聽說你想考研？”
“你怎麽知道？”
“喂，你去問問這個廳誰不知道。”
聽了趙冉的話葉楠抓了抓腦袋，露出賤賤的笑臉說：“我這麽有知名度麽？”
“靠！”趙冉忍不住爆粗口，“別那麽自戀好不好，你在微博裏吵吵着說要考研吵吵好久了。”
“那也是因為我粉絲多。”葉楠強詞奪理的搶先說道。
“好好好。”趙冉不再和她争辯，“所以，你是因為考研的事情心煩？”
“沒有。”葉楠的語氣明顯的低落了下來。
“那幹嘛這個語氣。”
“沒有。”死了一樣的音調。
“少來啦。”趙冉推了推葉楠。
“大家都不讓我考研，煩都煩死了，我又不用他們教。”葉楠忍不住氣哄哄的說。
“那她呢？”趙冉這句話問得看似雲淡風輕，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小心翼翼，大概是在擔心吧，擔心葉楠會敏感的不理自己，擔心葉楠會生氣，擔心葉楠會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她很支持我啊，今天還給我買了好多書呢今天。”葉楠說到這裏又恢複了那賤死人的樣子，兩眼冒光的炫耀着擡起頭看趙冉，好像忘記了趙冉是對她有好感的人，或者葉楠并沒有忘，只是故意炫耀而已。
“哦。那不錯啊。”趙冉的語調裏帶着失望，然後還有點理所應當的意思？或者是意料之中？總之是個有點複雜的語氣，“這不就行了。”趙冉又補充了一句。
“對啊。”葉楠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些別的。
對啊，有愛人在支持自己不就好了，可是為什麽覺得還是不夠呢，是因為這一次一直寵着自己的家人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面麽，是因為這一次所有人都在否定的說不行麽，是因為這些麽，還是說，是因為被否定到連自己都沒了信心。
是麽。是吧。
“你不走？”沉默了一會兒，葉楠問。
趙冉搖頭。
“那我走了。”
“嗯。”點頭。
葉楠撇撇嘴，搖搖晃晃的走出去。
趙冉扭頭看葉楠，她穿可愛的兔子睡衣，上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不知道為什麽她穿襯衫外衣的時候扣子或者拉鏈就總是系不全拉不上的樣子，穿睡衣的時候反而矜持的要命。褲子永遠提不上去一樣耷拉着，褲腳全部堆到一起。手插在褲兜口袋裏，穿着睡衣也忘不了裝帥，頭發抓的亂蓬蓬的一點形象也沒有，雖然葉楠總是自戀的說自己就算不用打扮也一樣帥的很，可是其實這樣的葉楠一點也不帥，一丁點都不帥，她這樣的背影真可愛，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加上寬松的睡衣，真像企鵝寶寶啊。
趙冉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逗笑了，自顧自的揚起嘴角，反正陽臺沒有人，葉楠走了，那這個陽臺就變成趙冉的了。
如果，如果是我在你身邊，那麽此刻，我也可以給你買很多的複習資料，我也會始終站在你這面，我不是說說的，我不是像他們一樣假惺惺的鼓勵其實暗地裏諷刺那是多麽不可能的事情，我是真的相信你。倒不是相信你一定能夠考上，而是我相信如果葉楠說想那麽一定不是說着玩的，是一定想，也一定會很努力的這樣做。
趙冉撅着嘴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揚起嘴角露出淺淡的笑容。
就像剛剛入學的時候，專業的新生集體會議上，大家在座位上閑談時葉楠插了一句要去話劇團，結果大家笑着說別鬧了，葉楠就沒再說話。在之後的招新裏，她直接走到話劇團的攤子，在桌子上擺着的那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趙冉依舊能夠輕易在腦中描繪出當時的那個葉楠，賭氣一樣的表情，努力做出的玩世不恭的模樣，走路時也是像剛剛走出陽臺一樣歪歪扭扭的，過去寫了自己的名字，那樣子別扭極了，可愛極了。
是不是那個時候對她有了好感呢。
後來自己也報了話劇團，然後兩個人一起進了社團，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所謂的情侶搭檔，熟悉的人沒少拿這個開玩笑，以至于到了後來，趙冉自己都覺得葉楠是喜歡自己的，一定是喜歡的，甚至一度覺得兩個人就會這樣在一起，這種錯覺一直到那天兩個人去逛街，葉楠看到那個女生時的樣子，緊張的擔心的欲言又止甚至有一點點卑微的神情，趙冉全部都看在眼裏，葉楠一定是喜歡她的，不需要任何人在一旁煽風點火，不需要任何的猜測假想，就是喜歡的，趙冉不忍心說葉楠愛那個女生，愛這個字在趙冉看來帶着一點點不可變更的絕望感。
趙冉想着就又笑了，多傻的自己。
可是，如果不是遇到葉楠這個人，自己怎麽會明白原來這個東西叫做暗戀呢，而且是那種有些見不得光的暗戀。不能和任何人說的，我喜歡一個人，這個人有了戀人，并且這個人也是女孩。多奇怪。
晚上，葉楠給陳素發了短信，她說：“陳素，原來只要你站在我這邊就夠了。因為将要和我度過餘生的人只有你。”
“傻孩子。快睡覺吧。既然決定了就要開始好好學習了，這一年要很辛苦。”
“嗯。愛人晚安。我愛你。”
“我也是。晚安。”
葉楠放下手機躲在被窩裏想了好久，她為了自己終于下定的決心興奮不已。也幻想着如果真的可以考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大學讀研究生，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相濡以沫的共度餘生，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了吧。
但是人類，人類似乎總喜歡虛幻這些美好，忘記了美好總需要付出代價，忘記了沒有誰幸運到能夠一直擁有而不害怕失去，忘記了如幻想般的泡沫一碰即碎。
輕而易舉。就會擊碎。那些躲在影子裏的所謂的美好，所謂的未來。
半夜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葉楠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好像整個宿舍樓轟轟的在響，持續不斷，然後是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不是自己的手機，接着就聽到張雅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懼的尖聲說：“什麽！”那聲音并不大，可是葉楠卻感到尖銳的幾乎刺穿耳膜，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又聽到張雅的下一句話：“地震了，快跑。”
那個瞬間，就放佛，剛剛搭建好的美好的城池即将在一瞬間塌陷瓦解。再無挽回的餘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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