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零二流子爸爸
這幾天吃了一頓包子都讓她感覺像是過年了,沒想到還能吃牛肉?
真是牛肉!
劉翠翠心情複雜,管不了別的,趕緊把肉切出來,送到邵宸延的面前。
“這肉真爛糊,真香。”她切肉的時候偷偷吃了一小口,香得滿嘴流油。
邵宸延拿過兩個燒餅給她一個,自己一個。
“吃吧,吃完睡覺。”
劉翠翠:“啥?”
她也能吃?
邵宸延又遞給她一雙筷子。
劉翠翠木讷地接過筷子,像是做夢的感覺。
邵宸延一看她那個傻呆呆的樣子就知道劉翠翠沒吃過這種東西。
原劇情中劉翠翠跟着原身吃苦受罪,受窮受難,一點福都沒想過,她也沒有抱怨過,但是就在二丫的屍首被打撈上來之後,沒過一個月,這個女人就悄無聲息地死了,臨死的時候還給原身做了最後一頓飯。
這麽可憐的一個女人,一輩子什麽好吃的都沒吃過,什麽好看的衣服都沒穿過,被公婆嫌棄,丈夫打罵,還要給孩子操碎了心,最後死的那樣凄慘,那麽可憐。
邵宸延給她加了一塊牛肉。
“多吃點,以後咱有條件了,我讓你天天吃。”
劉翠翠的臉笑得像朵花一樣,笑容裏透着一股傻氣,雖然她覺得這話可能是假的,但是她愛聽。
“這肉真香!”
一口肉一口燒餅,酥脆的燒餅就着軟爛的牛肉,劉翠翠大口大口吃起來。
“愛吃就多吃點。”
邵宸延又給她加了兩塊。
劉翠翠頓時不敢吃了。
以前男人可沒有對她這麽好過,劉翠翠也不是傻到啥都不知道的地步。
“當家的,你在外面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她的眼神慢慢收攏起來,像是等着邵宸延揭曉什麽恐怖的事情而做好準備一樣。
邵宸延被她氣笑了,看來原身以前做的缺德事兒太多,稍微對她好一點,對方就懷疑他非奸即盜。
“吃你的吧!不吃拉倒!”
“吃吃吃!”
劉翠翠趕緊往嘴裏塞牛肉。
“我還給孩子們留了一塊,要不然我們明天就把孩子接回來吧?”
“不急,過幾天我陪你把他們接回來。”
兩個說完之後,一盤牛肉也快見底了。
劉翠翠吃得飽飽的她還從來沒這麽飽過。
吃完之後桌子也不收拾,兩人就睡了。
第二天邵宸延按照自己定的生物鐘起床,不管睡得有多晚,上班不能遲到。
邵宸延簡單地吃了一個燒餅,上班去了。
鋼廠是國營廠子,想要擠進來的人多得猶如過江之鲫,有人把腦袋削尖了都進不來。
張紅軍有個親戚想要進來,但是廠裏名額已經滿了,這兩天劉紅軍正想着把邵宸延踢出去,好把人送進來呢。
張紅軍心裏想着他這次抓住邵宸延一點錯處,直接就把人開除。
算起來他已經對得邵宸延的姑父了,現在把邵宸延這樣的二流子趕走,也算是為廠裏除害,他也不算虧心。
所以他一大早就到廠子外面等着了,按照慣例每次發完工資,第二天邵宸延必定曠工大半天,中午來公司上班都是給公司面子了。
今天他就在門口等着!
要是被他抓到,那就怨不得他了吧?
沒想到他剛到不久,邵宸延就從廠區的大門口進來了,整個人神采奕奕地看起來十分的精神,一點都不像那種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
張紅軍:“……”
他都答應人家了,一定把人安排進來,今天專門找人替空的。
邵宸延熟練地換好工裝:“廠長早!”
張紅軍:“……”
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邵宸延知道張紅軍是故意在這裏等着他的,原身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被廠裏開除的,當時原身因為被開除的事兒還找張紅軍打架,一啤酒瓶給張紅軍開了瓢,事後還是原身的姑父找了人花了錢說情,這事兒才算完,從此之後他姑父就再不管他的事兒了。
說實在的,原身被開除得一點都不冤,要是換成他,他早就把原身這樣的員工給開除了,一個人把廠裏的風氣都帶壞了。
可是邵宸延不是原身,他不可能給別人機會開除他。
張紅軍一看邵宸延按時上班,他就沒有了理由和借口,只好又在暗處偷偷觀察他,只要偷懶耍滑被抓到,就馬上開除。
但是奇跡發生了,邵宸延居然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以前最少五次廁所,每次二十分鐘,現在一個中午都沒上廁所,不管是不是真的幹活,但是老實本分的呆在自己的崗位上,居然一點錯處都沒有。
張紅軍都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邵宸延了。
下班的時候王大頭又叫着邵宸延打牌。
這次王大頭又跟另外那兩個人對好暗號,他們不能白白輸給邵宸延,輸的錢必須贏回來。
邵宸延壓根就不在乎這事兒,只要王大頭叫他,他就跟他走,又跟昨天一樣,看着王大頭他們玩得風生水起的,但是仔細算算還是邵宸延贏。
一個晚上的時間算算賬,邵宸延又應贏了三十多。
王大頭不知道對方怎麽贏的,但就是贏了。
他和另外兩個人忙活得滿頭大汗,輸的幹幹淨淨,上一次十一點散的牌局,這一次十點就不玩了。
沒錢了還玩啥?
邵宸延朝他們憨憨一笑:“你們真是,才這個點就不玩了,掃興,你們幾個越來越不爺們了。”
“走吧,走吧,明天再玩。”
一連好幾天邵宸延贏多輸少,王大頭差點連褲子都輸了。
邵宸延下班跟王大頭打招呼,王大頭見了他掉頭就跑。
贏不着他得錢,誰有空跟他玩兒。
邵宸延心裏冷笑了一聲,不找他玩兒正好。
廠裏這邊張紅軍一連好幾天都抓不到邵宸延的錯處,但是他知道邵宸延晚上常跟一夥人打派。
其實領導想知道一件事很容易。
第三天的上午,邵宸延正在廠子裏幹活,旁邊一個工友急匆匆地過來找他。
“邵宸延你在呀!我以為你也被人抓走了呢?”工友一臉急切的樣子,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一件事兒。
為了滿足對方的八卦心裏,邵宸延認真的把話聽完。
不緊不慢道:“啥事兒?我好端端的,有誰來抓我?”
這個工友神秘道:“你還不知道呢?你們經常玩牌的那個地方,昨天被人舉報了,玩牌的那些人全部都被公安抓走了,咱們廠裏的王大頭,還有其他車間的六七個工友也被抓走了,今天上午咱們廠長趙紅軍到公安局去了,聽說其中還有咱們廠長的小舅子呢?”
“是嗎?我都好長時間沒玩了,不知道這些事兒。”邵宸延不鹹不淡道。
工友一聽邵宸延都說好長時間沒玩兒了,也不好說什麽。
邵宸延向他道了謝,然後只顧着低頭幹活。
工友用異樣的眸光看着他,周圍的人也對他竊竊私語。
以前原身渾水摸魚的時候,他們恨地牙癢癢的,現在邵宸延埋頭幹活,他們又覺得不正常,像是見了鬼一樣。
邵宸延道:“沒辦法,孩子多,用錢的地方多,我們家二丫生病住院我連住院錢都拿不出來,不掙錢不行啊!”
衆人一聽,原來是這樣啊,随即都對邵宸延的印象好了不少,覺得這家夥雖然招人恨,但是畢竟也沒有做什麽太出格的事兒,不過就是偷懶耍滑而已,也不算是大錯,可憐家裏還有好幾個孩子呢,誰沒年輕過?犯錯誤在所難免。
不少年齡大的工友都深有體會,家裏孩子太多,病的病,上學的上學,還要吃飯,那點錢确實不夠花。
這年月,人都善良,很快就把這事兒壓下了。
沒過一會兒張紅軍把王大頭還有那好幾個工人從公安局保釋出來,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廠長的小舅子黃小亮,這黃小亮可是張紅軍嫡親的小舅子,摻不得一點假,張紅軍又是一個怕老婆的,所以臉色能好嗎?
張紅軍的臉色都黑透了,指望着這一次能把邵宸延抓住,誰知道他小舅子混進去了,還是被張大頭拉進去的。
不大一會兒張紅軍的愛人急匆匆地過來了,張紅軍趕緊把人拽進辦公室去了。
從辦公室旁邊經過的人,時不時地聽見裏面摔東西的聲音。
早上還沒接到公安局通知的時候,張紅軍為了不給邵宸延退路,所以放出話來凡是劣跡工人一律開除,被抓進公安局算不算劣跡?
那這樣來說黃小亮也算是劣跡工人咯?也需要被開除喽?所以他姐姐才到廠裏來鬧。
這些都不關邵宸延的事兒,他就在一旁看個熱鬧就好。
下班的時候張紅軍的襖領子都被扯壞了。
邵宸延保持低調随着大批的工人一起下班,偶爾地撇張紅軍一眼,不得不說張紅軍這樣子确實不好看。
果然小舅子的威力是巨大的,居然沒有被開除。
小舅子是不會被開除的,可是王大頭他們就沒有那麽走運了,沒過幾天就被張紅軍找了理由開回家了。
廠裏沒有了那幾個害群之馬,頓時安分了不少,也有人想着報複邵宸延,舉報他參加賭博,但是廠裏面的老員工們不幹了。
“你啥時候看見小邵賭錢去了?你也在現場?你沒在現場,你咋知道的?不要紅嘴白牙的噴人!他要是賭博去了,咋沒抓住他?”
對方頓時被噴地偃旗息鼓。
中午的時候,邵宸延買了兩盒煙卷給工友們分一分,感謝大家給他說好話。
工友們也沒客氣。
大家夥都看在眼裏,要是邵宸延還想以前那樣混蛋,說什麽他們也不能給他說話,這裏面的幾個老工人都被大家尊稱為師父,說話很有分量的!
這幾個老師父看着邵宸延這幾天表現特別好,還把鋼廠裏的精細活,交給他幹,不讓他只幹一些耍力氣的粗活,那都是外行幹的。
畢竟有了技術,才不會随便就被別人替換掉。
邵宸延趕緊給老師父們買酒買煙好好地伺候着,一些精細的壓制模具和精細零件的活,也很快被他學會了。
看起來邵宸延還像以前一樣嘻嘻哈哈的,但是你就是找不出他一點錯處來。
張紅軍逐漸地也就不找他的麻煩了,因為場子裏的工作量大了,誰有那麽多的時間盯着一個人?時間一長他就把邵宸延這個人給忘了。
邵宸延的工作正好穩定下來,好好工作好好掙錢。
一個月五十多塊錢,那就不少了,最起碼在這個階段算是不錯的收入了。
手裏有了錢,邵宸延下班的時候買點雞蛋回家,正巧碰到在街邊抽煙的王大頭,王大頭一臉的灰敗,幾天的時間不見,就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鋼廠裏的活不累,一個月還能四五十的工資,他上哪兒找那麽好的工作?沒了這個工作,他整個人就像丢了半條命一樣,錢沒了,老婆也帶着孩子回家了,現在的他成了喪家犬。
邵宸延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邵宸延。
“邵宸延!你看我還夠哥們兒意思吧?我都沒把你供出來,你可是玩牌的常客,要是我把這事兒跟公安局的同志們說一說……”王大頭威脅道。
邵宸延知道這個人狗急跳牆了,專門出來咬人。
“你沒說?你別當我不知道?你在公安局裏早就把我供出來了,但是你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所以你看看我現在還一點事兒都沒有。”
這話說得說得不假,王大頭怎麽可能便宜了邵宸延呢?只不過邵宸延沒有被抓住罷了。
無憑無據,公安局也沒有動手罷了。
王大頭沒有得逞,馬上道:“你借給我一點錢,我現在沒有錢吃飯了。”
邵宸延馬上掏出兩塊錢買了幾個饅頭給他。
“好好反省,以後找個活幹吧!”他說完拍了拍王大頭的肩膀。
王大頭捧着熱饅頭眼淚簇簇地往下掉。
那麽大的漢字哭得像個孩子。
好幾天了沒人給他一口吃的,邵宸延居然給了他好幾個饅頭。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我跟你跟定了,你上次贏錢是怎麽贏的?你交給我!”
他話音剛落,邵宸延又把饅頭搶走了。
“不給你吃了!這麽多天了,你就想明白了這個?”
王大頭一臉的茫然:“那我應該幹啥?”
邵宸延又把饅頭還給他:“找個地方掙錢,以後別玩了,你要是再玩,你老婆孩子都是別人的了。”
王大頭:“邵哥我聽你的!”
王大頭說完拿着饅頭找個牆角啃饅頭去了,幾天沒吃飯,快餓死了,好不容易見了吃的,餓狼一樣。
邵宸延不再理會他,重新買了幾個饅頭,然後買了兩條魚,家裏的孩子身子太弱,一定要好好補養。
兩條活蹦亂跳的魚用草繩穿好提回家裏,劉翠翠和二丫看着這兩條魚眼睛發直。
二丫不知道這東西好不好吃。
劉翠翠揣着手,從炕上下來,湊過來,饞得直流口水:“當家得你咋花這麽錢?我跟二丫剛吃了肉。”
邵宸延把魚放在桌子上。
“你待會兒把魚炖了。”
劉翠翠最愛聽這句話,她也愛幹這活,趕緊把魚接過來,麻利地到後面收拾魚去了。
話又說回來了,劉翠翠做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邵宸延覺得非常滿意。
不大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魚湯熬出來了。
鮮嫩的肥魚熬了半鍋湯,牛奶一樣的湯汁,香氣濃郁,魚肉在鍋裏咕嘟咕嘟冒泡泡。
二丫長這麽大沒有吃過這東西,一雙大眼睛瞪地溜圓。
邵宸延看了這娘倆這樣子心裏頓時有點心疼。
再看看劉翠翠,身上穿得衣服破破爛爛的,頭發也蓬松着,顯得整個人有些邋遢。
邵宸延一皺眉,他也覺得不好看,以前的條件不好,劉翠翠為了喂飽一家五張嘴,就已經耗盡了所以所有的力氣,哪裏有時間打扮自己?
現在可不一樣了,他手裏面有錢了,就應該好好打扮打扮她。
“明天是禮拜天,咱們回家把兩個孩子接回來,順便看看爸媽,你也把衣服頭發收拾收拾,要不然我給你買件衣裳?”
“不用!我還有好幾件新衣裳沒有穿呢?你用不着給我買。”
邵宸延點點頭,心裏還有點埋怨她,有好衣裳不拿出來穿,整天穿成這樣?
魚湯端上桌。
邵宸延親自給二丫挑魚肉吃。
一大塊一大塊的魚肉摘得一點魚刺都沒有,放到二丫的碗裏,二丫大快朵頤地吃起來。
劉翠翠舍不得吃肉,拿着菜餅子蘸湯喝,簡直是太好喝了,她一輩子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邵宸延在廠裏幹活十分的損耗體力所以,也要補充營養。
濃郁的湯汁在口中化開,魚香味兒在舌尖上打顫,常年見不到油星的人偶爾喝上魚湯簡直整個人都能漂起來。
最簡單的佐料,最美味的香氣,讓這一家三口吃得溝滿壕平。
“還有大丫和柱子沒吃呢,我給他們留出來了。”
劉翠翠早就把兩個孩子的留出來了。
邵宸延心裏贊嘆,就這一點來說,這個女人算是難能可貴了,她有不少缺點,但是心地格外地善良,有時候善良到別人可以随意地踐踏她,這也是她可悲的地方。
一頓飯吃得飽飽的。
邵宸延到院子外面洗了個澡,然後就回來睡覺了。
這些日子邵宸延不出去打牌,劉翠翠就像掉進了蜜罐裏一般,半夜不放心還看看邵宸延在不在。
第二天邵宸延睡醒之後,劉翠翠已經把飯做好了,另外劉翠翠還精心打扮了一番,把出嫁時的新衣服都拿出來穿上了,頭發也洗過了,簡單的把頭發攏了攏,紮起來,發型就像明清時期舊社會的婦女一樣。
邵宸延看了直嘆氣,但是也不好打擊她的積極性。
有愛美之心也是好的,值得鼓勵。
早上蒸的窩窩頭,還有一碗鹹菜疙瘩,和一碗蒸蝦醬,蝦醬裏面打了一個雞蛋,蒸熟了以後雞蛋蓬松起來格外的好吃。
二丫搶着用窩頭蘸蝦醬吃。
邵宸延也不會嫌棄她不規矩。
劉翠翠還真是個好人能吃得了大魚大肉,也能吃得了鹹菜疙瘩和蝦醬。
“快吃吧!香着呢?咱們村裏的人都知道我蒸的蝦醬好吃,咱爸咱媽就愛吃我做的飯。”
她一邊說着,一邊狼吞虎咽,就像是眼前的東西是多麽美味的東西似的。
邵宸延拿着窩頭吃起來。
說實在的,這東西真不好吃。
尤其是那個窩窩頭吃起來有點紮嗓子口,但是看着劉翠翠吃得那麽香甜,簡直就像是珍馐美食一樣,邵宸延只能忍耐着往下咽。
“快吃!多香!”
邵宸延:“……”
劉翠翠身上穿的花衣裳,引得車上的人不住地看她。
她那身衣服是結婚的時候置辦的,多少個年頭了?大丫都十歲了,這衣服十一年了。
這衣裳花樣十分的俗氣,當年就已經十分的low了,更不用說過了這麽多年了。
難看的東西放上多少年也是難看的,這一點充分證實了這句話。
劉翠翠本來長得就不好看,穿上這件以上回頭率百分百,就像出土文物一樣。
但是人家劉翠翠心裏美滋滋的,這可是她唯一一件新衣裳,也是唯一一件能見人的衣裳,所以倍加珍惜,穿上它,整個人都覺得美了很多。
邵宸延也不好說什麽,還不都是原身以前不争氣,人都要餓死了,哪裏有閑錢置辦衣服?
邵宸延一手抱着二丫,後面領着劉翠翠。
“當家的你看我今天這身衣裳好看不?”
咋說呢?說不好看,邵宸延又怕打擊她,要說好看,邵宸延又實在張不開口,他剛剛說給她買件衣服,她就說自己有,就這?
邵宸延從系統兌換了一百塊花出去四十多,還有六十塊,在王大頭那裏贏回來一百多,再加上自己的這個月的工資,五十塊,加起來也時有兩百多塊的人了,買件衣裳還是能買得起的。
只因為邵宸延剛剛穿過來,還不能太張揚,所以只能慢慢來。
兩口子抱着孩子從公交車下來,很快就到了紅旗村。
紅旗村的人祖祖輩輩都在地裏耕種務農,能走出村子的人很少,最近這十多年嫁到外地的姑娘也不多,能從這裏走出去的人就更少了。
邵宸延在村民眼裏可算是能人了,但是他每次回來都是來家裏蹭飯的,而且一家人穿得破破爛爛爛得就像是餓瘋了一樣,所以人們漸漸對他在城裏工作這件事兒就不那麽眼熱了,邵宸延成為了第一個拿到鐵飯碗,還沒有被人嫉妒的人。
時間長了大家夥都漸漸習慣了他的做派,也都不跟他計較,大家夥背地裏議論他爛泥糊不上牆,即便是家裏給安排了好工作,終究也是一個無用的人。
村裏有不聽話的孩子,家裏的大人一般都吓唬他,你不好好聽話,不好好識字兒,長大以後就跟邵家那個老兒子一樣沒出息。
這話說得說得多了,就成了口頭禪了,時不時有人拿出來說話。
邵宸延抱着孩子一進村。
牆根底下曬太陽的老大娘們就發現他了。
今天邵宸延穿得很幹淨,臉洗得也白,但是這些老大娘們看他的眼神還是怪的。
“這不是邵家的三兒回來了嗎?老些日子沒看見你了,混得咋樣了?”
邵宸延寒暄道:“大娘們身體硬朗嗎?我還那樣!”
要是別人說這話,大家夥肯定是覺得對方謙虛,但是邵宸延說這話,對方百分之百地相信。
因為在大家夥兒的眼眶子裏,邵宸延就是這麽個人了,一輩子不帶有出息的了,他說還是那樣,那就是還那樣。
尬聊能聊死人。
“翠翠你這身衣服不錯呀,挺好看的,好多年沒看你穿這身衣服了吧?”
“啧啧有年頭了。”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
劉翠翠傻兮兮地笑道:“可不咋的,好多年沒穿了,我覺着再不穿就穿不了了,現在穿還顯得嫩乎點。”
邵宸延聽了,臉頰燒得慌,偏偏劉翠翠一點都不覺得難堪,覺得這很正常,很正常的一次聊天。
邵宸延漸漸放慢呼吸,習慣了劉翠翠的節奏,緩緩地閉上眼睛,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翠翠,有空到大娘家來玩哈!”
“好嘞!”
一場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劉翠翠仰着臉湊過來:“當家的,他們都說我的衣裳好看呢。”
邵宸延嗯了一聲。
二丫趴在邵宸延的懷裏,眼睛裏扇動着光彩,她也覺得媽媽好看。
邵宸延假裝聽不見。
剛進村沒多遠,邵宸延突然被人叫住了。
“邵宸延!”女人驚喜的聲音喊道。
邵宸延抱着孩子,正在跟劉翠翠絮叨事兒呢,聽這個聲音回頭,正好對上那個女人的臉。
女人個子高挑,穿着現在這個世界的審美觀來說已經比較時髦的衣裳了,青花布料的褂子,黑褲子,配上一雙黑色呢絨鞋,往村頭一站,堪稱村裏一枝花。
邵宸延愣了一瞬,把原身的記憶翻出來,對上女人的臉,馬上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原身的初戀嗎?
同在一個村的,兩家離得又不遠,原身小時候經常幫着女孩兒家幹活,原身那麽懶的一個人,要不是看上人家,也是不可能幫着幹活的,畢竟自己家的活他可從沒幹過。
但是長大之後,女孩兒家要八十塊錢的彩禮,邵家拿不出來,所以女孩兒就嫁到外面去了。
一晃十好幾年不見了,突然見了面,女孩兒先把他認出來了。
要是換成原身,肯定會感動得稀裏稀裏嘩啦地,初戀相見,那是件激動的事兒,但是邵宸延沒有。
都已經是那麽久的事了,這女人還能那麽熱情?
邵宸延盯着對方的眼睛,頓時把她盯地有點不好意思了。
其實原劇情裏有交代過這一段,只是原身自己不知道的。
直到對方嫁給別人之後,他自己痛不欲生自暴自棄,成了村裏貓嫌狗厭的二流子,卻不知道當初這個女孩兒根本就沒有看上他。
白給的勞動力不要白不要,不用管飯,就有原身這麽個傻二愣子給他們家幹活,是個人都不會拒絕吧,更何況這個女孩兒家還缺少勞動力。
她是根本就看不上原身,嫌棄原身長相不好,個頭矮,家裏負擔重,兄弟太多,不好相處,所以才要了八十塊錢的彩禮,她也知道對方根本就拿不出來。
其實女孩兒早就找了外村村長的兒子,才要了二十塊錢的彩禮就嫁了。
越是男方條件好,女方越是不敢要彩禮,生怕男方不要她了。
這些事兒原身都不知道,只知道回家跟父母生氣,怨恨家裏沒有給他湊夠八十塊錢。
邵老娘和邵老爹一直愧疚了這麽多年。
既然對方不是真的喜歡他,為什麽會這麽熱情?
唯一的目的就是對方想要在他的面前炫耀呗!
這麽多年原身混得一塌糊塗,同在一村的林萍肯定是知道的,之所以以前沒炫耀是因為沒有機會,現在終于到了機會了。
林萍臉頰飽滿,光澤有彈性,一看就是生活條件都很不錯的樣子,再看看邵宸延這邊,懷裏抱的孩子瘦得一張臉恨不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
後面跟着的劉翠翠又黑又瘦,身上穿着老掉牙的衣裳,怎麽看怎麽感覺像是逃難一樣。
醜就算了,還瘦得吓人,這一家人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林萍的臉上頓時增添了一份笑意,當年她結婚之後,聽說邵宸延進了鋼廠拿上了鐵飯碗,當時還有點後悔,但是後面就聽說邵宸延不務正業吃喝玩樂,日子過得不像樣,從那之後心裏就平衡了。
今天大老遠她就把人給認出來了,所以,她才喊住他。
“宸延這是嫂子跟孩子吧?這麽多年沒見了,你給我介紹介紹呀?”
林萍笑顏如花,和當年似乎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發福了一些。
邵宸延心裏冷冷一笑,但是臉上沒有帶出來:“這是你翠翠嫂子,叫嫂子!”
邵宸延流裏流氣地說道。
在衆人的眼中,他一直就是不靠譜的人,今天也沒有必要那麽靠譜。
林萍的笑容收住,她沒想到對方這麽鎮定,還真讓她叫嫂子,對方不是應該傷心難過嗎?盡管當初是她不要的他。
“翠翠嫂子,我是林萍,宸延跟你說過吧?我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劉翠翠的眼睛裏立刻發直,頭腦變得呆呆地,無法面對這件事兒,她剛剛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證實了她的猜測,果然這個女孩兒就是邵宸延的青梅竹馬。
劉翠翠也是別的村裏嫁過來的,她跟林萍沒見過,當然不可能認識她,但是對她卻已經很熟悉了。
女人的感覺确實很靈敏,劉翠翠雖然傻但是畢竟是個女人。
對方都叫他嫂子了,劉翠翠尴尬地應了一聲:“哦……哦”
林萍看着劉翠翠着傻兮兮的樣子,頓時笑了,這種女人怎麽跟她比?她跟劉翠翠站在一起,本能地生出一種優越感。
“嫂子這身衣服真好看,也就嫂子能穿。”
劉翠翠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樣,像小蝸牛似的縮進自己的保護殼子裏,對方長得太好看,又是青梅竹馬,她一個照面就認輸了。
邵宸延看她這麽不争氣,只好自己親自給她撐腰了:“林萍什麽時候回來的?在家多待幾天吧。”
林萍一看邵宸延說話這麽疏遠,便也不敢放肆說了。
女人嚣張的底氣都是男人給的,一旦男人沒有給她信號,她也不敢說這說那的話,邵宸延的話就是把她當成普通的朋友一般,林萍只能收斂起來:“剛回來呢,在外面不自由,在家好好呆幾天再回去,宸延哥你帶的什麽好吃的?”
邵宸延胳膊上挎着一個兜子,裏面裝了五斤麻花,還有十根油條,還稱了兩斤五花肉放在裏面。
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麽,但是隔着多遠都能聞到一股子香味兒。
林萍肯定是聞到味兒,所以才這麽問。
這些東西是劉翠翠帶給邵老娘和孩子們的,不能随便給別人吃,再者說了,原身之所以變成那樣,這個林萍功不可沒。
要是不喜歡別人就明說,何必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害了別人的一生呢?原身一輩子就被這樣坑死了,這是他穿過來了,不然的話後果依然十分可怕。
“給孩子随便帶了點東西,我們二丫這兩天生病了,剛從醫院出來,不愛吃飯。”
他一說出這話,林萍頓時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人家的孩子都生病了,要是跟人家感情那麽好的話,聽說孩子住院,那是不是要送雞蛋了?
“我還有事兒,過一會兒再找嫂子玩兒。”
林蘋說完笑嘻嘻地走地走了。
劉翠翠看着她的背影,如臨大敵,以前她連提林萍這個名字都不能提,原身知道了一定會跟她大吵一架,現在見了真人了,還不得翻天啊,說不定不要他們娘幾個都要遭殃了。
越想越害怕,劉翠翠的臉色都變了,走路的動作有點僵硬,像是沒有生氣的木頭人一樣。
這樣的劉翠翠,邵宸延還是第一次看到,頓時有點心疼。
這個女人過的日子,沒吃,沒喝,沒有衣服穿,更沒有丈夫的疼愛,每天過得戰戰兢兢,就這樣凄慘的日子,她依然坐卧不寧,生怕有人過來突然就把她的男人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