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和林子之間的關系在我親兒子出生時徹底決裂了。其實早從一年多以前我們之間就有點疏遠了，那天他從賓館離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之後偶爾的聯系也是通過電話，彼此問候一聲閑談幾句就挂了，每次通話不過三分鐘，面一次都沒有見過。
兒子出生時我把第一個電話打給了他，滿心期待我後繼有人他能向我道喜，最好在送來一份大大的紅包。
可惜我完全想錯了，他聽我興奮的說完一大堆話之後挂了電話，什麽都沒有說。
那之後我們就徹底斷了聯系，直到兩年後的那一天：
要說我們家最有出息的并不是我，而是我那個雙胞胎的妹妹李妍。當年花了大筆的錢送她考研，她果然不負重望，輕松拿下法律碩士學位。如今已經是當地有名的律師，兼好幾家大型企業的法律顧問。
只可惜，她對待工作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完全把個人感情生活抛在了腦後。眼瞅奔三的人了，戀愛一場都沒談過。父母急的天天催她找對象結婚。
後來逼急了她幹脆連家都不回，連過年團圓的時候都沒了蹤影。
我以為她真要當單身貴族了，誰知幾天前她突然打電話回來說過幾天她要帶男朋友上門，還要順便談談訂婚的事。別說是我父母了，連我都驚訝的差點掉了下巴。
現在流行租男友女友什麽的，她不會也弄一個回來糊弄糊弄堵家人的口吧？對比我表示十分的懷疑。
為了表示李家的熱情，我破天荒的丢掉工作親自開車去機場迎接兩位新人。
讓我傻眼的是和她肩并肩走出大門的竟然是張林，也就是我曾經最好的鐵哥們，林子。
“林子，好久不見了，你們咋碰一起了？”我熱情的打了聲招呼，伸着脖子往李妍的身後看了看，“你男朋友呢？”
李妍害羞的笑了笑，指了指林子對我說，“就是他呀。”
我好像聽見了一聲響雷，震驚的都忘了說話。林子拍拍我的肩膀，“吓着了？至于嗎？”
“開玩笑呢吧？”
“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嗎？”林子見我不信，攔住李妍的腰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故作一副親密的樣子給我看，“這回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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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厭，也不分分場合。”
讓我相信的不是林子的話，而是李妍的那副羞澀的表情，和當初她喜歡上韓宇時一樣，眼冒春水，聲柔笑浮，能把人給膩死。
他們怎麽會變成情人，回去這一路上我都沒尋思過味來，緣分這東西還真是不可思議。
說實話我并不看好他們，身份不配，脾氣不配，性格不配，張林高中沒畢業，李妍碩士研究生，張林是打工仔，李妍是有名的律師，張林性格溫和，李妍脾氣暴躁，等等等等。
憑我對他們兩個的認識，他們本應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他們不僅僅是感情好，甚至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小妹就這樣把林子領回家，我父母會同意嗎？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父母一看見林子臉色馬上就變了，只不過顧忌大家都是老鄉才沒有當場撕破臉皮。
為了打破現在的尴尬，我随便找了個借口把林子拽到樓下的院子裏。找了個沒人的地兒和他坐下來好好聊了一會。
此時我才知道，林子是因為他們老板有事需要法律顧問就找到了李妍，兩個人就這麽聯系上的，後來接觸久了竟然産生了感情，最後走到了一起。
“以前大家都是鄰居，你應該也了解我妹妹的脾氣，你受得了嗎？”
“我倆都處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我又是一陣驚訝，“我怎麽不知道？”
“是我沒讓她告訴你，早先我也怕我倆處不長，沒想到處了一年感情還越來越好了。”
看他的表情，那一臉幸福，“不管怎麽說先恭喜你了，我以為你要打一輩子光棍兒呢。”
“緣分這東西要是來了，想擋也擋不住。”
“你父母知道嗎？”
林子點點頭，“早就知道了，他們同意我們結婚。”
“結婚？現在談這個太早了吧？”
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不早了，孩子都兩個月了。”
我再一次被雷聲震鳴了耳朵，“你.....速度好快。”這事你情我願的我能說啥，充其量就是回家好好罵罵那個死丫頭。
林子說要先回自己家看看，出門走了。我在院子裏又坐了好久，直到李妍一臉不高興的出來，她這人說話直從不拐彎抹角，“哥，爸媽的思想工作你去做吧，反正我非張林不嫁！”
“你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我喜歡他。”
我看看李妍的肚子，雖然現在還什麽都看不出來，不過我似乎能感覺到裏面的小生命，這種心情好複雜，說不清楚。就像當時我得知秦小雨懷了我的孩子一樣，震驚，恐懼，最後是興奮。看着她的肚子我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當爹的感覺，愛不釋手的摸着她的肚子，恨不得明天就能抱上那個小家夥。
此時此刻也是如此，雖然不如兒子親，但那也是割不斷的血緣關系，讓我去斷送那個小生命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頭疼了，如果他們現在只是在處朋友我也許還有反對或讓他們三思而後行的權利，可如今這種情況我怕是沒什麽權利反對了吧？更重要的是，我已經不想反對了。別說是我，就連我父母怕也只能選擇接受。
我應了李妍，正想着要怎麽做我父母的思想工作，沒想到張家那邊已經先下手為強了。
沒幾天的工夫張家就敲鑼打鼓的送來了大批的彩禮，那場面差點閃瞎村裏所有人的眼睛，連號的整捆百元新鈔，整整八十八萬，兩張房本，一把車鑰匙，外帶黃金鑽石名表玉镯，瞬間秒殺了幾月前村長女兒收到的六十六萬彩金。
李妍抱着雙手一一看過鋪滿地面的彩禮，對張林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回過頭看向一直揉眼睛的父母。那表情像是在問，“怎麽樣？你們還滿意嗎？”
他們怎麽可能不滿意，當初不同意不過就是因為怕張林沒本事配不上自家女兒，他們哪裏知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張林早已成就了自己的事業，如今多少也算個百萬富翁。更重要的一點就像李妍說的，學歷什麽的無所謂，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掙錢的本事。
如今這個男人不但有本事而且對李妍唯命是從，恨不得捧到天上當月亮，這樣的女婿要是還不滿意，那可真就是瞎了眼了。何況外孫子都有了，為了自家的面子也不能拒絕不是。
于是，在稍微考慮了兩天後父母萬分高興的答應了這門婚事。而那時我還在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從小玩到大的哥們馬上就要變成我妹夫了？
看着他們兩個手牽手的在前面挑選家用電器我總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或則也叫做直覺。張林對我妹妹很好，要啥給啥，一口一個親愛的，走哪都要手牽手，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很恩愛。可為什麽我卻總是感覺怪怪的，可要說到底是哪裏怪，我還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我幾次想要和林子好好談談，都被他一句“怎麽，你連我都信不過嗎？”給頂了回去。是啊，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很了解他，我還有什麽信不過的，就算真信不過我至少也應該相信李妍的眼光才對，她那麽聰明，眼光那麽銳利，她看上的人一定不會錯的。
在我還無法說服自己的時候他們已經裝修好了房子買好了家電，籌備好了婚禮。當我真正肯面對現實的時候李妍已經穿着婚紗被林子接上了婚車。
婚禮是在我們村裏舉行的，從我們家到他們家不過就是從村頭到村尾的距離，走路十多分鐘而已。我卻感覺好像是要送李妍出國一樣的不舍。
那天我喝多了，喝的酩酊大醉。
真是奇怪，自己婚禮那天我怎麽喝不醉，看着別人喜結連理反倒喝的神志不清。
“小宇~”
“老公，你喝多了，咱回家吧？”秦小雨拿着熱毛巾擦我的臉，我卻茫然的繼續叫那個名字，“小宇~小宇~”
“我在呢。”
這屋裏十幾個人也許只有李妍和林子知道我叫的到底是誰的名字，真奇怪，我今天為什麽會這想他？也許是因為今天恰巧是他的生日吧？真奇怪，我明明已經把他忘了為什麽還這麽清楚的記着他的生日？十年了，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要不你先回去吧嫂子，看他這樣今晚是回不去了。”
“呵，我沒喝多。”喝多的人總是想證明自己沒喝多，我現在就這樣，為了證明我站起身狠狠的搓了搓臉，“我去上個廁所。”
的确是喝多了，我連張家的廁所在哪都有點想不起來了，還是林子把我扶進去又扶回屋的。如果不是他扶着我估計我一定會走一步跪一步，連門都找不着。十年了，我第一次把自己灌的這麽醉。
可我還想繼續喝，妹妹結婚了，我高興嘛，應該多喝點。鬧洞房的人基本都走光了，我只好拉着林子，“來，妹夫，咱倆繼續喝。”
“都這德行了還喝什麽喝呀。”
林子把酒瓶奪走了，我很不高興，“十年了，難道我就不能放縱自己一回嗎？你就讓我大醉一場不行嗎？”
“別說了，我看你真是喝多了。”林子的口氣聽起來很緊張，他在緊張什麽？“嫂子，我先送你回去。小妍，你把旁邊那屋收拾出來。”
林子辦事可速度了，都沒容秦小雨說話就連推帶請的把她送出了門。我沒人可以說話只好拉住李妍的手，迷迷糊糊的對她胡言亂語，“你知道嗎？哥心裏可難受了，十年了，他對不起我，我還忘不了他，你說我是不是很賤？”
“哥~~”
我戳着自己的心髒，“這裏，疼啊！疼了十年了！”
剛剛進屋的林子也許也聽到了這句話，他走到桌邊倒了滿滿一杯白酒遞給李妍，“小研，你要好好敬你哥一杯，當年你哥為了救你差點把自己的腎賣了。”
李妍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看看林子又轉頭看看我，“哥~”
“呵，過去的事還提他幹嘛。”
“他說的是真的嗎？”
林子嘆了口氣，把當年我和那個醫生之間的談話原原本本的對李妍說了一遍。其實他會知道這件事連我都覺得有些意外。
“說那些幹嘛，這不是沒賣嗎。”我拉住李妍的手語重心長的對她說，“當年哥沒本事，差點就耽誤了你的病，好在我妹妹命大，關鍵時刻有貴人相助，這是你自己的造化，別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應該哭......來，這杯我敬你們，祝你們白頭偕老！”
除了我誰都沒有動作，李妍似乎猶豫着什麽，過了半晌突然抹了把臉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看向我，“哥，我有話對你說。”
“呵，好，哥聽着。”我仰頭把杯中的酒灌了下去，大腦又迷糊了幾分。卻沒有聽見李妍說什麽，我擡眼看她卻見她又是一臉淚痕，“咋又哭了？”我想幫她擦眼淚，卻被她避開了。
“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你，韓宇他......其實韓宇他......”她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他跟你分手完全是因為我！”
我完全沒明白她在說什麽，倒滿自己面前的杯子繼續喝我的酒。
她咬咬牙，一口氣把想說的事全都說了，“當年給我動手術那十五萬塊錢其實是韓宇委托校長送來的。”
我搖搖頭，大腦好像變的非常遲鈍，什麽都反應不過來，我剛才聽到了什麽？“呵，你說什麽呀？”
“韓宇不讓我告訴你，他說寧可讓你恨他也不想讓你覺得欠他的！但真正不想告訴你真相的是我，我一直都恨你們，我不想讓你們在一起。對不起，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這麽做真實太卑鄙了。”
“你說韓宇是為了給你弄錢做手術才把自己賣給了顧峰，結果你昧着良心把這件事瞞下了？”
李妍艱難的點了點頭，我傻笑了一下，“十年，十年啊，你竟然瞞了我整整十年？”
“哥~對不起~”
我的腦袋全都清醒了，在那一瞬間，一輩子都沒有這麽清醒的感覺。下一秒我的巴掌已經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臉上！
“李凱！”
我沒有理會林子的阻攔，顫抖的指着我那個親生的妹妹，惡狠狠的對她說，“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那時都快死了竟然還想着報複我！你，你......你把我這輩子都毀了！”
“李凱，這事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自己不相信他，你有什麽權利說別人！”
這一句狠狠的刺中了我的心！我恍然大悟，他說的對，最該死的那個是我！
我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怒火，拖着無力的身體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