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交易

電話挂斷以後, 李槿秀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情。

她查看了手機地圖,她現在所在的城市距離黃老師所在的地方足足有五百多公裏。

按照軟件給出來的時間,她需要日夜兼程, 二十四小時不休息地走, 大概需要四天到五天的時間才能走到。

鑒于這個軟件一般會多報點時間,而且現在體質提升以後她的速度應該會再快一點。

所以李槿秀估摸着,大概不停得走個四天時間也就能到了。

聽起來這個時間似乎不長,但是不太可能有人能做到不睡覺不吃飯不休息一直走路。

而且她屋裏這些糧食怎麽辦。

還有…

她看向了窗外, 這場令人窒息的大雪還在不依不饒地下, 這雪不停,她根本沒法走。

“雲淵, ”

想到家裏的糧食, 李槿秀冒出了個想法:

“你就沒有個什麽空間之類的,就是能把東西收進一個地方, 然後可以跟着人一起走的那種。”

雲淵思索了一會:

“我可以讓這些東西變消失,但不能帶着它們走,它們在這裏,還是在這裏。”

“啊。”

李槿秀頹廢地躺回沙發上,別人的末世都會有個空間啥的,裏頭還會有個靈泉可以增強體質,說不定空間還是個仙人留下來的, 會有個什麽修煉手冊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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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到了她這, 除了個修煉就什麽都沒有了。

問題是, 這個修煉,也不是她一個人獨有的。

外頭那些人不會這個法子,但是他們也在進化。

就連下水道裏的老鼠都在進化,說不準那些東西速度還比她快!

李槿秀從抽屜裏翻出之前的地圖, 上次畫的圈圈還在上頭,這次她要做同樣的事情:

“雲淵,這些地方哪個地區在未來是比較安全的?災害比較少的?”

她自己心裏隐約有數,但是還是想問過雲淵,那樣更保險。

雲淵坐在一邊閉着眼睛,神情平靜,片刻後他睜開眼,不慌不忙地把手指放在了那個李槿秀期待的地名上。

“北霧。”

這是那座城市的名字,這座城市就是離黃老師最近的一個市。

李槿秀又問:“那我們這雪停之後會發生什麽?”

這次雲淵沒有給出答案:

“我看不見,只能感受到一片黑。”

“那北霧這個地方,你能感覺到什麽?”

雲淵:“我也感覺不到。”

李槿秀搞不明白了:“那你怎麽确定這裏安全些?”

雲淵:“因為那裏有只很能吃的家夥。”

“你是說,”李槿秀詫異得猜測:“有個和你差不多的定心丸,他把那些東西吃了,就像之前你之前吃掉雨水一樣?”

“對,”雲淵不太高興:“他比我能吃。”

還比你厲害吧?

不過這句不讨喜的話李槿秀沒說出來。

“雲淵,”

李槿秀問起另一個她一直擔心的問題:

“這場雪會淹沒我們現在的屋子嗎?”

早在這之前她就有這種擔憂了,那天她在樓頂取雪的時候就覺得底下的雪堆離她越來越近了。

她下樓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不知道什麽時候,雪已經覆蓋了十三樓,她現在想要出去,只要在十三樓的樓道窗戶往外一跨就行。

十三樓啊,距離她現在住的地方可就只差五層樓了。

她要一點不慌才是有問題了,還是提早打算吧。

“會。”

雲淵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李槿秀心裏最後一絲僥幸被澆滅。

她放下地圖,既然決定要走,那就得準備齊全,這些蔬菜糧食沒法帶走也不能浪費,她得想個法子拿去換些玉石回來才行。

李槿秀撓了撓下巴,視線挪向了窗戶外,頓時就有了主意。

地鐵裏的那群人每天都會組織人出來掃雪…

此時距離小區不遠的一條公路上,就有一群裝備嚴實的掃雪隊正在工作。

和電視上那種鏟雪車一路輕輕松松鏟過去路面就幹幹淨淨的情況不同,他們是完全靠人力去清理這些積雪的。

而且不能像電視裏說的那樣,用鹽去化雪,他們只能用掃帚鏟子之類的工具去把一夜積累下來的雪塊從道路上鏟開。

光鏟開還不夠,他們得把雪推到足夠遠的地方,否則過上一段時間,路邊的雪堆就會堆得比他們還高了,走在路上都會擔心雪堆坍塌砸到他們。

所以為了自己的安全,哪怕增加點工作量,大夥也沒辦法,只能幹。

但是幹活歸幹活,該抱怨還是會抱怨。

因為他們根本沒法理解為什麽要專門掃這些地方的積雪,反正現在也不出門,這路根本就沒人走,天天浪費這人力物力上來清掃這些地方有什麽意義。

這群人裏有一個人一直沒吭聲,旁人都叫他老王,在這只掃雪隊裏,他是最不合群也最不讨喜的一個人。

總是陰沉着一張臉,每次上來就低着頭掃雪,累了就休息一會。

別人跟他講話,他也不太願意回應,就好像跟這些人講話是降低了他的身份一樣。

時間久了以後,這些人也不願意再和他交流。

而實際上他們感覺的還真沒錯。

老王不理他們,就是因為覺得這幫人太蠢了。

只要他們仔細看過了政府給的掃雪路線,再對比地鐵的行駛路線,就會發現他們其實是沿着地鐵線路在掃地鐵上方土地的積雪。

而要掃雪的原因也很簡單,如果不及時把這些積雪清理掉,這些積雪越積越厚像其他地方的雪那樣壓實成冰磚的話,他們以人力幾乎不可能清理掉的。

而冰磚,是有重量的。

不管當初地鐵建設的時候,用的材料多好多結實,它始終是有承重上限的。

這大雪誰知道什麽時候能停呢?

如果大雪一直不停,有一天積雪把地洞壓塌也不是不可能的。

掃雪實際上就是在救自己的命,這些人還那麽多抱怨。

真的是…

老王搖搖頭,那句話沒說出口。

蠢得無可救藥。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表達出來的這些情緒,并不是沒有人知道的。

跟着他們好幾天了的李槿秀終于打定了主意。

“喂。”

老王愣了下,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呢,他和那幫人關系不好,每次休息都是隔着老遠坐。

就跟小學生似的,分幫結派還搞孤立那一套,老王瞧不上這群人,巧了,這群人也瞧不上他。

所以出來這麽多次了,除了第一次,他們就沒有再講過話。

所以乍然聽見一個人的聲音,老王立馬警惕了起來,他抓住了離他最近的鐵鏟。

“是誰?”

他隐約聽見,那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

可整只掃雪隊全是男的啊。

再說這大雪天的,哪家的女人會出來到處跑啊,就算有,那正常情況不是也應該喊救命嗎?

這大白天,老王硬生生是被吓得一哆嗦:

“誰,誰啊。”

“往你左手邊走兩步。”

老王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哪門子的邪,就是一股好奇心抓心撓肺似的催促着他去看。

他走了兩步又問:

“然後呢?”

“低頭看。”

他照做了。

這一看才明白了其中玄機,在雪地之上,躺着一個小巧的按鍵的老人機。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沒有人,他才敢彎腰去撿那手機。

按道理這種情況下他不應該去拿那個手機,應該直接無視掉,才能規避掉未知的危險。

可是人之所以是人。

就是因為他們有七情六欲,會好奇,會有欲望。

所以老王拿起了手機,緊張地問:

“你是誰?”

電話那頭的女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說:

“你把你剛剛拿手機那個區域的雪扒開。”

老王吞了口口水,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幹得冒煙,懷着一種極度忐忑又興奮的情緒。

他伸手幾下扒開了松軟的雪堆。

看見那東西的瞬間,他不自覺瞪大了眼睛,沒拿手機的那只手迅速又拿雪蓋住了那東西。

他癱坐在地上,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捂住了胸口,生怕自己的心髒會因為劇烈跳動而爆炸。

“看見了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又問。

老王花了一會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又一次問: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李槿秀接着說:“重要的是我有一場交易,想和你做。”

老王不假思索:“不管什麽交易我都答應。”

“???”

李槿秀一臉問號:

“你就不怕我叫你去殺人?”

老王搖頭很肯定得說:

“你不會叫我去殺人的。”

李槿秀:“為什麽?”

“因為我不适合,”

作為一個生意人,老王迅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對方可能找上自己的原因,但是怎麽想,都不可能是殺人:

“因為我是個四十多歲就快步入晚年的老男人,你想殺人,那邊那些身強力壯的,就憑這些東西,就有無數人想幫你出力。”

“你說得對,”李槿秀笑了:“你是個聰明人,我想讓你幫我收集玉石。”

“玉石?”

老王一頭霧水,這飯都吃不飽的時候了,這人怎麽還有心思搞一堆沒用的破石頭。

“對,”李槿秀編了個謊話:“這災情遲早會過去,我自己屋裏的東西也吃不完,還不如換點值錢的玉存着。”

老王心裏一陣酸水翻騰,不過他馬上想到一個疑點:

“那你囤黃金不是更好嗎?玉這種東西又容易碎。”

李槿秀:“不,我就喜歡玉。”

老王無語。

李槿秀又說:“我看你衣服還不錯,好像是以前哪個牌子貨,我猜你應該多少認識點這種有錢人,這種新鮮蔬菜,你知道有多難得吧,就算肚子能吃飽,也不代表能吃好。

能換多少東西,得看你給我的玉品質,碎玉我也要,但是我只要玉,金銀一律不要。”

她這樣說,老王肚子裏的疑問就更多了,但是他知道他問了對方也不會說,還很有可能會失去這個機會,他又不是傻子。

對方聯系他,他再去聯系基地裏的其他人,只要把她給的價格跟基地裏的人說低一點,那他就能賺上兩口吃的,打的就是個信息差。

他以前做的就是這種生意,簡直不要太熟悉。

老王迅速冷靜了下來問:“那價格怎麽算。”

說話間他又忍不住扒開那雪,小心翼翼去看那袋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

幾個小番茄,一把生菜,還有一根茄子。

這些東西放以前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可是吃了這麽久蘑菇的老王卻是饞得直吞口水。

他打起了精神,希望跟電話那頭的人商量個好價格。

“我不要求玉的品質,碎玉,還有沒做雕刻的玉石包括做剩下的玉料我都要,所以那種價格很貴的想要擡高一點價格,可以,但是不能太離譜。

就按重量來吧,一斤蔬菜換一兩玉石。”

老王皺起眉頭:“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如果不要青菜,主食也可以,玉米,紅薯,還有面粉大米…”

她每念一個詞,老王的口水就泛濫一分。

“您要知道,這錢可以以後再掙,命可只有這一條了,你不做這生意,大不了我找別人。

那些個蘑菇有什麽營養,你們大人是可以一日三餐熬,可是孩子呢?”

這話精準踩住了老王的痛點,他年輕的時候總想着工作,到了中年被父母催得不行了,才找了個自己喜歡的姑娘結婚。

偏偏結婚沒多久他又被查出因為長時間酗酒抽煙這些壞習慣,導致精子活力差,簡單得說,他的生育力很差。

夫妻兩個人折騰到好些年才在老王快奔四的年紀求到了一個孩子。

今年老王四十三,他兒子才六歲。

是個很乖的孩子。

想到這,老王的心抽了一下,他中年得子,還是獨子,全家上下都寵着的孩子。

以前吃飯都是保姆變着花樣做的,現在在基地裏,別說吃口肉了,就是換個口味吃點別的蔬菜都沒有。

就這種情況,他守着那些錢有什麽用?

老王想着兒子的笑臉,下定了決心:

“主食畢竟和蔬菜不一樣,青菜這東西水一煮也就沒兩口了,不如我們各讓一步,五斤蔬菜換三兩玉石。”

電話那頭沒說話,老王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就快跳到喉嚨眼了。

“也行。”

老王把手機拿遠了一點,長出了一大口氣,明明只是說這麽兩句話啥事沒幹,他卻好像剛跑完馬拉松似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小腿肚子都在打抖。

可虛驚之後,是天上掉餡餅的狂喜。

地鐵站裏的糧食情況其實遠沒有李槿秀想象的那麽好,洪水泡過的食品,而且還泡了那麽久,在高溫高濕的情況下,地鐵站裏之前儲存的應急食品幾乎無一例外。

而洪水期間有一部分物資是被搶救了出來的,畢竟那場雨還是給了人們一點反應的時間,可過去這麽久那些食物早就消耗幹淨了。

現在整個地下安全區,也就上頭那些個領導教授之類的特殊人才稍微好點,因為雖然這場大雪把路封了,但是天空可沒封,直升機時不時會運送救災物資過來。

可是太少了,直升機就這麽大,而這場雪災覆蓋的地區超過大半個國家,以僅有的幾個沒受災的地區派人力物力去救災,想要救全國上下那麽多個城市,根本是癡人說夢。

更何況就是蘑菇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到飽的。

因為現在安全區裏實行的是以工換糧,每家每戶或多或少都有勞動力,可是同樣的,大部分勞動力還會帶有無勞動力的老人和孩子。

可針對以工換糧,政府發下來的食物一般只夠一個勞動力一天的口糧再多一點,根本沒算這些老人小孩的份。

這件事情不是沒人去鬧過,但是沒用,所以大夥也沒辦法,只能從自己的嘴巴裏省出來一部分給老人和孩子吃。

勞動力多的人家還好,一個人勻一口出來,吃不了全飽也能混個半飽,勞動力少的人家就慘了,別說半飽了,不餓死都是萬幸了。

因此安全區雖然針對盜竊這樣的事情嚴懲不貸,但偷盜事件還是頻發,說起來也是無奈,因為有些人不偷家裏就真的要餓死人了。

水源也是一樣的,這種極度低溫下,水管修不修都沒用,除非他們能穩定給水管提供供暖,可現在人都顧不上了,誰還管水管。

安全區現在用的所有用水,都是取水隊從外面取回去的幹淨雪水經過化學處理後的。

老王已經可以想象到,這些來源神秘的糧食流向安全區以後,會引起怎樣的轟動了。

他知道這很冒險,但是為了活得舒服些,他願意冒這個險。

“我們,”

老王張了張嘴,他的聲音啞得不像樣,可聲音裏的興奮卻完全不受影響傳遞給了電話另一頭的人:

“我們之後怎麽交易?”

“這條路再往上走,有顆槐樹長得還不錯,我會把東西埋在槐樹下,在那個位置會插有一根樹枝,而你把東西拿出來以後就把我要的貨放在相同的位置就行。

我希望你不要耍什麽心眼,你知道的掃雪隊不止你們一支,我不在乎損失一次的糧食,但如果我終止和你的交易,你的損失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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