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杜溪冉已經畢業多年，她可以看數據看報告看分析一目十行，但看高三的數學函數題，确實一臉懵逼了。

只要跨過高考那道坎，智商就會跌入谷底......

杜溪冉已經徹底認清這個事實了，所以她死馬當作活馬醫，讓高考畢業三年多的尖子生來試試，雖然她也不覺得葉楠檸一定能做出來。

只是在這種場合下，她既不明白葉楠檸一個人來酒吧的原因，也不了解她怎麽會有辭職的想法，所以做題說不定能讓她理智清醒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麽？”章覓雙壓低聲音，“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你這個領導稱不稱職了。”

“那你說說，應該怎麽當領導？”杜溪冉回問。

章覓雙也不懂，她就是一自由插畫家，沒有跟領導和下屬這樣的關系，只有頭疼的甲方。

“但是......反正我不會讓下屬在酒吧裏面做題。”章覓雙無聲地拍了拍桌，怕打擾美女做題，“酒吧可是放松的地方，而且現在是周末，你把她攔下來做題可還行？”

“這樣的嗎......”杜溪冉也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把葉楠檸當下屬了，連家庭作業都讓人家做，會不會有些過分？

兩人在這小聲嘀咕了小半天，這才同時看向做題的人，杜溪冉面露不忍：“那個，小葉啊.....”

葉楠檸疑惑地擡起頭。

“這個題......”杜溪冉想說這個題要是不想做就不做了，可是話說到一半，葉楠檸就回答道：“算出來了。”

杜溪冉和章覓雙同時一愣：“啊？”

章覓雙驚奇道：“這麽快就算出來了？不對，這麽吵的環境，你居然還認真算出來了？”

“不知道答案對不對。”葉楠檸把卷子遞過杜溪冉面前，杜溪冉低頭看去。

章覓雙也湊了過來，不過她馬上就被這紙上的各種公式和步驟看花了眼，連忙捂住雙眼：“救命，為什麽我都畢業這麽多年了，還要看到這些噩夢般的咒語？”

杜溪冉卻看得很認真，雖然她忘了具體步驟，可到底是理科生，順着這個解題思路看下來，很快就弄明白了，欣賞地看了她一眼：“不錯。”

葉楠檸呼出一口氣，幸好，幸好她偶爾幫葉亭遠講題，而這道題正是他們最近常用的題型。

總算沒丢臉。

葉楠檸雙手摸了摸臉，感覺清醒多了，問：“其他題還要做嗎？”

“可以啊，倒數第二三題也幫忙做一下吧。”杜溪冉期待地說。

葉楠檸繼續埋頭奮戰。

“我去個廁所。”一喝酒就容易上廁所，杜溪冉也不能免俗，起身去了洗手間。

葉楠檸點點頭，正聚精會神地解題時，忽然聽見有人問她話：“小美女，你叫什麽呀？”

筆尖一劃，葉楠檸險些把紙戳破了，她緩緩擡起頭，看着對面打扮很時尚的女人，這才想起這人好像是杜溪冉很親密的朋友？

章覓雙以為她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你叫什麽名字？”

問完，就見美女低下頭，唰唰唰地寫字，然後舉起試卷給她看，空白地方寫了三個字——

葉楠檸。

“？”

章覓雙不明白她此舉的意圖，莫名覺得可愛，笑出了聲。“你多大了？”

葉楠檸低頭看試卷，發現其他題都有人寫過，再一看卷子主人的名字，顯然不是杜溪冉的！

救命，她居然在別人卷子上亂寫名字，趕緊把自己名字塗黑，直到完全看不出來為止，才滿意地停筆。

這時，那女人又問：“你多大了？”

“二十一。”葉楠檸回答完，好奇地看向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問道，“你是杜總的好朋友嗎？”

“對呀，我倆認識都快二十年了吧。”章覓雙懷念道。

好羨慕啊，葉楠檸也好想跟杜總認識二十年，啊不，一百年！

“我叫章覓雙。”女人友好道。

葉楠檸禮貌地點點頭：“你好。”

章覓雙挑了下眉，她沒有杜溪冉那種謹慎的自覺，覺得好奇就直接開問了：“你怎麽一個人來酒吧？有煩心事？還是來潇灑放松的？”

葉楠檸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沒有立刻回答。

章覓雙吃到了閉門羹，有些新鮮，起初看她在杜溪冉面前的樣子，還以為是只乖乖兔呢，沒想到有點難以接近。她更是好奇道：“你剛剛說想辭職，不會是因為杜溪冉吧？”

葉楠檸連忙搖頭。

“那就行。”章覓雙自顧自地喝酒，“她這人偶爾脾氣不大好，但是心地不錯，你做她的實習生，應該能學到不少東西。”

葉楠檸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想說什麽？”

葉楠檸沉沉地說：“杜總脾氣也很好。”

章覓雙噗嗤一聲笑了：“那是你們還不熟，等熟悉了就知道她這人有時候很難搞了。”

葉楠檸心裏産生一絲異樣，有些嫉妒眼前的女人，總覺得她是在跟自己炫耀，炫耀她和杜溪冉是老朋友，比所有人都更了解杜溪冉。

章覓雙喝着喝着，忽然感受到一股很強烈直接的視線。 她将目光從杯中的酒移過去，見這位話少的美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原本很迷人的雙眼裏似乎在醞釀着風暴。

怎麽說呢，就像是只被侵權領地的小貓，露出了警惕的神情，随時都可能亮出爪子。

兩人對視片刻，章覓雙是雲裏霧裏，葉楠檸卻是快肝腸寸斷。

酒精的副作用來了，心裏的情緒不斷被放大，她越看這女人，越覺得是要跟她搶杜溪冉的......不對，杜溪冉甚至都不是她的。

如果她和這個女人同時掉進河裏，杜溪冉一定會先救這個叫章覓雙的女人的嗚嗚嗚！

這麽想着，眼底就浮現起一層水霧。

“你怎麽了？”章覓雙一驚，連忙放下杯子，坐到她旁邊詢問道，“是誰欺負你了？你跟姐說說？”

杜溪冉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卡座裏的葉楠檸低垂着頭，肩膀一顫一顫的，而章覓雙則坐在她原來的位子上，一邊給葉楠檸遞紙巾，一邊哄人。

“這是怎麽了？”杜溪冉加快步伐走到她們身旁。

聽到這個聲音，葉楠檸仰起頭看着她，一滴淚就從卧蠶處滾落下來。

“我去......”章覓雙不由看呆了，心道今晚真是見識到什麽叫我見猶憐的絕色佳人。

杜溪冉雖然面上沒有什麽反應，可第一反應就是追責：“章覓雙，是不是你欺負她的？”

“我多冤吶。”章覓雙無語地看她一眼，“就知道拿我問罪，明明就是你的錯。”

“怎麽說？”

“我剛剛就跟她提了一句你脾氣不好，她就哭了，你說，是不是你平時太吓人了，讓她都有心理陰影了？”章覓雙說道。

杜溪冉額頭青筋直跳，把她擠到另一邊去，然後在葉楠檸旁邊坐下，問道：“真是她說的那樣？”

葉楠檸趕緊搖頭，伸手去抓紙巾，桌上的紙巾盒正好空了，她抓了個空。

“這裏。”杜溪冉拿出自己包裏的紙巾，見她胡亂擦淚，真是一點形象不要了，便按住她亂動的手，主動為她擦眼淚。

“我去，我哭的時候怎麽沒見你給我擦？”章覓雙驚奇道。

“你哭的場面太可怕了，我可不敢動你。”杜溪冉說着話，手上動作也很小心，将注意力轉移到葉楠檸身上，盡管再不想打聽隐私，可人都哭成這個樣子，她終是忍不住問道，“你今晚到底出了什麽事？是不是因為辭職？你想辭職的原因是什麽？”

葉楠檸漸漸止住了眼淚，既不想說辭職的原因，更無法訴說她方才情急之下的眼淚是為何。

可是下一刻，她見杜溪冉準備收回手，連忙又擠了兩滴眼淚出來，帶着哭腔小聲說：“還有。”

杜溪冉重新拿張紙，幫她細細擦掉眼尾處的淚花：“難道真是因為怕我的脾氣？怕你就直說，別總是搖頭。”

葉楠檸嘶啞道：“不怕。”

最好是對她兇一點才好呢，這樣才會把她當自己人，宣洩所有的情緒。

“行了，我看你也就別問原因了，鐵定是小姑娘心裏有事不好說呗。”章覓雙說。

杜溪冉：“這還用你說？是不是你剛剛刨根問底的問她什麽了？”

章覓雙回想了一下，倏地一怔：“好像還真是......”

“你個缺心眼。”杜溪冉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嘛，酒喝多了沒注意到細節，小妹妹，這頓我請你啊。”章 覓雙喊來酒保，把單買了，然後手機響了起來，她轉到一邊接聽起來，報了個酒吧名字，挂斷電話後，臉上挂着笑，“都別喝了吧，我男朋友等會來接我們。你喝酒了肯定得把你送回去，留小姑娘一個人在這也不安全。”

“嗯。”杜溪冉換了張紙巾，繼續給葉楠檸擦淚，卻發現葉楠檸呆若木雞地看着章覓雙。

“你看什麽呢？”杜溪冉問道。

章覓雙也好奇地看過來，雙手撐着臉笑：“怎麽了？是不是覺得我挺好看？想誇就直接誇哦，我很喜歡誇獎的。”

“男朋友？”葉楠檸緩緩問道。

“嗯，等會男朋友來接我們回去，你家住哪裏？”

葉楠檸心裏的一根弦突然斷裂，一點也不嫉妒了，甚至覺得她可愛了起來，說：“你真漂亮。”

章覓雙咯咯直笑，看向杜溪冉：“你這實習生真有意思，喝酒後反射弧這麽長嗎？”

“不，一直都挺長的。”杜溪冉絲毫不給面子地說。

葉楠檸讪讪一笑。

沒多久，門口就有了動靜，一直盯着那個方向的章覓雙揮了揮手。

葉楠檸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走了過來，架着一副眼鏡，長得很清秀，但是對比起時尚的章覓雙來說，打扮就很簡單樸素了，一看就是居家型好男友。

“喝了多少？”男人徑直走過來問章覓雙。

“沒多少，才開始呢，就碰到冉冉的實習生，聊了一會。”章覓雙乖巧得像只兔子，“不信你問冉冉。”

“嗯，順便把我的實習生弄哭了。”杜溪冉拆臺道。

章覓雙偷偷瞪了她一眼，杜溪冉回瞪回去。

“把實習生弄哭了？”男人好奇地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坐在另一邊的美人，問杜溪冉，“你就一個實習生吧，是那個叫葉楠檸的嗎？”

杜溪冉：“嗯，是她。”

葉楠檸呆了一下，她可以确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男人，為何對方會知道她的名字？

“難怪，長這麽漂亮......”男人感慨了一句。

章覓雙立即掐了他一下：“是啊，不僅漂亮，還年輕又聰明呢。”

男人笑了笑，把她拉起來，解釋道：“胡思亂想什麽呢，你是不是忘了，杜溪冉之前讓你托我辦件事？”

章覓雙眨了眨眼，回想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她不就讓你幫忙在論壇上找幾個帖子，看看是誰發的嘛，說是她實習生可能被人造謠啥的......”

說到這，章覓雙緩緩睜大了眼，站直看着葉楠檸：“對呀，我怎麽忘了，你就這麽一個實習生，原來說的就是葉楠檸啊。”

葉楠檸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了大概過程，原來攻擊論壇的就是眼前這位學長。

而他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因為受杜溪冉所托！

“是啊，所以我才說小姑娘這麽漂亮，難怪被人惡意造謠，實在是無妄之災。好了，我們回去再聊吧，這裏太吵了。” 男人說完，扶着章覓雙先出去，“杜溪冉，你和小姑娘一起來停車場，我送送你們。”

“好。”杜溪冉喝完最後一口酒，一點不浪費，“走吧，你也早點回去，一個人來這喝什麽酒。”

葉楠檸剛一站起來，腳有些軟，差點又滑坐回去。

杜溪冉連忙把她扶住，挽着她的手往外走：“你到底能不能喝啊？”

“能。”她腿軟只是因為知道了杜溪冉為她做的事，思緒萬千，腳下就沒了定力，“杜總，謝謝你。”

“客氣什麽，純粹看不慣有人造謠诽謗而已......咦，我怎麽忘了，可以告發帖的人诽謗啊。”杜溪冉說。

“算了，麻煩。”葉楠檸笑了笑，“不過我也算因禍得福吧。”

“這能得到什麽福？”

葉楠檸側頭看着她：“最起碼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

我喜歡你，不再只是見色起意的一見鐘情。

走到門口時，杜溪冉忽然問：“都哭完了，還想辭職嗎？”

葉楠檸堅定道：“不辭了。”

辭職了我上哪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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