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起初,白卉雖然醒了過來,但她的狀态一直不穩定,需要人貼人照料。

雖然那時候裴照發現許情濃情緒不對勁,但也實在沒有太多精力來好好照看她,想着給濃濃找一個好的心理醫生,經過疏導總會慢慢好的。

只是沒想到……

陸離倒是沒想到會是如此,慚愧道,“裴總,說到底還是我醫術不精,這麽久了還沒有讓情濃對我敞開心扉,不過,裴總如果這個人來找情濃了,說不準他會是我們的突破口。”

“這些年情濃把自己繃得太近,哪怕是催眠她都無法放松心情,精神還是處于緊繃的狀态。”

裴照擺擺手,“不用自責,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濃濃的情況,日後的治療方案也可以跟着調整調整。”

“我看濃濃跟這個男生之間誤會應該不淺,到時候還要麻煩小陸你去跟這個男孩談一下,不論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麽,都希望他能幫濃濃度過這一關。”

兩年來,許情濃沒有一刻不在愧疚和自責,這些日夜疊加的情緒每時每分都在折磨她,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一直都在自我愧疚,自我懲罰。

哪怕一旁有陸離這樣的心理醫生做情緒疏導,許情濃也不願意放過自己,她不想讓自己好過,就像是在一遍遍一日日對周肆道歉。

以前在倫敦,不管許情濃走到哪裏都能有意無意碰到周肆。

現在在上海,許情濃走到哪裏都碰不到他。

許情濃捏着手機,看着裴叔叔給她發過來的信息,哭哭笑笑又用眼淚糊了一臉。

她坐在梳妝臺前,摸出被擱置已久的粉撲,在自己瘦削蠟黃的臉頰上撲了撲,又旋出口紅在嘴唇和面頰上蹭了蹭,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有氣色一點。

許情濃來到周肆住的酒店,從早晨等到下午,一直到日落黃昏才看到周肆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

她緊張的站直身子,手指緊緊捏着衣服,不假思索地小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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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肆像是看到她又像是沒看到,徑直往前走。

許情濃急匆匆撲過去,手指緊緊拽着他的西裝袖口,“周肆,你不要看見我就走。”

她鼻音弱糯,嗓子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又開始哽咽算帳,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着。

周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起伏,“我們很熟嗎?”

以前兩人還“在一起”時,他不是這樣情緒內斂冷漠的人,不管別人看不看透他,接不接收到他的冷眼,他都從未在許情濃面前以藏情緒,他的霸道占有欲吃醋各種情緒都會在她面前展現。

那時候,周肆沒有把許情濃當外人。

但是,現在面對着冷漠的周肆,許情濃一點都看不透,更不知該如何應對他的冷漠。

她手指又收緊了一份,把他的衣袖拽進,語氣苦澀帶着哭腔,“對不起……”

周肆自嘲一笑,他還在期待什麽呢,“不必。”

“你的道歉,我不稀罕。”

許情濃覺得她就是笨蛋白癡二百五,明明就是喜歡得不得了,還非要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壓抑自己的情緒,跟他扯什麽.肉.體.合約關系……

她伸手抱住他的身子,鹹濕溫熱的眼淚從眼角滾出來,嗓音破碎,“周肆,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之前那些都是騙你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她受不了周肆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淡漠疏離,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周肆冷嗤,手指隔着口罩掐住她的下巴,語氣冷硬,“許情濃,你以為你是誰?你說喜歡我就要接受,你不愛了膩了就可以一腳把我踹開?”

“我是你養的狗嗎?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連通知一聲都不需要,是嗎?”

“想玩弄我第二次?”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猛地一甩,“想都不要想!”

“許情濃,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許情濃懵懵地看着他走遠的身影,步伐很急,像是恨不得趕緊逃開她似的,看着看着眼淚又大顆大顆地往外滾,比屋外的雨還大。

幾乎要把她一顆酸澀的心淹沒。

他說,讓她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鹹濕的眼淚落在唇角,她嘗到了,是苦的,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苦澀。

回到房間,周肆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拿起桌子上的煙和打火機走到落地窗前。

周肆目光淡漠地落在窗外的風景,修長的手指接着一根煙,含在嘴裏,“啪嗒”一聲點燃唇瓣的煙。

他出神凝思,眉心微微蹙着,煙霧缭繞中,眼睛微微眯着,不知在想什麽。

周肆不得不承認,在見到許情濃的那一刻,被他牢牢封鎖起來的心髒開始松動,被她的眼淚她的動作她的一字一句,撼動鎖住心髒的鐵鏈,搖搖欲墜。

哪怕在許情濃面前掩飾的很好,他心裏的暗潮依舊急促湧動。

只是,周肆沒想到,第三次碰面,既然是三個小時後。

周肆看着抱着膝蓋蹲在他房間門口的人,眉心又深深地擰了起來,冷氣這麽足,她就在這裏等着?

“你在這裏做什麽?!”

許情濃蹲地有些久了,小腿有些酸麻站不穩,踉跄了一下,手撐着牆壁才勉強站好,她怯懦地看了眼周肆冰冷的臉,紅着一雙兔子眼,“等你。”

周肆看着眼前唯唯諾諾,總是低順着眉眼的女孩,手指微微圈禁,“許情濃,你……”

她眼裏露出了些期待,“什麽?”

周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許情濃,沒了之前的張揚自信和妩媚,就像是一株合起來的含羞草,走到哪裏都把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

“算了。”

許情濃眼前浮起熱氣,滾燙的眼淚往下落,手指顫抖着揉捏着掌心,在看到他對自己連一點想要了解的欲望都沒有時,她心裏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巨大的引力幾乎要把她所有的精神都吸進去。

周肆眉宇間有些煩躁,看到她通紅的眼睛,還有不斷湧出的眼淚,他心裏更加煩躁。

“許情濃,你不需要在我眼前哭!更不要惺惺作态地守在這裏,我們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還請你放過我!”

“至于你的喜歡……” 他頓了頓,冷嗤,“我不相信,更不需要。”

許情濃拉住他的手腕,語氣焦急,哭腔濃重,“你別走!我求你別走……”

“我有公事在身,麻煩許小姐自重!”

許情濃慌亂地看着他,眼神切切,“那、那我繼續在這裏等你……可、可以嗎?”

“你沒有別的事要忙了嗎?”他淡漠地反問,“繼續這樣等下去有意義嗎?”

她用力點頭,“有意義的。”

許情濃顫聲道,微弱地吐出一句話,“我、我、我就是想多看你兩眼……”

周肆眼神淩厲,手指扶着許情濃的肩膀把人用力按在牆上,眉心緊鎖,臉上的怒氣濃重,“許情濃,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假!”

“我真覺得惡心!”

睡夢中猛然驚醒,許情濃冷汗涔涔,睡衣被冷汗濕透。

她手撐在床鋪上坐起身,手指懊惱地扒梳臉側被冷汗打濕的頭發,眼淚又撲簌撲簌地往外滾,臉頰埋在膝蓋上。

在寂寥的深夜裏,嗚咽出聲。

夢裏來來回回都是周肆淡漠厭惡的神情,耳邊一遍一遍回蕩着他覺得“惡心”的那句話,她讓他覺得受羞辱,讓他覺得惡心,讓他覺得自己不被尊重……她犯了錯,她知道她不對……

許情濃被各種情緒翻滾交織着,再也睡不着,哭夠了就緊緊抱着膝蓋,睜着幹澀空洞的眼睛,盯着窗外的黑夜一直到太陽翻出魚肚白。

她對着鏡子扒拉了一下自己有些泛黃的頭發,被剪的長長短短像狗啃過一樣,很難看。

自從生病以後,許情濃很不願意出門,不願意見人,社交賬號更是直接卸載,什麽網店朋友娛樂,全都被她扔掉了。每次頭發長長了,她就拿起剪子自己随便一件,也不管什麽造型,出門就扣帽子,反正也沒人看,她自己更是不在乎。

她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平靜如死水,沒有周肆。

可是,周肆來了,毫無預兆地來到了中國。

許情濃看着鏡子裏幹瘦的臉,眼圈逐漸紅了起來,她現在真的很醜,如果她是周肆,可能會被她現在這個副鬼樣子給吓跑。

要去見周肆,連一件漂亮的衣服都選不出來,全都是難看的黑色長衣,以前那些花花綠綠的小裙子全都被她扔了。

許情濃也很想像周肆說的那樣“放過他”,可是她試過了,好難好痛苦,她真的不開心。

所以,不管周肆到底要給她看多少冷臉,她都不想放棄。

因為裴叔叔的原因,許情濃順利地拿到了周肆房間的門卡,她小心翼翼地刷開門進去,看着他的行李箱和生活用品,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她眼圈裏又包滿了眼淚。

纖瘦的手指捂住眼睛,緩緩蹲下身子,嗚咽地哭出聲。

哭夠了,許情濃紅着眼慢吞吞地給周肆收拾被他亂丢的衣服。

以前兩人還膩在一起的時候他就這樣,從來不會好好整理衣服。

哪怕是剛洗好的新衣服他也是随手一丢,許情濃每次都嘴上不饒人地把他臭罵一頓,但還是心軟地給他一件一件疊好。

這時候呢,周肆就會黏糊糊膩歪過來,抓住她的腰在她嘴上猛親一口,“真賢惠。”

許情濃其實很受用他的話,但還是佯裝生氣,給他一記白眼。

嘴上還不饒人,總是口是心非,“呸,我是怕生細菌,到時候你傳染給我,咱們就個合約關系,我還得病了多虧啊。”

那時候她總是不願意承認她喜歡周肆,不願意承認她關心周肆,也不願意承認為他做很多事不是什麽因為合約,怕生病,怕惹麻煩……就只是單純的心動了,想對他好而已。

想想,她真想回去打那個時候的許情濃一巴掌。

現在,此時此刻。

許情濃看着手裏的衣服,一邊收拾,一邊咧開嘴傻笑。

好像回到了過去似的,仿佛兩個人從來沒有分開過,沒有鬧掰過。

作者有話要說:

快和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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