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裏好奇怪!”草兒小小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草兒娘縮着脖子,一雙總是耷拉着的眼睛此時也瞪圓了。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自從進了城牆,一個個都像是鹌鹑,有一點動靜他們就會吓得六神無主,沒進城牆以前,他們覺得這裏的人與他們沒什麽不同,連頭發都一樣。
可是進了城門,才發現這裏跟大梁朝完全不同。
寬闊的大道,不知道鋪設了什麽東西,不見一點土,沒有一塊石頭,道路兩旁還有石磚鋪陳——如果是石磚的話。
更別提那一棟棟整理的房屋,方方正正,擡眼一看,絕不止五六層。
雖然在城牆外的時候也能看到房屋的上層,可他們沒走到樓房前,受到的震撼就沒那麽大。
因為是工作日,街道上行走的人并不多,路邊還有小攤子,老板坐在攤邊的小馬紮上。
攤子上放着稱,稱前寫着:“小本生意,概不賒賬,現貨現結,玉米餅可稱重切割付賬”。
原本把玉米餅按重量切好後就是零錢了。
基地的玉米餅都是工廠統一制作,所以大小重量都一樣。
如果各個大小不一,那對做生意的人來說就太不穩定,很難接受以物易物。
葉舟也好奇的張望着,只是沒有草兒那麽明顯。
基地內部其實和現代城市沒有太大區別。
這座基地的前身應該是某個不太大的縣城,靠外的房屋小區都比較新,越靠內越老舊。
路也一樣,越往基地中心走,道路也就越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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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油估計不易得,葉舟沒在路上看到一輛車。
“鄒兄弟。”武岩不敢問葉舟,只能跑去問走在隊伍末尾的鄒鳴,他的表情很複雜,恐懼很興奮混雜,“這屋子是怎麽造出來的?怎麽這麽高?竟然還沒倒?!”
武岩是見過高塔的,他也知道,任何房屋想往高處建,越高,地基就要越深,柱子就要越多,上方就要越窄。
想建六層高塔都需要無數工匠,這樣房屋,怎麽也得幾萬人,不對,十幾萬人去建吧?
得不償失,還不如建個小院,耗費的材料和人力都少。
更何況這些房屋上下一樣寬窄,根本不能人力所能及。
鄒鳴解釋道:“有吊車,挖土機,不需要太多人力。”
武岩聽不懂:“吊車挖土機是甚?”
鄒鳴:“機器。”
葉舟聽到以後湊過來的說:“就像馬車,你拉不動馬車,可馬能拉動,你需要驅策馬匹。”
武岩連忙低下頭:“是。”
葉舟在心裏嘆了口氣。
雇員們對他太誠惶誠恐,有些事他說了,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不管他說什麽,他們都只會說是,知道,總之就是言聽計從,但絕不自己思考。
葉舟也就沒有再解釋,他現在都已經習慣了。
甚至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街道兩旁的商鋪基本都是關門狀态,偶爾開那麽一兩家,也都是限量供應的飯店——明明是飯點,但裏頭并沒有幾個客人。
現在沒人有多餘的玉米餅下館子,與其下館子讓老板掙差價,不如直接去超市換大米蔬菜,自家做能省不少。
設施和葉舟所在的位面沒區別,但熱鬧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哪怕路上有人,人還不少,可看起來依舊荒涼。
這次進來,除了陪員工們适應環境,開開眼界以外,葉舟還有一個任務。
他受邀去考察楊國勤專門為養殖場劃分出來的土地。
由于有葉舟提供材料支持,楊國勤并不準備散養雞鴨,而是以工廠的形勢運營,飼養和加工一條龍,到時候哪怕葉舟走了,他們也能自行養殖,不會有太多虧損。
原本楊國勤派了人來接葉舟,但被葉舟婉拒了,他還是想腳踩大地,自己走過去,用雙眼觀察這座基地。
陳港在旁邊給周文解釋:“房子的主要材料就是水泥鋼筋砂石,這些東西在以前都還算易得,價格也不貴,建房子花不了多少錢,聽說以前買房子才貴,因為地皮貴。”
周文小聲說:“在我那,地皮比房子便宜多了。”
那老家周圍幾乎全是荒山,你若是少少的開幾塊地,離村子遠一點,村長都是不管的。
最多就是給村長家送給糖或布料。
除非有人把那塊地買了。
陳港忍不住問:“兄弟,你到底是哪兒來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陳港已經不認為他們是未來人了——他們實在沒有未來的人樣子,說話也帶着一股不那麽現代的味道。
而且他們很多東西都沒見過,玻璃杯都當成好東西,平時喝水都只用塑料杯,玻璃杯就放在那供着,看樣子還恨不得給杯子燒兩炷香。
陳港一直覺得他們可能是古人。
可又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很荒謬。
可能未來也有那種偏遠鄉村?
但再偏遠的鄉村,說話也不至于是這個樣子吧?
周文:“哦,我以前住在梁家崖。”
陳港眨眨眼:“那你姓周。”
周文:“梁家崖有三姓呢!梁家人最多,過了才是我們周姓,不過人多也沒用。”
災荒來了一樣要逃,說是要扭成一股繩,一起逃,可流民來幾次便被沖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親戚都去了哪裏,有沒有平安到達南方。
更不知道自己的侄兒侄女們有沒有活下來。
周文也有問題問陳港:“你們這兒的女娘,也能工作?我看還有女人當兵!”
女人們聽見周文這麽問,也湊過來:“是啊!女娘怎麽能當兵?她們看起來可真壯?比男人如何?是好還是差?”
陳港自己的問題還沒解決,只能先解決別人的問題。
“我們這兒是全民皆兵,不分男女。”陳港,“女人因為身體構造,就算付出同樣的努力,肌肉增長量也不如男人,這是生理決定的,她們必須付出比男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在體質上勉強打平。”
“但現在有槍,喪屍又不會立刻沖進來,她們就跟男人沒有什麽區別。”
陳港說起來還有些驕傲:“我表姐就在當兵,優秀士兵,每個月都能拿到獎勵。”
“她厲害着呢!”陳港,“身高有一米九二!”
陳港比了個高度,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她是個巨人吧!”
陳港不高興了:“一米九叫高挑!不能說是巨人!”
有個女人忽然問:“像我這樣的也能當兵嗎?”
陳港打量了她幾眼,搖頭說:“你太瘦了。”
女人奇怪道:“難道胖些就能當兵嗎?”
陳港也搖頭:“要合适才行。”
女雇員們這些天見過不少當地的女人,她們也常常感嘆,明明都是女人,這裏的女人卻和她們那裏的完全不同。
這裏的女人能有自己的財産!
她們在大梁朝是不行的——她們沒有私産,所以哪怕再能種地,再能吃苦,也必須依附男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沒了男人,她們就不能獨立活下去。
官府不接受女人買地,女人也不能簽契約,就算去給大戶人家當下人婆子,那也需要她們的丈夫去簽契書。
她們就像老牛,一生都在幹活,卻永遠無法擁有屬于自己的東西。
以前莎拉跟她們說過,可她們那時候不懂。
現在懂了,才發現自己以前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她們根本沒被當成人。
她們只是屬于男人的財産。
成親前,她們的“主人”是父親,成親後就是“丈夫”。
她們的心情陡然變得複雜起來,她們不覺得自己在靠丈夫生活,在家的時候,她們也要織布下地,男人能幹的活,她們也要幹,如果丈夫去城裏做小工,地裏的活就全歸她們。
還要做飯,伺候老人,養雞養鴨,打理家裏。
可她們并沒有得到應得的東西,由生到死,她們沒有自己的名字,下葬時墓碑上也只會刻某某氏。
如果丈夫死了,她們又沒能生出兒子,家産就會被族裏收走,而她們要麽被關進宗祠裏守一輩子寡,要麽被作價“賣”出去,嫁給娶不上媳婦的男人。
女人們不明白,為什麽?
她們想不出原因,她們自認已經很努力了,她們努力幹活,細細算下來,并不比男人少幹多少,可為什麽她們不能有財産,男人卻能有?
以前她們從不思考這個問題——畢竟大梁朝所有女娘都這樣。
人人如此,還有什麽可想的呢?
可如今,她們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看到了那麽多自己工作,自己掙錢的女娘,終于發現,她們的付出和收獲相差實在太大。
“我媽以前還是她們那的高考狀元。”陳港炫耀道。
女人們瞪大眼睛,比聽到女人當兵更震驚:“女人也能讀書?考試?”
“狀元?!”
“她能考狀元?!”
“女人也能考狀元?!”
男人們也很震驚:“這裏女人也能當官?”
“那不是和花将軍一樣?”
陳港問了一嘴:“花将軍是誰?”
男人:“花木蘭将軍。”
陳港:“花木蘭不是解甲歸田了嗎?我們這兒不是,打完仗也不用解甲歸田。”
有人角度清奇地問道:“那她成親的話,是嫁還是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