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窗外天還未亮,雞鳴聲打破了臨淄城內的寂靜,昨日城內的動亂似乎猶在眼前,仆從們在雞鳴時起床,他們只穿薄襪,用細繩束在小腿上,悄悄的在室內行走。

仆從們擔水做飯,又或是打掃廊下,晨起時就開始忙。

但畢竟是百姓家,不是世家大族,規矩沒那麽重,他們幹活時也會湊在一起說話。

“君上回來了。”仆從們頭挨着頭。

女仆小聲說:“主君昨夜讓我們多買些糧食回來。”

“臨淄可能會封城。”

仆人們互相看看,都覺得極有可能。

“若是封了城,城內的商人出不去,外頭的也進不來。”女仆有些發愁,“夫人愛吃的魚要新鮮才行。”

臨淄是平原,只有城外有一條河,城外的農戶們日日會背着背簍進城賣菜。

但靠城外的農戶是不足夠産出足以喂飽整個臨淄城百姓的糧食的。

所以百姓們的口糧,還是要依靠糧商。

只不過各國并不怎麽歡迎商人,商人們不會長時間在一個地方停留,他們其中有許多都是別國奸細,每到一個地方,都可能散播謠言,或是收集消息,買通官員。

他們不能為國所用,沒有道義,可以為錢做任何事。

所以國君們既喜歡他們帶來的貨物,又很清楚他們是威脅。

但對百姓而言,商人還是很讨人喜歡的,他們其中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故土,對外面的所有了解都來自走南闖北的商人們,如果沒有商人,他們會缺少很多東西。

比如魯國的針,趙國的布料,衛國的熏肉,沒有商人他們是無論如何都買不到的。

上層忌憚商人,可又離不開商人。

下層喜歡商人,恨不能無數商人都能湧入臨淄,為臨淄的百姓帶來更多更便宜的貨物。

“夫人懷孕後胃口越來越差了。”另一個女仆嘆了口氣,“懷了孩子後反而瘦了,臉上也沒肉了。”

女仆們憂心忡忡,左徒把持朝政的時候,商人就已經走了不少。

商人們無利不起早,他們覺得陳國要亂,便立刻收拾財物和産業離開了。

反正在哪兒做生意都是做,離開臨淄,也有大把地方可選。

“主君愛吃的豆醬也買不到了。”女仆嘆氣,“主君只叫我們多買點黃米。”

旁邊的人小聲說:“黃米價高呢。”

臨淄的糧價一直居高不下,産糧大國,但糧價卻是諸國中最高的。

王都是沒有秘密的,但凡是秘密,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左徒把持朝政還不到三天,全臨淄的百姓也都知道左徒亂政。

士人們還會走上街頭罵一罵,認為左徒并非王脈,把持朝政是為盜國,絕無可能長久下去,他們要看左徒自取滅亡。

士人們對陳侯雖然沒有多少恭敬之心,但也都認為陳侯是正統君主,陳國的土地都是天子所賜,名正言順。

好在左徒不是個傻子,倒是沒有禍害這些士人,任他們每日跑到街上大罵。

時間一長,士人們也罵累了,他們畢竟是讀書人,除了用用嘴皮子也沒什麽大用,就算想找人“匡扶陳室”,那也得有領兵大将願意聽他們的。

裏間的女仆小跑出來:“夫人醒了,夫人說想吃鮮魚面。”

幹活的女仆們面面相觑,個子矮小的女仆沖其他人說:“我出去看看吧。”

“把錢拿上。”女仆們嘆了口氣,“若是買不到鮮魚,買些魚幹回來吧,想來夫人也不會發脾氣。”

矮小女仆點點頭,她提上竹籃,走出了門。

她是這家的世仆,父母兄弟一代代都是這家的奴仆。

與其說她是奴,不如說她是半個主,是主人們的心腹,她從小與公子小姐們一起長大,也是讀過書的,采買這種事,也多是被看重的仆人才能去幹。

女仆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臨淄城比往日更安靜,路邊幾乎看不到人,往日的茶樓客居也都關了門,她看着大道上的車轍,有些膽怯的繞路過去。

走了一會兒,她終于走到了往日買魚的地方。

周圍的農戶會在天還未亮時擔着扁擔到內城的牆根旁叫賣。

巡邏的甲士會收他們一筆錢,但也不算多,若是多了,農戶們便不會再來了。

可是今天她沒有看到一個農人。

女仆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變得苦澀起來,夫人自懷孕後胃口便差,只吃得進往日覺得腥的魚,主君和夫人乃是真心相愛,主君迎娶夫人的時候說過,娶了此女後他一生絕不納妾,不叫她因此傷心。

可夫人嫁進來已有八年,好不容易懷了孩子,人卻消瘦了下去。

主君也因此食不下咽,家中的奴仆也都憂心忡忡,就怕夫人有個好歹。

夫人若是出了事,主君也活不下去了。

主君甚至問過醫士,若是不要這個孩子,夫人的身體能不能好起來。

可惜醫士說,若是強行打胎,只怕夫人更撐不住。

主君這才作罷,每日愁容不振,日日守着夫人。

女仆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恨不能代夫人受罪,她一急,眼裏便含了淚。

“這是怎麽了?”路過的男子看小娘子站在牆邊哭,嘴欠地笑道:“是哪個小郎君惹你傷心?”

女仆吸吸鼻子,她抹了把眼睛,也不在意男子語氣輕佻:“往日賣魚的沒來。”

男子見她願意搭理自己,竟然有點受寵若驚,連忙說:“來了!怎麽沒來,不過都到城南去了,那邊的人都在看熱鬧,賣魚的販子見那邊人多,便去那邊叫賣了。”

“真的?”女仆的眼睛亮起來。

男子摸摸鼻子,微微低頭說:“我還能騙你不成?士人們都過去了,昨日君上歸城,帶回了幾個人,他們都說城南有神跡,我也正要過去。”

女仆倒不在乎什麽神跡不神跡,她只在乎自己那個把魚買回去。

于是她朝男子微微屈膝以示謝意,随後就立刻朝城南走去。

原本沒什麽人的街上随着越來越靠近城南,人也越來越多,不過多數都是年輕人——一看就是從家裏偷溜出來的,翻牆時蹭的灰都還在身上。

女仆看着前面兩個屁股後面全是灰的小郎君,臉上也帶起了笑意。

兩個小郎君一邊走一邊說:“不就是君上歸城了嗎?把咱們留在家裏幹什麽?難道君上還會殺人不成?那趙賊且不敢動手,君上脾氣軟,更不會動手了。”

“再說了,咱們家又沒有投賊。”

“哼!投賊的都是鼠輩!無恥之尤!”

“君上歸城,咱們就該大大方方走出來才是,陳國君上回來了,這是喜事!”

“待回了家,我就說是你帶我翻的牆。”

“什麽?!明明是你帶我!”

……

女仆低頭抿唇笑。

走到城南的時候,女仆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城南有這麽多人嗎?

她看到所有人幾乎彙聚在一起,堵成了一道人牆,這些人有販夫走卒,也有錦衣郎君,還有年輕夫妻。

女仆一眼就看到了擔着擔子的魚販,她立刻朝對方走去。

魚販子一看她過來,立刻站起身,沖她讨好的笑:“今早打得魚,都新鮮,串條時還活着呢!”

女仆蹲下去,在框子裏左挑右撿,最後撿了兩條被柳枝串起來的魚,她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錢幣,遞過去以後問:“怎麽人都擠在這裏?是出了什麽事嗎?”

魚販子臉色漲紅地說:“原先衛國商人的宅子,不是被火燒了嗎?他們說昨夜來了一夥人,不、不曉得是不是人,各個頭頂發光,竟能在一夜之間建出一棟宅子,可與普通宅子不同,這不,都來看了。”

女仆有些驚訝:“一夜之間?”

魚販點頭:“正是正是!他們都說是神跡!早些還有人在那宅子門口跪拜呢!”

聽着了這話,女仆也想擠進人群裏看一看,她心癢難耐,可又記得自己還要帶魚回去,因此只猶豫了一息,還是将魚放進竹籃裏,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腳步飛快,恨不能立刻回家,把魚一放就趕回來看熱鬧。

魚販看了看框裏的魚,好魚都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小魚,因此他也不再把全副身心都放在做生意上,他重新挑起扁擔,左挪挪右擠擠,想擠到裏頭看看那宅子究竟是什麽樣的。

越往裏擠,聽到的話就越多。

“你看那窗子,竟是無色的!不知是什麽做的,也不知哪國工匠有這樣的手藝。”

“哪裏有工匠有這樣的手藝?我聽說那月光杯要幾座城池才能換,這可比月光杯大多了,這樣一扇窗子,比咱們臨淄都值錢了。”

“這屋子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建的,屋頂如此平,冬日不怕積雪嗎?”

“牆面也如此光滑,甚至不像人工雕琢。”

“一夜之間建起來,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說我都不信。”

“竟無人敢去敲門。”

“哈哈哈哈哈,若是此時有人從那屋裏出來,恐怕在座的諸位都要一哄而散了!”

魚販帶着魚腥味,袖口還有水漬和泥,因此他一路擠,一路的人都不得不給他讓行。

他終于擠到了人群前頭,目瞪口呆的張大嘴,小聲驚嘆:“乖乖……”

他還沒有嘆完,就和所有人一起抽氣——這屋子的門竟然打開了!

那透明的門朝兩邊打開,何等奇淫技巧!可衆人還來不及感嘆,就看着一個衣着奇怪的男人從裏頭走出來——他就這麽明晃晃的露着兩條胳膊,頭發也給剃了,就頭頂一層發茬。

如今剃發可是個刑法,剃了發的一看便知是罪人。

可這個人怎麽看都不像都罪人。

他身材并不高大,但氣勢驚人,臉上帶着笑,竟然顯露出那麽幾分和藹來,他先是擡手抱拳,只是手上拿着個喇叭狀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麽。

人們見他雖然氣勢驚人,可也是常人模樣,并不比普通多一只眼睛,一張嘴巴,因此并不害怕,甚至有人喊道:“郎君就是此間主人?!這房子是如何建的!昨夜是不是真的請了頭頂發光的精怪來修房?!”

人群叽叽喳喳,這裏是臨淄,是他們的家,這屋子裏的人也沒有攻擊他們,因此他們并不認為自己可能處于危險中,反而覺得自己是主,對方是客。

“諸位靜一靜!”男子把那喇叭狀的東西放到嘴邊,他聲如洪鐘,即便是站在人群最後的人都能聽清。

這就像是把冷水倒入油鍋內,人群在短暫的安靜後立刻沸騰了。

“如此清晰!這就是千裏傳音?!”

“我看不像,恐怕此人習武,是有內力!”

“……你是故事聽多了吧?哪裏來的內力?若有內力,怎不見有人飛天?”

“我看是那喇叭的功勞!”

“我看也是,先前我就發現,手若攏成喇叭湊在嘴邊,聲音便比不攏的大。”

“只是再大的喇叭,也不能發出這樣大的聲音吧?”

男子見他們不僅不安靜,聲音更加吵嚷,只能又說:“諸位安靜!此乃我家主人的産業,剛搬來此地,若是家資豐厚的,不如進來看一看。”

衆人嘩然:“竟是個商鋪麽?!”

“如此大的宅子!竟是個商鋪?!”

男人又喊:“若是家資不豐,還請不要進來。”

這是仙人第一次只做富人的生意,武岩剛開始不明白——以前仙人都更照顧窮苦人。

還是仙人告訴他,若他真讓窮苦人進來了,他們低價就能買到肉糧,那原本靠賣菜賣魚維生的人怎麽辦?他們被切斷了收入來源,不是落草為寇就是偷竊搶劫。

仙人甚至不再賣口糧和菜,只賣酒水和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稀罕玩意”。

武岩明白以後,更覺得仙人菩薩心腸,還惦記着小民生計,反正他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下頭有人喊道:“如何才算家資豐厚?你既開門做生意,哪有看家資的?手裏有錢不就行了?”

武岩喊道:“裏頭的東西要價不菲,世間罕見,我怕你此刻有錢,離開時便傾家蕩産。”

“若是不信的,也可進來看看。”

“不許擁擠踩踏。”武岩喊道,“否則便要趕出去。”

說完,武岩便回了超市。

只剩下臨淄百姓們大眼瞪小眼,他們都想進去,卻又都不想當打頭陣的那個,因此有人高喊:“擠在此處做什麽?!不是要進去嗎?!”

人群中有個小郎君被推了出來,他穿着紅色的袍子,被推了踉跄,差點撲倒在地,剛站直了便高聲罵道:“哪個該死的推我!”

後頭的叫嚷:“郎君不進去看看?”

“恐怕小郎君沒有這個膽子。”

“胡言!郎君怎能沒這個膽子?!我陳國男兒,可都不是軟骨頭!”

不是軟骨頭的小郎君咬着牙,在心裏把推他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嘴裏還要說:“我怎麽可能怕?不就是進去看看嗎?我這就進去了!”

說完,他挺直了背,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來,仰着頭,像一只馬上要戰鬥公雞,腳步堅定的走到了方方正正的房屋前。

他深吸一口氣,走上了臺階。

這臺階倒是寬,但不難走,小郎君走到門前,還未來得及去看那兩扇不知收到哪裏去的門,就被門口的光景晃花了眼睛。

這門內燈光明亮,不知是用的什麽照明,尋常屋內即便白日都總是昏暗,若想在房裏看看書簡,也都要染上豆燈,可這屋內不比外頭暗,甚至更亮!

小郎君又看向自己腳下,這絕不是石板鋪的地,光可鑒人,他從沒見到過。

小郎君快要暈厥過去了,但好在是少年人,他慢慢穩住了心情,朝前走去。

“客人要看什麽?”一名笑意盈盈的女子迎上來。

小郎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她的胳膊上,兩條細胳膊蒼白的厲害,他再去看臉,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對方臉上竟然有一道傷疤!

這傷疤讓原本的清秀麗人變得可怖了起來。

馮玲也知道自己臉上的疤吓到了對方,但她還是笑着說:“客人放心,我不是歹人,我若是歹人,你哪裏走得到這裏?更何況外頭那麽多人,衆目睽睽之下,更不會對你做什麽。”

小郎君連忙說:“我沒怕!我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一道疤嗎?我也有!”

馮玲笑道:“倒不在臉上。”

小郎君臉紅了紅,他可不好意思說自己的疤在屁股上,還是小時候頑皮,叫自己親爹拿竹條打得,打出了一道口子,愈合後也留了一道疤。

“郎君要看什麽?”馮玲問,“是想要酒還是布料衣裳?又或是稀奇玩意?首飾配飾?”

小郎君有些訝異:“竟有這麽多東西?我平日見的商鋪,多是只賣一樣。”

賣布的便只賣布,賣酒的就只賣酒,他還沒見過這麽多東西放一起賣的。

小郎君忍不住問:“你們這地板是什麽鋪的?我看着不像石頭。”

馮玲解釋道:“是瓷磚,就和陶器一樣,都要經過燒制才行。”

小郎君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多!全是燒出來的?!我聽他們燒陶器的說,一窯出來,大多都是壞的,能把這裏全鋪上,這是廢了多少窯?”

“那你們的燈?”小郎君又問。

馮玲笑道:“郎君可還記得我們這是商鋪?”

她輕聲說:“郎君還是把疑問壓在肚子裏,不如把東西買回去,回去了自己想出答案來。”

小郎君還是想問,可無論他怎麽問,這個姑娘也只在前方帶路,并不回答。

終于,姑娘停下腳步,轉頭面對他說:“這一排都是酒水,你若不要,我再帶你換個地方。”

小郎君倒是不愛酒,可家裏人愛,他父母都是酒仙,頓頓都要喝。

他小聲嘀咕道:“問什麽都不答,真像個長了嘴的啞巴。”

馮玲笑着看他,小郎君被吓了一跳,立刻閉口不言。

他終于從馮玲身上移開視線,随後被這新天地驚得臉色大變,喃喃道:“這……這是什麽……”

無數泛着銀光的架子在他眼前聳立,上面擺滿了各式商品,叫他一眼望不到頭。

他好似掉入了糧倉的耗子,入眼皆是“油糧”,臉紅了,氣也粗了,竟然不再糾結這些架子是什麽,這燈又是如何自亮,情不自禁的走到架子中間。

“這些酒……竟然都是月光杯在盛?”小郎君看着酒瓶,他甚至不敢上手摸一摸。

小郎君定睛去看瓶身,發現這瓶子上都貼了不知道是什麽做的“絹布”,上面竟然還有字!

這麽小的字,字跡清晰,而且不是刻的。

小郎君又想問了,他剛張嘴,就發現那領路的姑娘此刻已經距離他有一長短距離,好像就是為了避免回答他的問題。

他只能忍下了自己的問題。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瓶酒,剛想問能不能給個籃子放一放,那姑娘就已經遞了個紅色的籃子過來,小郎君接過籃子,發現這籃子并不是竹編的,也不知是什麽做的。

這次他學乖了,不再問了,只把酒放進籃子裏。

那姑娘問他:“郎君是否帶足了錢?”

小郎君這時得意起來:“我可是張家公子,誰家都能差錢,我家可差不得。”

姑娘又問:“我沒問你家,我問你。”

小郎君:“我尋常買東西,都是先把東西拿走,你們自去張家拿錢就是了。”

姑娘搖搖頭:“我們是現貨現結,你若沒帶多少錢,就還是少拿幾樣吧,否則結賬的時候付不出錢,只能叫人去你家贖人了。”

雖然也能退貨,但馮玲可不想回回結賬的時候退貨,還是叫他們把錢帶足了再說。

小郎君一愣,他低下頭,小聲問:“我這組玉夠不夠?”

他腰上配着組玉,不單是一塊玉,而是一串。

馮玲:“不知道,小郎君不如先少拿一點,結過錢以後再看剩下多少,就知道能換多少了。”

小郎君點點頭:“只能如此了。”

換一個店,他早跟這個女子理論了,可這裏太過奇特,他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與人争辯。

只是這月光杯,不,月光瓶實在太過精美稀奇,若不能全部帶回去,實在可惜!他可不想叫別人買去,最好只有他家有!

·

“他怎麽還沒出來?”

“不會是被害了吧?”

“怎麽沒人再進去看看?看一眼就出來,好歹叫我們知道裏頭是什麽樣的!”

“你怎麽不去?”

“那你呢?你又為何不去?”

超市門口熙熙攘攘,人們都伸長了脖子,想看那小郎君什麽時候出來,在裏頭究竟買了什麽。

這奇怪的宅子,真的不害人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