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雨季快要結束的那幾天,許遇再次碰見了謝承。

他躺在那個後巷,和第一次見面一樣,或者來說比第一次還要慘烈一些。血糊住全臉,根本就看不出是誰,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如果不是手上戴着那塊很貴的手表,許遇真的以為會是什麽惹了事情死在街頭的流浪漢。

畢竟在舊秋水區,不是什麽很難看見的場面。

許遇回頭看了眼四周,确認無人後,走到他的跟前,彎身給他檢查了一下他身體狀況。

沒死。但是,呼吸很弱,快要死了。

許遇垂下眼簾,站起身,準備離開。誰都想在這裏明哲保身,不是嗎?

但擡腳要離開的時候,狠狠地嘆了一口氣,轉了回去,将他扶起。真是應了他那句“許老板是個好人。”

這是第二次了。許遇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他總是有種莫名的直覺,覺得眼前這個人能帶來他想要的答案。但直覺也告訴許遇,他是個大麻煩。

不過如果說第一次倒在他賓館的後巷是巧合,那麽這一次他懷疑是不是謝承算準了自己會救他,故意逃到了這裏等他來救他。

許遇将他拖到了房間,還算是熟練地給他清理了傷口,包紮了一下後,強行給他喂下了幾粒抗生素。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事實證明這次傷的真得很嚴重。謝承他床上躺了好幾天才緩緩地醒來,甚至整個人都處于懵懵的狀态,看着天花板發呆,許遇覺得他是被人打壞了腦子。

荒誕的是,他真的被打壞了腦子。

謝承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除此之外表情變得非常的臭屁,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是我家雇的新管家嗎?這裏是哪裏?我很餓,今晚想吃菲力牛排。”

許遇沒有接話,他下樓将冷掉的粥直接端上給他,并甩了一張紙條給他,上面寫着:“不是。舊秋水區。吃完跟我去看醫生。別問不該問的。”

謝承看完後,瞬間眼神就冷了下來,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地吃完粥後,後面說話的語氣都帶着距離感:“什麽時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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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許遇在紙上繼續寫着,“不過我得給你找套衣服。”

謝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趁着許遇去找衣服的孔隙,打量了整個房間。

房間很簡潔,除了他現在坐着的木板床,旁邊緊靠着床頭櫃,床頭櫃上面搭着幾本書。然後窗臺上養着幾盆綠植,窗臺旁邊就是一個學校裏淘汰的書桌,一個破舊的木頭椅子,靠背還斷了一根木頭。但是他的房間窗戶的外面是陽臺,可以從房間的一扇門出去,陽臺上曬着幾件衣服,還養着一些綠植,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就是還有一些用泡沫盒子養着的少量蔬菜。總的來說很幹淨,也很整潔,除了破舊了一些沒什麽大毛病。

可以看出,這個房間的主人,喜歡簡單的事情,且對生活樂趣有着一定的需求。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房間他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熟悉,明明應該是從未來過才對。

沒過一會兒,許遇就拿着一件衛衣和洗的有些發白的牛仔褲上來了,直接扔給了床上的他,連同紙條一起扔去。

“看起來和我差不多高,穿這個沒問題,換完衣服直接下樓。注意不要碰到傷口。”

謝承換衣服的時候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身上有很多疤痕,還有許多新傷,但所幸都是皮外傷,而且被那人處理得很好,已經不再流血了,甚至開始結痂。那剩下的便是頭上的傷,不知道怎麽樣,但常常伴着頭疼,一陣一陣的。而且他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暈在舊秋水區,他明明記得自己在家準備和母親一起吃飯。

他沉思了兩秒,随即将衣服套上,走下樓去。

現在的他是個傷患,而且受制于那人,這時候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謝承下樓走到許遇面前的時候,許遇正在鎖店門,老舊的卷簾門“砰”得一聲砸到地面,沒有一絲緩沖,像極了上世紀茍延殘喘至今的老舊物品。

他覺得舊秋水區也如同那卷簾門一樣,尤其是許遇領着他在這些破爛不堪的巷子裏左拐右拐,直到停在了一個門口堆滿廢品的店鋪前。

許遇徑直走進店鋪,掃了一眼破舊的前臺,沒有人後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頭,直接走進前臺後的門。門後是一個餐廳廚房一體的房間,角落處有個樓梯通往二樓。

這裏的環境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只能說勉強算幹淨,但那些吃過用過的鍋碗瓢盆仍浸泡在水裏,偶爾飛過一兩只蒼蠅。

許遇也不在意,在這裏轉了一圈,走到了立式碗櫃處,敲了敲。

沒過一會兒,立式碗櫃就被挪開了,裏面走出個老頭。

老頭看到許遇,眉毛一挑,神色變得有些不耐煩,“你怎麽又來了,什麽毛病?別又是頭疼之類的小毛病。簡直大材小用。”

許遇搖了搖頭,擡手說道:[這次不是我,姜老爺子,是我身後這位,他被人打了,傷了腦子,想請你看看。]

姜老頭眯着眼睛看向他身後的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随後擺了擺手,“你知道,我不救治新秋水區的人。”

[姜老爺子眼睛還是這麽毒辣。]許遇笑了笑,[就讓你看看什麽毛病,不必醫治。也是因為他不是這兒的人,我才沒辦法帶他去醫院。你也知道,舊秋水區的人進不去新秋水區,除非有合法身份信息,實在是沒辦法才找你。]

姜老頭冷哼一聲,語氣中有些不屑,“那我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我養母藏的酒。]許遇沉思了幾秒,回道,[聽說你以前可喜歡我養母釀的酒了,現在還剩下一點,你若願意,我便取來。]

“真是服了你了。”姜老頭敲了敲櫥櫃,“老規矩吧。還有,下次不想恭維我,直接喊我姜老頭就是,別在手語裏敲敲地罵我,我又不是看不懂。”

許遇笑了笑,沒回應,反倒是把身後的謝承拉至面前,指了指姜老頭。

謝承還處于有些懵的狀态,剛剛那場對話他只懂了一半,還是靠姜老頭說的倒推出來,但具體說了什麽些內容,還是未知。

“跟我走吧,小鬼。”姜老頭靠朝櫥櫃後地方走去,謝承只好答應,跟了上去。

先要穿過短短的走廊,然後拐角處會看見一個微弱的燭燈,往燭燈前走三步就是盡頭,只能摸到牆。姜老頭撸起袖子,彎腰在地上摸了一下,随即聽到“咔噠”一聲,地板便空了一塊,原來下面是樓梯。

姜老頭拿起燭燈,走下去了。

謝承回頭看,櫥櫃那裏站着許遇,沒有跟過來。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謝承有點讨厭這種感覺,什麽都不知道,像個木偶一樣只能順着別人跑的那種感覺。

有些不爽的“啧”了一聲,跟着姜老頭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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