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梨和陸陵天從華天閣樓上下來的時候,剛踏出門便聽見有一個小太監叫住了陸陵天。

小太監自報家門,是皇後宮裏的,沈梨心裏一驚,馬上便準備往旁邊退開一些回避,免得聽到什麽不該聽的,陸陵天卻不甚在意,直接給了小太監一個眼神示意他有事便說。

于是沈梨也沒來得及避,将小太監的話聽了個十全十。

“王爺,皇後娘娘讓奴才帶話,讓您得空了去鸾鳳宮一趟。”

還好還好,沈梨安下心來,不是什麽旁人聽不得的話。

“嗯,本王知道了,你回吧,替本王問娘娘安。”

陸陵天點頭應下,然後便重新給沈梨撐起傘,帶着人離開了。

他們身後小德子看着兩人的背影,心裏默默記下JSG然後回到鸾鳳宮便與方嬷嬷說:“嬷嬷,我瞧見永昌侯府那位姑娘了,雖然戴着面紗但與王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的!”

方嬷嬷誇他機靈,回了屋裏便轉述給了皇後,皇後是個保養得宜的明豔美人,聽了這話笑起來:“我記得之前也見過沈家那個姑娘,确實是個好容色,就是不知道性子怎麽樣,改日再細看吧。”

皇後在心裏思量着,而已經回了東宮的太子妃也與太子陸懷信說起了今日耀王帶人進宮的事。

陸懷信一邊抱着胖兒子颠了兩下一邊道:“堂兄對這個親事主動的非同尋常,你看看母後什麽時候招永昌侯府的女眷進宮,到時你也去瞧瞧,帶上這個小胖墩。”

太子妃出身大學士府,氣質溫柔又帶點書卷氣,,聞言嗔笑着看了他一眼:“殿下,哪有瞧熱鬧還要帶上兒子的。”

陸懷信捏捏兒子的胖臉,有理有據:“我們均兒雖然年紀小,但瞧人準啊,就喜歡跟性子好的哥哥姐姐玩,自然要帶上的,對吧小胖墩?”

皇長孫由康帝取名陸靈均,現在是個胖乎乎的白玉娃娃,因為生得讨喜宮裏誰都喜歡逗弄,他鼓着臉将他爹的手抓住,然後回身要爬回娘親的懷裏,嘟嘟囔囔:“爹爹讨厭,娘抱。”

小胖墩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他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一派天真的在她娘懷裏吐鼻涕泡。

這日傍晚,鸾鳳宮便有宮人來報,說是耀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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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一聽便趕緊讓膳房那邊多備幾道菜,然後起身去了外頭院裏,正巧看見陸陵天走過垂花的月洞門。

陸陵天見到皇後,一撩衣袍單膝跪地,沉聲道:“臣,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過去将他扶起來,有些嗔怪:“怎的行此大禮,你與皇伯母這般生分了,皇伯母心裏要難過的。”

陸陵天起身,扶住了皇後的一只手臂,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當年少年時在她宮中的那般輕松笑意,低聲解釋:“我如今已成年,既明也入主東宮,對您和皇伯父的禮便更不可廢,否則京中定會有人閑話,道我功高蓋主,在宮中無視禮數,其心不純。”

他說得直白,恰好代表他對此坦蕩。

皇後知他如今早已是個深思熟慮的成熟男人,聞言不禁有些欣慰:“天兒,你成長至如今,文韬武略、品性德行皆不需本宮和你皇伯父擔憂,你父母在天有靈也定會像本宮這般自豪。”

陸陵天是她和皇上看着長大的孩子,北境十年,他重兵在握,卻依然在歸京的第一日便将兵權盡數上交,只道自己幸不辱命,如今北境安定,這兵權他也不需要了。

若說皇上在這十年間曾有過什麽擔憂,那在陸陵天将虎符主動交予他時也将這份擔憂放下了。

可以說他與陸懷信之間的手足之情,甚至比其他幾位他親生的皇子都要更純粹和篤定。

兩人進了屋裏,皇後叫人上了他以前最喜歡的雲霧茶,看着他先是問了一句:“聽說你今日帶永昌侯府那位沈小姐去華天閣了?”

“嗯,”陸陵天神色平靜,“剛剛送她回府,所以耽擱了些時辰才過來。”

皇後點點頭,端起瓷杯也喝了口茶,然後才饒有興致的笑:“一回來就在洗塵宴上求娶,你這可是把本宮和你皇伯父吓壞了,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你母親早逝,親事自然是本宮這個做皇伯母的操持,所以,不與我講講這位沈小姐麽?”

陸陵天聽後放下杯子,他斂眸沉默了一瞬,才擡眼認真道:“皇伯母,這件事我其實還尚未與皇伯父言明,但确實是想先與您說。”

皇後見他這麽鄭重不禁更加好奇,然而聽着聽着卻漸漸睜大了眼睛,捏着帕子的手捂住嘴。

屋裏的下人早在剛剛就屏退了,連方嬷嬷也沒留下,待陸陵天語畢,她驚異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孩子……”

陸陵天輕輕抿了抿唇,聲音有些低:“她對此事一概不知,亦不知我身份,望皇伯母也先幫小侄瞞着,到時她入宮幫我照拂一二。”

皇後輕揚眉梢,終于揶揄地笑了一下:“你從小都不曾求過本宮什麽,今日都這般開口了本宮哪還能不應。”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身份的事其實都好說,大不了到時候賜一個便是了,只是姑娘的品行更重要,天兒為她籌謀這麽多,皇後自然是希望他們日後能夠幸福和睦。

這樣一來她倒是更要盡快召永昌侯夫人她們進宮了,她還未見過那孩子呢。

沈梨被陸陵天親自送回府這件事很快就叫趙氏知道了。

彼時綠鴛剛剛向她彙報完沈梨今日外出與耀王之間的種種,包括沈梨的一舉一動都事無巨細,更別說買糖葫蘆和親自撐傘還帶人進宮。

比起這些來,送人回府倒是成了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了。

“你說耀王親自給她撐傘遮雪?”趙氏皺着眉頭又确認了一遍。

綠鴛忙不疊地點頭:“是的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誇張,耀王今日看起來并不冷肅兇煞,反而待沈梨和顏悅色。”

趙氏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片刻後又問:“耀王可有看出什麽不對?”

綠鴛搖頭:“奴婢觀察過,耀王應該并未察覺沈梨是冒名的,不然不說當場發怒至少也會要試探一二,但都沒有,所以想來應該是沒發現。”

“不過後來他們進了宮裏,奴婢被打發回來,後頭的事就不知道了。”

“嗯,”趙氏漫不經心地應了,然後擺手,“行了,你下去領份賞吧,不過今日沈梨冒名出府的事若是讓我聽到府中再有其他議論……”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的夫人。”綠鴛再三保證,然後下去領賞了。

趙氏想着她剛剛說的話,心裏有些奇怪,聽綠鴛說起來耀王竟然好像還待人不錯?還是說他本就喜怒無常,是今日心情好才看起來好說話?

這麽一想她倒覺得今日這趟門出的是便宜沈梨了,若是筱兒自己去赴約還能跟着去一趟華天閣。

不過也罷,今日沈梨就是沈念筱,外人不知個中緣由,只會當是永昌侯府的嫡女真的得了耀王的青睐,不僅與她同游還帶人進宮,他們永昌侯府面上也有光。

不過趙氏還是吩咐周嬷嬷去了一趟沈梨的院子,讓她把衣裳首飾都換下後來玉瓊院。

雖然今日沒有出纰漏,但她也要敲打沈梨兩分,免得這她真起什麽心思。

在小院裏剛剛換下衣裳的沈梨很快就見周嬷嬷來了院裏,聽到說要去一趟玉瓊院,她心下略一想便能猜到趙氏要與她說什麽。

綠鴛比她先回來,應當是把今日的事都與趙氏說了。

果然,她剛被帶進屋裏,趙氏便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睨了她一眼,也沒等她問安便說了一句:“聽說今日耀王待你很是和顏悅色?”

沈梨低眉斂目,姿态一如往常文靜不張揚,她福了福身子,輕聲道:“耀王今日許是心情尚好,也是把我當做念筱小姐,這才待我多有寬和。”

她把一切都歸結到是因為自己冒名沈念筱的關系,叫趙氏稍微滿意了一些:“嗯,你能這麽想倒還算是識相。”

說完趙氏從椅子上起身,緩步走到沈梨的身邊,漫不經心的撫過自己手上的戒指,沒有看沈梨,卻意有所指:“耀王今日待你不錯都是看在念筱的身份上,你若是因此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妄念便多想想你娘,低賤的山雞永遠都是山雞,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

“阿梨明白。”

沈梨低着頭,心裏譏诮一笑,又要讓她冒着沈念筱的身份,又要敲打她記着自己卑賤別肖想耀王,趙氏當真是一手算盤打得噼啪響,可真操碎了心。

從玉瓊院回來,沈梨坐在小院裏發了一會兒呆。

她想起今日的陸陵天,覺得耀王其實與京中一些傳言好像不太相符,若是日後也如今日一般,她其實是願意冒着沈念筱的身份出去的。

趙氏既然利用她,那她便也可以利用這樣的機會出府看看,多開闊些眼界總是好的。

只是這樣似乎有點對不住耀王,畢竟是騙了他。

沈梨想,着若是下一次還要這樣見面的話,想個什麽法子偷偷表達一下歉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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