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支箭
彼時,夏芋正叼着煙看他,直到樓道裏的感應燈滅了都沒有說話。
邱比特卑微地小力跺了一下腳,有光了,他接着說:“夏芋哥,求你了。”
夏芋緩緩從嘴裏吐出一口煙霧,“不行。”
“可是,你都不知道是什麽事……”
“什麽事都不行。”夏芋打算關門,“有事找你家長去。”
邱比特一把将門擋住:“就是不能找家長所以才來找你的!哥,求你了,你能不能當一當我的家長?”
聽他這麽說,夏芋歪着頭,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
瘋了吧?
邱比特豁出去了,将夏芋往屋裏推,夏芋穿着背心,邱比特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這樣的肢體接觸讓他反感,腳步本能地倒退……
門就這麽被邱比特從裏面關上了。
“哥,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實話說,我也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邱比特雙手合十,卑微地告饒,“我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我爸,我媽生下我把我扔給我爺爺奶奶就跑了,我今年十八歲了,也就見過她五次。”
“我爺爺奶奶沒什麽錢,糊口都費勁,還愣是把我拉扯長大了。現在我們老師讓我去學雅思,集訓班十節課五千多,還不算指定的輔導資料、外教小課的錢……這件事要是讓我爺奶知道了,他倆肯定又要張羅着借錢、賣房子……老兩口啥也沒有,就這麽套房子,賣掉了他們怎麽辦啊?”
夏芋聽了一陣,抽了口煙,問他:“所以你打算認我當哥,管我借錢?”
“不是不是,”邱比特擺擺手,“雅思我打算自己學,我也自己學了一陣了,應付得來……就是老師那邊不好應付。”
邱比特的眼睛濕漉漉得,刻意睜得很大,笨拙地展示着自己的迫切,“所以夏芋哥,你能不能假裝是我的家長,幫我去開一下家長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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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懇求:“你也不用說什麽,就坐在那裏就好,老師說什麽你也一個字甭往心裏去,忍耐一個半小時就行。求你了,哥~”
夏芋手裏的煙燃盡了,撚進灰不溜秋的舊煙灰缸裏,說:“邱比特,咱倆攏共見了幾面,你算算你求了我幾回了?”
“遠親不如近鄰是沒錯,沒聽說要逮着近鄰折騰吧?一會兒說我是你‘男朋友’,一會兒說我是你‘哥’,你是覺得我可塑性挺強,在這兒磨練我演技呢?”
邱比特低着頭,盯着煙灰缸裏那撮慢慢燃盡的煙灰看:他覺得他的自尊心也快被夏芋撚成灰燼了。
“假扮男朋友,你不是沒同意嘛……”他還挺記仇,“你還當衆戳穿我來着……”
夏芋快給這個“常有理”氣笑了,“那怎麽着?你就不怕我先假裝答應你,然後再在你同學老師面前戳穿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邱比特也終于看出來了,夏芋并不具備什麽同情心亦或樂于助人的性格。
說到底,他們倆确實不熟,他對夏芋單向崇拜,也得接受夏芋對自己不屑一顧。才見過幾面而已,拜托人家冒充家長或者男友,都說不過去的。
可即便是想到這一層,也不能阻止邱比特覺得他不近人情。
少年再次氣呼呼回家,好像每次見到夏芋,他都得憋一肚子氣回家。
一進門,奶奶給他端出一晚剛熬好的雞湯,“邱邱回來啦,今天怎麽晚了一些啊?我怕是想你想的,好像剛才隔着門都聽到你說話的聲音咯!”
屋裏已經躺下準備睡覺的邱阿公的笑聲:“你奶奶啊,每天就惦記着你!”
邱比特的心情立即放晴,丢下書包,跨坐在椅子上,大口喝着雞湯。
奶奶在桌邊坐下,拿着湯匙在湯煲裏舀了舀,舀出兩只脫了骨的大雞腿來,“邱兒,給你補補,學習辛苦了!”
“怎麽都給我了……”邱比特看着碗裏兩大塊肥美的雞腿肉,“你和我爺呢,你倆吃了嗎?”
奶奶搖頭微笑,“我們倆,兩張嘴裏湊不出一副整牙,吃了這些東西也是浪費。”她摸了摸邱比特打着小卷兒的頭發,“還是我們邱邱多吃一點,吃得好,長得壯!”
“是,我倆吃了別地兒的肉了,這只雞進了我們家的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爺爺躺在屋裏,抱着臺小收音機,調笑說。
邱比特搖搖頭,找了個空碗盛放雞腿,“我在學校食堂吃了晚飯的,今天高三生還有鹵雞腿加餐,我一點也不餓!”他安頓奶奶,“你明天和我爺熱着吃哦,別浪費了。”
“按我爺爺的話說,得讓這只雞在咱家死得其所不是?!”
邱比特晃着頭發,小狗一樣在奶奶的手心裏蹭來蹭去,逗得老人家哈哈笑,“你們學校還給鹵雞腿吶,邱邱每天都能吃上肉,爺爺奶奶在家就放心啦!”
說完話,奶奶念念叨叨地收拾碗筷,将盛了雞腿的小碗上蓋了層保鮮膜,打算先放冷凍櫃裏凍起來。等哪天邱邱在家吃飯時再熱給他吃。
邱比特陪爺爺奶奶聊了會兒天,老兩口睡得早,要不是為了給他留門,這個時間早就睡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他又掏出手機,想找個人冒充他的家長,多少把這場家長會給應付過去。
可他的交際圈太狹窄,平日裏就是學習和陪伴爺爺奶奶,高二的那場車禍以前,他還擁有三個要好的朋友……不過他們也才剛剛高中畢業,長得一個比一個嫩。
況且,他們也不再是朋友了。
思索再三,他又點開昨天死乞白賴要來的夏芋的微信,開始盯着空白的對話框發呆。
該說什麽呢,還是幹脆直接轉筆錢賄賂他……話說回來,自己哪來的錢賄賂他?
正煩惱着,他突然想起來幾年前媽媽來看他的時候,給他爺爺拎了兩瓶茅臺。
老人家心眼實,說是要給邱比特留着,等他将來結婚,上門拜見老丈人的時候送上,多麽體面的見面禮!
反正以他的情況這輩子也不會結婚了,不結婚哪來的老丈人?
邱比特咬咬牙,将心一橫,悄悄走進客廳,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從櫥櫃的頂層的隔板上取酒。
有些紙片跟随禮品盒一并掉下來,輕飄飄的,所以沒造成明顯的響動。
客廳光線太暗,他蹲下身,一手抱緊茅臺禮盒,騰出另一只手将紙片一并劃拉到懷裏,悄悄走回自己的卧室。
邱比特麻利地将茅臺酒瓶取出來,把禮盒塞進禮品袋裏,斟酌片刻,怕夏芋也要睡了,還是先潛出家門。
砰砰——酒瓶放在地面上,清脆地響了兩聲,邱比特又快速敲了幾下門,喚了聲“夏芋哥”,然後做賊似得閃回自己家去。
說他“做賊”也有失公正,但他“借花獻佛”确實是板上釘釘。
邱比特心跳得飛快,不僅因為偷了爺爺的酒,更擔心夏芋沒辦法被這兩瓶酒收買,甚至,夏芋收了東西卻還是不願意幫他。
那他怎麽辦?
早知道就一瓶一瓶地送了……邱比特躺在凳子上平複呼吸,心裏暗自懊惱:不該在最開始就獻上所有的籌碼。
過了一陣,放在他寫字臺上的手機震了兩下,邱比特拿來看,竟然有兩封夏芋的未讀信息。
芋:你什麽意思?
芋:過來把你的酒拿走。
邱比特的內心在咆哮:到底怎麽做才能說服夏芋幫他啊!
過了一分鐘,邱比特的情緒還未平複之前,他手裏的手機又震了一下。
芋:你那個家長會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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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邱,你老婆心腸挺軟的!
偷拿東西不可取,哪怕是拿自己家人的也不行,酒啥的後面還有交代的。我們邱是好孩子,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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