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湘回神兒，道：“沒事兒沒事兒。”
華老師說：“那我們現在去店裏簽個協議？”
南湘忙點頭：“好！”
“走吧。”華老師說。
南湘高興地應：“嗯。”
見南湘那麽纖瘦，推着牛車，牛車上還坐着兩個小孩子，華老師熱心地說：“我幫你推牛車吧。”
南湘趕緊拒絕：“不用，我可以的。”
華老師伸手：“沒關系，我也會推牛車。”
南湘趕緊說：“真不用，我都推習慣了，很輕松的。”
華老師也沒有強求，手扶在牛車扶手上，稍稍些力氣。
兩個人邊走邊讨論兒童服裝的問題。
這時候南湘才知道華老師所說的歌唱比賽取消了，他們所在的南化小學要參加廣播體操比賽。
看到市裏面的小朋友都穿着整齊的校服，他們南化小學校長和老師決定做統一的上衣、褲子、鞋子和紅領巾，他們也找過其他制衣店，價格都不低，都沒有南湘這邊做的好看，而且南湘還願意一遍又一遍給他們改圖。
他們覺得南湘這個人靠譜認真又有實力，所以才選擇紅梅制衣店的，南湘笑着說：“謝謝你們的信任，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華老師笑說：“那是那是。”
“媽媽。”皮皮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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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南湘應。
“梅姨還米有乃。”糖糖小手指着前方說。
南湘擡眼看去，紅梅制衣店還沒有開門。
看來梅紅梅又去親戚那兒借錢了。
她笑着說：“梅姨忙去了，媽媽這兒有鑰匙，可以開門。”
皮皮糖糖點點頭。
南湘轉頭對華老師說：“華老師，稍微等一下。”
華老師點點頭。
南湘快速地把皮皮糖糖抱下來，迅速打開店門，拿出櫃臺抽屜裏面的複寫紙和鋼筆，和華老師商量了幾句之後，開始在複寫紙上手寫協議。
這個年代打印機和模板協議合同之類還沒有普及，南湘只能手寫，一條一條都寫的清清楚楚，然後遞給華老師。
華老師說：“字寫的不錯。”
南湘窘了一下，說：“華老師，你看內容，要不要修改？”
華老師認真看一遍說：“不用了，這個就可以。”
“那我們就簽字按手印吧。”南湘拿出抽屜裏面的印泥。
兩個人先簽字，再摁手印。
這個協議就生效了。
華老師當下就付給南湘一半的預付金，也就是五百四十塊錢，然後問南湘：“明天可以做出來樣衣吧？”
“可以。”南湘點頭。
華老師又問：“十天內可以做完六十套吧？”
“放心，只要你們明天滿意樣衣，就一定可以做出來。”
“那行，那我明天再過來。”
“嗯。”南湘連連點頭。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先回去上課了。”
“好，華老師慢走。”
送走了華老師，南湘看着手裏一大把錢，這個年代用的還是六二年發行的第三套人民幣，最大面值是十元，五百四十塊錢，可不就是一大把嘛。
說實話，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錢。
她激動的不得了，立馬想把這事兒和梅紅梅說一說。
可是梅紅梅還沒有來。
她只好先把激動壓着，走到制衣桌前，準備開始做衣服時，皮皮糖糖從院子走過來，糖糖捧起旁邊凳子上的杯子，那個杯子裏面是南湘特意給兩個孩子準備的溫水。
糖糖先咕嚕嚕地喝一口，把杯子遞給皮皮：“哥哥，給。”
皮皮糖昂着小臉開始喝。
南湘笑着問：“你們兩個幹什麽呢？累的臉都紅了。”
糖糖奶聲奶氣地回答：“挖嘟嘟！”
南湘沒有聽清楚：“幹什麽呢？”
糖糖說一遍：“媽媽，我挖嘟嘟!”
“喔，挖土土呢。”南湘聽明白了糖糖話。
“嗯，嘟嘟要不見遼。”
這小奶腔太好聽了，南湘笑着問：“你們快把土挖完了？”
“嗯，我和哥哥一起挖嘟嘟。”糖糖點頭。
“哇！糖糖和哥哥真厲害！”
糖糖嘻嘻笑。
皮皮放下杯子也開心地露出白白牙齒。
南湘溫柔地笑說：“那你們繼續挖吧，媽媽先做衣服，一會兒再陪你們玩。”
“嗯。”皮皮糖糖一起點頭。
皮皮糖糖又跑到院子裏挖“嘟嘟”去了。
南湘站在後院門口，看着兩個孩子叽裏咕嚕交流着，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這一個多月來，每天上午他們就在這兒院子玩撥浪鼓、璃球或者木鏟子等等，不哭也不鬧，真的又乖又獨，所以她才能夠安心的工作。
她真的對兩個孩子又感謝又內疚的，忍不住上前陪他們挖土五分鐘，挨個在他們的小臉蛋上親一口，才開始做樣衣，期間有客人上門，她也接待。
于是一整個上午，她忙的連口水都沒有喝上。
好在飯點的時候店裏沒有生意，她得以喘息。
不過她沒有回水灣村，她知道梅紅梅遇到困難了，所以和前幾天一樣，她帶着皮皮糖糖到建軍飯店吃了午飯，然後帶着皮皮糖糖回到紅梅制衣店，繼續給梅紅梅看店，在皮皮糖糖睡午覺的時候，她繼續做樣衣。
一直做到下午，樣衣終于做出來了。
這個時候梅紅梅也回來了。
“梅姐。”南湘喚。
“你又在看店啊。”梅紅梅說。
“嗯。”南湘點頭：“你那邊怎麽樣？”
“沒有借到錢。”梅紅梅失落地說。
南湘想象到這個結果了。
“也沒有找到買店面的。”梅紅梅嘆息一聲說：“雖然改革開放了，但是很多人還是認為做生意是投機倒把的事情，不願意接手紅梅制衣店，更加不願意花上千塊盤下來，我這個店可能賣不掉了。”
“那就不賣了。”
“那怎麽行呢？我還差兩千塊錢——”
南湘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布袋，打開布袋給梅紅梅看。
梅紅梅看了一眼，雖然都是十元面值的，但是她知道這裏面絕對不止三百塊錢，也就是說除了昨晚南湘打算借給她的三百塊錢外，還有別的錢，她驚奇地問：“怎麽這麽多錢？”
“賺的。”南湘說。
“誰賺的？”梅紅梅不解地問。
“我們賺的。”
“我們？”
“對。”南湘把華老師做校服的事情說給梅紅梅聽。
梅紅梅震驚地看着南湘問：“他們願意花一千零八十塊錢買六十套衣服？”
南湘和梅紅梅說：“這裏面其實包括了紅領巾、長袖拉鏈上衣、白色汗衫、松緊帶褲子、鞋子和襪子，一套十八塊錢。”
梅紅梅知道各種面料材料的價格，說：“那我們也賺了啊！”
“對。”
“真的一千零八十塊錢？”
“真的啊，他們交了五百四十塊錢的預付金，都在這兒呢。”南湘又将布袋往梅紅梅跟前送了送：“你看。”
梅紅梅激動地點頭：“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南湘說：“你不是還差兩千塊錢嗎？”
“嗯。”梅紅梅點頭。
“我琢磨了一下，這些衣服也是十天內交貨，交貨就可以拿錢，一千零八十塊錢，加上我的三百塊錢，就是一千三百八十塊錢。”
“對。”
“店裏面最近一段時間總收入三百塊錢，加在一起就是一千六百八十塊錢。”
“對。”
“還差三百二十塊錢，就夠兩千塊。”
“嗯。”
“我們還有六天的賺錢時間，萬一有人來買童裝，萬一有人做件軍大衣，萬一生意的特別好，我們說不定可以賺三百二十塊錢，實在不行，我們就賣掉一臺縫紉機，應該可以湊夠兩千塊錢。”南湘很認真地給梅紅梅計算着。
梅紅梅聽的又是激動又是感動又是難受的，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反正這一刻，她真心實意地想要用生命報答南湘對她的好，她再一次握緊南湘的手，想要把自己的心髒都掏出來給南湘，極其認真地說：“南湘謝謝你。”
“梅姐，別這麽客氣。”
“真的，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了。”
“不用感謝，人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啊，挺過去就行了。”
“嗯。”
“不過——”南湘頓了一下。
梅紅梅問：“不過什麽？”
“不過，我說的這些錢數，都是純收入，沒有抛去成本，而且你也知道我們店裏的布料根本不夠做六十套衣服。”
梅紅梅快速地說：“沒關系，這個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
“我去賒賬，我做這一行，也有些年頭了，憑着我的面子，先拿布料，後付錢，沒有問題的。”梅紅梅說。
“可是對方如果知道，你愛人生病需要錢的話，應該不願意借吧？”南湘問，大家也都知道“病魔”就是金錢無底洞，不是關系特別好的，誰也不敢輕易借錢出去。
梅紅梅出神了一下。
南湘說：“不行的話，我有個辦法。”
梅紅梅問：“什麽辦法？”
南湘想了想說：“把這個店面抵押出去，完全可以抵押幾百上千塊錢的，先觸燃眉之急。”
“不用，我可以拿到貨，這個店面從今以後就是你的了，我不會去抵押的。”梅紅梅說的斬釘截鐵。
南湘懷疑自己聽錯了，問：“你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