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姨和小姨父？
南湘才剛剛認出來,坐在前杠兒童桌椅上的糖糖就喊了出來：“姨來來！姨爺爺！”
後座的兒童桌椅上的皮皮抻着腦袋跟着喊。
小姨季玉英和姨父吳安國轉頭看過來，看見皮皮糖糖，眉眼瞬間就笑彎了：“皮皮,糖糖。”
南湘快速走了兩步，到門口喊：“小姨,姨父，你們來了。”
季玉英和吳安國一看到南湘,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就淡三分。
南湘知道他們不喜歡自己，哪怕紀随舟上次在他們面前說自己的好話，他們也不可能輕易改變看法,但是他們對紀随舟和皮皮糖糖是好的。
這樣就可以了。
她大方自然地問：“你們等很久了吧？”
季玉英幹笑一下回：“也沒有,剛到。”
“真不好意思，我現在在縣城上班,有時候上半天，有時候上大半天，所以回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南湘轉身将皮皮糖糖從自行車上抱下來。
季玉英吳安國從紀随舟那裏知道南湘上班的,見南湘要抱兩個孩子下來，他們趕緊上前扶着自行車。
南湘見狀,笑着說：“謝謝小姨姨父。”
季玉英吳安國對視一眼，他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南湘，記憶中南湘又懶惰又虛榮又無禮又不負責任。
也只有随舟那個傻孩子把南湘當成寶一樣,一直說南湘本性是好的，要不然皮皮糖糖也不會那麽開朗向上等等之類的話。
他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沒有看出來南湘本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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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南湘又和朋友胡吃海塞又是賣糧食又打孩子,讓他們反感極了,他們又沒有什麽權利插手,他們也有兒孫,自顧不暇，每次想到随舟一家就唉聲嘆氣，也就只能幫着幹幹農活，交交公糧。
前幾天紀随舟帶着皮皮糖糖做客，送了很多禮，又說南湘很好的話，他們也就應付着笑笑，反正随舟和兩個孩子好就行了，沒想到和南湘見面了，南湘不但面帶笑容主動喊“小姨姨父”，還會說“謝謝”。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們不由得同時看向南湘，看見南湘穿着是簡單的長袖長褲和布鞋，頭發簡單地紮在腦後，整個人瘦瘦高高，又幹淨利落的，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他們出神的時候，皮皮糖糖過來，喚：“姨來來，姨爺爺。”
季玉英吳安國回神兒。
南湘将院門打開說：“皮皮糖糖，快拉姨奶奶姨爺爺進來。”
皮皮糖糖重重地點頭，小手拉着季玉英吳安國的手，進院子。
南湘将自行車停到院子，打開堂屋門，倒了兩搪瓷缸溫水，遞給季玉英吳安國說：“小姨，姨父，喝杯水吧。”
“不用了。”季玉英拒絕說：“我們——”
“你們是來拿公糧本的？”南湘問。
“對，公糧本發下來了吧？”紀随舟在離開水灣村之前，就和季玉英吳安國說過幾次交公糧的事兒。
他們有兒子女兒還有孫子，沒有什麽可以幫紀随舟這個外甥的，就只能幫着紀随舟幹幹農活交交公糧。
昨天剛剛聽說水灣村公糧本發下來了，他們就過來拿公糧本，順便看一看稻子，确定交公糧的日期。
“發下來了，你們先坐下喝點水，我去給你們拿。”
季玉英吳安國這記才接下搪瓷缸，然後四周打量一下紀家的堂屋。
他們上次幫着紀随舟交公糧的時候，這裏亂七八糟的，現在處處都是幹幹淨淨井然有序，一定是紀随舟收拾的，他們的目光落向皮皮糖糖。
皮皮糖糖就昂着胖胖的小臉正在看他們，兩個孩子每天在一湘制衣店看似在玩，其實也學會了一些大人的禮儀，很自然地招呼：“姨來來，姨爺爺，坐鴨。”
季玉英吳安國一聽就笑了，眉眼間都是和藹。
“坐鴨。”糖糖又說。
“好好好，我們坐。”季玉英吳安國笑着坐下。
南湘拿着公糧本走過來，遞給季玉英說：“昨天剛發下來的，我看了一下，要交八百多斤稻子。”
季玉英和吳安國點點頭。
南湘接着說：“随舟臨走之前，已經把稻子曬幾個太陽了，都在西屋存着，我昨天看了看，一次通過應該沒有問題。你們再看看，不行的話，我再曬一曬。”
交公糧是一個很嚴格的過程，要把糧食曬幹，篩淨，還不能有蟲、雜質或者壞糧食粒，不然糧站檢驗員不給通過，糧食就得拉回家重新曬、篩和檢查，再重新排隊交公糧，逾期就會罰款，所以每個村民都很認真對待公糧，都希望一次通過。
可是南湘說出來這樣的話，着實讓季玉英和吳安國兩個人吃驚，他們好像不認識南湘一樣，忍不住又打量南湘一眼，然後跟着南湘一起進西屋。
走到預留的一千斤公糧前，将每一個化肥袋子都打開，用力插進深處，抓出一把稻子，沒看到雜質小蟲之類的，就捏一兩粒，放在口中嚼一嚼，确定沒什麽水分，符合糧站要求。
他們一起點了點頭，心裏稱贊紀随舟辦事的穩妥，比他們家那麽多人曬的稻子還好。
“可以嗎？”南湘問。
“可以。”季玉英說。
“那小姨姨父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和你們一起交公糧。”南湘笑着說。
季玉英吳安國又是吃一驚：“你要一起交公糧？”
“對。”南湘點頭。
季玉英吳安國互看一眼，接着季玉英忍不住說：“你不會是打算，順便在糧站，把剩下的稻子給賣了吧？馬上就過年了，賣了稻子，随舟回來吃什麽？”
南湘汗了一把，她是賣了一回糧食就打開了知名度，誰都怕她賣糧食。
她趕緊說：“不賣不賣，我以後都不會賣糧食了，我就是覺得八百多斤很重，你們很辛苦，所以想和你們一起交公糧。”
“真不會賣了？”季玉英半信半疑。
“真不會賣了！”南湘說的真誠。
季玉英忍不住就多說兩句：“那就對了，南湘我和你說，你得學會過日子，紀随舟在外面不容易，你帶孩子也不容易，你們兩個要相互幫襯着，日子才會越來越好啊。”
“小姨說得對。”南湘點頭。
季玉英一愣，她其實是個愛唠叨的人，剛才真的是忍不住多說兩句，以前她也這麽和南湘說過，得到就是南湘的白眼和冷嘲熱諷，現在居然乖巧點頭，她大受震驚，也不敢多說了，下意識地看向吳安國。
吳安國也覺得南湘變了，說：“那我們過兩天來拉糧食。”
“具體哪一天，我怕我不在家。”南湘說。
吳安國想了想，說：“就最近兩天吧，我們天不亮就過來，你應該沒去上班。”
記“這麽早？”
“去晚了，要排很長的隊。”
“那行。”南湘點頭。
“那我們就走了。”吳安國看了季玉英一眼。
季玉英說：“走。”
“你們不在這兒吃頓飯了？”南湘問。
“不了。”季玉英吳安國一起說。
“那你們再坐一會兒啊。”
“不了不了，家裏還有事兒。”季玉英吳安國朝門口走。
“等一下。”南湘趕緊回東屋，拿了一個布袋遞給季玉英說：“這是随舟要送給你們的衣服，你們帶回去吧。”
“送什麽衣服啊，太浪費了，你拿着穿吧。”季玉英推搡。
南湘硬塞給了季玉英：“這是随舟的心意。”
季玉英只好收下來了，和吳安國一起出了水灣村，才打開布袋一看，是一男一女兩件襯衣，兩個人哪穿過這麽嶄新的襯衣，季玉英驚喜地說：“随舟真有心。”
“應該是南湘真有心。”吳安國說。
季玉英詫異地看向吳安國：“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聽随舟說嗎？南湘現在在制衣店上班，那這衣服肯定是她做的啊。”
季玉英大受震驚：“南湘給我們做衣服？”
吳安國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可能随舟說得對，南湘本來就是好的。”
“可是她做的那些事兒……”
“年輕吧，比随舟小兩三歲呢，而且随舟自小無父無母，比一般孩子成熟懂事，拿以前的南湘和随舟比，就是小孩和大人。”
季玉英仔細思考思考，說：“現在有了孩子，就懂事了？”
“可不是，浪子回頭還金不換，何況南湘以前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任性一點，沒有傳言的那麽可怕。”吳安國總是喜歡把人往好了想。
“你說得對。”季玉英在自己都不知道情況下，對南湘的印象慢慢發生了扭轉，看着好看的襯衣說：“這衣服做的真好看，想不到南湘還會做衣服，也不是一無是處啊。我回村給她宣傳宣傳去，村裏人回頭買衣服買針線的，都去她打工的那地兒。”
吳安國點頭。
夫妻兩個邊說邊走，将要轉彎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紀家一眼，正好看見南湘蹲在門口，很溫柔地給皮皮擦小臉。
他們都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就朝自己的村子走。
這邊南湘擦掉皮皮臉上的泥土，帶着皮皮糖糖去小陸家串門，和小陸媳婦聊聊天，然後再回到家中做飯。
晚上皮皮糖糖在床上聽收音機，她則繼續做鞋子。
第二天早上，她按照平常的時間去上班。
到了制衣店沒一會兒，邱老師帶着校長一起來了，兩個人一起看了她做出來的校服，邊邊角角的都看的仔仔細細明明白白，衣服的質量和樣式都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當時就定了下來，掏出四百五十塊錢的預付金。
梅紅梅汪氏和元麗激動的不得了，感覺又賺了好大一筆錢。
南湘倒是很淡定地送走邱老師和校長，然後去機械行定了一臺縫紉機，價格二百一十塊錢，這不是小數目，所以南化縣沒有現貨，需要預定的，拿了收據之後，南湘對元麗說：“過兩天縫紉機就能到了，到時候你可以記獨自使用了。”
元麗又激動又開心，說：“謝謝老板。”
“嗯，好好幹。”
“老板放心，我會好好幹的，我一輩子跟着你！”
“不行喔，麗姐姐，這系我媽媽！”糖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摟着南湘，昂着白嫩嫩的小臉，奶裏奶氣地對元麗說。
元麗一下子笑起來了：“知道了知道了，老板是糖糖媽媽，麗姐姐不搶的。”
“也系哥哥媽媽。”糖糖補充。
“對對對。”元麗說。
南湘跟着笑起來。
忽然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傳過來，梅紅梅從外面跑進來說：“南湘，不好了，對面也開了間制衣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