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南彬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他是南家的大孫子,從小開始就是在村裏橫着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沒有人敢惹他,不然家裏人就去鬧,鬧的對方雞犬不寧。
這還是他第一次受到阻礙。
可是他卻不敢撒潑,莫名地害怕二姑把他摔死,趕緊大喊:“爸!媽!救我!”
南标和劉勤回神兒,他們記憶中的南湘也是美的兇的,可是對南彬卻是疼愛的,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堅硬無情,他們看着南彬掙紮的難受,趕緊上前把南彬拽回來。
南标依舊笑着:“妹子,你這是幹什麽?”
劉勤接話:“來者是客,你怎麽不讓你大外甥進家門啊?”
“我不但不讓他進,還不讓你們進。”南湘直截了當地表明态度。
南标和劉勤一愣。
南标問:“南湘,你是怎麽回事兒?”
劉勤跟着說:“南湘,我們可是你親哥親嫂子!”
兩個人也不喊“妹子妹子”了,直接叫南湘的名字,好像生氣的樣子,南湘不為所動,态度明确:“親爹親娘也不行,我說不讓進家門,就不讓進家門。”
“你!”南标指着南湘說不出話來。
劉勤接過話茬說:“南湘,大過年的,你作為女兒也不去拜年,我們當哥哥嫂子的擔心你,特意來看你,你連家門都不讓進——”
“我沒有讓你們來看我。”南湘毫無感情波動地接話。
“你。”南标看向紀随舟,忽然就轉變風向,巴結的口吻說:“妹夫,你看看我妹子,都這麽多年——”
紀随舟搶白:“我都聽南湘的,她做什麽我都支持。”意思就是別找我。
南湘聞言心頭一暖,轉頭看一眼紀随舟。
紀随舟給了南湘一個支持的眼神。
南标瞬間卡殼。
劉勤見紀随舟這邊行不通,再次看向南湘說:“南湘,這大過年的,非要吵架嗎?”
“是啊。”南湘抱臂說。
南标劉勤一愣,以前他們總能夠在語言等方面壓制住南湘,可是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攻略南湘和紀随舟,結果兩個人油鹽不進,他們互看了一眼。
劉勤再接再厲地說:“這可是你們水灣村,要是在這兒吵起來了,難看的是你們!”
“是嗎?”南湘轉身坐到旁邊的大石頭上,翹起二郎腿,姿态閑适極了,悠悠地說:“我長得美,不在意別人說難看,吵吧,你們想怎麽吵?我都奉陪到底。”
南标劉勤感覺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了一樣,使了很大的力氣,沒有收到任何效果不說,還撈了一肚子火。
南标不由得提高聲音:“南湘,你已經嫁人了,你不考慮自己,就不考慮一下你男人和兩個孩子,真吵起來,別人不笑話你,笑話你男人和孩子!你男人和孩子以後怎麽在村裏混?”
“不勞你費心,和你們吵過架之後,他們會覺得我和你們不是一類人,你們做的那些訛人、騙人和欺負人的事兒都和我沒有關系,我男人和我孩子走在路上,別人會更加歡迎。”
南湘說的不疾不徐,說的也是實話。
平常人家吵架,別人會看笑話。
可是她和極品南家人吵架,別人只會認為她這個嫁出去的女兒拎得清楚,不和南家人同流記合污,繼而覺得她是好人,更會覺得紀随舟不錯,兩個孩子也沒有長歪。
所以她無所畏懼。
她越是這種無所畏懼的樣子,南标劉勤越是生氣,他們不知道南湘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言談舉止落落大方不說,字字句句都壓的他們無法反駁。
他們這才驚覺南湘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吵吵嚷嚷的南湘,心裏憋着一團火,偏偏紀随舟目光銳利,猶如一塊寒冰一樣站在南湘的身邊,他們兩個是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憋了一肚子火。
就在這時候水灣村有幾戶村民走親戚路過。
南湘極快地轉變表情,委屈開口就說:“哥,嫂子,我和随舟結婚的時候,你們拿了随舟兩百多塊錢彩禮,一輛自行車,一臺縫紉機和一部收音機,一毛錢也沒有分給我,四五年來,看也不看我和兩個孩子,現在随舟背井離鄉賺點錢了,你們就過來了,想幹什麽啊?”
村民們明白眼前的一男一女是南湘的哥哥嫂子。
他們早就聽過南湘家裏人奇葩,也聽說南家人要了很高的彩禮,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們在背後議論過。
後來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了。
可是現在聽南湘這麽一說,那就是坐實了南家人的情況。
別說那些彩禮在四五年前是天價,就是在今年也不少,而且沒有給女兒一分一毛。
現在知道紀随舟有本事了,又上趕着來貼,真是……他們看待南标劉勤和南彬的目光就變得微妙起來,甚至帶了些鄙夷。
南标一家子在南李莊橫的起來,在其他村子可不敢橫。
收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感覺像一根根針一樣紮過來,他們真恨不得當場罵街,可是也罵不過南湘啊。
想找人評評理,他們又沒理,人生第一次這麽憋屈,狠狠瞪了南湘一眼,說:“你等着,回頭媽來找你。”
“行,告訴她,把我的一半彩禮帶過來。”
南标劉勤暗暗咬牙,兩口子本來想到南湘家裏讨點錢,再不濟順走點東西。
就像南湘孩子滿月的時候,他們拎來十根油條順走二十個雞蛋那樣,所以他們的目光早就越過了籬笆牆,看到了南湘院子裏曬的衣服被子,都是新的,一看就是今年剛做的,繩上挂的還有臘肉鹹雞的。
他們好像還瞥見了電視機,剛剛皮皮糖糖手裏還有嶄新的汽車玩具,現在誰有錢給孩子買那麽高檔的東西……結果南湘根本不讓他們進院子,他們氣呼呼地離開。
南彬不想走,說:“爸,媽,我要小汽車!”
“要你奶奶個腿!”劉勤一巴掌打在南彬的頭上。
南标不樂意地說:“罵什麽呢!”
“我罵什麽了?”劉勤反問。
夫妻兩個心裏憋着火氣就吵了起來,南彬在旁邊哭着喊着要小汽車玩具,惹的村民直皺眉,越發覺得南家人上不了臺面,同時更加覺得南湘太難得了,在那樣的家庭長大,居然都是出淤泥而不染。
再想想這個年代很多重男輕女家庭出來的姑娘也都是很善良很勤勞的,當即覺得南湘真是又好看又獨立,哪哪兒都是美好的,一一和南湘說話。
南湘收起剛才的漫不經心,站起來和村民打招呼,還得到了村民的記安慰,笑着說謝謝。
目送他們去拜年,開心地轉頭看向紀随舟,說:“好了。”
紀随舟問:“不是說你媽還會來嗎?”
“來就來呗,我都想好了對付他們的辦法了。”南湘自信地說完,又提醒一句:“以後你見到他們,也不能心慈手軟,他們就是貪得無厭的人,你越是服軟,他們越是得寸進尺。”
“嗯。”紀随舟點頭。
“嗯。”皮皮糖糖突然也點頭。
南湘低頭看皮皮糖糖,兩個孩子發現南彬盯着他們的小汽車玩具之後,很聰明地把小汽車玩具藏起來了,火急火燎地回到爸爸媽媽身後,仿佛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并肩作戰一樣,一直站在爸爸媽媽身邊。
“他們系壞銀!”糖糖突然說。
皮皮跟着說一句:“壞銀!”
南湘笑着蹲下身問:“你怎麽知道的呀?”她不記得南标有什麽過激行為。
“就幾道!”糖糖篤定地說。
看來糖糖是說不出來原因的,小孩子對大人是有情緒感知的,兩個孩子一定感知到她和南标劉勤的情緒對抗,所以認定南标劉勤是壞人。
南湘正好趁此機會和兩個孩子說一說壞人的事情,讓他們有點危險意識,不能和陌生人靠太近,更不能跟陌生人走等等之類的話。
皮皮糖糖聽的很認真,最後南湘挨個親皮皮糖糖說:“真棒,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什麽好七的捏?”糖糖歪着小腦袋問。
“糖糖和哥哥想吃什麽好吃的捏?”南湘同樣歪着腦袋。
皮皮糖糖很認真地想,然後一起說:“豬蹄。”
不愧為雙胞胎,很多時候想法都是一致,于是南湘昂頭說:“紀先生,聽到了嗎?我們中午想吃豬蹄。”
紀随舟低頭看着南湘,南湘皮膚白皙,目光清澈,帶着笑容的面龐,如同冬日的暖陽一般,讓人舒适讓人心動,他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南湘的臉蛋:“好。”
“你又弄疼我了。”南湘打開紀随舟的手。
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是“又”,想到昨天晚上她剛說過這話,當時兩個人赤誠相見,紀随舟擠到她的身體裏,摟着她又是哄又是親的,頓時覺得臉色發燙,再看紀随舟目光有深意,很明顯也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她站起身來,踢了紀随舟,朝院子裏走,聽到紀随舟悅耳的聲音:“我做豬蹄給你們吃啊。”
她回一句:“快點,餓死了。”
紀随舟笑着走進來。
中午母子三人吃上紀随舟做的香香軟軟的紅燒豬蹄,晚上吃的是炭烤豬蹄,接下來幾天一家四口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幹什麽都在一起,也順便等待南家人的到來。
左等右等也不見南家人出現。
轉眼到了南湘上班的時候了。
初七的晚上,南湘開始整理工具,忽然間想到自己要上班了,初十紀随舟也要上班了。
她問:“要不要給你整理一下行李?”
“整理行李幹什麽?”紀随舟問。
“你初十就上班了啊。”
“嗯,我自己整理就行了,沒什麽可帶的,反正可以天天回家。”紀随舟坐在床上,給皮皮糖糖折紙船。記
“天天回家?”南湘吃驚地看向紀随舟:“什麽意思?”
“就是不用去滬市了。”紀随舟說。
“為什麽?”
“滬市那邊已經穩定,南州是多省交通樞紐,需要好好開發,未來可以和滬市連通。”紀随舟很認真地和南湘解釋:“所以我必須開發一下南州。”
南湘驚喜地問:“你的意思是,你就在南州市上班啦?”
“嗯。”紀随舟點頭。
“太好了!”南湘控制不住,一下撲倒紀随舟,直接将紀随舟撲倒在了床上,開心地問:“你怎麽沒有和我說?”
“我去年就和你說了。”
“什麽時候啊?”
“你送我到火車站的時候,我說,我會回南州,不記得?”
“記得,我以為你就說說。”南湘開心地說。
“我從來沒騙過你,以後也不會騙你。”紀随舟目光認真。
“你真好。”南湘趴到紀随舟身上。
紀随舟難得笑的開懷,皮皮糖糖見狀都朝紀随舟身上壓,一家四口就在床上玩了起來,孩子睡着後,兩個人又睡到西屋,一翻折騰之後,南湘累的不得了。
紀随舟摟着她說:“南州這邊還不穩定,上班我可能兩三天才回來一次,等到穩定了,資金收回來了,我準備買輛小汽車,可以每天回來,所以前期你還是要辛苦一點,帶着兩個孩子。”
南湘迷迷糊糊應着,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紀随舟在家帶孩子,南湘整理妥當,帶着鑰匙到了一湘制衣店。
梅紅梅元麗等人已經等着門口,一個個過了個年,都吃胖了一些,精神面貌很好。
大家互相道了一句新年好,就打開店面。
正要聊聊新年遇到的事情,隔壁代銷店店主喊:“南湘,電話!你的電話!”
梅紅梅好奇地問:“這才開業,就有人打電話過來,誰啊?”
南湘笑了笑說:“應該是五彩紡織廠的孟和平。”
“誰找老板啊?”元麗大聲問代銷店店主。
店主回答:“一個叫孟和平的!”
梅紅梅元麗等人聞言都吃驚地看向南湘。
神機妙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