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南湘,這兩位是?”梅紅梅問。

“我媽李翠枝,我弟妹洪燕。”南湘特意把二人的名字說出來。

梅紅梅聞言上前說:“李阿姨好,弟妹好啊。”

李翠枝洪燕還沒有從南湘的熱情中回過神兒,機械地“嗯”了一聲。

梅紅梅熱絡地轉身:“我去倒水。”

“不用了,你忙吧,我來招呼就行了。”南湘拉着李翠枝洪燕的手來到制衣桌前,說:“媽,你和弟妹坐一下,我去給你們倒水。”

李翠枝點點頭。

南湘擡步進後院。

洪燕湊過來說:“媽,這和大哥大嫂說的不一樣啊。”

李翠枝也納了悶了,大年初三的時候南标一家三口回到家,說南湘紀随舟如何如何兇悍如何如何過分,他們一家子氣憤的不得了。

當時就想到水灣村鬧一鬧的,結果南标媳婦兒劉勤說大年初四要去拜年。

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今天,他們都閑下來了,又想到南湘,決定來看一看南湘。

來之前,南标劉勤還特別交代兩個要兇一些,不要被南湘壓住,她們都做好了戰鬥準備,結果看的卻是熱情友好的南湘,她們一時之間就迷糊了。

恰在這時候南湘端着兩杯溫開水進來。

李翠枝趕緊小聲說:“先看看情況。”

洪燕點頭。

“媽,弟妹,來,喝水。”南湘将兩杯水遞給二人。

二人接過來一看,是紅糖水,不是普普通通的白開水,這是對他們重視,要知道前幾年只有坐月子才能喝上紅糖水,頓時覺得心裏熨貼。

當即就喝了一口,甜在心裏。

李翠枝正了正身,說:“南湘,你現在不一樣了。”

“嗯,大哥也是這麽說的。”南湘微笑。

“标子也說你不一樣了?”李翠枝問。

“是啊,就大年初三的時候過來說的。”

李翠枝見南湘臉上完全沒有怒意,好像和南标他們沒有起過沖突一樣,不由得和洪燕互看一眼。

李翠枝接着又問:“随舟呢?”

“去南州了。”南湘回答。

“不是說在滬市嗎?”

“現在在南州了。”南湘不說理由。

李翠枝也不問理由,說自己的目的:“聽說随舟賺了不少錢,是不是啊?”

“一點點。”南湘笑。

“這個店,是他花錢給你開的吧。”

南湘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李翠枝卻認為南湘這是承認了,說:“我就說,你嫁給随舟是對的!當年我就看出來了。”

“還可以。”南湘在心裏冷笑,當年李翠枝是想把她嫁給小老頭換錢的,要不紀随舟出的錢多,她現在指不定多慘,現在李翠枝倒是颠倒黑白。

“那你們賺的不少吧?”李翠枝壓低聲音問。

“大哥大嫂都知道的。”南湘吃驚地問:“他們說,回去就和你們說的,沒說嗎?”

“說什麽?”李翠枝洪燕一起問。

“就是我和随舟一起好好招待了他們。”

南湘特意強調“好好招待”四個字,當時情況是南湘冷嘲熱諷,紀随舟是面如寒冰,是真&記30340;“好好”招待了。

可是李翠枝洪燕一聽,卻聽出別的意思來,他們雖然是一家人,卻都是自私自利又愛占小便宜的人,外面看上去挺和諧的,內裏各自有小九九。

誰都見不得對方好。

此時李翠枝洪燕很自然地就覺得南标兩口在這邊得了好處不說,頓時就想到南标兩口子平時摳摳搜搜占小便宜的惡心樣子了,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太表現出來。

李翠枝說:“他們說,都沒有進你們家門。”

“大哥他們不會生氣了吧?”南湘問。

“怎麽回事兒?”李翠枝洪燕一起問。

南湘解釋:“就是彬彬看上皮皮糖糖手裏的玩具小汽車,那是随舟特意從滬市帶回來的,就兩個,寶貝的跟什麽似的,不願意給彬彬玩,跑進東屋藏起來,惹得彬彬又嚎又叫,想要找皮皮糖糖算賬,我拉着他領子,不讓他進門,怕他打皮皮糖糖,皮皮糖糖三歲多,加在一起也打不過彬彬啊。”

這一句一句說的都是實話,但是每句話都留了空白,又特別把小孩子南彬加進去。

李翠枝洪燕不信南标夫妻兩個人的話,但是南彬回去就說了小汽車玩具的事兒,這一點和南湘說的一模一樣,而且南湘為了自家孩子攔住彬彬,這也是符合南湘護短的性格的,所以兩個人自動将事情補全了。

就是南标一家三口到南湘家,得了南湘紀随舟的好處不知足,南彬還要皮皮糖糖的小汽車玩具,南湘阻攔,就和南彬起了點小沖突。

南标夫妻兩人覺得對不住南湘紀随舟,午飯都沒有吃,硬拉着南彬回家,怕父母和三弟覺得他們得了太多好處,要求平分,就故意瞞着不說,胡謅了一通南湘的壞話,想要父母三弟和南湘鬧掰,他們也好從南湘紀随舟這兒多拿好處。

這、這太符合南标夫妻的惡毒作風了!

這兩個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李翠枝滿燕臉上頓時不滿。

南湘嘴唇勾了勾,補充一句:“小孩子都是愛玩的,也怪我太愛我家孩子,要是把小汽車給彬彬一個就好了。”

洪燕接一句:“誰不愛自家孩子呢?”

“可是——大哥嫂子真的生氣了?”南湘狀似忐忑地問完,又加了一句:“臨走的時候,還說讓媽來找我,我以為他們沒生氣呢。”

“讓我來找你幹什麽?”李翠枝問。

“說是當年我和随舟結婚時候,随舟給了幾百塊錢的彩禮,按理說應該分給我一半的。”這話是南湘說的,她故意不加人稱代詞,就是想要讓李翠枝誤導,接着說:“你都沒有分給我一半,媽,你這次過來,是要分給我一半的嗎?”

李翠枝面露尴尬,南标夫妻居然又提這茬,當即就把兩人給恨上了。

洪燕聞言看向李翠枝,心想這老東西,占了閨女幾百塊錢的彩禮,都沒有分給她和孩子他爹一毛錢,不是自己私吞了,就是偷偷讨好老大家去了,心裏立刻不爽。

“媽,你真是來給我送彩禮的?”南湘故作驚喜地問。

“不不不。”李翠枝生硬地說:“你和随舟都這麽有錢了,還在意那點彩禮嗎?是不是?”

“那不一樣,那彩禮是我和随舟的彩禮啊,俗話說,女兒家拿回一半的記彩禮,日子就能過的風風火火,如果拿回來全部,那就兩家暴富。”南湘語調輕松,言辭之間在意的不是那點彩禮,而是寓意。

“這、這是哪來的俗話啊?”李翠枝扯了扯嘴角。

“大家都這麽說的。”南湘是胡編的。

李翠枝心虛地說:“我沒有聽過。”

“媽是不打算把彩禮給我了嗎?”南湘面上有些不高興:“不想我和随舟日子過的風風火火嗎?”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李翠枝不知道說什麽好。

洪燕知道南湘現在都牛了,心裏産生了巴結的意思,跟着南湘混,以後說不定會有點肉湯喝,當即說:“媽,彩禮是應該給二姐的。”

李翠枝橫洪燕一眼,在心裏罵:“真是個吃裏扒外的玩意兒!”

“媽。”南湘喚一聲。

李翠枝知道南湘現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出口就罵,擡手就打了,笑的像哭似的,說:“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沒帶錢。”

“沒關系,你下次來再給我也可以!”南湘笑着說。

李翠枝聞言心裏窩一團火。

南湘目光轉向洪燕,說:“弟妹,好久不見,變好看了呢。”

“是嗎?”洪燕摸下臉。

“是啊,我這兒有款尼子大衣,特別襯你。”南湘說。

“真的?”洪燕登時時驚喜,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兒的衣服特別好看,想着能買上一件,那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

南湘站起來,拿一件深藍色尼子大衣遞給洪燕,說:“弟妹,你試一試。”

洪燕當即脫掉走形的棉衣穿上,站在鏡子前轉圈,感覺自己像電影明星一樣。

南湘說:“真好看。”

這倒是真心誇獎。

其實她在南家受的氣,都是父母和哥嫂子給的,雖然洪燕也不是軟茬,但是沒有傷害過她,一件衣服送出去,可以得到非比尋常的效果,她也就大方了。

“南湘,就沒有媽穿的衣服嗎?”李翠枝問。

不等南湘開口,深藍色尼子大衣就在洪燕身上發揮了效果,她轉頭就說:“媽,你別要什麽衣服了,趕緊把二姐幾百塊錢彩禮錢給她吧,這都夠買幾十套衣服了。”

南湘暗喜。

李翠枝臉色青了青,她本來是帶着洪燕來和南湘吵架的,結果這小賤人硬拖她後腿,她氣的胸疼。

南湘這邊拿了布袋子,給洪燕包起來了衣服,誇獎了洪燕一番,發現汪氏皮皮糖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到後院。

她沒有把皮皮糖糖介紹給李翠枝二人認識,轉而說留李翠枝二人吃飯。

李翠枝問:“在哪兒吃飯?”

南湘回答:“就大鍋飯,我們一起吃的。”

她故意把“大鍋飯”說的很重,因為她知道李翠枝對大鍋飯的印象源自于生産隊時期,那時候有個什麽集體活動,生産隊裏大白菜蘿蔔一起炖,連點油星子都沒有,據說上面還會蒸幾個水叽叽的紅薯,又甜又鹹又水的,要多有難吃就有多難吃。

那簡直是李翠枝最讨厭的食物。

果然李翠枝說:“家裏忙,就不在這兒吃了。”

“吃了再走啊記。”南湘極其熱情地拉李翠枝。

洪燕也跟着說:“就是啊,媽,在這兒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家裏太忙,離不開人,我下回再來。”李翠枝堅持要走。

南湘說:“好吧,媽,你下次一定要來啊。”把彩禮帶來。

李翠枝聽出南湘的言外之意。

洪燕和南湘接觸不多,聽的都是婆婆和大嫂他們诋毀,可是接觸下來,才發現南湘并不是那樣兇悍無禮了,自然地覺得南湘孝順,也認為南湘是忙是覺得李翠枝他們奇葩,所以親戚才走動少的,連過年都不走動,這事兒在各個村子裏也不少的。

“媽,你慢點。”南湘說。

“好了好了,別送了。”李翠枝擺手。

洪燕拎着新衣服開心地和南湘告別。

婆媳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神色各異。

李翠枝覺得南湘變了,可是很多方面又和在家時候一樣,她想不通,但是她感覺自己這一趟是白來,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

她氣憤的地說:“南湘還是那麽摳,開那麽大的店,手指頭縫裏露出一點,都夠我們吃的了,結果什麽都不給。”

“說是那樣說,可是開店也要成本啊,再說,你不是都占了二姐幾百塊錢彩禮了嗎?”洪燕不好氣地說。

“得了好處,就幫人說話了?”李翠枝拽一下一湘制衣店的布袋。

洪燕一把抱住布袋說:“我是得了好處幫人說話,不像你大兒子大媳婦,不知道背地裏得了多少好處,唯恐我們占點便宜,愣是回到家裏說二姐二姐夫的壞話,不知道安了什麽心呢!”

李翠枝聞言,腦筋一轉,問:“南湘給了南标兩口子什麽?”

“二姐說好好招待他們,肯定給不少,你們不是說二姐夫很大方嗎?二姐可能沒給,二姐夫肯定給了,也可能是偷偷給的。”洪燕抱着布袋說。

李翠枝聽的精神一震,她知道南湘摳,但是紀随舟對他們南家人是有求必應。

且不說彩禮那麽多都給了,在結婚當天,她偷偷要五十塊錢,紀随舟二話不說,又給五十,都沒有和南家其他人說過。

現在紀随舟是大老板,肯定也會給南标夫妻兩人錢,指不定會給兩三百。

這麽一想,她就覺得南标夫妻太不厚道,心裏頓時就有一團火,連帶看洪燕都不順眼,夾槍帶棒地說一通。

洪燕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就反駁。

婆媳兩個在路上就吵起來了。

不遠處的南湘看到後,輕輕一笑,轉身回了一湘制衣店裏,汪氏出來詢問南湘情況。

南湘也沒有隐瞞,就把自己的家事說給了汪氏梅紅梅聽。

其實也是防止她們對李翠枝等人發善心,養活李翠枝他們的心。

汪氏梅紅梅聽後驚嘆于南湘的處理方法,不費吹灰之力就離間了南家人,同時又擔心地問:“他們不會對口供什麽的嗎?”

南湘笑說:“他們不相信彼此的。”特別是利益面前,他們眼裏只有自己,就算了口供也是不相信的。

梅紅梅問:“那他們豈不是整天要對掐了?”

“本來也是表面上的和諧。”南湘說。

汪氏又思考一下:“他們會不會分別來找你要錢?”

“我不會給,以後我越混越好,肯定是住縣城,不對,是住市裏面,他們想找我也得記進得去小區,找得對門才行,而且我的能力高到一定程度,他們對我只有仰望和敬佩,根本不敢撒潑,你們說是不是?”南湘微笑。

笑的明豔耀眼。

梅紅梅汪氏再一次服氣南湘的能力,換位思考一下,她們估計會和南家人吵的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生意都做不好,結果南湘動動腦子和嘴皮子,就讓他們窩裏鬥,自己摘的幹幹淨淨,越認識南湘越覺得南湘聰明。

南湘倒沒覺得自己聰明,其實她這些手段都是和紀随舟學的,過年期間她和紀随舟聊了一些工作問題。

紀随舟也說工作上遇到問題和處理辦法,她就學會一些。

想到這裏她突然想給紀随舟打電話。

下午回到水灣村的時候,她帶着皮皮糖糖到村委會,撥通紀随舟的號碼,詢問他在南州的情況,也就說了十來句話,很忙的樣子。

南湘就挂了電話,心裏倒是放心很多,從村委會出來,遇到李惠美。

“李姐,去哪兒了?”南湘笑着問。

“從娘家剛回來。”李惠美說:“對了,你娘家吵架呢。”

“誰跟誰吵?”南湘問。

“一家子都吵,吵着要分家呢,說是哥嫂子有私心什麽的,吵的挺兇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李惠美問。

南湘壓着心頭的喜悅,說:“我都嫁出來了,哥嫂子的事情少插手為好,而且兩個孩子走夜路也不好,等回頭我再問問,誰家不吵個嘴呢。”

李惠美點點頭:“也是,你這樣想是好的。”

“嗯,謝謝李姐,你才回來,趕緊回家去吧。”

“好好好。”

看着李惠美離開,南湘想到雞飛狗跳的南家,心情大好,回到家就給皮皮糖糖做了豬蹄吃,晚上陪着兩個孩子玩了很久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就有人來店裏應聘保安,長得五大三粗的,南湘覺得十分滿意,當下就收下,說了一些工作事項之後,就讓他先去一湘制衣廠幫着元麗他們搬些衣服之類。

接着她起身看一眼在門口和小朋友玩氣球的皮皮糖糖,忽然聽見一聲:“南老板。”

她擡眸看去,看見不遠處站着的孟和平和蔣素芬,瞬間就露出淺淺的笑容。

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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