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無故起火
慕清揚和夜玉寒回來的時候,除了帶回一堆的枯柴,還捉了一只山雞。
這一日的夜玉寒特別的多話,烤雞的時候,他突然問道:“小鬼,你怎麽會知道錦離山的所在?”
隔着火光,雲岫看見慕清揚的眉頭越蹙越緊,她眼波微動:“夜玉寒,你腦袋給驢踢了,不相信他,你跟來做什麽?”
夜玉寒的臉色立時沉如黑炭,他撕了一塊雞肉,遞給雲岫,卻不發一言,表情有些郁悶。這天地間,能讓他心甘情願不計回報地去做任何事的人,只有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女子。
而這些,雲岫是不知道的。
須臾,慕清揚眉目微斂,沉靜如水,淡淡道:“在錦國,每代儲君在他們生下來的時候,在位的帝君都會找人在他們的身上刺上錦離山的地圖。”
夜玉寒怔住了:“你,儲君?”
雲岫也微有怔然,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少年,從儲君淪為質子,他的一生真是夠諷刺的。香噴噴的雞肉咬在嘴巴裏,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
只有慕清揚的面上依舊平靜,淡漠的聲音中略帶自嘲:“天意弄人,我命由天不由我,我認了。雲帝待我不薄,我自當盡心盡力為他尋找同心草。”
慕清揚的眼睛猶如夜色下的大海,幽深難測,藏着旁人窺探不到的暗湧。他擡袖擦去嘴邊的油漬,起身走到一棵大樹下,靠着樹幹閉目而眠。
長夜寂寂。
日升月落。
十日後,他們來到了桐城,那是錦國邊境的一個小城。
馬車在順風客棧停了下來,客棧裏有些冷清,店小二見幾位衣着華貴的客人進來,兩眼一亮,熱情地迎了上去:“幾位是住店還是吃飯?”
“給我們一人一間上房。”
“順便幫我們準備好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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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玉寒聞言,嘴一咧,一雙含情桃花眼秋波暗送:“要本公子伺候你梳洗嗎?”
在場的人都怔愣不已,他們都看見雲岫在笑,可那雙清澈的眼裏分明沒有一點的笑意,她說:“小二哥,你跟這位公子講講當地都有哪些比較出色的青樓,玉公子風流倜傥,無色不歡。”
說完,雲岫不冷不熱地睨了夜玉寒一言,拾階而上。
不多時,店小二提着兩大桶的熱水進來,倒好水,正要退身出去,雲岫忽然叫住了他,她低頭看着水面上的花瓣,輕輕撥弄了幾下:“這裏哪裏有桐花?”
“姑娘,這地方雖叫桐城,可是沒有桐花。”
“哦,謝謝。”
洗完澡,已是傍晚時分,雲岫出了客棧,卻見夜玉寒跟在她的身後,雲岫懶得理他,走到一河邊。
河水潺潺,青草蔓蔓,雲岫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雲岫緩緩睜開眼睛,遠處雲霞瑰麗,美不勝收。
她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這裏的日落真美。”
夜玉寒坐在她的身邊,兩人并肩看落日餘晖,清風中,兩人發絲飛揚,時而纏在一起,時而又分開。夜玉寒忽然想,如果一輩子都能和雲岫一起看斜陽,這一輩子夫複又何求。
雲岫靜靜地看着日落,她的聲音很輕,卻遇風不散,清晰地落進夜玉寒的耳中。
她說:“你很好奇,為什麽我知道同心草,為什麽從小就送來當質子的慕清揚會知道錦離山的所在,你懷疑我們,擔心我們狼狽為奸,合計毒害雲帝,所以……你跟來了。”
夜玉寒眼角一抽,暗自咬牙,這女人一定要破壞這難得的美好嗎?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和他說這些煞風景的混話嗎?
“雲岫,你可以不把我當朋友,但請不要把我當敵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你,但我跟你來錦離山,只是想保護你。”
雲岫的目光裏除了震驚和驚詫外,還有一絲的疏離。
斜陽下的河面波光粼粼,雲岫站在河邊,水面上的點點金光映入她深黑的眸底,她的神情顯得有些迷離。
她的聲音淡淡的:“玉王爺,我希望你明白,我要的你永遠也給不了。你聽清楚,我只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我不遠千裏來錦離山尋求同心草,不是因為我喜歡雲帝,而是因為他可以給我榮華富貴,可以讓我母儀天下,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我要的,一直都是皇後之位。”
夜玉寒訝異于雲岫的直白,兩人并肩立在晚風中,衣角随風翻飛。
短暫的沉默過後,夜玉寒側首看她,風姿綽約的她一身的優雅高貴,明亮的眸子裏星光熠熠,斜陽在她的身後幻出斑斓的光,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美得不可方物。
或許,她生來就是要站在權勢的最高點,一無所有的人,配不上她。
夜若寒心神一斂,斂去眼底突然而起的悲傷,淡淡道:“如果母儀天下是你的心願,我可以幫你。”
晚風中,她一襲勝雪白衣翩然飄揚,淡淡的金光灑在她的身上,對上夜玉寒深黑的俊眸,眨了眨眼睛:“你憑什麽幫我,我又憑什麽要相信你?”
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會傷害自己,她為什麽要相信一個曾經利用過她的男人?
看着雲岫逐漸加深的眸色,夜若寒心念一動,一雙俊眸寧和而深邃:“不論你多麽地受寵,多麽地權勢滔天,若沒有朝臣的支持,你終究只是個寵妃。”
雲岫垂下眼睫,擋住眼中森冷的寒光,然,她微彎唇角,挑起一抹冷諷的淡笑,在漸暗的天光中,分外的涼薄:“那又如何?”
夜玉寒撫着雲岫的肩膀,低下頭,迫使雲岫注視他:“既然決心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為什麽不選擇一條康莊大道?”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她不合作,他就會對付她,是這樣的嗎?
雲岫拂開他的手,擡眸的瞬間,眼中寒光凜凜,邪魅地深笑起來:“你除了吓唬我,你還會什麽嗎?”
夜玉寒怔怔地,他也是個普通人,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當他想她的時候,她就在他的身邊,他只是單純地想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感情而已,為何這麽多年了,雲帝還是不放過他和她。
夜玉寒緩緩閉上眼睛,心裏鈍鈍地疼:“雲岫,人都會有私心,我要的只是她能喜樂平安而已。”
如果雲帝真心愛上雲岫,如果雲岫真的母儀天下,或許,有一天,他能和雪泠一起,攜手走遍他們曾經說過的那些地方,看江南的煙雨,大漠的戈壁,日光岩的日出日落,雲南的蒼山洱海。
“如果只是這樣,奉勸你一句,日後你最好不要來惹我。”
夜玉寒蹙眉,直直地看向雲岫,目光之中,似有乞求:“宮闱深深,有心人已經不多了,你何苦再傷害無辜?”
暮色四合的黃昏,雲岫起身往回走,她忽而頓足,回眸,清風中,她雪白的衣袂在風中不斷地翻滾飄揚,隔開了她和夜玉寒對視的目光。
“玉王爺,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要好好地活着,看看沒有你的幫忙,我是如何奪取我想要的一切東西。”
就像夜玉寒說的,後宮之中有心的人已經不多了,她有的,也只是一顆殘缺不全的心,不配再擁有一顆恻隐之心。
雲岫轉身,天邊最後一抹雲霞隐在了山後面,她踽踽獨行,眼前驟然一片紅光,雲岫驀然擡頭,只見遠處火光沖天,血一般的豔紅,如瑰麗的落日。
雲岫的心驟然一悸,那起火的地方正是順風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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