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雨欲來
橫濱暗流湧動。
只能說是暗流湧動。
因為表面上看起來什麽都沒有發生,大家還是該上班上班,該摸魚摸魚。
包括中也還在出差。
芥川還在被限制外出。
死屋之鼠,好像真的一群老鼠,躲入地下後再難找到。自從費奧多爾離開偵探社,大家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這個組織的任何消息了。
中島敦也很奇怪,按理說收回武力派人員,應該要把中原先生也喊回來才是,可其他人都叫回來了,中原先生還是在外地出差。有沒有中原中也,港口Mafia的武力派壓根是兩碼事。
白色的小老虎嗅覺靈敏,察覺他人情緒這件事情幾乎成為本能。雖然以他這個地位和實力,早已不需要對別人低聲下氣,可這種情緒的敏銳感知依舊存在。這有時候讓敦有點痛苦,如果真的能麻木心冷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感覺到那些鮮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上逝去時,對方的痛苦與不甘了。太容易體會到別人的情緒,也是一種壓力,尤其是生活在黑手黨這種,負面情緒遠遠多于正面情緒的地方。
但太宰先生覺得這個樣子很好。敦也曾問過太宰先生,自己是否太過心軟,會因自己的敵人感到痛苦。可太宰先生說這樣就很好了,敦君能保持這樣已經非常好了。
于是敦君一直讓自己的內心保持柔軟。
太宰先生說對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吧。
他把太宰先生當做榜樣,雖然那個人看起來實在是不能追上的,但能有太宰先生這樣的人做榜樣,還是讓他感覺很幸福。
他無條件地信任太宰先生,可這并不意味着敦不會擔憂太宰先生的精神狀況。太宰先生有時候在小事上意外地缺乏常識,并且總是異想天開。有段時間太宰先生沉迷于做豆腐,而且立志做出能撞死人的硬豆腐。那段時間可真是噩夢,所有人都要陪着首領玩豆腐。
剛開始太宰先生把失敗品豆腐送給他們的時候,習慣不浪費食物的敦和喜愛豆腐的鏡花都覺得很好,其他部下也覺得能得到首領給的豆腐是一種榮幸。
即使有時候一些豆腐吃了會産生奇怪的狀态,猶如嗑了毒蘑菇一樣發瘋并産生幻覺。渾身輕飄飄猶如走在雲端,眼前還有五顏六色的圖案。
這是一個吃完豆腐在食堂跳起奇怪舞蹈的黑蜥蜴成員說的試吃感受。
咳......至少大部分的豆腐産品還是能食用的。
可随着豆腐越來越多,沒有人想再看見豆腐了,就連最喜歡豆腐湯鍋的鏡花醬都開始搖頭拒絕。那段時間,港口Mafia食堂的豆腐銷量直線下降。溫柔至極不太會直接拒絕的敦君看見太宰先生端着豆腐時,都學會假笑面對生活了。
什麽都可以,殺人都可以,就是別再吃豆腐了。
最後太宰先生還是抵着重重困難,做出了可以把人牙都嗑掉的硬豆腐。敦本來以為太宰先生會有成功之後的欣喜,可是太宰先生只是面無表情地把硬豆腐倒掉了,并且再也沒有提過硬豆腐。
好像一個執念完成之後就可以被徹底抛棄。
其他部下只覺得首領真是喜怒無常。
可是敦覺得那時候的太宰先生很不開心,就像現在。直覺系的小老虎覺得首領的情緒愈來愈差了,太宰先生心情很差的時候也依舊溫柔,只是這溫柔只在表面,就像一張完美的面具,随時都可能碎裂,讓敦害怕。
不過,會覺得太宰溫柔的人,整個港口Mafia,也只有這只小老虎了。其他人可都覺得這個首領喜怒無常神秘莫測,他們對首領的恐懼遠遠大于敬畏,首領做什麽都會加深他們的恐懼。
有一次他找太宰先生彙報工作,卻看見太宰先生一個人坐在那邊喃喃自語。
唔……首領的位置本就是一個人坐的。前任首領在位的時候,辦公室裏還常常能看見名為愛麗絲的幼女在一旁嬉笑玩耍,可太宰先生上位後,是真的只有一個人了。銀雖然是首領的私人秘書,可并不會一直貼身服侍,通常,都是太宰先生需要她時才出現。
那天太宰先生“一個人”的這種感覺非常強烈。
問了銀,銀一直是首領的秘書,要是太宰先生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銀肯定能發現。可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說首領一直在處理事務,像平常那樣。
敦稍微松了口氣,覺得大概是太宰先生從各種彙報中察覺了什麽很棘手的事情吧。太宰先生總能提前猜到事件的發展。
可那種山雨欲來的趨勢越來越強烈了,這讓敦很不安。
不管怎樣,太宰先生總能解決問題的。不管如何厭惡懼怕,至少所有人,都很相信太宰作為首領的能力。
敦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圍脖,對着前面的和服少女打招呼:“鏡花醬,中午一起去中華街那邊嗎?或者再去吃一次豆腐湯鍋?”
和服少女的眼中一下子閃出了光芒,豆腐,是她最喜歡的食物了。和敦一起去吃豆腐湯鍋,回來的時候再買一份可麗餅,便是最美好的一天了。唔,和敦在一起的話,其實吃什麽都不重要。只要能和敦在一起就行了。
一起浸在食物的熱氣裏面,白日裏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好像都能被沖洗掉,殺人時給自己構築的冷漠外殼被輕松溶解,柔軟的內裏舒舒服服地泡在香濃開胃的熱氣中,讓人放松。
敦看着露出期待目光的少女,溫柔地笑了一笑,二人一起去換便服逛街吃飯。
對了,那天,太宰先生還問他,寫小說應該怎麽寫。
敦自己不太懂這個,他幼年一直在孤兒院,後來也是來到了港口Mafia,文化課的學習都是自發學習。港口Mafia許多人都這樣,孤兒出身,要不是港口Mafia把他們從貧民窟撈出來,許多人或許永遠沒有學習知識的機會了。
但寫書這件事情和認字不一樣,在他看來,寫書是一件相當鄭重相當遙遠的事情,文字那麽珍貴的東西,是不能怠慢的。
他努力從自己看過的書本裏扒出一點勉強可以回答問題的知識。
“唔……時間地點人物?”
“這樣嗎?”
那時候太宰先生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是真的在思考小說應該怎麽寫的問題。
于是敦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太宰先生是要寫小說嗎?”總覺得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寫出什麽可以流傳千百世的名著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呢。太宰先生什麽都能做到。
太宰忽然笑了起來,有那麽一瞬間敦感覺太宰先生又有了四年前沒當上首領的那種感覺,有一點光留在眼裏,特別吸引人。
“敦君,作為首領,可沒有時間寫小說啊。”
也對,傳聞港口Mafia首領壓根兒不睡覺,都在處理公務和應付暗殺了,哪有時間寫小說啊。
“但是,敦君不覺得寫小說很有意思嗎?明明是虛幻的人物,虛幻地構織出一些虛假的故事,卻能使真實的人産生共鳴。這樣虛假就能蛻變為現實。”
敦面對這些他不擅長的問題時,有點拘謹,讓他舉起爪子殺人,沒有問題,可是讓他提筆寫點什麽可以拿去給別人看的文字,怕是手要抖成帕金森。他自己是遠離那種充滿知識的世界的,正因如此,他對那種世界很尊敬也很憧憬。
“可能是因為寫小說,就是在書寫自己吧。”
敦是這樣回答的。
……
芥川被限制出行,織田作親自看着。
他幾乎是每隔十分鐘就掙紮一次。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銀!讓我去找銀!”羅生門化作的布刃到處亂飛,像一只炸毛的黑貓,被織田作強行按回去。
谷崎兄妹是最不忍心的那兩個。
“放我出去——”
芥川撕心裂肺的喊聲貫穿了偵探社,太宰貓貓忍不住把耳朵撇過去,屏蔽噪音。
“你再這樣,我們就只好扒了你的衣服了。”織田作說這話的時候極為認真,語氣溫和,就像在談論晚飯吃咖喱如何。他只是在勸說芥川不要做無用的掙紮了。
但這對芥川來說應該是最惡毒的威脅了。羅生門需要外套才能發動,因此芥川最讨厭洗澡,那會讓他陷入沒有任何防備的狀态,非常沒有安全感。他身體弱,只有異能力才能帶給他力量的感覺,颠沛流離的危險生活更加深了這種不安全感。這家夥就算是睡覺,也要披着外套。
所以說,太宰貓貓讨厭他不是沒有道理的,誰讓貓鼻子靈呢?
芥川聽進去了織田作的威脅,他的臉色已經近乎扭曲,兩只大眼睛幾乎要跳出來錘織田。
織田作想了想,給他找到了一點安慰:“你把好人卡集完,就算是偵探社的一員,我們就不會攔你。”
六個好人章,谷崎,賢治,國木田,與謝野,織田作。
和太宰貓貓。
亂步把社長的好人章給太宰了,太宰轉頭就把印章藏了起來。
芥川用羅生門把偵探社地毯式搜索了一通,也沒有找到印章在哪兒。太宰貓貓藏東西,豈能如此輕易被找出來?
芥川是一種頭鐵的生物,向他應允什麽,他就會全力去做。這樣把精力放在了對付太宰貓貓身上,偵探社其他人也能輕松一點。亂步簡簡單單一招,就解決了偵探社的兩大麻煩。
太宰貓貓不屑一笑,芥川而已,小麻煩小麻煩。
只見羅生門漫天飛舞,芥川瞪着大眼,背後灰色的獸更是臉色猙獰,尖牙畢露。而太宰臨危不懼,淡定躺在吊床上,根本不把芥川放在眼裏。
羅生門襲來,隐約能聽見破風聲,國木田忍耐不住,看了亂步先生一眼。
亂步先生,這樣真的不會有事嗎?
亂步眯着眼睛,無比淡定。如果不是他戴着眼鏡,國木田幾乎要被這副樣子迷惑了。
羅生門果然沒有真的傷害貓貓,而是在離貓貓還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芥川經過教訓,已經不會直接用傷害他人的方式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
國木田稍微有些欣慰,新人,終于成長了啊。
然而,太宰貓貓卻是一躍而起,精神狀态極度亢奮。
只見那灰色的羅生門灰獸嘴裏,竟銜着太宰最喜歡的蟹肉罐頭!
十幾只灰獸,便是十幾個蟹肉罐頭,口味還不一樣,甚至有限量版的。
“羅生門·鐵樹開花!”
“貓咪前輩!請接受在下的賠禮,将好人章贈予在下吧!”
“喵啊!”太宰飛躍過去撲罐頭。
國木田和亂步同時推了推眼鏡架。
“還真是鐵樹開花啊......”
作者有話要說:
草了草了。
我另一本存文案的垃圾文,居然,發出去了……x
啊,我只是……一時興起碼了一章然後……随便存了個時間……那個根本什麽都沒想好……
我……嗚嗚嗚嗚都是我自己的錯嗚嗚嗚嗚。
我根本不想讓它面世的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