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撸貓
當陀思說完那一通瘋狂的話之後,太宰的鳶色貓眼以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閃亮了起來。
這這這,這是完美的自殺理由!
費奧多爾早就料到太宰的想法,這個自殺狂魔在這種事情上的選擇非常好預測。
“不,不行。自殺是不可以的哦,太宰君。”
于是太宰貓貓把閃亮的視線投向他,那樣期待,電腦屏幕的冷光清晰地在裏面反映出來。
那是一雙多麽清澈的眼睛啊,像最純淨的孩子的眼睛。
那樣澄清,那樣無情,費奧多爾一眼就能讀懂裏面的訊息。
“那不然殺了你?”
他輕輕笑了起來:“太宰君,只有那一個選擇哦。只要他不死,只要書還在他手上,這個世界就不會安寧。”
太宰貓貓或者他,就算現在死去,也最多只是讓世界逃開了這一次的死刑。
總會有下一次的,太宰治一定會一直折騰下去,直到一切都不可挽回。
世界和他有不可調解的矛盾。
太宰貓貓有些好奇陀思為什麽如此确定他的做法。
難道也是書?
他突然跳了起來,貓的跳躍能力是很強的,而且陀思也沒想着躲避。于是太宰就這樣摸到了書。
很可惜,爪子從紙頁中穿過了,什麽都沒摸到,就像那裏什麽都沒有。
“放棄吧,太宰君,您是拿不到書的。”
畢竟,你不是本世界的魂靈啊。
他垂下眼簾,想到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太宰君,您現在就像黑夜中唯一的白熾燈,太過顯眼了,我敢說,黑手黨那位絕對已經注意到了。”
太宰看着陀思,帶着一點不正經的鄙視:當然了,我這麽愛幹淨,洗白白洗到毛發都在發光,黑夜裏的白熾燈非我莫屬。
陀思準确地讀懂了他的眼神:“這世界不斷變化時,可只有您一成不變啊。就連我,也只能靠着這些書頁保持記憶罷了。”
他似乎終于放下了什麽,決定了什麽。
“現在好了,三個人之間,必須得死一個。太宰君,不需要我說服,你也知道應該讓誰先出局吧?”
他說的是對的,太宰貓貓清楚。
最先出局的必須是黑手黨的太宰治,因為他手裏的籌碼最多,也因為他現在是最瘋的那個。歸根結底,太宰貓貓和陀思是來阻止他繼續發瘋的。
但太宰貓貓很不喜歡被算計的感覺,尤其是這算計沒法扳回來。
“我現在最多只能維持世界的平衡一個月哦,準确地說,是半個月內,世界不會有事。”陀思晃了晃手中的書頁。
使用書并不是沒有代價的,他僅僅是維持住自己在世界線變動時的記憶,身體就已經要負擔不住了。也不知道黑手黨那位太宰治,是怎麽撐下來的。
“半個月內,殺死太宰治,怎麽樣?有沒有挑戰性?”
沒有。
太宰貓貓這樣想着。費奧多爾夢幻一樣的表情看着真令人讨厭,這個活在幻想中的人。
他一定會謝謝你的,死亡可是他們追求的東西,若是讓他知道死亡還能順手拯救一個這樣美好的世界,保不齊立刻就去跳樓了。
這該死的書,該死的脆弱世界,硬生生把太宰貓貓綁上了這條賊船。
太宰貓貓不情不願。
“不是哦太宰君。港口Mafia那位首領對拯救世界可沒有興趣,不要用你的思維去揣測他。”
太宰貓貓疑惑:難道還有人比我更懂太宰?
“太宰君,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麽。你我是一樣的人,籠罩世界的迷霧在我們看來幾乎不存在。一眼看透也許是無聊了些,我,太宰君,還有那位澀澤龍彥,都是容易感到無聊的人吧。”費奧多爾撐着下巴剖析自己。
“可我們是不一樣的,太宰君。只有你沒有目标,沒有執念,永遠彷徨在空虛痛苦中,為他人的意志而活。”
費奧多爾今天格外話多,而且太宰也發不出什麽反駁的聲音,最多喵喵喵地叫幾聲,這叫聲聽起來也實在軟弱。
“可是如果,太宰君也擁有了執念呢?”那必然是極可怕的事情,他們都是同一種人,為達到執念什麽都可能做出來,甚至不會在意自己的生死。只要精神上面能得到滿足就行了。
但又很可憐,因為執念之所以是執念,就是因為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
他看着費奧多爾的紫紅色眼睛,那雙眼睛因為訴說而閃動着,嘴角勾着個笑容,有些興奮。現在的他格外有少年感,這個費奧多爾和他所見過的不一樣,那個魔人,可是神秘到連年齡都說不清楚的人啊。
魔人,魔人和他一樣,是能把秘密吞在肚子裏一輩子的人,不應該有這樣的傾訴欲望。也許是壓抑太久了,他和港口Mafia的太宰治,都壓抑太久了,已經走在瘋狂邊緣了。
也許,這種傾訴也只是魔人的一個圈套罷了,讓太宰知道的更多,讓太宰見到魔人不一樣的那面,就更容易騙取信任。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麽,居然能把意志力這樣堅定的人折磨成這樣。
太宰貓貓看着興奮的費奧多爾,其實換個人看,是決計看不出費奧多爾的興奮的。他忽然又有些憐憫,憐憫這個世界的人。
費奧多爾察覺太宰的情緒,就和太宰察覺他的情緒一樣容易。
“太宰君,不必憐憫我,要說憐憫,還是憐憫你自己吧。”港口Mafia首領太宰治,那才是真正可憐的人。
他突然一歪頭,黑色的發絲垂下來,眼睛裏閃動着好奇的光芒。
這時候太宰應該警惕的,能讓陀思好奇的必然不會是什麽好事。但這樣的鮮活的陀思有些少見,他微微愣了一下。
然後就已經來不及了。
費奧多爾在書頁上落了一筆,俄文,字母都連一塊兒去了,寫得相當迅速。
“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書哦。”
“信你個鬼。”聲音沙啞,有點詭異,像是多年沒有說話的人突然開口的生澀。
話音出口太宰自己都愣了,然後他下意識地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身體,有手有腳的那種,不是毛茸茸的。
太宰自己伸出手,手指張開又握緊,然後試探性地戳戳自己的肚子。
啊這。
沒穿衣服。
他現在就那麽一坨,光溜溜地,窩在椅子上。
變成人了哦。
陀思站起來,解下披風,然後披在太宰身上。
這動作略有些歧義,但太宰只是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
他醞釀了一會兒,也确實是需要一點時間調整身體的狀态,重新習慣人的身軀。
然後太宰再也忍不住了。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天哪你竟然會在書上寫這種鬼話浪費書的紙張還消耗自己的力量你這也太無聊了吧不過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嗯?”一長串話如同□□子彈般噴了出來。
隔着幾年說上話的感覺,真好,好到連費奧多爾全名都念出來了。
太宰伸出雙手胡亂揮舞,胳膊柔軟地就像海藻。他現在團成一團窩在椅子上,原本修長的四肢都蜷了起來,裹在一件披風裏,只露出兩條胳膊和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貓是流動的液體,太宰也是。
“哦呀,你會在書上寫什麽呢,貓咪王子白天夜晚的神奇變化?還是和鼠産生的神奇化學反應?書這種東西,居然是真的啊,真是奇異又無趣的事情。”多說了幾句,太宰就找回了身為人的感覺。
這個世界只是架立在一本小說上,太脆弱也太無趣了。
費奧多爾容忍了這位幾年沒說話的話唠。
“為了讓太宰君更相信這個故事,所以不得不使用了一下書呢。”
“為什麽你會以為我會相信并同意你的計劃呢?別忘了,我可是太宰治。”太宰治最明白太宰治的想法,都不需要揣摩,一切顯而易見。顯然港口Mafia那位是想要一個完美結局。
而那也是他所追求的。
陀思與他們是不一樣的人。
他追求的是毀滅與重生,要的是無異能的世界。
“整個世界只是架構在一本小說上的脆弱紙張,多無趣啊,費奧多爾。現在這書甚至還浸滿了水,一觸即碎。按理說,我們才是保護的人,你才是去毀滅的那個。”
“是的,太宰君。這世界确實夠罪惡的了,每分每秒我都想毀掉這個令人惡心的世界。”連根基都是罪惡的,連呼吸連存在都是罪惡的。
就算無異能的世界也改變不了這罪惡的本質。
他要的是重生後的那片潔白,而不是在漆黑本質上刷一層可恨的油漆。
毀滅只是為了新生。
而既然新生已經毫無意義,毀滅又有何用。
“我怎麽可能同意你的計劃,我完全同意那位太宰治,雖然我實在不喜歡他,但是……”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陀思把手放在了太宰頭上。
來回蹭了幾下。
“失禮了,但這實在可愛。”他咬着另一只手的指甲,表情好奇地就像一個孩子。
太宰治的頭上還支棱着兩只白色貓耳,在他說話時一抖一抖的,如果掀開鬥篷,還能看見一根貓尾繞在腿上。
這副身體也不是成年後的太宰治,更年輕一些。
更可愛一些。
“費奧多爾君,我知道我自己很可愛但是,”太宰幽幽嘆了口氣,“您未免有些失智了。”
“手感怎麽樣?”他又問。
“挺好的,貓咪的樣子摸起來更舒适。”費奧多爾認真回答。
“說起來,為什麽那個家夥使用書沒有改變我的狀态,而你卻影響到了我?”太宰眯着眼睛,保持着可愛的姿勢,問出了關鍵問題。
費奧多爾撐着下巴看他:“這個問題很簡單。”
“是我将你拉到這個世界的啊,太宰君。”
作者有話要說:
上天啊,賜予我這樣的一只太宰貓貓吧!這就是我的夢中情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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