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起名鬼才趙小玉

軍營中, 士兵巡邏來來往往,小帳外,大漢與青年面面相對——兇惡的大眼漢子瞪着眼, 盯着個皮膚白皙随從打扮的笑眼青年。

典韋的長相是極兇惡的,胡子紮裏紮煞, 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瞪着,皮膚被曬得黝黑,嘴往上一撅, 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尋常人見了他的樣都要繞道走, 三歲雛兒見了立馬就哭,連自個兒親兒子見了他都打怵。就是這麽渾身煞氣, 一身殺伐的領兵将士,如今被個年輕的後生無視了個徹底。

典韋的心情是郁悶的。要說以前, 他也不喜歡別人見他就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自己也喜歡膚白貌美的人。

但是,這種事情是會習慣的, 時間一長,以後世的話來說, 就是有了惡趣味。典韋慢慢從中找到了樂趣,現在就喜歡看別人被自己吓破膽的樣子。

可現如今,竟然有個小子不怕自己,這就有點意思了。要知道, 相處短的人不敢拿正眼瞧他臉;心裏有愧的人被他一眼吓破膽。

可眼前這小子已經笑眯眯盯他一盞茶的功夫了,漸漸地, 一盞茶變成了一炷香, 這小子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立在帳外紋絲不動,像個石雕。

典韋納悶,他是今天長得好看了?可扭頭看看不遠處巡邏走來的士兵,瞄他們一眼,四目相對,那倆士兵的動作都頓了一下。平日裏士兵巡邏,怎麽也得走到靠帳五步遠的距離,如今十米遠扭頭就走,都不往這邊巡邏了,遠遠看着跟逃命似得。

典韋很肯定自己威嚴依在,在歸在,就是對眼前這小子不頂用。

心裏免不了有些好奇,想道:荀彧身邊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人?如果早就有了,不可能記不住。

典韋記得,上次他随曹大人去荀宅時,仆從都是低頭幹活,只有管事的為了确定來人擡頭看過他們,可也只敢看一眼就扭開了視線。不曾有過一位敢這麽明目張膽盯着自己看的人。

氣質這個東西可假裝不了,典韋再三打量,眼前的青年眉清目秀,即便一身随從打扮也掩蓋不了自骨子裏那士族子弟的氣度。

跟着張子房時,喝過點墨水的玉玺魂飛天外發呆中,絲毫沒有被典韋的打量影響到。

“白臉小子,你姓誰名誰,哪裏人?”

玉玺瞅瞅問自己的典韋,輕笑一聲反問道:“黑臉的漢子,你又姓誰名誰,哪裏人?”她自然認識典韋,只是存心拿這個身份逗他玩,說話就不按照出門前答應荀彧那樣謙遜,開始沒大沒小了。

“嘿。”典韋撓撓頭,倒沒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真心誠意道:“俺姓典,單字一個韋,陳留己吾人士,現下追随曹主公。小子到你了。”

玉玺雙手向後一背,擡起下巴道:“典大人可聽好了。吾姓趙,單字一個二,算是邯鄲人士,如今跟在荀大人身邊護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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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

玉玺看見典韋那個糾結的表情,就知道他內心裏鐵定肺腑着這家人不會起名字,端端正正的孩子怎麽給起這麽敷衍的名字。

典韋問道:“你是家裏排行老二,才叫二的嗎。”

“不,我在家排行老大。”要不是因為叫趙大會冒犯到曾經的主人秦王,玉玺也不會自己起趙二這麽敷衍的名字呢。本來她是想叫白玉的,白玉多好聽,可文若偏偏不讓,說是會被曹操發現真相。

這個姓曹的怎麽這麽多事啊——!

玉玺氣鼓鼓,連帶着對典韋的态度也不好起來,頭往邊一扭,不再搭理典韋。

反正不管他們倆名字聽起來多麽像打招呼和粗口,帳篷裏還有一條‘彧’和粗口‘操’的人。更不要說,諸侯中還有一個點‘備’的人呢。

估摸着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曹操從帳中出來,身後跟着來送行的荀彧。

畢竟是在人家的帳內,就算曹操有一肚子話要對荀彧吐露,也得把握着時候;不能太長,會讓人以為他有意挖角,對荀彧和他自己影響不好;又不能太短,會讓荀彧覺得自己可能只是順帶被拜訪的人。

小帳的隔音并不好,即便是壓低了聲音交談,該聽的話玉玺一個也沒落下。

目送一臉憤慨的曹操帶着典韋離去,玉玺扭頭看向嘆息一聲的荀彧。

“看來談的不太好。”

荀彧點點頭,“随吾入帳。”

倆人一前一後進入小帳,在帳中木板上的矮桌邊落座,荀彧重新取了茶杯,倒了杯茶推給了在帳外站了好一會的玉玺。

“先喝口茶,慢慢聽彧說。”

玉玺聽話的點點頭,她不只喝茶,還從袖子裏掏出了一些小果子堆在桌上,一邊聽荀彧說,一邊咔哧咔哧的啃,時不時迎合的點點頭。

荀彧見她盤腿坐着放松過勁的樣子,沒太在意的笑了笑,說道:“曹大人今日來拜訪我,是為諸侯聯盟的事而來。”

根據曹操所帶來的消息,諸侯屯兵于河內、酸棗兩地的兵力,只是表面看着唬人,實際上就只是單純的擺設。都十幾天了,也不見諸侯組織聯盟去進攻破關,倒是飲酒聚會非常積極日日不落。

曹操這次來,就是問問荀彧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這群只做表面功夫的家夥們活動活動。

玉玺吞咽下果肉,問道:“那文若你提了什麽建議?”

“我給了曹操八個字。”荀彧低頭看着茶葉豎起的梗,“輔車相依,唇亡齒寒。”

玉玺将果核吐出來,輕笑道:“我可不覺得那些人會聽話。那只出頭鳥對自己的事情可在意着呢,他的打算不就是耗到天荒地老。”她又不是沒見過這種人,又不是沒見過這種場面,“像是這樣散沙一樣的聯盟是不能長久的。”

荀彧搖搖頭,“我的目的不在他們。”

“那你想幹嘛?”

“小玉,總有人會聽進這句話。”荀彧指尖蘸上茶水,在桌上描畫着,“有人會無動于衷,可有人會為之行動,那時,前者不留,後者可結交。”

桌面上,荀彧以茶水繪制出了簡易的地圖,諸侯屯兵處,洛陽城的方位與各個關卡,如何進攻,對方又會如何退兵,所有的一切都在荀彧腦袋裏。

玉玺可不記得自己有幫荀彧繪制過堪輿圖,更不要說,這種圖紙都是秘密中的秘密,通常都是放置于宮城內保存,就連諸侯手中的圖紙,都是私下裏偷偷繪制的粗略圖,都不準的。

可荀彧繪制出來的簡易圖,位置幾乎不存在錯誤,與玉玺自己飛在空中看到的一摸一樣。

“文若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荀彧無奈道:“小玉忘記了,彧曾官拜守宮令。”

“是哦,我差點忘記了。”玉玺安慰的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你什麽時候跟我一樣會飛了……不對啊!”

玉玺突然反應過來,“就算你曾被任命為守宮令,可也沒多久啊,那些堆疊起來的冊子那麽多,又沒有刻意标注,你是怎麽找到這些圖的?等等……你是全看完了嗎?”

荀彧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玉玺伸出指頭算了算,差點被荀彧的閱讀量吓死。

守宮令辦公處堆疊的竹簡可不是幾百冊,而是上千冊還多,荀彧當守宮令也沒多久,也就三年吧,這得一天看完一冊才能完成的壯舉啊。

玉玺對荀彧肅然起敬,“那些竹簡,我看個開頭就夠頭疼的了,文若你竟然全部讀完了?”

荀彧笑了笑,“并未全部,一些沒有意思得便放在一邊了。不過,托官職的福,彧受益匪淺。”

一看就知道他沒少讀啊!

不愛讀書的劉宏要是知道,有人把他們家的古董藏書都讀完了,還能默下,也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能放在守宮令處存放的竹簡,是不知道重抄了多少遍的老物,這些本來該放在帝王書房擺放,但是,礙于劉家這代人不愛讀書,所以漢桓帝劉志駕崩後,這些竹簡又都被收回守宮令處暫放保存。

看輿圖,是繪制了山川河流地勢,征戰時極有用處的地圖圖紙,古時便有交出看輿圖,等于臣服戰敗的說詞。

荀彧現在腦中有這份圖紙,便不只是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了。他能看到更為寬廣的地方。

玉玺喃喃道:“難道這就是……”王佐之才?

她曾無數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關于子房是王佐之才的誇贊,卻從未親眼見過他經歷的那些事情,心中難免有些遺憾。而現在荀彧給予她的感覺,如同曾經聽到的那些屬于子房的故事裏的一樣。

“希望文若能像子房那樣留名青史。”

玉玺認為,這就是人們所追求的事,讓自己的事跡傳唱下去,在這世間回蕩着。即便是不存在了,仍然有人記得他們。

荀彧笑着說:“為了不駁小玉的面子,彧得努力了。”

你會成為和子房一樣的人。

玉玺跟着笑起來,拿起桌上的果子在衣服上擦拭過,遞過去,說道:“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自己喂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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