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逢
“剃嗎?”
萬年看看鏡子裏,黑發蓬松的英俊少年,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剃吧。”
“剃吧,搞得跟要上刑場似的。”一旁的思琴高娃笑道,“不就是剃個頭嗎?你以後要是想當個好演員,可得比這個辛苦的多呢。”
萬年抿抿嘴,沒回話。其實,他心裏也明白,剃頭是肯定要剃的,這是劇組的要求,萬年作為演員,這是基本的素質。
只是,看着鏡子裏一團團掉落的頭發,跟露出來的青色頭皮,萬年還是覺得有點難受。
留了一年多的頭發啊,還找胡同的師傅給剪了發型。結果,一刀下去就給毀了。
正傷心呢,身後一個軟糯的聲音傳來過了,“思琴高娃老師好,萬年,早上好。”
萬年這時候不能轉身,就對着鏡子打了個招呼。
鏡子裏,一個身着男裝的身影站在萬年的背後。簡單的男裝卻掩不掉那一身的江南秀韻,來人正是舒倡。
看着一臉苦相的萬年,舒倡笑着說道,“你前天不是還跟我說,演員要敬業嗎?怎麽到了你,連個頭都不想剃了。”
本來就是同齡人,再加上兩人的對手戲很多,這麽一來二去,萬年跟舒倡就混熟了。
萬年振振有詞的回答,“你現在也穿的是男裝啊,怎麽不剃個頭看看。興許還特好看呢。”
“我這個是女扮男裝,哪有女扮男裝還剃頭的。”舒倡在原地轉了個圈。
萬年一直覺得,所有電視劇裏的女扮男裝都是扯淡。真要是能把這樣的身段跟臉看成男人,那多半是有問題了。連個禿瓢都沒有,還敢說自己是女扮男裝?
跟萬年打了個招呼之後,舒倡就離開了化妝室,留下萬年還得孤獨的剃頭。
剃完頭,帶上辮子,穿上一身月白色袍子,一個清秀高貴,臉上還帶着幾分稚氣的貴公子就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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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贊道,“這不挺帥的嗎?我看你就适合穿古裝。”
“那穿古裝也有別的時代啊,我就是單純不想剃頭!”萬年回答道。
正在聊天的功夫,陳倩蓉走了進來,招呼萬年前往拍攝。
在順治即位之後,多爾衮被封為皇叔父攝政王,總管朝政。順治現在還只是一個傀儡皇帝,自然內心頗為憋屈。
而皇太極的長子豪格,對多爾衮極為不滿。征戰歸來之後,直接在大殿之上與多爾衮發生沖突,差點直接将多爾衮與大玉兒之間的事情所拆穿。
更巧的是,此時的福臨正好在殿外的樹上,将豪格所說的話一句不漏的聽見了。
于是,憤怒的福臨就帶着小太監出宮騎馬狩獵。
“啊,我馬呢?”萬年看看劇本,又看看眼前頂着一顆馬頭的自行車。
“怎麽,你會騎馬啊?”劇組的動作指導走了過來,将手中的長弓遞給了萬年。
萬年接過長弓,回答道,“不會啊。”
“那你還震驚個啥。”動作指導叼起一根煙,“真要是給你找匹馬騎,要是受傷,損失的可是劇組。就這樣吧,後期一處理,誰都看不出來。”
萬年也只能作罷。其實,萬年自己倒是也沒怎麽期待能真的騎馬,只是來都來了,不能策馬奔騰還是比較失望的。
劇本裏是這樣描寫的,順治負氣出宮散心,在狩獵之時,不慎之下傷到了女扮男裝的宛如,兩人再次重逢。
在小時候,福臨與宛如就曾經相識,那時候的童年福臨就對這姑娘産生了一種朦胧的情愫。
多年之後再度重逢,福臨深藏內心多年的那股異樣的情愫,便重新發芽了。
萬年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之下爬上了頂着馬頭的自行車,在拍攝中,工作人員會推動這輛車,以作出馬匹奔跑的效果。在特寫鏡頭的時候,萬年才會真正的上馬拍攝。
“準備,開始。”
随着導演一聲令下,萬年臉上原本有些懶散的表情也轉為了憤怒與壓抑。
自己最尊敬的額娘,居然跟那個被自己視作仇人的惡賊多爾衮有染,這讓此時還十分年輕的福臨十分憤怒。
但是,作為一個傀儡皇帝,福臨在宮中毫無權利。因此,福臨只能将憤怒壓抑在心底,選擇出宮狩獵來散心。
萬年坐在馬頭自行車上,不時還要做出策馬奔騰的動作。
“駕,駕,”萬年的聲音裏帶着憤怒,但聲音卻始終不高,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表現福臨心中的壓抑。
但是,跟組的導演卻非要讓萬年大聲的喊出來,說這樣才能表達福臨的憤怒。
無奈之下,萬年只能又來了一遍,這一次刻意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演着演着,導演擡起了一只手,萬年知道,這是要自己掏出弓箭,準備出手了。
在策馬前行中,福臨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只兔子。心有郁結的福臨拿起弓箭,想要用狩獵來緩解心中的憤怒。
萬年将長弓拿在手中,因為車壓根沒動,所以萬年可以安心的用雙手來拉弓搭箭。
長期練舞的手臂非常結實,而且萬年本就手指修長。此時鏡頭之下,彎弓搭箭的萬年露出了手腕,手腕堅實,纖長的五指将長弓完全握住,有種野性跟文雅結合的美感。
導演點點頭,這小子不止能當演員,出去拍廣告,當個手模也是可以的,這手長得挺漂亮。
萬年此時臉上的壓抑消失,一臉怒氣的彎弓搭箭,像是把遠處的兔子當成了讓自己受辱的多爾衮,一箭射向了那只此時并不存在的野兔。
這段拍完,萬年從馬頭自行車上下來,接下來就是宛如出場的時候了。
導演走了過來,“行啊,演的不錯,接下來繼續努力啊。”
萬年點點頭,開始準備下一場戲。
接下來的戲裏還有騎馬的動作,為了保證安全,這段鏡頭是由替身來完成的,萬年只需要在下馬之後來個特寫就可以了。
本想射兔子的福臨,卻不想傷到了一個身着男裝的人。
看着抱着兔子的舒倡倒在地上,萬年連忙沖上前去,臉上的憤怒煙消雲散,只剩下擔憂。
萬年一把将舒倡抱在懷裏,問道,“小兄弟,你有沒有事?”
看樣子,福臨壓根沒看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人,更沒看出,這就是他幼時的夢中情人,宛如。
倒在地上的舒倡并未回話,萬年本欲開口再問,旁邊卻沖出另一個人來,“射箭傷人的人是你?”
萬年忙驚慌的回答,“我本來是想要射這只小兔子。”
幾人将受傷的宛如送到了附近的一個農家之中,農婦顯然對兩名女扮男裝的格格十分熟悉,還給受傷的宛如拿來了傷藥。
就在交談之中,福臨才發現,原來受傷的人,正是幼時自己的好友宛如。
萬年的表情一變,從方才,不慎傷人的尴尬與擔憂,變作了恍然與歡喜。
不知為何,萬年心中突然想起了,康熙王朝裏,董鄂妃在去世之後,枯坐承乾宮的順治。于是,眼神裏不由自主的又多了一份悲意。
“卡,”導演喊到,“萬年,你情緒不對。順治見到宛如,這個時候應該是歡喜,你那個眼神什麽意思?”
萬年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萬年明明沒想表達什麽悲傷的意思,可是,記憶中那悲涼的一幕卻偏偏勾起了萬年心中的悲意。
此時再來,萬年将表情完全的控制在了歡喜,雙眼中似乎都透着光,“你就是宛如?”
孟古青卻不高興了,“格格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萬年在心裏想,莫非編劇還是訊哥的粉絲,這句詞是致敬“你也配姓趙的”的?
想歸想,但是臉上的表情還是不能亂。
與故友重逢的喜悅已經把福臨心中郁結的怨氣所沖散,萬年臉上再不見方才的半分陰霾,反倒是充滿了自信與歡意,“我是無名小卒,我認識格格,但是格格自然不認識我了。”
躺在床上的宛如說道,“姐姐,我沒事,你別為難人家了。”
不愧是順治一生的摯愛,懂事又有才,這誰能不愛呢?
萬年在這一段的表現極為放松,看上去就是一個因遇到舊友而開心的少年。雖然不曾在戲前進行設計,但是萬年是将前幾日裏,與舒倡初見時的心情帶入了進來。
隔着數十年再度相遇,萬年心裏的歡快,興許比福臨還深呢。
臨走之時,萬年與舒倡對視一眼,萬年眼中看似平靜,但卻隐含着雀躍與期待,嘴角輕輕翹起,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随着導演的一聲卡,整場戲就這麽結束了。
臨走了,導演還瞅了萬年一眼,整的萬年心裏怪怪的,還以為會出現什麽悲慘事件,然後萬年憤而離組,來一場莫欺少年窮的鬧劇呢。
其實,導演就是想問問,這小子怎麽把最後那個眼神給演出來的。雖然自己提前沒指導,但是萬年眼神裏那股子雀躍跟期待的感覺,還真就跟劇本裏的描述一模一樣。
難不成,這就是有天賦的演員?
萬年要是知道導演的想法,肯定會笑掉大牙。什麽天賦演技,萬年不過是把自己看到未來女明星的感覺帶入了進去罷了。
雀躍是因為看到熟人高興。期待,則是想知道自己的到來能創造出什麽不同。
來都來了,要是一直按着歷史走,還有什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