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總裁的命令（11）

楚元上前念了一段咒語，佛像半托的手掌上浮現了一根赤紅的姻緣線，品質透明，宛若某種活的筋絡。

常人看見姻緣線，大多會産生些恐懼與排斥，葉檀一卻神情認真地上前，捧起姻緣線的樣子活像捧着自己的心。

他把姻緣線一端系上尾指，紅色的繩結閃爍兩下，隐沒了。

他們向僧人辭別，一同下山。

唐晏風問葉檀一：“你現在就打算去綁姻緣線嗎？”

葉檀一點點頭：“夜長夢多，我不打算耽擱。”

唐晏風：“聽說你是從家裏走着過來的，不如我們捎你一程。”

葉檀一：“多謝，畢竟我化形沒多久，辦理身份和買房就花了我的大半積蓄。”

他們坐進車裏，唐晏風和陸輕淩坐在後排，司機正等着接收指令。

“那你喜歡的人住在哪裏？”

“是唐氏庭園，導航上就有。對了，您的姓和我喜歡的人一模一樣，真是太巧了。”

“……？”

司機愣了愣，陸輕淩猛地轉頭看小唐總，看見他面色發黑，右手使力，把手心的安全帶都抓皺了。

“唐、氏、庭、園？”

“對啊，”葉檀一有些不明就裏，這突然死寂下來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我喜歡的人，叫唐茵茵啊。”

唐宅，唐晏風黑着臉抱臂坐在首位，旁邊坐着陸輕淩，正在拍他後背給人順氣，而他們的面前則是垂着頭正襟危坐的唐茵茵和葉檀一。

唐茵茵先咬了咬下唇，擡頭：“哥哥……”

唐晏風：“哼。”

唐茵茵的頭立刻又低了下去。

陸輕淩在旁邊勸他：“他們也不小了，你情我願的事情，而且也是桃花正緣……”

“等一下，”唐茵茵感覺不對勁，一拍扶手，指着姿态端莊的陸輕淩道，“先不說葉子跟哥哥是怎麽認識的，你怎麽坐主母位了啊！你們這兩天發生了什麽？？？”

唐晏風面無表情：“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唐茵茵一秒閉嘴。

葉檀一按捺不住：“大舅哥……”

唐晏風一個眼刀飛過去：“你叫誰大舅哥？”

“唐總，”他改口，“您對我有什麽不滿的嗎？我去求姻緣的時候，可是您親自把姻緣線讓給我的。”

唐晏風看着那根葉檀一尾指上若隐若現的姻緣線，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你們倒是很有主見，”他說，“一個身邊跟着非人種族這麽久都不知道，另一個拿着姻緣線想要先斬後奏，是不是我這會兒要不知道，你們過兩天連結婚證都領了？”

甲方系統：……感覺葉檀一真的會這麽做呢。

唐晏風的聲音不大，但其中的氣勢壓得屋子裏空氣都快凝固了。

“哥哥，我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唐茵茵依舊垂着頭，但是語氣堅定，“吉他消失的時間和他出現的時間太巧了，怎麽可能有人知道我所有喜惡呢？我當然不覺得這是巧合。”

“但是，我說的靈魂上的共鳴，也是真的。”

系統跟着唐晏風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麽久，也是把女主從小看到大的，他們都知道，音樂在唐茵茵的生命裏占了多大的地位。

在衍生世界的劇情裏，女主的設定是個專注于音樂的富家千金，拉得一手小提琴，最喜歡的事就是在高高的天臺上給清風演奏悠揚的曲目。

故事裏的女主不需要聽衆，孤芳自賞，甚至被鬼怪襲擊也是在他們演奏入神的時候。

後來，音癡大小姐和天才道士相愛後，男主為了讓女主自保，教給她以音禦敵的方法，從此，女主的小提琴不再拉給清爽的風，而是猙獰的鬼。

男女主成了玄學界最強的夫妻，群鬼退避，聲譽天下。

但系統現在才反應過來——劇情裏寫的萬人簇擁的頂級成就固然令人羨慕，但真的是最适合的嗎？

音癡大小姐拉動琴弦，面對青綠色鬼魂時，她是怎麽想的呢？她獲得玄學大師勳章時，又會不會覺得榮耀呢？

故事線裏的發展是不是真的系統不得而知，但系統知道唐晏風到來之後，本世界的發展。

唐晏風在唐茵茵提出要學音樂時，沒有給她任何幹預，只是将她帶到樂器店，讓她自己選擇喜歡的樂器。

彼時小小的女孩兒一眼相中了一把深棕色、弦線雪白，形狀流暢的吉他。那吉他不小，被女孩兒抱在懷裏，幾乎能趕得上她的身高，但唐茵茵執意要抱着，一點都不想松手。

當時的系統尤其驚訝：“怎麽會……女主為什麽不選擇小提琴？”

唐晏風卻一點也不驚訝，他揉了揉唐茵茵的腦袋，并沒有像管家一樣想幫忙背吉他，只是問：“你有很多選擇，只要這一個嗎？”

唐茵茵點點頭：“我只要它。我喜歡它的樣子和味道！”

“那就走吧，”唐晏風說，“你不喜歡了再換。”

也許唐茵茵很快就會厭倦吉他，換成故事線裏的那個“精心定制，造價昂貴，世界唯一”的烏杉木小提琴，系統想着。

在甲方系統的資料庫裏，衍生世界裏的人物就像有着固定軌道的火車，他們是一定會按照劇情走的。

但是，唐茵茵并沒有厭倦。

從小學直到大學，這把吉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像初見時那樣棕青，連道劃痕都沒有。

與那個清風相伴的千金不同，唐茵茵喜歡在矚目下演奏。

在她學會第一首曲子後，她就會抱着樂器要讓唐晏風聽；後來更是加入各種樂團，登上了大大小小的舞臺。

她說，她的夢想是讓全世界都欣賞她的演奏。

這樣一個在萬衆矚目下綻放的人，是絕對不能忍受每次拿出樂器，卻只能面對鬼怪的情形吧？

“是她選擇了我……她的閃耀舞臺由我相伴，她學不會歌曲偷偷哭的眼淚滴落在我的弦線，她熱愛的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葉檀一說。

“你們說的确實很能打動我，”唐晏風冷靜地問，“但是我有個問題：你在沒化形之前，有知覺嗎？”

衆目睽睽之下，葉檀一的臉慢慢漲得通紅。

“……”唐晏風指着門說，“滾出去！！！”

葉檀一到底是沒滾出去，唐晏風也被勸着沒上演真人格鬥，到陽臺上吹風冷靜了。

陸輕淩跟着他，站在旁邊，支着頭望着唐晏風線條優美的側臉。

唐晏風：“你看什麽？”

陸輕淩：“我在想，你會不會阻止他們。”

“不會。”唐晏風說。

“我想也是，畢竟小唐總對其他人的信條都是不插手，不幹預，”陸輕淩說，“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小唐總也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唐晏風：“在我看來，身份根本算不上什麽差距。沒人比我有錢，也就相當于其他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

“真是狂妄的發言，”陸輕淩笑眯眯的，“所以，小唐總也覺得總裁和下級之間，并不會不合适吧？”

唐晏風轉過頭，看向陸輕淩上挑的桃花眼，問：“你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陸輕淩聳了聳肩，“對了，一般的鬼魂是青黑色，但人的靈魂卻不一定是青黑色，我的天眼開啓時就能看到人們靈魂的顏色。”

“小唐總想不想開個天眼看看，道士眼中氣和運的世界？”

唐晏風哼笑：“你轉移話題的水平很爛，但我不會刨根問底，那樣很沒意思。我答應了。”

陸輕淩絲毫沒有被看破的難堪，依舊神情自若，他笑着把手擋在唐晏風的眼前。

一片黑暗中，唐晏風在淡淡的焚香味裏聽見陸輕淩壓低的語調：“準備好了嗎，小唐總？”

唐晏風眨了眨眼，說：“可以。”

好像有什麽源流彙集到唐晏風的眼中，溫熱的感覺湧上，然後陸輕淩就撤開了手掌。

世界好像一時間沒了輪廓，全是一團團奇形怪狀的氣，腳下的地是棕黃色，太陽是火紅色，庭園裏的風水陣是淡紫色，巡邏的保镖們是淡灰色，而眼前的人……

——是瑩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