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要帶領衆妖登上天界,必從昆侖而入。而想要破昆侖結界,必要柏麟的上神之血開陣。饕餮對天界厭惡至極,本想殺了柏麟卻被斬荒攔下。
斬荒明言雖然天界未必會為柏麟一人動手,但妖魔界确實有那個可能為柏麟大動幹戈的存在。與其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不如留柏麟一條性命。
饕餮面上仍有不忿——畢竟其父龍王之死與天界那幫神仙都脫不了幹系。
斬荒道:“那羅喉計都畢竟是三界能者,我鼎盛時期也未必能勝得了他,何況是如今這個身體。若龍族願意相助恐怕我們還能多幾分勝算,你勸得動他們嗎?”
饕餮終于閉口不談——龍族蟄伏萬年,早就失掉了原來的銳氣,如今所求不過是安寧。
牢獄之中,柏麟一襲白衣盤腿而坐似已入定。他如今雖是階下之囚,卻處之泰然,好像與他昔日端坐中天神殿并無差別。
斬荒緩步入了結界,見到被困于此無處可去的柏麟心情大好,面上不免帶笑:“柏麟,你也有今日?昔日高坐九天之上的仙人怎麽下界了?”
柏麟兀自打坐,不理會斬荒。
“你們天界不是最看不上我們妖魔嗎?怎麽你一個仙人成日與那羅喉計都厮混?果然是足夠強橫就沒了辦法吧?到底是群欺軟怕硬的虛僞小人。”
這諷刺對柏麟而言不痛不癢,于是他充耳不聞。
“待我率領妖魔聯軍直取天界,恢複妖族昔日的榮光,到時候我看那天帝如何向我俯首稱臣,對我搖尾乞憐!”
柏麟依舊沉默。
如此不識時務冥頑不靈,斬荒甩袖欲去,未想到才走兩步柏麟卻開了口。
“斬荒,收手吧,你這樣終會招致彌天大禍,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斬荒轉身故作驚奇:“哦?如果你是我的前車之鑒,那我覺得即便失敗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你不是還好端端地在我面前嗎?”
好端端嗎?那萬年的道法終究是沒了,這一身血肉仙力說到底也算不上他的。他所信奉之道,他所遵循之法一一坍塌于面前又再度重構。
他是柏麟,卻也不再是柏麟。
斬荒看似勝券在握,心卻也沉下去。柏麟能在他面前坐着,其中少不了羅喉計都的功勞。但是一介凡人的許宣做不到,而紫宣……罷了,要是鬧到羅喉計都和柏麟這種局面,他寧可許宣永遠只是許宣。
“天地法則不是你我可以撼動。斬荒你捉我來,是想破了昆侖結界嗎?可你如果不是即時去破,提前捉我羅喉計都必然尋上門,這無異于打草驚蛇。我想,你原本并不是這樣打算的吧?”
“羅喉計都好歹是我妖魔族的人,難道還會向天界通風報信嗎?我怎麽打算自有因由,與你無關。”
話雖如此,柏麟的猜測一點沒錯。捉柏麟确實是饕餮自作主張為之,當初甫一得知此消息,斬荒發了好大一通火。
“天帝也曾與你萬象令助你統帥衆妖,他對你的拳拳愛護之心難道你忘了嗎?”
斬荒不屑道:“愛護?那是天帝怕我威脅到他,便以萬象令來安撫,這萬象令也是經由我手不斷修煉而成的,你吃他這套,我可不吃!”
“你身負貪狼命格,比常人多了許多的機緣和造化,但事事差臨門一腳卻也是無法更改的命數。遠的不說,就說那許宣。你做了許多才換來和他的一世情緣,倘若你此時攻上天界,就不怕壞了這段姻緣嗎?”柏麟還在勸斬荒。
他們二者在世所承之情并不多,有所牽絆的也不過寥寥幾段。斬荒如此看重許宣,皆因為只有凡人的許宣才能與他這樣雙宿雙飛。而一旦許宣重歸仙位,恐怕以紫宣的個性,斬荒再難與之厮守。
“……等我攻下天界,我就将這三界都送給他,到時候他希望三界如何就是如何!”
斬荒不願再與柏麟多言。這天界之人總是這樣,慣是說些他不愛聽的喪氣話,還是許宣好,總能和他說到一塊兒去。
卻沒成想不過半日,柏麟又見到斬荒來尋他,只是這次斬荒失魂落魄。柏麟以為斬荒要來尋他出氣,但斬荒只是取了酒要他陪他喝。
與平日裏不同,喝酒的斬荒很是安靜。烏黑的發,嫣紅的唇,還有水光潋滟的眼睛,一杯接着一杯。這倒給了柏麟一種新奇的體驗,畢竟對面那個人長得與他一般無二。如果不是此時此刻,此景此地,與這般樣貌的人喝酒談天确實令人胸中愉快。
柏麟眉毛一挑,他倒是有些明白昔日羅喉計都的心情了。
“你應該去找許宣喝。”這句話柏麟是出自真心的。
斬荒喃喃道:“許宣……呵,許宣。”
羅喉計都從暗處現身,柏麟對他微微搖頭,示意他先行離開。
一日前羅喉計都已經找到柏麟,但柏麟卻不肯跟他回去。他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勸斬荒停下,行事作風沒有一點曾經平日殺伐果決的樣子,走起了天帝那派循循善誘的調子,倒有點少陽派昊辰師兄的風範。
柏麟的嘴動了動,羅喉計都看清他說的是“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