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本章都昊出場在背景板,戲份不多
斬荒與紫宣府邸的後頭原本有一片竹林,後來紫宣在等待斬荒魂魄重聚的時光中将之改種為桃花林——他想讓斬荒回來後一眼就能看到喜歡的一切。
自從羅喉計都那次試探後,斬荒整宿整宿地在桃花林中長醉。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地意識到其實早再昆侖山結界之外,他和紫宣的這段情就已經結束了。他們在世所承之情并不多,有所牽絆的也不過寥寥幾段。過去那百年的情誼,早在許宣消失,紫宣歸位的時候走到了盡頭。
當時情況緊迫,紫宣又初初歸位,對斬荒的感情猶如霧中看花,無親身之感,也更能下手。巧就巧在斬荒死得夠快也夠慘,所以在後來紫宣和許宣的回憶漸漸融合之時,紫宣想起斬荒為他承了取神筋聚魂的因果,想起他為他殚精竭慮聚魂的種種,當然心中更是愧疚,寧可舍身飼魔了。
他也确實貪心,本來只想要紫宣在身邊就好,如今紫宣已然在身邊,他又希望對方只是純粹地愛他。真是報應,用自己灰飛煙滅騙許宣愛他,後來重走一遭,又失望于紫宣是靠這愛上他的。
原來他做的一切都是要還的。
于是他喝酒,他不想再清醒。
斬荒,這個世上沒有人真心待你。
那句話總在他不高興時鑽出來,像是一顆深埋在他心底的種子,在隐秘處生根,窺伺他的一切。
他本不在乎——沒有又如何?真心之下的那些行為,他有的是辦法讓別人替他做到,威吓,讨好,哄騙……只要他們畏懼于他臣服于他,又何愁達不到目的?
只是——
“斬荒。”昔年藥師宮的許宣宮上喊他。
毫無記憶,像凡人一樣嬉笑怒罵的許宣宮上,想着有朝一日擇定繼承人後,與他遠走高飛的許宣宮上。
“與你一同去桃花林是我最高興的時候。”
那個面對柏麟還會維護于他,說着“連一人都護不得,如何護天下蒼生”,誓要帶回他的許宣。
有誰一手扶住斬荒的肩背,一手穿過他的膝窩把他打橫抱起。斬荒擡頭,看見的是枝丫上的桃花層層疊疊,微風吹拂而過,粉白色的花瓣掉落在他的衣襟之上。
“許宣……”
原來他貪心得很,什麽都想要。
充盈的妖力在窮奇的掌間流動,窮奇玩弄着燭火的樣子讓逆雲隐隐覺得有幾分眼熟,可他的記憶裏從未有過誰像主上這樣強大。正因如此,妖族總是四分五裂,被魔族和天界踩在腳下。現有窮奇在,說不定真能将妖族一統,從此以後不再被欺壓!
“逆雲,”窮奇放下手微微側頭:“你在妖族已久,可曾聽過斬荒這個名字?”
逆雲愣了愣:“主上是說紫宣身邊的那只麒麟?他好像自出生起就跟着紫宣,總是同進同出,從未聽聞他有和誰動過手。不過他年歲尚小,應當不足為懼。只是有些可惜,明明是妖族血脈卻成了天界的走狗。”
窮奇點頭,看來逆雲對斬荒也知之甚少。
“不過主上,妖鼎的煉制險中又險,您還是多加小心。”逆雲忍不住提醒:“妖鼎的煉制本是秘法,直至饕餮不知從何處尋得才隐有傳聞。據說當初饕餮正是被破了妖鼎才敗于天界紫宣。”
“據說?據誰說?”窮奇不由追問。
逆雲回憶了一番:“妖族總有人這樣傳說,久而久之也找不到源頭了。其實若不是當初白夭夭得了萬象令又對妖族毫無建樹,反而處處規制妖族行事,饕餮也未必需要做到這樣地步。”
“看來你對白夭夭不滿已久。”窮奇和白夭夭有過一面之緣,确實是個毫無野心的蛇妖。可窮奇也是如此,他畢竟由柏麟和羅喉計都養大,對妖族毫無感情,當然也沒有複興之心。
逆雲皺眉:“屬下覺得手中掌有萬象令者,應當承妖族之責,多為妖族行事,而不是偏幫人族。”
窮奇不願與逆雲就此多聊,他轉而打聽起柏麟的過往。柏麟與羅喉計都那些事雖然不知細節,但總有多多少少的傳聞。逆雲為窮奇尋找了幾個版本再将相似之處加以整合,于是就明白了大概,無非是修羅一族攻打天界,柏麟為了維護天界對至交好友下手,于是你來我往糾葛頗深。窮奇聽着聽着,心中漸漸生出一種妄念:柏麟與羅喉計都如此糾葛的恩仇,如今也能相安無事,那他與斬荒會否也有一天如羅喉計都和柏麟這般相安無事?只要他如羅喉計都一般強,又或者至少如同紫宣一般……
妖鼎需要如何煉制,窮奇并不熟悉,逆雲也不過一知半解。于是窮奇決定循序漸進,初始時他每日投入一只小妖,接着是兩只,三只……身為妖族的逆雲自然不忍,但想到妖族千百年來的境地他還是狠下心腸。
窮奇起勢調息,恍惚中鼻尖仿佛又聞見了那熟悉的香漸漸靠近,窮奇睜開眼一把抓住那人細瘦的手腕,于是着紅底黑紋的男子蹲在窮奇身前對肆意張揚地笑起來:“你幫我療傷不代表你可以管我。”頓了頓,又露出一點笑意安撫道:“我可還想和你來日方長。”窮奇正想答話,斬荒卻突然對他厲聲喝道:“滾開!”
“不。”他聽到自己邊說邊猛拽起了斬荒的頭發,在斬荒的脖頸處輕佻一咬,低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