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麗新世界（二）
雖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忠實的唯物（質）主義者米勤完全沒有多想，拉着胡耀朝這座二層小樓奔過去。
木質雕花的大門敞開着，擡眼就看到一副花梨木鑲邊的絹素屏風，一共八扇，絹面上淡淡描繪着很多植物鳥獸。
受外公的影響，米勤對古董多少也有點兒涉獵，一眼就看出這是個有些年頭的老物件。舍得把這樣的好東西擺在店面裏，看來不虛此行啊。
繞過屏風，伴随着清晰舒緩的流水聲一陣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米勤和胡耀都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在室內居然有一種“空山新雨後”的味道，甚至連呼吸都舒暢了很多，似乎空氣中的氧氣真的飽滿起來。
米勤心中驚奇不已，他伸手撩開結賬臺邊的竹簾子，就看到了一個個被竹簾或者植物格開的雅座，陳設精致古舊，不過光線并不太明亮，客人只有三四桌的樣子，也沒看到制造流水聲的設施。
“請問兩位有什麽需要嗎？”就在米勤和胡耀左顧右盼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低沉冰冷的男子聲音。
米勤回頭，見一個穿着黑襯衣，板寸頭，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他們身後。應該是個服務生吧，但是這身打扮加上一臉硬冷的表情，怎麽看都像是來收保護費的……
“來這兒當然是喝茶，要不還能是來幹嘛？”胡耀十分不滿意這個服務生面無表情的服務态度。
“我們還出售茶具和茶葉，有客人會來購買。兩位請随意坐，很快會有人來為二位點單。”服務生用他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完他認為該說的話，就轉身消失在竹簾後面。
……這什麽服務水平，萬物集團的不是只做高端嗎，這樣的服務生不是走後門進來的吧。米勤一邊腹诽一邊跟胡耀在靠窗的一個座位坐下。
米勤翻着單子，仔細看上面的茶種。這個單子裏面都是淡棕色銅版紙，字像是毛筆寫的蠅頭小楷，十分工整漂亮。每種茶葉除了标價還帶有茶葉的圖樣以及對茶葉的簡單介紹，最特別的是，每個後面都有個小标簽，注明店裏有的茶葉是何時何地産的。
“我說，茶葉真有那麽好喝？你就這麽迷。”胡耀一直對米勤這個老頭子喜好不理解。年輕人嘛，喝喝酒和咖啡，再不濟總是喜歡喝芬達可樂之類的，也不知道米勤怎麽就那麽喜歡喝茶。
米勤正在埋頭研究根本沒搭話，胡耀窮極無聊地伸手去戳桌上的小盆栽，戳着戳着突然定住了。
“你要點什麽？”米勤問他。
沒有回音。
米勤又問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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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回音。
米勤擡起頭，發現胡耀正雙眼放光地往他身後不知什麽地方看。
米勤好奇地扭頭往後看，發現身後不遠一桌客人身邊站着個女孩。棉麻質地的白底藍花邊上衣，深藍色長布裙，黑色長發簡單用一根布帶子攏住，垂在修長光潔的脖頸後面，相當文藝範兒。
似乎感覺到兩個人看她的目光，女孩朝米勤的方向偏頭笑了笑：“請稍等，我馬上就過去。”
胡耀已經被這一笑笑成了癡呆，米勤卻只有一個感受，原來大珠小珠落玉盤不止可以形容琵琶還可以形容人的聲音。女孩說的每個字仿佛玉珠般一顆顆落到耳朵裏，似乎還輕輕彈起幾下，才緩緩消失。
米勤回過神，伸手晃晃對面的人：“胡少爺，醒一醒，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胡耀下意識抹抹嘴邊，才意識到做了個丢人動作，擡腳踹了米勤一下。
“咱什麽美女俊男沒見過，至于嗎？再說也沒有多傾國傾城，不過是氣質略好一點兒罷了。”米勤托着腮幫子小聲笑話胡耀。
胡耀把身子壓低了一些，趴在桌子：“說來也奇怪，我剛剛一看到她就覺得此女只應天上有啊，那簡直就跟畫中仙一樣絕美出塵。她那麽一笑，哥們我身子都麻了。不過，現在再瞅瞅就沒那麽誇張了。”
“我看你純屬癔症了吧？”
這時，女服務生走了過來，微笑着道：“不好意思，今天店裏人手不夠，讓二位久等了。請問兩位需要點什麽？”
米勤把單子合上，往後面椅背一靠：“秋天當然是安溪鐵觀音，你們保證是新茶？”
“先生是行家，絕對的新茶，你要是喝着不對，我們雙倍賠償。那這位先生呢？”女服務生又轉向胡耀。
看着胡耀又有點兒走神兒的樣子，米勤怒其不争地替他做主：“給他壺菊花兒敗敗火，再來兩碟茶餅。”
“好的，請稍等。”女孩拿起單子，往後面下單去了。
“以小爺我的眼力觀察，這個妹子絕對身材火辣！”胡耀哼哼道。
“她穿的那麽寬松你也看得出來？”
“以前出去玩兒你都在幹嗎呢，就說你晚熟。”
“滾蛋。”
這家茶樓确實讓人心中安靜舒暢，但是也沒看出過于特別的地方，米勤倒是好奇為什麽招聘總裁助理要在這麽一間茶樓進行面試。
就在米勤繼續默默觀察的時候，又有個客人進門，他沒有找座位，反而慌裏慌張的在櫃臺那裏亂轉。
黑襯衫從走道迎過去，低聲說了句什麽。那個一邊比劃一邊抹汗的中年人急切地回答了幾句，黑襯衫點點頭就帶着人拐上了一個十分隐蔽的樓梯，去了二樓。
沒過多久，中年人手裏抱着個小包，從樓上下來，邊往外走還邊對黑襯衫點頭哈腰，一臉感恩戴德。這架勢怎麽看怎麽像他才是服務生，黑襯衫反倒像上帝。最後黑襯衫保持着面無表情地把人送出了門，回到櫃臺後面站着。
二樓是有什麽珍奇東西嗎？想到這兒米勤朝黑襯衫招招手。
“有什麽可以幫您？”他走過來，往桌前一站，面無表情地問。
這一樣的話，怎麽從他嘴裏說出來總覺得像“你又找什麽茬兒”，米勤壯了壯底氣問道：“我想從這裏買些茶葉，是在二樓嗎？帶我去看看。”
“好的，請跟我來。”
米勤急忙一把拽上胡耀，急吼吼跟着上樓去。
上面根本就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除了幾個雅間，就是擺滿了各種精致茶具器皿和茶葉的貨架區。好奇瞬間飄散，不過一見不少好茶，他開始樂颠颠地真.采購。
邊挑他還不忘八卦地問一句：“這個茶樓是萬物集團旗下的？”
“嗯。”
“你們人手不多怎麽不多找幾個？”
“今天周末，大多數員工都休息。”
……你這是茶樓啊，周末休息？！
“你們這店開了多久了？”
“五年。”
“你們老板哪兒人啊？”
“本公司機密，無可奉告。”
“……”這個萬物集團還真神秘。不過也是，我跟個小服務生問話，他能知道什麽？
“小胡，跟爺去付賬。”
“喂喂，你個敗家貨自己買這麽多憑什麽要我買單？”胡耀指着米勤抱着的一堆茶葉筒。
“我現在落魄了懂不懂？落魄，沒錢。”米三少理直氣壯。
“是誰說的絕‘不食嗟來之食’！”
“你沒有嗟啊？”
“嗟！”
“晚了。”
“……”
回去的路上，米勤拿着那些茶葉罐子反複看，這個茶樓連茶葉罐子都弄得獨具風格，十分有觀賞性。這個萬物集團在休閑餐飲業出名，看來也是在細節上下了一番功夫的。總裁助理……要是我去做這個助理，應當能學到不少東西，到能獨當一面的時候絕對可以讓老頭子刮目相看，讓他也知道米三少不是扶不起的阿鬥，不靠家裏人也能闖出點兒名堂！
被後座上邊吃吃發笑邊捶窗戶的發小兒吓一跳的胡耀誠懇地建議他：“前面不遠就是複康精神病院，要不咱就在那門口停？”
“啊？去那兒幹什麽？”竭力止住笑聲的米勤不明所以。
“給您辦入院手續啊。”
“……艹！”
夜色濃重。萬物茶樓門口懸挂的紅燈籠正慢慢地自行暗淡下來。
寧九月把最後一桌客人的茶碗收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老板和店長總喜歡做甩手掌櫃，周末店裏更缺人手，看來招新人的事兒得抓抓緊，否則影響人家睡美容覺啊。她邊想邊瞥了眼正上樓的杜欽：“喂，我先走了。”
杜欽微微點了點頭，腳步未停。
把二樓的窗戶關好，四下看看，确認都收拾妥當，這些動作一如過去的不知多少個夜晚，已經成了杜欽的習慣。
就在他收拾完轉身的瞬間，幾排貨架後面的牆壁忽然如水波般輕輕蕩漾，片刻消散的無影無蹤，數不清的高大紫檀木櫃子和架子依次閃現出來，往後面延伸而去，無窮無盡……杜欽停在樓梯口回頭看了眼，面無表情地擡擡手，二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攻君下章就閃亮登場了，哇卡卡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