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底人心（七）
除了杜欽，其他人都只是在觀望，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米勤不禁松了口氣，看來杜欽一個人就搞得定。他終于松開韶傾知，改為躲到他身後為杜欽做精神支持。
“欽親！加油，我看好你的！”
比起眼前這只暴走的蛇，杜欽此刻更想去放倒米勤。
杜欽靈活地躲避着巴蛇的攻擊，同時又巧妙地阻擋了它繼續前進。巴蛇一時占不到便宜，越來越惱怒，身體甩動的厲害，搞得地面一直顫抖。
米勤上下牙被抖得直打顫：“我我我說，你覺不覺得得得抖得更更更厲害了……”
韶傾知沒答話，他身後把米勤往身後一護，臉色瞬間凝重起來。寧九月和羅羽似乎也戒備起來。
突然林間躁動不已，一陣樹枝斷裂的聲響，米勤正探頭探腦地看過去，忽的草叢裏跳出一只花斑大老虎，落在巴蛇身後。它張開血盆大口，朝着衆人發出一聲怒吼：
汪汪！
米勤：“……”有沒有搞錯，這麽驚心動魄的時刻你當是情景喜劇呢親！
這邊米勤還在抱怨老虎的不專業，猛然就刮起一陣邪風，吹得他一臉幹草樹葉。
“呸呸呸。”米勤把樹葉子拂掉，眼睛才睜開就發覺天色暗了。他慢慢擡起頭——一只巨大的白毛雞，準确說是長着獸爪的白毛雞正盤旋在他們頭頂上，一雙利爪怎麽看都不比剛剛那只老虎的鈍。
“羅羽，擋住它們。九月，這只鬿（qi）雀交給你了。”韶傾知聲音依然平穩道。
羅羽往後退了退，兩只手張開輕輕一晃，瞬間就從指尖燃起紅色的火焰。他輕輕朝地面一彈，紅色的火焰如同水滴般散落在土裏，呈一個弧形向兩邊擴散而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以羅羽為中心點的火焰半圓環。羅羽雙臂兩邊一揮，呼的一下火環竄上去兩三米高，頃刻間變成熊熊燃燒的一道火牆，把混戰圈在其中。，這一點兒小火苗可以瞬間把筷子化為灰燼，米勤站在火牆邊也不免緊張地躲避了幾步。
杜欽混亂中往後瞥了一眼，見火牆已成，便大吼一聲，身體肌肉迅速鼓脹起來，衣服的破裂聲随之而來。
天哪，這就是傳說中的爆衫！米勤略激動地又往前跳了兩步。
杜欽幾秒鐘之內就爆長為三米多高，脖子以下随着碎落的衣服，逐漸顯現為滿身的花斑皮毛，脊背強壯有力，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展開在背上。下|身的雙腿已然消失，赫然出現的是跟他面前的巴蛇一樣的身體特征，一條長長的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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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他|媽的酷斃了！
他捏起拳頭，暴喝一聲，風一般沖着巴蛇的腦袋就是一拳。
連米勤都覺得聽到了血肉破碎的噗嗤聲，那只巨大的巴蛇脖子晃了幾圈，重重砸在地上。但是明顯還沒有完全失去戰鬥力，身體依然扭動不停，尾巴使勁掃向杜欽
一直在身後蓄勢待發的老虎，卻瞅準這個空檔，從杜欽撲了過來。
杜欽正抓着蛇尾巴無暇他顧，他喊了一聲羅羽。
“早就看到了！哼！”羅羽眼睛一眯，手朝老虎的方向一指，一道火光憑空冒了出來，正好把老虎腦袋燒個正着。老虎一陣狂吠跌在地上，臉上和胸前的毛都燒黑了，樣子十分滑稽。
米勤目不暇接，還沒等消化一下眼前的情景，不遠處陣陣鳥的嘶叫轉移了他的視線。
寧九月不知何時招來了一群鹖鳥，在空中跟鬿雀混戰成一團，霎時間鳥羽亂飛。寧九月蹲在一棵大樹的枝杈上，手上似乎維持着進攻的動作。
米勤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生怕落下什麽驚人畫面。
寧九月瞅準了時機，擡手一擲。吧唧，那鳥被石頭砸了個正着，一時失去了方向感，陷入了鹖鳥的瘋狂反撲中。
嗷嗷，大戰怪獸維護和平什麽的我也要貢獻力量，表攔着我！讓我也去扔幾塊磚頭！
米勤好像被刺激過度，一腦袋雞血英勇地往前沖了幾步，突然轉身往回跑，老老實實鑽進了老板堅實的懷抱裏。
韶傾知：“……你什麽毛病？”
米勤往後一指：“又一大波妖怪正在接近中啊！你沒看見？！”
林子裏不知何時冒出更多的鳥鳥獸獸，一個一個看上去都很暴躁。
“所以你要用你那瘦弱的脊背幫我扛傷害值？”韶傾知不以為意地揚了下眉毛。
“……”米勤默默松手，溜到韶傾知背後，“抗怪什麽的，還是交給偉岸的您吧。”
這邊羅羽眉頭一皺，似乎火氣很大，韶傾知制止他：“你的殺傷力太大了，交給杜欽吧。”
羅羽不情願的收回手。
杜欽此時扇動着翅膀，往後退了一些，對羅羽道：“你把火牆往前推一推。”
羅羽聞言，往前走去，身邊的火牆跟着一起移動起來。米勤眼睜睜看着火牆穿過自己的身體，而自己卻毫發無傷。
杜欽已經退到火牆邊，他擡頭發出了一聲十分怪異的叫聲，聽上去像是呵斥一般。
米勤就這麽看着火圈裏平地上驟然起了無數的水漩渦，越漲越高，幾乎超過三四層樓的高度，像是一股股飓風般發出呼嘯聲。杜欽兩手做了個朝前一推的動作，嘩——一時間巨浪滔天，大水鋪天蓋地地湧向了出來的動物們，瞬時把它們沖的虎仰馬翻，遍地汪洋。花園變成了大湖，但是水卻奇跡般的停在火牆邊，嘶嘶冒着水汽，卻無法流出一滴。
米勤徹底驚呆了，這種超越自然的力量簡直如同萊塢大片一般，但卻真實地在眼前上演。米勤抓住韶傾知的衣服，捏的有些緊。
“我勒個去！什麽情況！韶傾知你把我的花園搞成什麽鬼樣子啦！”突然從門口蹦出來的英招，看着一片狼藉的花園，氣得直跳腳。
“這要問問你自己，玩忽職守，疏于觀察，造成大批動物性情突變，襲擊我的員工。我是不是要跟你說道說道？”韶傾知義正言辭。
“……那你不用這麽激進嘛。天哪我的魚，都跑出來了！”英招撒腿跑進水裏，哭喪着臉。
羅羽無奈翻了個白眼，把英招拽出去，手掌一翻，空中密密麻麻出現無數火球旋轉，不一會兒水汽缭繞，水位急速下降，很快就沒了蹤影，只留下滿地淤泥和被水泡昏了頭的各種動物。
英招打了個口哨，從林子裏招出很多大鳥和一群猴子，簡單幾個手勢，它們就叼的叼，擡的擡開始了大清理工作。
( ⊙ o ⊙)……米勤一直維持着這樣的表情，直到被韶傾知拉回了屋裏。
門一關，回歸現實世界，米勤搓搓麻木的臉，覺得耳邊還是嗡嗡直向。
韶傾知掃視了一圈：“說說看你們的意思？”
英招百思不得其解：“那條巴蛇還有彘和鬿雀，雖然都是兇獸，但是在花園已經呆了很多年了，兇性已去，絕對不會主動攻擊人。跟不用說其他沒有什麽殺傷力的動物了。”
“最近天下不太平，怪像頻現，空氣裏戾氣加重，這些獸恐怕是受了影響吧？”寧九月分析道。
羅羽不同意：“別說花園裏的靈氣厚重，不容易受影響，就算受了影響那一點點忽略不計的戾氣哪能輕易煽動千萬年的古獸。”
杜欽不知道哪裏弄的衣服，正一聲不吭地在系扣子，沒有任何表态。
“米勤，你呢？”韶傾知突然把臉轉向米勤。
“我……我還是洗洗睡吧。”
“怎麽，這就被吓到了？”
米勤又搓了下臉：“我說老板，過去和将來，你們不會一直過這種動辄天翻地覆的日子吧。”賣賣貨，變變身，打打小怪就算了。這動不動就水漫金山，火燒連營的節奏他可吃不消。
“我只是一個脆弱的人類。”米勤眼巴巴看着韶傾知，期待他良心發現。
“加強自我保護意識，允許你臨陣脫逃。”韶傾知相當大度。
都說是無良老板了，幹嘛還天真的期待他良心未泯呢QAQ
這麽一折騰，茶樓挂上了歇業的牌子，韶傾知把人都打發回去休息了。
這時晏西如的電話到了，聽上去有些遲緩：“傾知，我好像——感冒了。”
“感冒？”韶傾知一愣，“你确定？”
“恩，昏昏沉沉的還打噴嚏。”那頭的晏西如也很困惑。
“最近空氣不好，你是不是很久沒回去修養，抵抗力變差了。”
“那也不至于嘛……”晏西如困擾極了。
“要我過去？”韶傾知問。
“那倒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多喝水，少吃油膩，睡一覺就能好。有事情及時聯系我。”
晏西如應了聲就挂了電話。
韶傾知的眉頭緊縮，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想起還怎麽恢複過來的米勤，過去一看，人正抱着羅富貴蹭來蹭去求安慰。
猛然憶起了他“厚顏無恥”鑽進自己懷裏求庇護的樣子，韶傾知略覺得胸口有點不自在。
“你今天也辛苦了，不如，我請你吃飯壓壓驚？”韶傾知口氣帶着點兒誘哄。
米勤哀怨地看他一眼：去伺候你那感冒生病的西如吧。繼續逗貓。
“我給你做飯吃，我的廚藝不錯的，當年跟着禦廚學的手藝。”繼續加大砝碼。
米勤耳朵微微動了動。
“我家可是有很多好東西，外人從未有機會進去過，你是第一個。”
“趕緊走。”米勤拎着外套沖到門口，“我要吃大龍蝦和魚子醬 ！”
“這個怎麽樣？日本深海鲟魚魚子醬。”韶傾知站在進口超市貨架前，仔細看着商品标簽。
“不是新鮮的。”米勤撇嘴。
“要不我帶你去海裏撈？”韶傾知笑問。
關于怎麽撈，米勤一點兒也不想腦補：“好了，湊合一下呗。”
韶傾知把罐子遞給米勤，繼續尋覓其他配料。
米勤拎着籃子，像個小媳婦兒似地跟在他屁股後面等着接收貨物，一邊還各種挑剔韶傾知的選擇。
一邊兩個年輕女孩看到韶傾知，捂着嘴嬉笑了一陣，然後又別有用意地看看米勤，笑得更詭異。
米勤不明所以，歪頭看看身邊的韶傾知。站在那裏仔細買食品的人，回歸到現實生活中來，沒有在公司的運籌帷幄，沒有在妖邪面前的氣勢如山，完全是新時代體貼周到優質顧家好男人的典範。這樣一看，整個氣氛真是溫馨到讓人想落淚。
“喜歡吃芥末嗎？”韶傾知問。
米勤堅決搖頭。
一瓶芥末醬塞過來。
“那我們就做芥末魚片吧。”
“……”
溫馨的假象只維持了不到30秒。
作者有話要說：
彘：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zhi），是食人——山海經南次二經.浮玉山
鬿雀：有鳥焉，狀如雞而白首，鼠足而虎爪，其名曰鬿雀，亦食人——山海經東次四經.北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