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底人心(九)

“這是哪裏?”晏西如看着車外的房子問道。

“私人醫院,我們家常用的,你盡可放心。”米承裕下車幫他開開門。

醫院……晏西如猶豫了一下,從車裏鑽了出來。

沿着小步道走到二層小樓的大門前,眼睜睜看着米承裕熟練地掏鑰匙打開門,晏西如怒指着門裏道:“這是醫院嗎?這分明是私人別墅,是你家吧?”

“我約了私人醫生上門,不是跟私人醫院一樣嘛。醫院哪裏有家裏舒适私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晏西如此刻渾身發冷,頭疼欲裂,實在也無力跟他争辯,只能被米承裕拉進家裏。

“這是家居服,沒穿過的,換一下躺着比較舒服。我把電熱毯給你鋪好,被窩暖和就不會發冷了。”米承裕絲毫沒有跟他商量的意思,衣服一遞把人推進洗手間。自己就在外面忙活起來。

晏西如盯着手上的衣服發了會兒呆,也不明白事情怎麽就到了這一步。現在再拒絕離開也太矯情,而且自己身體也的确難受,但是無緣無故被一個不怎麽相熟的人,尤其還是對自己有所圖的人照顧,又十分別扭。

半晌,門開了。米承裕探頭進來,眉頭一皺:“怎麽還沒換?”話音剛落,他又喜笑顏開,“沒力氣?我來幫你換?”

晏西如快走進步咣地關上了門,也不管是不是差點擠到米二少的手。他嘆口氣,開始解扣子。

等他躺到床上,才發覺真的筋疲力盡,再爬起來都很困難。

米承裕拿了兩床厚厚的蠶絲被,把晏西如裹得只露出腦袋,還在他腦門上放了個包着毛巾的冰袋。

“我去煮點姜湯和冰糖雪梨。”他使勁塞了塞被角。

“姜湯和雪梨能一起煮嗎?一熱一冷不就中和了?”晏西如還保留着一點理智。

“待會兒要看醫生怎麽說。要是上火就喝雪梨,要是受寒就喝姜湯,兩個都做,有備無患。”米二少覺得自己真是非常心思缜密,周到體貼。

晏西如沒再說話,就瞪着烏黑的眼睛盯了米承裕一會兒。原本明亮的雙眼因為生病也黯淡了一些。簡直就是蒙塵的珍珠,太讓人心疼了!米承裕暗自捶胸頓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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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眯一會兒,醫生來了我喊你。”米承裕用手捂住他的雙眼。

晏西如慢慢閉上了雙眼,昏沉地睡了過去。

米二少小心翼翼摸着自己手心。被小刷子一樣的眼睫毛掃過,癢癢的,鑽心的癢啊。

半頭白發的老張醫生急匆匆趕到,十分敬業地對病人進行了仔細檢查。

末了,他直起身來:“我說二少,你火急火燎地打電話把我從一個心髒病人那裏叫過來,我以為你這邊的病號已經快去見佛祖了。不就是個風寒感冒引起的高燒嗎,你小子當我這把老骨頭還挺抗折騰怎麽着?”

米承裕對着從小看他長大的兩家“禦醫”點頭哈腰:“張叔,關心則亂,我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額不是,病急求名醫嘛。西如燒得這麽厲害,我怕燒出并發症來。”

老醫生哼唧了一聲,從藥箱裏拿出一些藥,放在桌上道:“一天三次。這麽個大小夥子,再喝點姜湯捂捂汗,明天就好了。”

“謝謝您,大夫,辛苦了。”晏西如聲音有些嘶啞,但是覺得被米承裕連累的實在很丢人,趕忙道謝。

米承裕打着哈哈,連哄帶奉承把老醫生送到了門口:“張叔,勞您的大駕了,感激不盡。”

張醫生突然嚴肅地往樓上看了眼:“二小子,你不是很讨厭別人進你的卧室,動你的床嗎?樓上那個,是什麽意思?”

米承裕斂去了嬉笑:“張叔,那個是我誠心相待的很重要的人,您老從小看着我長大,我看中的人您肯定也會喜歡吧。”

話沒說的很透,但是已經足夠。

張醫生嘆口氣,拍拍米承裕肩膀:“你們都是能獨當一面的人了,自己做的決定自己負責就好了。要攤牌就趁早,你爸現在身體還可以,心髒應該扛得住。晚了就不好說了。”

米承裕:……您老這話槽點太多,真不知道從哪裏吐==

張醫生放下手走了幾步又轉回頭,低聲道:“男人不同于女人,你小子可給我敞亮點。老頭我可不想以後哪天三更半夜被你拉過來給別人處理內傷或者內傷引起的發炎發燒。”

“……”米承裕一時不知道該辯護自己是個絕不會讓媳婦兒受傷的好男人還是該為自己身為男人卻技術受到質疑表示憤慨。

張醫生卻很為自己的未雨綢缪感到自豪,拎着藥箱子滿足地離開了。

晏西如再睜開眼,屋裏暗沉沉的,看不清東西,只能聽到空調細微的聲響。一覺睡到了晚上嗎?之前喝過姜湯捂着被子出了滿身汗,現在晏西如是渾身難受。他伸出手,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打開一看。

8點32。居然從中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晏西如正發愣,突然手機響起,是韶傾知。

“早。”那頭的人聲音輕快。

“早……”晏西如聲音帶着起床的鼻音。

“哎?真是稀奇,一向早起的你怎麽現在還在賴床?不會生病還沒好吧?”韶傾知問道。

晏西如往被窩裏縮了縮,把手機放在枕頭邊,沒什麽精神地道:“剛剛好,昨天發燒了。”

那頭一頓:“這麽嚴重怎麽不告訴我們?去過醫院嗎?現在燒不燒了?話說,你知道發燒是什麽症狀嗎……”

“現在知道了……喝了姜湯吃了藥,出了很多汗,還睡了很久,舒服多了。”

“那就好。這事情來的蹊跷,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得好好找找緣由,希望只是個意外。”

晏西如嗯了一聲。

“對了,我找你是有事情拜托。關于那顆夜明珠……”

韶傾知說完,晏西如皺了下鼻子:“什麽叫我的話最管用?”

“米董可是花了天價搏你的芳心,你但凡提點兒要求他一定欣喜萬分,絕不會放過大獻殷勤的機會。這也叫資源,充分利用一下嘛。”

“……我真是交友不慎。”

“對了,我讓當當做好飯給你送過去。你想吃什麽?”剛剛出賣了一番好友的韶傾知良心發現。

晏西如不自在地朝門口望了一眼,慢吞吞道:“不用了,很麻煩的。”

“奧?”韶傾知拖着長音,“你生病居然沒打電話來撒嬌,也不要求照顧,确實匪夷所思。莫非是有人照顧你?”

“我以前也沒有撒嬌過好吧!”這是赤|裸|裸的诽謗!

“你現在哪裏?”韶傾知冷不丁問。

“在——家。”晏西如中間差點兒咬了舌頭。

咔嚓,門開了,米承裕探頭進來,看到晏西如仰躺着,驚喜道:“醒了?身體好些了吧?我正好做了早餐,待會兒盛些粥上來。”

晏西如:“……”

電話那頭:“……啊,這樣啊,我就不打擾了。”

“我不——”

電話已經利落地被挂掉了。

米承裕對他一大早起來不叫自己反而給別的男人打電話展現了十足的風度【嫉妒】,問都沒問一句。

“出了那麽多汗肯定不舒服吧。去洗個澡,我弄吃的去。”米承裕走到床前,彎腰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

“喂你!”晏西如吓了一跳,使勁掙紮起來。

“鬧什麽!”米承裕拉下臉。

“……”

“你出了那麽多汗,從被子裏出來又得着涼。浴室小還一直開着暖風,進去再拿掉被子。”米承裕幾步走到浴室裏,把人放下,幫他取下被子,二話不說就關門出去了。非常的嚴肅正經。

哎喲喲……出門的米承裕使勁抖抖胳膊。抱一個一米七八的大男人加上一床被子真是個力氣活。這種臂力怎麽可以!恩恩愛愛以後抱着愛人進浴室什麽的是必須的步驟,為了今後的幸福從今天開始把要鍛煉提上議事日程最優先級。

“那個,這次真是太麻煩你了。謝謝。”洗漱收拾完畢的晏西如坐在桌子邊道謝,表情略有些微妙。

“我幫你不是圖謝謝,也不會靠着點兒小恩小惠對你提無理要求。我為你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只求你別厭煩和困擾才好。”米承裕把粥盛好,又拿了幾碟清爽的小鹹菜,“你不能吃油膩的,慢慢恢複了腸胃才好進補。”

晏西如默默拿起勺子低頭喝粥。剛剛答應韶傾知的事情,他現在真是開不了口。

“親愛的,我之前送的那顆明珠呢?”女人突然問道。

王述動作未停,繼續泡咖啡:“在書房呢,小柔要收回去。”

“那是好東西,你最好時不時把玩一下,對身體有益無害。”叫做小柔的女人繼續道。

“知道了。”王述随口說。

“喂,你不是弄丢了吧?!”小柔突然站起來,神色緊張。

王述放下咖啡壺,擡頭安撫一笑:“那麽舉世無雙的珍貴東西,我怎麽可能随意弄丢?”

“那你拿出來我看看!”小柔毫不退讓。

王述聳聳肩,站起來進了書房。不一會兒拿着個盒子進來,在門口微微打開盒蓋。柔和如月光的光華瞬間傾瀉出來。

“這下放心了吧?”王述把盒子一關。

小柔表情放松下來,接着挂起嬌嗔的笑容:“這東西不是俗物,可不能流出去,會招來禍患的。我是為你好嘛,別生氣。”

王述擺擺手,微笑道:“我怎麽可能生自己女人的氣,那是懦夫的行徑。親愛的,我後天要去澳門看新的馬匹。每次出去都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在家,這次要不要跟我一起?”

小柔面上一喜:“真的!你不是不喜歡我打擾你做生意嗎……”

“之前是為了你好,生意圈子也亂的很。現在都上了正軌,不過是去考察新的馬匹,正好帶你出去玩一玩兒,散散心。”

“算你有良心。”小柔輕輕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述把人摟在懷裏,另一只手輕輕摩挲着口袋裏的盒子。

珠鼈這小怪物,真是個好東西啊。他想。

“什麽!!!”米勤喊了一嗓子,嘴巴半天沒閉上。

韶傾知伸手,把它捏成章魚嘴,嫌棄道:“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想不到,二哥這家夥動作很麻利嘛。”米勤顧不上被捏疼的嘴巴,激動地搓着手,沉浸在老板帶來的“晏西如在你二哥家的床上休息”的勁爆新聞,完全無視了前面的生病發燒前提。

于是,不到10分鐘,諸如“晏西如被米二少弄上床”“米二少跟晏西如在家ooxx”“晏西如被做到發燒,至今在米二少家休養”的版本就普及了不大的總裁辦。

韶傾知看着繪聲繪色繼續升華故事的米勤,默默地對故事主角受表示同情:這些,可真不是我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唯恐天下不亂的老板==

謝謝66愛的地雷~~~ 麽麽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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