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居異事(二)
楚瑛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安斐顏正在與剛送上來的果盤做鬥争,所以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到她反應過來後又被嘴裏的水果嗆到,咳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那叫一個苦逼,連面部神經壞死的楚瑛都看不下去了,不太自在地伸手拍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好不容易咳嗽止住了,安斐顏擦掉眼角沁出的生理性眼淚,把面前的果盤遠遠地推開,才回答楚瑛的問題:“我确實認識一個叫洛妍的女孩,而且她勉強算得上是我的妹妹,但是我不知道我認識的洛妍和你說的洛妍是不是同一個人。”
“既然她是你的妹妹,那就對了。”楚瑛無視了安斐顏的最後一句話,面無表情地把安斐顏推開的果盤拉過來自己吃,邊吃邊說:“我弟弟喜歡她,所以我曾經讓人去殺了她,不過失敗了,好像是因為你的緣故。”
安斐顏正準備喝茶潤潤喉嚨,聽到她輕描淡寫地把曾經找人殺過洛妍的事說出來後一杯茶全喂了地板,即使她的演技再好這會兒也真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去面對這位大姐了。
我說楚小姐啊,看你這副樣子也不像是弟控啊,為什麽要找人去殺你弟弟的心上人呢?你殺就殺吧,既然這事兒失敗了你就讓它爛在肚子裏多好,你沒事告訴我幹什麽?你要搞清楚,我是你弟弟心上人的朋友耶!和你不熟耶!要是我一個火大沒忍住那一壺熱茶現在就澆你頭上了啊!你說你到底是大智若愚呢還是根本就不把人命當命看啊!
安斐顏癱着臉靜靜地看着楚瑛,心裏卻在“痛心疾首”地對這位大爺一樣的人物進行強烈的吐槽和譴責,激動的心理活動和蛋定的面部表情已經快把安斐顏分裂成兩個人了。
“你怎麽不說話?”楚瑛已經慢條斯理地把一碟果盤吃完了,安斐顏卻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樣子,于是她與安斐顏對視了三秒鐘後,臉上露出了微妙的了然,“你是不是不知道說什麽,因為我的坦白?”
“……你挺了解我的。”安斐顏揉揉僵硬的臉,略顯呆滞的目光再度變得清亮銳利起來,臉上也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淡然和質詢,她依舊是那個沉穩冷靜的安家繼承人,“洛妍是我的朋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出手殺她,不過在這裏我還是要替她求個心安,請你不要再對她出手。”
“……”
小小的隔間裏忽然安靜下來,靜得能夠清晰地聽到隔間外的任何聲音。楚瑛一只手撐着下巴,黑黝黝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安斐顏,淡漠的雙眸中看不到一絲屬于人類的感□□彩,足以讓人背後發涼。
安斐顏正襟危坐,纖細的腰身與修長的背脊挺得筆直,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狹長的鳳眸毫不退卻地與楚瑛對視。她的眼眸中含着一抹堅定與溫和,讓楚瑛找不到任何突破她心防的突破口。
沉默,還是沉默。安靜,依舊安靜。
兩人好像跟對方杠上了一般,都不肯主動移開目光。隔間中的氣氛逐漸沉凝冷肅起來,就連送菜的服務員都站在門口沒敢進來。
一分鐘……兩分鐘……整整十五分鐘過去,兩人愣是動也不動地和對方用眼神交鋒,最後還是站不住了的服務員哆嗦着身體走了進來,這才打破了她們之間無聲無息卻又刀光劍影的對峙。
把她們點的東西放下後,那個可憐的服務員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蹿出了隔間。
“……你很有勇氣。”楚瑛夾起一片薄薄的牛肉放到燒滾了的清湯裏燙,語氣全無起伏,好像在跟一個不相幹的人說話。
“我不止有勇氣。”安斐顏動作熟練地在調蘸肉的醬料,聲音也是平淡如水。
借着洛妍的舊事,兩人完成了相會以來的第一次交鋒,無勝無負,但對于對方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我是不會再對洛妍出手的。”楚瑛把燙熟的肉在安斐顏推過來的醬料裏蘸了蘸,道:“我本意也不是想殺她,只是想讓她離開我弟弟罷了。我弟弟的姻緣在另一個身上,不能因為他壞了緣分。”
安斐顏擡起眼簾,帶着些許疑惑地說:“我并不認為一次未成功,而且還‘兇手不詳’的刺殺行動能夠讓洛妍遠離你的弟弟,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殺她的人是楚翾的姐姐。更何況……”安斐顏聳聳肩,“更何況她也不喜歡楚翾,至少她從未主動接近過他。”
楚瑛聞言,眼中居然流露出一絲笑意,但只存在了短短的幾秒鐘就如陽光下的初雪一樣消失無蹤,“你很聰明,但是也很遲鈍,缺了其中一環,你就猜不出我的計劃了。”
頓了頓,楚瑛接着道:“我派出去殺她的人是我外家最蠢的一個下人,而且還是公認的愚蠢,他不懂得猜測別人話裏的意思,常常被人當做槍使。我根本就沒打算讓洛妍死,否則也不會派他了,那只是一個催化劑罷了。我的機會很順利,你救了她,兩人一起滾下山崖,于是你與她冰釋前嫌,我的計劃就完成了。”
“什麽……意思?”安斐顏有點懵了。
楚瑛沒有回答她的話,徑自道:“這個簡單的計劃中,所有的細節都是我一手設計的,包括出手刺殺的時間,洛妍學校舉行的舞會,舞會場地的改變,還有開槍迫使你往山崖下滾的角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我知道你不明白,為什麽你救了洛妍我的計劃就完成了,我只能告訴你,你一旦這樣做了,那個傻女孩就絕對不會喜歡上我的弟弟,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
智商高的人情商一定偏低,安斐顏當然也逃不出這個怪圈,所以即使楚瑛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她也依舊是一頭霧水不知所雲。
……
吃完一頓讓人消化不良的午餐後,安斐顏就開車載着楚瑛回安家大宅,不過在經過明珠大廈時被迫停了下來,因為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幾輛警-車把前路完全堵住了,安斐顏原想倒車走另一條路回去,卻被楚瑛阻住了。
“有血的味道,出事了。”楚瑛只說了這句話就跳下車往明珠大廈裏跑,安斐顏來不及拉住她,只得也跟着下車匆匆忙忙地鎖車跟了上去。
明珠大廈外被拉了警戒線,警-察們正在疏散人群,場面很亂,所以楚瑛和安斐顏很輕易地就混了進去,然後趁着那些警-察沒注意就溜到了出事的地方,躲在障礙物後面察看。
出事的地方是二樓一個貨架旁,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胸口上被刺了一刀,看樣子已經斷氣了,但雙眼卻還是瞪得大大的,眼裏殘留的驚恐和懼怕一目了然,看來應該是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死去的。
安斐顏在看到那個中年男子的時候,忽然感到胸口一陣窒悶,眼前居然出現了重影。她的視野猛地暗了一下,看到天花板有個黑影一閃而過,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你怎麽了?……你!”楚瑛察覺到安斐顏的氣息一滞,疑惑地看過去,驀地瞪大眼睛,一只手狠狠地扣住了她的肩膀,還一巴掌拍在她的額頭上。
被促不及防地一扣一拍,安斐顏朝楚瑛投去一個奇怪的眼神,揉了揉肩膀才說:“我沒事啊,就是忽然有點不舒服罷了。”
楚瑛朝死者那邊看了一眼,拉起安斐顏的手就走,“我們回去。”
安斐顏冷不妨被拉得踉跄一下,一邊疑惑明明是她自己要進來的怎麽又突然想離開,一邊卻還是努力跟上她的腳步,混進被疏散的人群走出了明珠大廈。
在回家的路上,安斐顏問:“你剛才幹嘛突然想離開,不是你自己要進去的嗎?”
楚瑛雙手環胸正倚在靠背上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安斐顏的問題也沒有睜開眼睛,冷冷地說:“剛才我在明珠大廈外聞到一股血腥味,就想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裏面有種奇怪的氣場,你不是覺得不舒服嗎?我就離開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
“濃郁的血腥味?我什麽都沒聞到,也并沒有覺得不舒服。”安斐顏又覺得奇怪又有些疑惑地說,這個冷冰冰的女人似乎還挺溫柔的。
“你不是天師,自然聞不到,沒什麽好奇怪的。至于不舒服,”楚瑛睜開眼睛用眼角瞥她,“你是不是覺得胸悶,眼前出現重影,視野一下子變暗,還看到了奇怪的黑影?”
安斐顏一呆:“……你會讀心術?”
“不,因為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比你清晰得多。”楚瑛又閉上了眼睛,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你們這些精英分子都是無神論者,不過有些東西你必須承認,它是真實存在的。那個男人死的地方是明珠大廈二樓一個貨架旁邊,你注意到那裏的布局了嗎?”
“布局?”安斐顏回想了一下,勉強還有些印象,“說到布局的話,具體的我記不清了,但是那裏有個特點我倒是記得很清楚。由于那個貨架是在最角落裏的,而且那裏明明可以放一排的貨架卻只放了一個,所以前後兩邊都正對着一面巨大的鏡子,天花板上還有一盞水晶燈,就會顯得特別明亮。聽說這個布局當時還是我奶奶想的呢,明珠大廈其實我們安氏集團也有投資。這個布局好像是為了留出一片空地放些桌椅供客人休息,不過後來卻被閑置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被閑置的原因是什麽不重要,關鍵就是那兩面鏡子。”楚瑛道,“在我們天師這個行業中,鏡子是一個很重要的施法媒介,厲害的天師可以通過鏡子進行短途的空間轉移,當然,轉移的只能是死物。由于鏡子具有反射的特性,我們常常會利用這個特性來使法術的效果加倍。但是,鏡子往往也是最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即使不是天師也能利用鏡子來殺人。”
楚瑛的話完全颠覆了安斐顏以往的認知,不過她現在不打算糾結這個,“你的意思是,那個男人是被人用鏡子殺的?”
“有可能,你看這個。”楚瑛将一直緊握着的右手在安斐顏面前攤開,上面放着一張黃色的碎紙條,紙條上還有幾個不完整的篆字和金色的雲紋,看起來好像是一張道符。
在确定安斐顏看清楚了碎紙條的樣子後,楚瑛又把手攥了起來,“這是我在背對着屍體的那面鏡子旁邊一個隐蔽的角落裏發現的,若不是上面還殘留着一點點法術波動,我還真就發現不了。這大概是兇手在把用完後破碎的道符碎片撿走時漏掉的,被我撿了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都覺得楚比洛好嗎?其實我也不是非洛妍做西皮不可,但楚暫時還有別的事要做,所以我打算讓感情順其自然地發展,看誰的呼聲比較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