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 (1)

周記者在西大灘知青連待了整整一個禮拜。她還真說到做到, 的确跟大家同吃同住,就連下地勞動都半點不含糊。

在搜集了足夠的素材之後,她備動身離開。下一站她先是濟北農場, 調查沙漠種樹的存活情況。然後再去團部農場,看他們制造的臺田,這些新田經過了一年時間的考驗,現在産量如何。

臨走前,周記者認真地誇獎這群年輕人:“你們才是真正的革.命者,踐行着革.命理念,要是當代青年都像你們這樣積極投身一線建設, 那不管什麽豺狼虎豹再出現,我們都不用害怕。”

大家趕緊表示, 哪裏哪裏, 這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送走了周記者,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這些天, 為了在記者面前好好表現他們知青團結友愛的精神,大家連架都不能吵了,從早到晚的其樂融融,真是惡心死了。

三派人互看不順眼, 都覺得必須得好好吵場架,狠狠發洩通才痛快。

知青們看農場二代和女衛兵們捋袖子了, 就開始退出戰場,表示不屑于跟他們争,典型的煽風點火看熱鬧。

戴金霞他們圍着田藍問:“記者真能給咱們弄來鋼材嗎?”

“只要宣傳的力度夠廣。”田藍一本正經地跟大家分析,“你們看現在中央都要求停止串聯, 各處原地抓革命, 促生産, 要以糧為綱。備戰備荒為人民,好人好馬上三線。越是條件艱苦的地方,越是需要克服實際困難。咱們的石頭大棚,具備巨大的實際意義。”

雖然此後的歷史發展證明中蘇大戰到底沒有開始,美帝也未曾再度進攻新中國。但田藍認為這個時期的三線建設具有強烈的實際意義。

因為不管什麽時候你都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人決定,你必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一旦戰争打響,我們可以有足夠的腹地作為緩沖。

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試圖改變這段歷史。她要做的就是積極配合生産需求,讓荒蕪而貧瘠的土地乃至荒灘長出瓜果蔬菜以及糧食來。

只有咱們具備了這樣的實力,才永遠無所畏懼。

大家琢磨了會兒,感覺田藍講的挺有道理。真要是打起仗來,他們的戈壁灘他們的鹽堿地都能長出莊稼。肚裏有糧,心中不慌。那即便再艱苦的戰争也能堅持下去啦。

嗯,這個結果,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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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不要再吵啦,趕緊幹活吧。萬一到時候上面過來調查,瞧見你們這種懶懶散散的樣子,認為沒必要再送鋼材,你們丢不丢臉啊?

陸雙雙等人反唇相譏:“關我們什麽事,我們又不是西大灘的人。”

朱曉明立刻嘲諷:“喲,在記者面前是怎麽吹的?過來看望自己的好朋友田藍,受到田藍的精神感召,所以自願留下來,紮根西大灘搞建設。這會兒又不是西大灘的人了?要不要臉?人家記者的報道還沒寫呢,你們英雄還沒裝成功呢!我告訴你們,做人必須得說話算話,既然你們說你們是自願紮根的,你們就甭想走了。”

如此一來,兩邊又吵得昏天暗地。

田藍都搞不懂他們每天都已經累成這樣了,哪兒來的力氣吵架。

到底是年輕人啊。嗯,青春真好,還是活給他們安排的太少。

晚上大家一塊兒吃飯的時候,田藍就鄭重其事地警告他們,不許再吵。哪個要是在關鍵時刻壞了鋼材的大事,她就把誰剁碎了喂狼。

她惡狠狠地瞪眼睛:“我告訴你們,這西大灘上全是石頭,死了人直接挖坑埋進去,鬼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兩邊互相沖對方翻了個白眼,誰稀罕跟他們吵啊,分明是對方沒事找茬。

這裏的老師都在衛兵手下吃過苦,可不敢真攔着他們。要吵就吵吧,反正早就習慣了,也無所謂。

衆人吃過飯,開始準備夜校學習時,外面傳來了車子的鳴笛聲。

大家都頗為驚訝,記者的速度有這麽快嗎?這會兒都已經給他們反映上去,這是派車子過來給他們送鋼材了。

哎喲,那可太美了。

一群大姑娘小夥子集體往門口去,想要看看這回到底給他們送了多少鋼材。

雖然現在已經是5月份,但因為戈壁灘夜晚降溫快,白天打赤膊,晚上穿棉襖,圍着火爐烤西瓜是常事,所以他們還是關着房門吃飯的。

可這回沒等他們主動開門,外面的人就直接用力推開了門。

衆人都驚訝,哎喲,送東西的比他們還心急呀。

屋子外頭的人穿着軍裝,只問了句:“誰是田藍?”

田藍趕緊走上前,主動回答:“我是,同志,請問……”

郝建設也在旁邊說話:“鋼材給我們運到前面吧,明天就能用。我們保證,這個月起碼能再起兩座大棚。”

自從大棚缺少鋼材蓋不起來之後,林師傅自然也不好在這裏多呆,所以現在關于建築方面的事情由郝建設全權負責。

結果那穿軍裝的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手一揮:“抓起來。”

田藍都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的時候,自己就叫黑暗中不知道從哪個方向竄出來的人摁住了。

高連長原先在後面抽煙,這會兒趕緊沖過來,伸手想要攔住人:“你們是誰?為什麽要抓我們軍墾戰士?”

知青們也往前面擠,大聲嚷嚷着:“對,你們誰呀?憑什麽動我們的人?”

來人眼睛一瞪:“幹什麽?你們也想反革.命嗎?”

後面的話田藍就聽不清楚了,因為她腦袋叫人摁着往下壓,血液倒流,兩只耳朵都嗡嗡作響,腦袋都要炸開來了。

她只感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身體扯着胳膊痛的要死。

知青們大喊大叫:“放下,放下我們的人。”

朱曉明他們更是火冒三丈:“反了你們了,在我們的地盤上動人?老子要是讓你們把人帶走了,老子就不姓朱!”

結果那些自稱是工作隊的人就冷笑:“怎麽,你們要包庇小特.務嗎?這是大特.務家的小特務,臺灣特.務。”

這個罪名實在是太嚴重了。

對于共和國的長子長女們而言,反特鬥争貫穿了他們整個成長的歷程。特務是最可怕的存在,比什麽資本家,地主,富農可怕的多的存在。

就在大家怔神的時候,田藍已經叫他們給架出去了。

還是高連長反應最快,立刻追了出去。可是他沒能将田藍拽回頭,因為對方直接拿槍口對着他。

說到這事,也挺讓人崩潰。正常情況下,他們知青作為軍墾戰士,其實是有武器的。像他們在團部農場參加軍事訓練時,大家都抓過槍,就連打靶也是真子.彈。

但到了西大灘之後,因為條件限制和出于安全工作考慮,農場給他們的安排是軍事訓練所需要的一切東西全都由駐軍部隊提供,這樣也能防止武器丢失。

可他們的營房距離部隊駐紮的地方足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如此一來,人家動槍,他們就只能傻眼。

知青們急得夠嗆,一直在喊:“你們吓唬誰呀?憑什麽帶我們的人走?”

田藍害怕大家過分激動,槍.炮可是不長眼睛的,她趕緊扯着嗓子喊:“找農場,我不是特.務,我要農場給我做主。”

現在軍墾農場的當家人還是陶軍長,只要他人在位置上,自己最多遭些罪,應當還不至于送掉性命。

她還想再喊什麽的時候,人就跟只小雞似的被拎起來,直接丢進了吉普車。

“咣”的一聲車門響,田藍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掌握方向盤的司機催促這群人:“快點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田藍聽得滿頭霧水。

污蔑她是小特.務不足為奇,畢竟據說龔念慈一口咬定了田大富是潛伏的臺灣特.務。現在革.命者的原則是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雞蛋裏挑骨頭都要給你羅織罪名。

可這來不及又是怎麽回事。

然而沒人回答她的問題,他們只惡狠狠地瞪她:“閉嘴!”

田藍本能地感覺不妙,她不清楚這些人的來路,但他們并不像普通的革.命将士。這場運動前期參與者主要是學生,到後面工人逐漸占據主導地位。

車上這些人,從年齡看,應當不是學生。但要從氣質判斷,他們又不像是一線産業工人。

田藍下意識地追問:“你們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結果她的嘴巴就被塞進了一只髒手套。

媽了個巴子,你們不講武德!

有生以來,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包括堆肥的時候,她都沒這麽被熏過。

田藍差點沒背過氣去。她之所以還能夠強撐着不暈過去,是因為這戈壁灘上的車子實在太颠簸了,叫人生不如死,想死也死不了。

唉,如果有時間的話,他們知青連應當用小石子修出一條路來。以後大棚蓋多了,大批的蔬菜瓜果得運出去,沒路可不成。

但是過了不到10分鐘,田藍就無比慶幸,得虧她們蓋不成大棚就修小拱棚種瓜去了。否則車胎要是在平整的路上行駛,哪能這麽容易爆胎呢?

黑夜中疾馳的吉普車打了個滑,直接翻倒在地上。

田藍從車子傾斜的時候,就暗暗蓄勁。在她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慣性被抛出車外的瞬間,她猛蹬雙腿,主動加強了向外抛出的力,趁機跳出窗外。

謝天謝地,車窗沒關。因為之前在營房外,這些人拿着槍對着窗戶外面,好威脅高連長還有知青跟老師們不要追上來。

落地的瞬間,田藍感到一陣巨大的疼痛,估計自己的腳扭到了。但是她現在沒辦法管這些,她的手抱住頭,整個人蜷縮成團,在砂石上滾動往前,好借着慣性減輕跳車給身體造成的身體損傷。

巨大的轟鳴聲在她身後響起,車子完全倒了。剛才她但凡慢一步的話,她就要被倒下的車子壓成肉泥了。

田藍既顧不上慶幸也來不及後怕,她拔腿就往前跑。她的目标是豎着五星紅旗的軍營。在這個時代,或者建國後的任何時代,往部隊跑都是最安全的。

最起碼的,她好歹跟西大灘的部隊還有點香火情。到今天為止,西大灘駐軍吃的都是他們大棚種出來的菜。

車上的人也跑了下來,在最初的慌亂之後,他就意識到田藍跑了,立刻在後面窮追不舍。

那動作敏捷的讓田藍都懷疑他們是翻了個假車。按照常規不應當是車子原地爆.炸,直接物理毀滅了他們嗎?

“站住,再不站住我開.槍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原本因為腳踝疼得要死,幾乎跑不動的田藍又撒開腳丫子,拼命往前奔。

即便知道自己速度絕對不可能快過子.彈。但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本能就是趕緊逃啊。

田藍甚至不知道自己腳上是否還穿着鞋,因為她的腳已經痛到麻木。

5月的晚風在她耳邊呼呼的吹着,戈壁灘遮天蔽日,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本能地往前跑。

突然之間,她感覺腳邊炸開了什麽。那響亮而急促的聲音,讓她猛然反應過來,他們真的開.槍了。

田藍差點兒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有生以來,她頭回被人開槍。

好在槍.聲震動的人不僅僅是她。

不遠處的軍營也跑出來了人,大聲斥問:“誰,誰在開.槍?”

田藍沖他們大喊:“救命啊,土匪要殺人了!”

她管他們什麽狗屁工作隊,這分明就是一幫土匪。

值班的解放軍也架起了槍,朝來人方向大喊:“站住,不許動,否則我開.槍了。”

結果回應他們的居然是槍響。

田藍立刻抱着頭滾在地上,根本就不敢再動彈一步。

不管哪邊再開槍,她都是現成的活靶子呀。

好在人民子弟兵關鍵時刻總是靠譜的,雖然對方還在開槍,但他們仍然派出了戰士,直接将田藍架着拉進了軍營。

她的腳剛接觸到部隊的地面,就一屁股癱在了地上。直到此時此刻,田藍仍有種強烈的不真切感。

啊!做夢而已。這一切,肯定都是她睡覺的時候壓迫到了胸口,所以才鬼壓床做噩夢了。

媽呀,有人對她開了好幾槍。

陳立恒伸手推她的肩膀:“田藍,怎麽了?”

田藍渾身打了個哆嗦,猛然意識到自己沒做夢。她捂着臉,當場就哭了起來。

狗日的,老子不幹了,老子造的什麽孽啊,要受這種罪。

陳立恒吓了一跳,他蹲在地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別哭了,沒事了沒事了,現在安全了。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他今天站崗,本來以為會一夜到天亮都平平靜靜的。畢竟西大灘這地方荒無人煙,誰也不會沒事往這邊湊。不曾想突然間冒出了槍響,假如不是聽到了動靜又瞧見田藍跟被狗攆了似的往這邊跑。他都要疑惑,這不年不節的,誰家放鞭炮啊?

田藍還驚魂不定,根本不耐煩回答任何問題,渾身像找到了發洩口,開始一股腦兒的咒罵:“你問我我問誰呀,我都不知道這狗屁工作隊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都怪你們,作為軍人武器都能被搶走,你不丢不丢臉啊。哪家的工作隊有槍,這分明就是土匪。”

塗政委披着衣服,匆匆忙忙地走出來,看到田藍狼狽不堪的模樣,他也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麽搞的?”

陳立恒趕緊幫忙解釋:“她好像吓壞了,也說不清楚。”

田藍一抹臉,強行鎮定下來:“我沒吓壞我也說不清楚,他們是今晚突然間出現的,說什麽我是大特務家的小特務,強行把我帶上的車。但是上了車以後,他們又講什麽來不及了,感覺并不像調查什麽事一樣。我覺得不對勁,他們車子爆胎側翻的時候,我就跑出來了。”

塗政委眉頭緊鎖,招呼手下人:“出去調查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注意,對方帶着槍的。”

其實運動發展到現在,有槍的人實在太多了,很多地方都公然搶武器庫。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人掏出把槍直接對你摳下扳機。

他招呼陳立恒:“你帶她去休息下,等搞清楚什麽情況再說。”

陳立恒趕緊跟其他人做了交接,帶着田藍進了間不大的空屋子。

那裏面陳設簡單的很,一張踏板,一張桌子,連板凳都沒有。

好在陳立恒還找了杯子,給她倒了水,完了又拿出個包裹,示意她吃果幹:“上次去寄信的時候買的。”

田藍抓起果幹放進嘴裏。她得吃東西,越是碰上事,人越是得吃東西。可惜她扯了好幾下,都沒能打開包着果幹的牛皮紙。

最後還是陳立恒幫她解開了包裝,示意她吃。

田藍卻食不知味。

今晚她真的被吓到了。

如果說之前她一直帶着一種超然于這個時代之外的隐約的優越感,那麽現在她終于真切地明白,她就是這時代的一員,她并不享受任何特權。子.彈打在她身上,她同樣會死掉。

陳立恒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畢竟這事實在太過于詭異,他只能強調:“到了部隊就安全了。”

雖然他們都清楚,她一個女孩子不可能一直留在部隊裏。

田藍伸手抹了把臉,然後擡眼睛看陳立恒:“有紙筆嗎?給我。”

今晚她不睡了,她要将戈壁灘上搞種植的所有注意事項全都寫下來。萬一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嗝屁了,起碼她的小夥伴們看到她留下的資料,還能繼續将這事做下去。

謝天謝地,南瓜是能夠扡插繁殖的,暫時沒種子也不影響這一茬直接收到冬天。

至于蜜瓜,用的本來就是沙漠蜜瓜,可以直接留種。

油莎豆剛種下去,這玩意兒的好處在于你不管它,它也能夠自己蓬勃地生長。到時候即便不收獲豆子,長出來的草喂羊也行。

據說羊嘴巴厲害着呢,自己會刨根吃。長出來的油莎豆估計也會進了他們的肚子。

陳立恒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要紙筆做什麽?要寫信嗎?”

“寫什麽信啊,寫資料。我要把我所學的東西盡可能記下來。”

田藍一時間都有些郁悶自己大學時學的實在太好了,以至于現在如果不能夠傳輸出去,她自己會心痛死。

但凡她是個學渣,啥都搞不清楚,那現在也沒那麽多遺憾了。

陳立恒呆愣了足有好幾秒鐘,都沒反應過來。

他當真沒想到田藍會是這麽個反應。正常人碰上被人綁架乃至槍.殺,不是直接吓懵了,就是咬牙切齒地想要将兇手給揪出來,誰會像她一樣,居然跟沒事人似的,還要繼續工作。

田藍沒等到回應,不耐煩起來:“沒有紙筆嗎?你們這麽大的獨立營,連張紙給支筆都不行嗎?”

陳立恒這才僵硬地點點頭:“好,我去找。”

他甚至沒有質疑田藍能有什麽所學可以記錄下來。她不過是個初中生而已。因為這兩年她做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初中生的範疇。

而他,居然也沒覺得奇怪,反而認為一切理所當然。

陳立恒幫她拿來了筆記本和鋼筆。末了,他要出去的時候還問了句:“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田藍想了想,估摸自己一時半會兒應該還沒那麽容易死,畢竟她還有利用價值。空間尚未将她壓榨幹淨,她能做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完全應當再拼一拼。

嗯,社會主義打工人,不輕易言棄。

她琢磨着,提出了要求:“要是方便的話,請将我的挎包拿來。就是那個為人民服務的挎包,還有我的枕頭底下壓着的那本《□□宣言》,切記,一定要給我拿過來。”

結果陳立恒卻滿臉擔憂:“你現在還做噩夢,要睡在床底下嗎?”

他不說,田藍都徹底忘記這茬了。當真是黑歷史啊。全是空間的惡趣味。

現在,被人揭了老底,她十分不痛快:“麻煩您別問這麽多沒意義的事,我有好多事要做。這件事情很重要,一定,必須得把包給我拿過來。”

後面自己會是個什麽遭遇,現在還說不清楚呢。她可不想辛辛苦苦20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她還要從空間裏往外面帶東西呢。

陳立恒體諒她今晚的悲慘遭遇,倒不計較她惡劣的态度,只點點頭道:“那我明天早上去拿行嗎?”

今晚他還得繼續站崗。

田藍擡起了頭,為難道:“那你能不能幫我傳個消息回去,就說我現在沒事。不然他們要吓死了。”

陳立恒感覺有點怪異,她說這話的口氣就好像“媽媽被壞人抓走了,小崽崽們肯定吓暈了”。太奇怪了,明明這人年紀比自己還小。

不過他再設身處地想一想,覺得田藍說的挺有道理,便點頭道:“行,我跟人換個班吧。”

他轉身往外走,準備關上房門離開。

遠遠的,外面就響起了吆喝聲:“陳立恒,陳立恒你給我出來!”

被點了名的人莫名其妙,這是個女子的聲音,大晚上的誰找他啊?

田藍原本正在奮筆疾書,這會兒一聽也豎起了耳朵,哎呦,這三更半夜的,女孩子找上軍營門來了,不管放在什麽劇裏面,那都是一樁風月啊。

誰知道還沒等她擡起頭狐疑地看陳立恒,他到底惹了什麽風流債,外面的女人又大喊大叫:“陳立恒你個縮頭烏龜,田藍被抓着了,你老婆田藍被抓走了!”

田藍頓時目瞪口呆,這都哪跟哪啊,她就像瓜田裏的猹,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

陳立恒趕緊擡腳:“我過去看看。”

陸雙雙和龐詩雲了們正在營房門口上蹦下跳呢。

高連長騎着自行車,去最近的團部農場找電話聯系上級了。

其他知青也坐不住,大家沒辦法留在屋裏等消息,他們商量一通之後,決定還是得找部隊幫忙,因為部隊有槍。

陸雙雙和龐詩雲她們就堅持跟出來,因為她們有殺手锏。塗政委不肯幫忙沒關系,還有陳立恒呢。他爸媽雖然避開了風頭退居二線,但老關系老朋友都還在,只要他出頭,就肯定能找到人幫忙。

哪知道哨兵嚴格的很,就是不肯幫他們通報,也不讓他們進去。

陸雙雙一急,就嚷嚷起來:“陳立恒你個陳世美,田藍可是你沒進門的老婆?你看人家裏落魄了就想抛棄妻子嗎?你要不要臉,男子漢大丈夫,你老婆被人擄走了你都不管嗎?”

這大晚上的,他的嗓門震天響。部隊有紀律,休息的士兵不敢離開營房,但是站崗的哨兵已經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陳立恒慌忙跑出來,面紅耳赤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呀?別吵吵。”

女衛兵不甘示弱:“我怎麽就瞎吵吵了,我說的都是事實,整個清江市幹部大院裏,誰不曉得田藍是你指腹為婚的老婆呀!”

陳立恒還沒有來得及辯駁什麽,門外又匆匆忙忙跑過來個人。

高連長面色陰沉,臉比天空更黑:“立刻通知你們領導,出事了。”

戴金霞下意識地追問:“怎麽了?連長。”

高連長壓根不懂什麽叫做婉轉,他有一說一:“車翻了,燒了起來,裏面的人都死了。”

知青們直接傻了,好幾個女生哭了起來,陸雙雙和龐詩雲又哭又喊,圍着陳立恒又吼又叫:“都是你,你個縮頭烏龜,你老婆被人抓了害死了,你還當個沒事人!嗚嗚嗚……田藍被人害死了,你要給她報仇血恨!”

“對,我們要給她報仇血恨!”杜忠江突然間吼出聲,“他們欺人太甚!”

知青們捏緊拳頭,揮舞着怒吼:“我們要報仇血恨,血債血償!”

陳立恒扯着嗓子,試圖解釋:“你們聽我說不要沖動,田藍她……”

“田藍都已經被你害死了!”陸雙雙又哭又喊,“要不是你,田藍能落到今天的下場?嗚嗚嗚,她怎麽跟她媽一樣命苦,專門碰到你們這種沒良心的男人?”

陳立恒百口莫辯,還被人趁機踢了幾腳。

一片亂糟糟中,田藍跑了出來:“不要吵!”

衆人驚呆了,戴金霞他們都往前跑,抓住人就用力抱在懷裏,又喊又叫:“田藍,你沒死啊?”

死了,大型社死現場。

姐穿越前穿越後加在一起都沒碰到過這麽尴尬的場面。

知青們卻個個理直氣壯,絲毫沒有怪錯人的尴尬,還集體埋汰陳立恒:“一句話的事都說不清楚,害我們都吓死了。”

他們又抱怨哨兵:“你們都看到田藍逃出來了,就不能說一聲嗎?”

哨兵都不想理他們,什麽叫做紀律,什麽叫做保密原則?他們懂個屁。

塗政委帶着調查的隊伍從外面回來,他們追出去老遠,但還是沒能抓住那人。

瞧見營房亂糟糟的情況,塗政委皺眉道:“鬧什麽呢?不要再吵了,現在情況很複雜。”

知青們從善如流:“那我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帶田藍走。”

塗政委的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斷然拒絕:“現在怎麽能走?你們知道是什麽情況嗎?萬一再有人過來抓人怎麽辦?你們能攔得住?”

徐文秀脫口而出:“給我們槍,什麽人來了我們都不怕!”

可惜這無疑是天方夜譚,癡心妄想。部隊為了防止衛兵沖擊搶奪武器,早就絞盡腦汁,現在怎麽可能主動給他們這幫知青槍。

塗政委搖頭,當場做了安排:“田藍就暫時留在部隊,等事情明朗以後再做進一步打算。”

知青們扭過頭,齊齊看高連長。

高連長之前要找人幫忙的時候,直接避開了西大灘的部隊,目的就是不想和這位塗政委打交道。但現在人已經來了,而且他的确想請這邊幫忙,那就不好再說什麽。

他點頭道:“一般人不敢闖部隊。”

可是知青們還不放心,個個都擔憂塗政委包藏禍心。誰曉得他會不會跟那些人是一夥的,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又出賣了田藍。

“不行!”大姑娘小夥子們态度堅決,“既然外面危險,我們也留在部隊裏。”

這完全是強人所難,且不說其他的,就關于住宿問題要如何解決,部隊又不是開旅館的,哪有那麽多空房間安置這麽多年輕人。

最後一片吵吵嚷嚷之後,部隊方面退讓一步,勉為其難留下了十幾位女知青。她們集體在田藍暫住的屋子裏打地鋪。

其他人先回去,等到局勢緩解事情明朗之後,部隊再送田藍回知青連。

十幾個姑娘一塊兒進了屋,氣氛才緩解下來。她們追着田藍問:“你怎麽逃出來的,車子都燒了,裏面的人全燒死了,都看不出樣子來了。”

田藍言簡意赅地解釋了一通事情經過,然後表達感謝,她的小夥伴們實在是太可愛了,居然還追着跑出來找她。

薛秀琴不假思索:“那當然,咱們是同志!同志就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田藍笑了,用力地點頭:“對,咱們是同志,朝着同一個目标前進的同志。”

瞧瞧這一張張青春洋溢的面孔,是多麽的明亮可愛。

就連陸雙雙和龐詩雲她們,也是這樣的青春正好。

田藍由衷地感嘆:“我真沒想到你們會來找我。”

講個不好聽的話,以她們的關系,陸雙雙和龐詩雲現在落井下石都理所當然。畢竟是她“害”的她們有家不得歸。

陸雙雙喉嚨還啞着,先前她情緒太過激動,嗓子直接喊啞了。這會兒,她氣呼呼的:“對對對,我們是不配。可你不把我們當朋友,我們還記得你是我們的老同學。”

龐詩雲同樣嘴巴能挂油瓶:“就是你進步,你積極,我們現在成了落後分子,跟不上你。”

田藍這張嘴可真夠欠的,半點都不客氣:“你們的确是沒我進步,不過也在進步當中。什麽時候你們能夠真誠地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忏悔,你們就能更上一層樓了。”

衛兵們跳腳,怎麽又來這一套?他們沒做錯任何事,他們完全是按照偉大領袖的指示做事。

田藍冷笑:“只是我沒看到任何一條指示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這是在混水摸魚,這是在混淆是非,任何一個有腦子的共.産主義者,都不會說出如此荒謬可笑明目張膽搞封建複辟的話。你們居然将這種混賬話奉為圭臬,你們羞不羞恥?假如這種種是真的,那你們自己是不是也承認自己是混在革.命隊伍裏的渣滓?”

龐詩雲哭了起來:“田藍你太過分了,我們我們還來找你呢。”

“一碼歸一碼。”田藍嚴肅道,“我不可能因為你們對我的私人感情對你們雙标評價。犯了錯就是錯,必須得反思,不要為自己找借口。當然,你們能夠摒棄前嫌,主動過來找我,就代表你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思考,而不是一味的人雲亦雲。”

陸雙雙和龐詩雲都一抹眼睛,氣呼呼地扭頭不再看她。

田藍也無所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直接點知青們的名字:“行了,今晚大家辛苦點,我不打算睡覺了,我給大家說說菌草的事。菌草是一種非常适合在沙漠以及戈壁灘生長的植物,它的好處是多多的。它不僅可以長到三四米高,相當于灌木,它的根系非常發達,種下去可以長二三十年,防風防沙效果很好。它是優良的牧草,長成後二十天就可以割一茬,養牛養羊養雞養豬都合适,結合油莎草,可以達到營養全面均衡。除此之外它也可以用來養殖菌菇。對,就是用草養菌菇,不用砍樹,不需要木頭。養菌菇剩下的菌棒又可以作為無土栽培的基質。”

田藍左右看看,擡眼瞧見門口站着陳立恒,直接招呼對方:“你給我找個小黑板過來,我有用。”

陳立恒臉上還青着呢,剛才他被知青們趁機下了黑手,現在想申冤都找不到罪魁禍首,還要被人使喚着幹活。

他心情複雜得要命,卻不得不點頭:“行,我馬上拿過來。”

陸雙雙和龐詩雲又不生悶氣了,集體伸長脖子看他離開的背影,然後還八卦了一句:“哎,田藍,他對你不錯啊,有個未婚夫的樣子。”

田藍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小姑娘,剛才姐姐可能對你們太和顏悅色了。

薛秀琴她們氣呼呼道:“你們不好好學習,不要耽誤我們學習。”

女衛兵們又要跳腳,說什麽呢?她們說的是事實。

田藍頭痛:“不要吵,趕緊做事,只争朝夕。”

戴金霞憂心忡忡:“是不是還有危險?你幹嘛現在急着跟我們說這些?我們回去再講不好嗎?”

田藍搖頭,認真道:“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誰都沒理由浪費時間。我現在能做多少是多少,後面的事情再說。眼下這時候剛好适合種植菌草,咱們改善了戈壁灘的氣候,好處是多多的。”

這一夜,女知青們呆着的屋子,燈就沒熄滅。不知情的人見了,還要以為是女生膽子小,必須得開燈睡覺,誰知道他們在挑燈夜戰,正努力學習如何種植菌草,又要怎樣利用菌草養蘑菇。

第二天早上,陳立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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