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招惹
“聽說了嗎, 有人從馬上摔跟頭了可真慘呢。”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初意正躺在躺椅上,臉上蓋了頂帽子, 曬着太陽。
忽然耳邊就傳來路人随口讨論的聲音。
她睜開眼, 掀開帽子,不知道為什麽,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不出五分鐘, 她就收到了周子易打來的電話。
應該是挺疼的, 聲音都變調了。一個清清爽爽的大男生,講起電話忽然就有那麽點娘。
“啊啊啊我受傷了, 我摔倒了。”
初意扶額,“額,不是叫你小心點嗎?”
“你快來看看我, 我好疼。”
“你摔哪了?”
“尾椎骨,不行了, 老婆你快來。”
初意聽到這句稱呼, 直接就想沖過去叫他體會一下什麽叫雪上加霜。別管疼不疼癢不癢,直接嗨老婆,是不是有那個大病?
“你摔的不是尾椎骨, 是腦子吧?”
說完這句, 初意挂斷了電話。
電話裏一陣忙音,周子易收起手機, 表情有點尴尬。
“這樣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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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不太相信朋友給他提的主意。
“絕對行啊,你說,你摔傷了。一來你走不了了, 可以順理成章留小姑娘在這過夜。二來,你說你疼,總會勾起女孩子的憐愛的,人家會心疼你的。”
經驗是過來人的經驗,臺詞是過來人的臺詞。叫老婆更能拉近兩個人的親密關系,沒有哪個女人能抗拒,絕對行。
“行吧。”周子易撓撓頭,“就聽你的吧。”
雖然他聽她在電話裏的語氣,并不像憐愛,也不像心疼。
甚至還有點咬牙切齒的。
但可能……是因為她與衆不同吧。
周子易選擇在床上繼續躺着裝病,隔了會,初意來了。
雖然不情願,還是不得不萊探望一下她這“男朋友”。
見面第一句話,“還能走嗎?”
第二句話,“去市裏的醫院吧,怕你癱在這。”
周子易原本小聲哼哼,見她來時這種态度,哼哼地更大聲了,“醫生來看過了,叫我在這休息兩天,不能随意走動。”
“那你……我……”
你不走,我怎麽辦?我還要回家的!
她一連串的質問,最終在看到他疼到扭曲的那張臉,統統憋了回去。
算了。
人都已經成這樣了,她還能說什麽呢?算她倒黴,有家不能回。
周子易全程撒嬌,初意也只能耐着性子,扯了把椅子,坐在離他兩步開外的位置上,聽他講述自己剛剛悲慘的經歷。
聲情并茂,講得那叫一個栩栩如生。
當時他剛牽着馬進入跑道,正跟朋友吹噓着自己豐富的情感史呢,一轉頭便看到不遠處已經騎上馬的陸景沉。
他穿着白色馬術服,外搭黑灰色馬甲。肩寬窄腰,背脊挺拔。下午的光線充沛又帶了些柔和,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他騎着棕色的馬,由遠及近。
周子易站在馬下,從他的角度仰視過去,總感覺對方高高在上。那雙狹長的眼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沒給過這邊一個眼神,莫名高冷。連微微抿起的唇線都恰到好處。
偶爾吹過一陣微風,浮動他額前的碎發,帥的不可一世。
“不吹不黑,是真的帥。”周子易描述了一通之後,頓了頓,“嗯,不過比我差點。”
初意單手支着下巴,聽“殘疾人”在床上講故事,講得尤其興奮,不忍心打斷。
奈何困意襲來,她耷拉着眼皮,随口應和,“很帥,然後呢?”
“然後……”
周子易為了跟偶像一起欣賞這美景,立刻上馬,快騎了兩步。終于趕到陸景沉身邊,他開始了一系列彩虹屁。
人吹了吹風,酒醒了一大半。這會兒也絲毫不記得自己在飯桌上扯着嗓子問陸景沉是不是喜歡自己女朋友了。
“陸總,不知道你對我有沒有印象了。我高中的時候就特崇拜你。”
周子易像個十足的狗腿子。
陸景沉原本專心騎馬,聽聞後,轉頭瞥了他一眼,并未說話。
周子易說着說着開始掰着手指頭數優點,“學習好,長得帥,會打籃球,品學兼優,完全沒有短板。我班女生那時候迷你都迷瘋了真的。說你是什麽,比江直樹還江直樹的存在。”
“我當時還不知道江直樹是誰呢,特地去看了惡作劇之吻。害,根本沒有你帥。”
“我當時就想,什麽時候才能做到和你一樣優秀,那我也算圓滿了。我跟我爸媽提過你,我爸媽也特欣賞你。”
他一句接着一句,說得逐漸口幹舌燥。陸景沉全程都沒理他。
直到他說起,“我真沒想到我女朋友和你認識,這下我愛情偶像雙豐收了,我就覺得我自己太幸運了。”
陸景沉這才側了側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并不喜歡說話,除了一開始邀請他一起來這邊玩時說過幾句,大部分時間裏他對着周子易都是一副高冷模樣。
他越不理自己,周子易就覺得越興奮。因為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偶像還是那個偶像。
陸景沉看對方一臉期待,時刻等待下文。他慢慢收回視線,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你現在在幹嘛?你知道嗎?”
周子易想了下,如實道,“我在誇你。”
“通俗點講。”
陸景沉丢下這四個字,有幾秒沒再搭腔。
馬蹄拍打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音。周子易還納悶,這話怎麽說了一半?
後文呢?他還等着呢。
随後就見陸景沉揮了揮手上的鞭子,猝不及防地抽向了周子易那匹馬的屁股。
“啪”的一聲,不重不輕,但足以讓老老實實漫步的馬受驚。
“他在說你拍馬屁呢。”
初意得出結論。
周子易沉吟了會,“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馬受驚了,一個高擡腿,我就從馬上摔下去了。”
初意頓時來了精神,也不犯困了,蹙了蹙眉,“你是說,你摔傷是陸景沉幹的?!”
是他,也不完全是他。
當時他眼看着就要從馬上掉下去,忽然感覺脖子一緊。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被陸景沉拎出了後脖頸。
……沒錯,就是拎。
他吓得臉色煞白,陸景沉卻一臉平靜,将人扶正之後,丢下一句,“少油嘴滑舌一點。”
随後,騎着馬把他甩在了身後。
經歷一陣驚心動魄後,只留給他一個帥氣的後腦勺。
所以說到底,陸景沉也只是稍微地給了他那麽點忠告,并沒有實際上傷害到他,甚至還撈了他一把。
但周子易面對初意的提問,還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污蔑陸景沉并不是他本意,也是朋友想的主意。作為他唯一的狗頭軍師,朋友的意思是一不做二不休嘛,将裝病裝的徹底一點。
周子易撒了謊,又有點心虛,所以又補了一句,“不怪陸總,偶像做什麽都是對的。”
周子易的狗頭軍師:“……”
太茶了,我可沒這麽教過你。
初意:“……”
你沒摔到腦子确實是可惜了。
周子易賣慘整整賣了兩個小時。
從天亮到天黑。
确實有點作用,初意原本覺得挺活該的,後來也确實對他同情起來了。
尤其看這傻孩子,被陸景沉坑了,還堅決擁護人家形象呢。這跟當初識人不清的她,并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差別。
所以她不光耐着性子聽他叨叨了兩小時,還在他撒嬌求喂飯的時候,撸起了袖子,切了幾塊牛排塞到他嘴裏。
陸景沉推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周子易噘着嘴,要擦。初意一臉嫌棄,卻不得不騰出一只手去抽了張紙巾。
接下來就是替他擦嘴。
這個動作卻被陸景沉突如其來的一聲打斷。
“不回家嗎?”
他看着初意,話也是對初意說的。
聽起來很平靜的一句,沒有帶任何情緒。但在初意眼裏,等同于逐客令。
你不是說你要回家嗎,你怎麽還不走,你倒是走啊。
初意把手中的紙巾放下,轉過頭看向他。
來得正好。
快來欣賞一下自己幹的好事!
初意指着周子易,對着陸景沉擰起了眉頭,頗有種興師問罪的架勢,“他都摔成這樣了,我在照顧他,怎麽回家?”
陸景沉聽完她的話,沒有搭腔。反而将目光轉向了躺在床上,一臉尴尬的周子易,問他,“你摔傷了?”
“啊。”
周子易有點不自在,但這謊扯了,不能半途而廢,只能硬着頭皮說,“摔了那麽一下。”
騎馬場是有人摔下馬了,但并不是周子易。
他也是聽說初意接了個電話之後,進了周子易的房間。兩小時都沒出來,大概就猜到發生什麽事了。
果然在裝病。
他沒什麽好臉色,同樣的,初意看着他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她明明跟陸景沉說過,別欺負周子易。對待他态度輕慢也就算了,明目張膽做這種事,是不是太不把人當回事了?
想到這,初意氣不打一處來。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盯着陸景沉,“陸學長,您覺不覺得,應該跟周子易道個歉嗎?”
陸景沉眉梢揚了下,反問,“道歉?”
“對,道歉。”
“為什麽?”
他竟然還問為什麽?
有權有勢就這麽目中無人嗎?說好的品學兼優懂禮貌呢?
初意氣得恨不得跳起來跟他辯駁。
“當然是因為……”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肩膀一沉,自己又被按回了椅子上。
初意驚訝回頭,只見床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彈了起來。
按她肩膀的時候力氣很大,此刻也站得筆直。和剛剛那個四舍五入可以癱瘓的人,全然不同。
周子易嘿嘿一笑,“哎呀,竟然不疼了。”
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