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怕落在我手上?
《嗜嬌》
小涵仙/作品
22/03/24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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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早八點是上京城的交通高峰期。
如游龍的車馬堵在道路上,盈盈沸沸的雜音此起彼伏。一臺紮眼的勞斯萊斯耐心地等在隊伍裏,車內寬敞幽靜,仿佛硬生生從熙攘人間辟出一方淨土。
沈常樂坐在車後座,正對着小鏡子補口紅,“你說,我塗這種深紅色會不會太老啊.....”
話沒說完,一句誇贊插了進來——
“美。”
雖說是誇贊,可聽上去很敷衍,倒像是嫌她太聒噪。
“?”
沈常樂塗口紅的手定住,幾分茫然地轉過頭去。
年輕男人懶倦地偎在座椅裏,視線落在窗外,修長的手指正把玩一根細煙。
陽光漏進幾寸,将他英挺的面容割裂開來,刀削斧鑿的線條越發明朗。
一半疏淡一半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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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西!你看都沒看!”沈常樂氣憤地扣上口紅管。
沈常西眉心微動,偏過頭,換了種認真的神色打量起女人豔麗的面容。
直到沈常樂都有些羞赧,他這才輕笑一聲,幾分恣縱的少年氣更盛。
他低着嗓,繞有耐心的哄人:“嗯,是真挺美的。沒說錯。”
“........”
沈常樂當機立斷,罵了一句壞!
可沒辦法,她還是被哄到了,笑着踢他一腳:“少給你姐玩這套!”
勞斯萊斯從過江隧道而出,駛進了天耀新區,道路明顯更寬敞些,擁堵也少了。大概十來分鐘就能到達沈氏集團的總部大樓。
天耀新區是上京的CBD,政府近幾年花大力氣打造的國際金融中心,國內有不少大公司的總部都設立在此。
“今天是你第一天去公司上班,等會股東大會上王叔和華叔都會來,哦,還有沈繹也來了.....他倒是比那兩老的更棘手......”
沈長樂想到什麽說什麽,內容碎的很。
沈常西漫不經心地聽,一雙精致纖長的鳳眼微微耷拉,染上寡淡的意味。
街邊的風景流沙般從他眼中劃過,直到什麽也不剩。
紅燈亮,車在路口停下,街邊是一家蛋糕店。
店門口擺放着設計精美的甜品臺,幾個店員在招呼過路的行人試吃新品,其中一個穿着粉色格子短裙的店員最漂亮。
少女笑地很甜,溫柔的裙邊随着白皙勻稱的雙腿蕩漾。
不經意間,沈常西的目光落在了這道粉色的身影上。
少女的側影讓他有異常熟悉的感覺,不禁多看了兩眼,正當他收回視線時,那少女忽然轉了過來,露出整張明豔灼灼的小臉---
嗡......
沈常西猝不及防地晃了晃,腦顱內襲來強烈的嗡鳴聲。
下一秒,他淡然的神色猙獰了起來,霍然頓起上身。
“停車!”
急促下令。
前排的司機吓了一跳,右腳猛地踩住剎車,好在車身體型大,夠穩,即使是猛剎,也不至于颠得人仰馬翻。
輪胎暴力摩擦着柏油路面,那一聲刺耳的“滋”透過隔音鑽進車內。
“怎麽了啊!”沈常樂也吓了一跳,剛剛那樣實在是太危險了。
沈常西這才反應過來。
他失态了。
可心髒好似被極尖的喙刺破,蔓出一陣難以掩藏的痛感。
“.....嗯,沒什麽。姐。”他恢複散漫的腔調,降下車窗,任由清晨尚帶露氣的涼風湧進來。
聲音中帶着細微顫抖,男人極力隐藏了,可還是洩露幾絲端倪。
沈常樂張了張嘴。幾分不可思議。
“好.....我們走吧。”沈常樂假裝沒有察覺,只是示意司機繼續開車。
車窗落下後,世界很嘈雜。
五月初的春,吹進來的風裏一半陽光的暖,一半料峭的寒,是矛盾的。
沈常西的耳邊依舊是雜亂的蜂鳴聲,轟得他頭疼欲裂。他咬着牙根,告誡自己必須冷靜,可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
他偏過頭去,把視線鎖定在了某處。
距離不遠也不近,剛好能看到少女臉上挂着動人的微笑。
五年前,她也是這般笑着,笑着俯視暴雨裏髒污的他,嬌豔欲滴的紅唇中是最殘忍的話--
“不和別人在一起,難道還和你嗎?”
“齊嶼,看看你自己吧,你有什麽?你拿什麽說喜歡我?”
鋪面而來的風讓沈常西更加恍惚,他以為自己快要忘掉她了,就像忘掉自己曾經爛泥一般的名字。
綠燈亮。
車繼續向前而去,即将開過蛋糕店。
就在這瞬間,沈常西驟然清醒。
“先把車停在路邊,我去買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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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是我們喜樂甜品新推出的咖啡麻薯,感興趣的可以嘗一嘗噢!”
“小姐姐您好,歡迎品嘗喜樂家新推出的咖啡麻薯。”
豫歡微笑地迎上過往的路人,遞過去牙簽和紙巾,不一會兒,盤子裏的麻薯就空了大半,她打算折返回甜品臺,再添一些。
今天六點就被店長叫來了蛋糕店擺甜品臺,現在她的肩膀又酸又累,臉也快笑僵了!
趁着沒人看見,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店長。
哼。說好的漲加班工資現在也不提了!不提是當她忘了嗎?
她又不傻!
豫歡嘟着嘴,轉身回到甜品臺。
同時,身後有一臺黑色勞斯萊斯停在了街邊的臨時停車位。
車門自動打開,後座走下來一個氣質卓然的年輕男人。考究的手工西裝勾勒出他挺拔修長的身形,神情冷傲,仿佛任何事都入不了他的眼。
男人一下車,就吸引了不少路過的女孩。
沈常西面無表情地理着腕表,随後邁步,徑直朝那花花綠綠的甜品臺而去。
店長瞟了眼走近的男人,眼睛頓時亮起,快步迎上去:“先生您好,是想看看甜品嗎?我們家最近主打這款咖啡麻薯,您可以嘗嘗哦。”
沈常西随手指了一款,清淡開口:“這是什麽。”
話未落,站在左側的豫歡猛地停下動作。
男人聲音很好聽。
音色偏冷感,是沉冽的低音炮,這種聲不論說什麽都像在女人耳邊撩情話。
可明明是這般誘惑的嗓,豫歡卻像撞鬼了,連手裏的不鏽鋼鏟子掉下去都沒有察覺。
這聲音太熟悉了。
她壓下慌亂的心髒,不敢去辨認。
沈常西指的是一款泡芙,剛好就在豫歡旁邊。
店長看了眼,笑說:“先生,這款泡芙是我們店的主打款,有很多種口味,不如我讓店員拿一個給您嘗嘗吧。”
其實店長也是随口一說,她沒傻到這種全身上下都透着貴氣兩個字的男人,能有閑工夫在這裏試吃泡芙,估摸着親自來買甜品都只是為了哄女朋友開心吧。
哪知沈常西點點頭,說好。
店長一喜,對豫歡吩咐:“歡歡,給客人夾一個泡芙。”
豫歡沒動,依舊站在原地,根本沒聽見有人在叫她。
店長皺起了眉頭,推了推豫歡,“上班時間開什麽小差?你讓客人等你啊?”
豫歡這才回過神,連忙應了幾聲“好”。
拿餐盤,裝泡芙的過程裏,她一直埋着頭,可餘光卻控制不住的往男人身上掠去。
男人身上的西裝來自高級時裝屋的手工訂制,袖口處的刺繡暗花是這個牌子的标志,還有腕間的那塊堪稱天價藝術品的镂空機械物件......
齒輪一走一轉,重疊了她此刻的心跳。
豫歡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來,身體松了幾分。
大概,不是他。
只是一個聲音像他的男人而已。
微僵的神情重新活絡起來,豫歡笑着把紙巾和小叉子一起遞給面前的男人,“您好,這是您的泡芙.....”
擡頭的瞬間,她沒有防備,以至于猝然地對上一雙精致的鳳眸時她整個人是空的。
那眸子是一張捕獸網,正深深地攫住她,帶着三分冷,三分沉。
!
是他!
真的是他!
豫歡的大腦空了。
心率在瞬間飙升到爆點,她幾乎快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劇烈。
牢牢鎖在靈魂深處的回憶,被強行按下啓動。
少年洗到發白的T恤被高級手工西裝取代了,缱绻溫情被冷漠取代了,他筆挺地站着,像某種昂貴的藝術品。
桀骜,孤冷,高不可攀。
絕不再是那個只對她笑,任由她恃寵而驕的少年。
這五年裏,豫歡偶爾也會預演他們再見的場景,可她排演了無數遍,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
他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如他們曾經,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女孩複雜的表情變化被盡收眼底。
沈常西瞟了眼豫歡微張的紅唇,聲音低倦,聽上去很淡,仿佛沒事人一樣,和面前緊張的女孩天壤地別。
“你選的是哪種口味?”他說。
“是、是.....”
豫歡慌張地別過臉,抓緊了手裏的一次性碟子,舌頭打結,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草莓?”他低眼,入目是她微微發顫的右手。
男人眯了瞬眼。
“是草莓。”豫歡小聲說着,聲音比蚊吶還細。她垂着頭,把東西遞過去後就再也不敢看他那雙眼睛。
沈常西接過泡芙,慢條斯理地咬上小口,唇齒裏頓時化開濃郁的草莓醬香氣,太甜了,甜到粘牙。
甜到他不悅地皺起眉。
因為沈常西的緣故,本來清冷的甜品臺不一會兒就圍繞了衆多女性客人,店長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先生,我們家的甜品都是低脂低糖的,可以買來送女朋友哦。”
“女朋友?”
沈常西重複了這三個字,嗓間帶幾分玩味。
“行。”他擡手在玻璃展櫃上輕點兩下,“那麻煩幫我包兩盒。這個也要兩袋。”
他指的是豫歡剛剛分發給路人的咖啡麻薯。
豫歡綿綿地說了一個“好”,在聽到他說女朋友時,心髒像爬上了噬血而生的小蟲子,又癢又疼。
她轉身去拿打包袋,不想暴露自己難堪的表情,“先生,您的泡芙要什麽口味?”
“都可以。”
沈常西頓了頓,又道:“除了草莓。”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豫歡無措地咬了下唇。
草莓…
他比誰都更清楚,草莓是她最愛的口味。
他曾經為了給她買城北的一家草莓蛋糕,早上五點起床,穿越了大半個上京。
豫歡命令自己把那些不該有的情緒趕跑,迅速把東西打包好,精致的甜品袋上還系了一根薄荷藍的絲綢蝴蝶結。
乍一眼看,倒真像一份送給女朋友的禮物。
“您好,一共220。您可以掃這裏。”豫歡全程低着頭,反正就是把那張臉藏的好好的。
沈常西只能看到女孩的頭頂,和那一小截藏不下的雪白下巴尖。
他無聲笑了下,眸色更加幽深,“我沒帶手機。只能刷卡。”
沒帶手機?聽上去怎麽像騙人呀?
豫歡擡起頭來,眼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當然是騙人。
就在她擡頭之前,沈常西不動聲色地伸進口袋,開了靜音。
店長迅速反應過來:“可以的先生,我們店內有pos機。豫歡,帶客人去結賬!順便跟客人拿兩包我們新推出的咖啡。”
店長的态度有些過于熱情四射了,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面前的年輕男人長得帥。
這種從長相到氣質再到打扮都堪稱頂級的男人,不是哪家集團的公子哥,就是高層精英,若是給這種人留下了印象,那就是無形中開拓了市場。
豫歡硬着頭皮把甜品拿上,往店內走,也不知道是怎麽稀裏糊塗地走到收銀臺。
就在拿pos機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男人開了口,仿佛在和多年不見的老友打招呼:
“不認識我了?”
語氣很清淡。
豫歡的心髒抽了下。
她咬住下唇,答非所問:“您刷這裏就行。”
少女的聲音嬌糯水潤,帶着綿軟的江南口音,偶爾顫抖,就像一只遇到危險的小鹿。
沈常西皺了下眉。
她這是在....怕他嗎?
想到怕這個字,他饒有興致地看了豫歡一眼,修長的手指從卡夾裏抽出一張黑卡,輕巧劃過pos機。
機器緊接着自動打印出小票,豫歡把小票撕下來給他,想也不想就飛快地轉身離開。如獲大赦。
若是和他多待一秒,她就快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忍不住什麽,難受?恐懼?心虛?還是?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豫歡腳步飛快,正要要走出蛋糕店時,一句嘲弄的話叫住了她。
“你們家收錢了不給貨?”
啊?什麽貨?
她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竟然提着他買的泡芙和麻薯!她竟然緊張到把小票給了,東西卻沒給!
破案了。
豫歡你就是個蠢貨。
沈常西直勾勾地看着失措的女孩,毫不猶豫地大步朝她走去。
眼底混亂的情緒更重了。他懶得等她理清所謂的思緒,俯身,徑直去拿袋子。
動作很急躁,手指不經意間就碰到她的小手。
她的手指細白,很暖。
豫歡被指尖微涼的溫度驚醒,猛地攥緊袋子,退了兩步,一雙桃花眼惶惶地看着他。
這人怎麽這樣蠻橫啊.....
沈常西見她又是退後又是想躲,幹脆不動了,就這樣面無表情的和她對視。
瞧不出什麽情緒。
反正不是好情緒。
“怎麽?不給?”沈常西壓低嗓,聽上去很兇。
豫歡咬住一小塊唇肉,尴尬地把袋子遞出去。
“抖什麽?”沈常西看着她輕微發顫的小臂。
“啊?”
被他不留情面的戳穿,豫歡猛然擡起頭來,也抖得更厲害了。
也許是被自己弄的萬分尴尬。她有點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嚷了句:
“你到底要不要啊!”
宛如被人逼緊了,炸毛的奶貓。
說到底,還是因為害怕,不害怕不會這樣
她竟然怕他?
确認了這個事實後,沈常西飛快抹掉那一瞬間的同情心,反而變得更興奮。
興奮到他自己都覺得這樣是不是太變态了?
是挺變态。
看見她難受,他有很詭異的愉悅感。
想到這,沈常西忽然俯身,一點點逼近她的安全範圍,感受到少女停滞的呼吸,他這才停下。唇瓣落在她的耳邊,差幾毫米的距離。
豫歡的肺裏嘗到一種清苦冷郁的焚香,自他襯衫領口而來。
她的心劇烈跳動。
“你....到底要做什麽....”她雙唇嚅嗫,想推開他,又不敢碰他。
他打斷她磕磕巴巴的話語,“你怕什麽?”
豫歡抿住唇,倔犟地埋頭,不看他。
沈常西嘲諷地看了眼那緋紅的耳尖,淡嗤:
“怕落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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