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3章
我不明白青木為什麽這樣一副姿态出現在這裏,我甚至下意識以為他是不是被詐騙了……
雖然他表面不認識的樣子,但周圍人虎視眈眈,我也不好當場發問,不過他說的話太奇怪,我疑惑道:“……什麽意思?”
“當然是充當神子大人的寵物!”領頭的一個男人依舊跪着,扭過頭用異常不友好的眼神掃視,情緒激憤道。
我:“……”
這,到底是什麽。
我同學終于堕入魔窟了嗎。
青木非常不高興有人解釋他的話,随手一指:“我不喜歡他,把他拉走。”
“什麽?!”那男人的眼珠深陷進眼眶,可怖的眼神,他驚愕不已,眼看兩個人上前就要把他拉走,他奮力抵抗無果,于是嘶啞又充滿記恨地喊到,“不要!!富江!富江!我把我所有積蓄都給你了!你說過會讓我一直留在這裏的!富江——!!”
他被無情地拉出去,這裏是室外,那兩人是将他從長長的石板樓梯處将人扔下去的,男人咕嚕嚕滾歪,滾到一旁的草叢裏去了。
他站起來,滿頭的血便要沖過來,被幾人打暈擡走了。
我被此場景弄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搞不清楚青木是非自願留在這裏的,還是自願的。
總之不管怎樣,他都混到了領頭位置了啊!
壓力又回到了我這裏。
“快點啊。”青木催促道,他唇角含笑,盤腿坐在軟綿枕墊上,一身浴衣加羽織,少年如畫,未含負面情緒的面孔太過美好,讓一衆人晃了神。
我是慌了神。
他…他他他看起來好像真的不認識我啊?!
難道是失憶劇本?
自從青木出現,詭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但我因為未去探究,實際上掌握的與真相可能有很大的信息差,并不知道具體含義,迷迷糊糊宛如霧中看花。
只能憑借生存本能的、在衆人的嫉恨下緩步走向他。
人群之中井然有序地開出一條路,我站着,他們跪着,我一點兒也不往旁邊看,生怕被他們麻木又精神亢奮的狀态吓到。
只能靜觀其變,無意間入了虎穴得小心翼翼,總不能被丢下去吧……這麽多人,一人一拳就能把我幹掉。
我走至青木面前,他盤腿而坐,一只手撐着下巴,擡頭看着我。
我仔細看他的表情,的的确确一絲遇見熟悉人的神态都沒有。
于是帶着複雜心情坐他旁邊,正努力繃住臉,抵禦住面前一衆男男女女的不善盯視,脊背就傳來一陣輕輕的撫摸。
我被吓一跳,僵直了身體。
一旁的青木就如他所言,真的在順毛一樣,剛開始随意地将手掌貼上,拍了拍。
但很快,他變得遲疑,無聊看着信徒們的視線收回,側過頭皺起了眉毛,那雙黑得不透光的眼睛掃着我的臉。
我正努力思考脫身大法。
“你叫什麽。”他說道。
“……間織。間織詩緒裏。”
“哦,詩緒裏。”
“……”
這人真的很自來熟啊……
青木一揮手招來一個人舉着糕點盤恭敬地放置在他身邊。
精致的糕點形狀美麗,顏色淡雅,倒符合這神社與神子的身份。
青木咬了一口綠色糕點,突然呸一聲地吐到地上,将糕點砸下,嫌惡道:“這是什麽便宜貨?!你們能拿到的就這種東西?!”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在觀看什麽了。
整件事情就很奇怪啊喂?!到神社來是久違地想要來祈福,順便幫青木祈禱一個平安福,畢竟他時常失蹤實在不知道哪一次該報警哪一次是玩樂,但萬萬沒想到會他直接升入神社高層去了,還狀似不認識我……撞破他們的服侍現場,搞得現在我走都走不了了。
不過我非常識時務——在一衆人的潛在威脅下。
青木的發怒令下面的人神情激動起來。
“我們會弄到更好的!富江!”
“……昨天的魚子醬也吃膩了,下次會獻上新的食物的!”
“我…我帶來了新人!”
最後一個人将身邊的人推出來,是一個年輕人,可能才出入社會不久。
那人并不像平常人一樣露出驚豔的表情,反而十分猶疑。
“不……我不用了……”
少有的一見面就不受青木蠱惑的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會為他晃神的。
青木似乎饒有興趣地開口:“怎麽?你來神社是要祈禱什麽?”
那人喃喃:“我的愛人……前段時間去世……”
“愛人。去世了啊,真可惜。”青木攏起袖子,将手插進浴衣袖口,這大爺般的姿勢他做起來竟也很優雅,他聽聞此事,不知為何驟然失去了興趣,輕描淡寫地回複。
我看着那人。
就像看着幾個月前原有班級裏的那些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所有人。
從起初的對戀情一派忠貞的模樣,到後來無一例外都是将負面情緒擴大,破滅了戀情,嫉妒、争吵、平時細小的矛盾放大,就像一只手粗暴撕開他們浪漫的僞裝,露出鮮明的內裏。
對于愛,人可以自私到何種地步。
然而青木當時僅僅只是對他們說了幾句話,僅此而已。
他樂于看別人撕開文明僞裝的模樣。
我有時候會想青木還挺像試金石的,就是沒通過的代價太大了。
我靜等着青木開口。或欺騙、或假情假意,總之他偏要讓那人心中破出一道口子來。
沉默。
再沉默。
現場鴉雀無聲。
衆人的神态是麻木的,直直注視着那人。
我看着年輕人的目光逐漸變得疑惑,正要側過頭,忽而眼前出現一塊新的櫻花粉色的糕點。
微微側頭,青木眼含捉弄,手擡起,寬大衣袖滑落至手肘,小臂肌理流暢白皙,在陽光下晃人得很。
這是不要的東西給我?
不好意思,這看起來就很貴的樣子,我完全不嫌棄的,更別說底下的道道目光刺人,逼迫人快速做出決定。
我迅速接過,低頭啃咬起來。
櫻花粉的糕點清甜甜的,正好合我口味,一口一口很快便啃完了。
……好好吃,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
我有點想哭了。
青木君是我好不容易才接受的朋友,一下子就沒了。
也不知道這種境地怎麽帶他脫身……不過他過得這麽安逸,恐怕不會想走。
我出神一會兒才發現那個年輕人已經走了,安安穩穩走的,沒人阻攔。
青木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他又遞給我一塊糕點。
我再啃完時便渴了,幸好青木起身回到起居室,底下的人戀戀不舍地望着嘀咕着,估計是計劃為他找什麽新的玩意兒。
我滿懷希冀地問跟着我的女人:“我能走了嗎?”
她緘默搖頭。
我只能被帶着又去了青木那邊,離開時,那群人刺骨的寒目針紮似的刺在我背部,幽幽的,詭異的,我欲哭無淚地走得更快了。
青木正在遙遙望向木窗之外。
趁着屋內沒其他人,我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認真問:“你是自願在這裏的,還是并不是?”
“……”青木看向我,一頓,倏地一眨眼,冷漠的表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眼淚頃刻間落下,可憐兮兮的,控訴道:“當然不是自願的啊,你看他們對我的樣子!他們還打我!他們就是困着我!虐待我!你要救我出……”
他的謊言張口就來,他的眼淚頃刻就落。
這般弱小無助。
突然,木門被猛然砸出聲響打斷他的話,我吓了一跳,急忙躲到青木身後揪住他的羽織膽戰心驚地探頭看。
“…”青木可憐的表情一僵,偏頭看了我一眼。
我壓根沒看他,盯着門害怕道:“這這這是怎麽了?不會那些人忽然發瘋了吧?!”
我越想越可能,看着我們倆這戰五渣絕望至極。
“…幹什麽,吵什麽吵!”青木脾氣一上來,比外面的人還狠,也跟着踹幾腳木門。
他屋子裏的東西太少了,我左思右想抱起一個花瓶,把裏面的水和花倒掉,緊張地拿在手裏,全程貼着青木後背移動跟随。
木門松動,露出一條縫。
幾張人臉貼近,面無表情,赫然是剛剛信徒中的幾人,眼神刺人僵直,直勾勾的。
“富江……你怎麽能不顧約定,把這個什麽東西都沒給的小丫頭帶進來呢……”
“對啊富江……”
“富江……”
他們的呢喃宛如從地獄爬出,癡迷到麻木,我吓得腿軟,無數只手扒上門縫,使力,木門劇烈地晃晃蕩蕩,木屑撲簌簌掉落,眼看就要撐不住,無數人即将闖入,來意兇狠。
“你們幹什麽!沒禮貌的東西!!”青木惡毒怒罵,“廢物!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什麽約定,憑你們也配讓我遵守什麽惡心約定,不僅無能還癡心妄想!”
他一直很會持續激怒對方,嗯。
這房間只有一扇窗戶,二樓的高度,下面是草坪。
“富江!!”
“富江!!!”
越來越大的裂縫中,無數雙不懷好意的手青筋暴起,甚至有刀刃的鋒利反光。
濃重的占有欲與殺意撲面而來。
我急忙道:“我們只能跳了!”
“不,”青木搖頭,任性道,“太蠢了。”
我氣得不行。
都快死了你還在說啥呢?!
我口不擇言:“蠢就蠢!你不蠢嗎!神經病!臭美怪!”
他上挑的眼睛微微一掀,還未說話就被我揪住衣領扯過去。
青木被我猛的往前一扯,個子太高差點栽倒在我身上把我給完全覆蓋住,只是慌忙間不得已貼近。
青木:“……”
我一腳踏在窗戶邊緣,青木全程被我拽着衣領,羽織浴衣早就亂成一團,他沒有反抗,也沒有噴毒液。
我都做好準備被他陰陽怪氣惡毒地罵了,他卻什麽都沒說,暗沉沉的黑眸低斂,就安靜凝視,蹙着眉,并不是憤怒惱意,反而是單純的疑惑。
我:“跳啊!”
我把他往窗戶外帶,他愣是站在原地不動,只看着我,腰擱在窗戶臺上,我也拉不動他。
木門已經撐得夠久了,裂縫開始擴大。
我腳踩在窄窄的窗臺,一個使勁猛然間就腳一滑,先滾下去了。
驟然失重間,青木終于動了——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眼前是空曠明亮的天空,然後變成他驚愕住的眼神,一瞬間的失重讓心髒都受不住,風猛烈而呼嘯。
他的拉力使我一瞬間移動了一點位置,柔軟的草坪泥土和鋪滿地面的落葉落花,很好的充當了氣墊,我只感覺到背部落入軟綿的落葉堆,左腳踝一陣錐心的痛。
“快找位置躲一下!”随後我來不及整理,忙躲入旁邊的角落,用廢舊的木頭遮擋住身形。
青木頓了一下才起來,背後看似柔軟實則有坡度,所以落葉堆很淺,我才意識到這點,猜想他可能傷到了。
剛要說話,卻見青木無所謂地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音,根本不去另一邊的位置,神色理所應當,毫不客氣地和我擠在一起。
目标更大了。
……我想罵人。
原以為粗糙的逃脫很難實現,卻發現上方的屋子居然傳來打鬥的聲音。
“富江!……富江!你是我的!”
“富江!”
他們沒發現青木沒在了麽?我很快回憶起他們人多勢衆,但也同樣因為陷入瘋狂而秩序混亂,恐怕後面的人先入為主,打起來了。
“我…我們先跑吧。”我小聲道,驚疑未定。
俗話說得好,緊急情況時就會忘記任何傷痛,等我們跑出神社範圍,在樹林裏越走越慢。
我這才覺得腳踝痛,一瘸一拐地走。
青木好奇地盯着我看,一遍一遍端詳。
死裏逃生,我正情緒失控,腳踝實在疼痛,走不動了,跌坐在草地裏。
青木還在盯着我觀察。
我一想起他消極的逃跑舉動就氣得慌,“我走不動了!”
他這才低眸看向我的腳踝,似乎第一次發現似的,驚訝道:“好腫啊詩緒裏。”
我痛得啪嗒啪嗒掉眼淚,青木跟着我坐下,一副徹底休整的模樣。
我氣得立刻再揪住他衣領:“萬一他們追上來了呢!不能休息啊!”
他的領口已經很開了,少年被我晃來晃去,黑色碎發的發尾也搖來搖去,“詩緒裏,你不是走不動了麽?”
“是啊,因為我痛死了……”我委屈道,望着他的眼睛盈滿了淚,沾滿了臉,越想越委屈,他的眼神居然還直勾勾的,黏在我臉上似的,我幹脆把頭埋進他光滑的頸肩,嗚嗚哭起來。
“嗚嗚嗚嗚我還以為要被那一群人給撕碎了……而且腳踝好疼啊……而且你剛剛逃跑那是什麽反應!氣死我了!我得被你給急死!”
青木抿唇,似乎這種情況他不知道該做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處理陌生的情緒,眼睛看向遠處的随意一點,望了片刻。
貌似是看到惡心的東西,倏地,黑色的眼底裏仿佛多了許多的厭惡,他思考了幾秒,竟然笑出了聲,十分順從心意地一把回抱住。
一顆一顆淚珠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滑入他寬松的衣領,隐沒入少年的前胸,青木在我憤怒擡頭控訴他的時候,低頭将浴衣的衣帶扯開,浴衣眨眼間完全敞開。
我乍一看,眼前便全是少年青澀的上身,吸引力極強。
“???你幹什麽!”
“你眼淚太多了,我不舒服。”
“……”我怒瞪他。
青木裝出會錯了意的模樣,自認為想到一個好辦法:“下次你記得擦一下。”
我再瞪。
他漆黑的眼珠沉默地看過來,猩紅的舌面像第一次舔舐那樣,舔掉我臉上的淚痕。
因為青木比我高,要想舔到我的臉,他得撐着地微微彎腰傾身。
舔完也不直身回去,就貼近着,近在咫尺,面對我驚愕的眼神,掀眸直視道:“擦完了。”
我擦擦臉,抽泣着與他對視,他的笑意達到深處,眼珠子微微一動:“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慘狀呢?想想就開心。對不對,詩緒裏?”
……他絕對恢複記憶了,因為我一旦想推開他,他就會黏糊糊地叫“詩緒裏——我也摔得好痛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