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6章

出去吃飯。

正常。

和青木出去吃飯。

堪稱一種極大的心理挑戰。

我雖然和青木出去吃飯很多次了,但依舊不會習慣他令人震驚又迷惑的“免單”方式。

就像這次遇見的是一個油膩的人,自認錢多,自顧自地說要請我們吃飯。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不僅僅是注意到了青木,他還想要與我交好。

“你們是不是情侶?沒關系,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小姐,你可真可愛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似乎自負地認為沒人能拒絕,特別是袒露了自己的富二代身份以後。

滋——

叉子在白色盤上劃出無比刺耳難受的響聲。

“閉嘴蠢貨,趕快給我滾。”青木臉色很冷,眼神幾乎稱得上是狠毒。

青木是經歷過萬千死亡的人,他的惡意經過了無數次地獄的錘煉,非常人可以比拟,他彌漫出的陰鸷宛如張牙舞爪又黏稠到窒息的絕對陰影,直叫人喘不過氣。

那人一頓,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還要嘴硬說了幾句。

我松了口氣,皺着眉,小聲抱怨:“真惡心。”

“…對啊,真想吐,”青木緩慢地收回陰翳的視線,他看向我,“我才不會把詩緒裏給別人分享。一根骨頭、一滴血、一塊肉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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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理解,但又不是太理解。

“誰會把人拆分看待啊,樂高嗎?”

“可是可是,詩緒裏真的每一部分都很可愛嘛。每次我貼近詩緒裏的側頸,那層薄薄的皮肉,還有血脈中汩汩流動的溫熱的血,都太讓人興奮了。”青木說着說着蒼白臉上染上殷紅。

“詩緒裏肯定也這麽覺得吧!難道詩緒裏你每次看着我都沒有覺得我的肉很香很漂亮嗎?”

青木一臉自傲。

我吐槽一樣開玩笑道:“……并沒有呢,如果你的肉擺放在超市打折區的貨架上,我想我會瘋狂心動的。會懷着撿便宜……不是,會懷着虔誠的心态吃下去的。”

“真的嗎?”

“……”

他一臉認真的懷疑,讓我覺得不太妙。

幸好新的菜被服務員端上來,打斷了對話。

我有點擔心我們的錢加一起都湊不齊飯錢:“你帶夠錢了嗎?青木。”

“帶了啊。”

結賬的時候,是青木在刷卡——和以前不同的一張。

我已經放棄弄清楚他的銀行卡到底有多少張了,并且感覺只要青木不随意丢掉那些卡,他的錢是多到花不完的存在。

晚上我就在卧室的書桌上寫題,青木吵死了,還非要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一刻也不甘于寂寞。

他給我的卧室鋪了張不知道哪裏買的軟綿幹淨的地毯,就在上面滾來滾去,也不去看電視,寧願在卧室安靜的氛圍裏自己玩兒也不想出去到客廳。

我說了句安靜,他才徹底安靜下來。

等學習任務完成,我蓋上筆帽,剛揉了揉眼睛,腳邊就碰到衣物的棉質褶皺和稍有冷意的皮膚。

青木滾到了我的小腿邊,整個人柔韌得宛如蛇一般攀上我的膝蓋,臉貼在我的大腿上,骨軟筋酥似的纏繞。

我吓了一跳,差點給他踹出去,幸好忍住了……

“…你幹嘛,我要洗漱了,走開啦。”

“詩緒裏,”青木那雙眼睛掀起,乖巧望着人的模樣幾乎是絕殺的誘惑,“我們今晚上一起睡吧。”

我冷漠拒絕:“不要。”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我就算将男女之分給他解釋得嘴巴幹,他都不會太理解,想了想,道:“你太冷了,冬天不想離你太近。”

青木無話可說:“……”

我掙開他,洗漱完把非要賴在我房間的青木推出去,關上門,躺床上入睡。

學校正在組織一次小型的戶外活動,上次去雪山,這次就去參觀現代高樓建築。

明明不管我們這一年級的事,結果學校腦子一抽把我們給安排上了,美名其曰考前放松。

我:“……”

絕對有青木的作用在裏面吧!?

不過時間是在周末的一天,倒是無所謂。

冬天來臨,還未下過雪,但空氣已經能顯示出人們呼出的白霧,露在外面的皮膚凍得發抖,在教室裏坐着,寫字的手都一直僵硬着。

出去游玩那天,其實路程很近,也就坐二十分鐘的大巴車而已,參觀完一處科技館,老師就放行讓人随意逛街,下午四點回來集合。

科技館附近就是一條熱鬧非凡的商業街。

我自己一個人走,打算随便看看。

有一家精品店內的角落,擺放着一個抓娃娃機器,我看了眼價格,很便宜,想着沒什麽事情就玩玩。

第一次,沒抓到。

嗯,正常。

第二次,還是沒抓到。

嗯,意料之中。

第三次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拖腔拿調的黏糊聲音。

“詩緒裏詩緒裏——原來你在這裏啊,找了好久。”

青木出現在這裏,穿着校服,戴着口罩,一雙漂亮上挑的黑色眸輕飄飄地看過來,像是在人心上撓癢。

我:“唔……因為很無聊。”

他看我又失敗,自告奮勇道:“我來我來我來!”

我把位置讓給他,靠近看才發現青木的校服不知為何是陳舊的,胸口處還有幾滴不起眼的紅色水滴。

我瞥一眼就沒放在心上,移開視線。

根本不需要問要哪個,因為玻璃罩子內全是堆積的一模一樣的豬豬玩偶,沒有選擇可言,抓手顫巍巍地抓起一只,然後中途啪嗒一下落下。

“……”青木不爽,眼神陰暗,張口就噴,“肯定是這個制作者偷工減料,或者心機地設置了機關吧,真是卑劣低賤的行為!”

我:“你小聲點……”

這還在店裏呢。

但是我來抓的時候,他就在一旁吹彩虹屁。

我投個幣。

青木:“詩緒裏,你簡直是在做慈善了,就當給這個老板投點錢讓他去進修良心商家課吧。真是善良——”

我死魚眼控制抓手位置,沒聽他指揮。

青木:“那裏那裏!嗯……不過詩緒裏你選擇的地方也好好哦。”

抓手沒抓住,空着回到原位。

青木:“詩緒裏……你肯定是不喜歡這個玩偶,也是,好醜啊。”

我這才回他話:“……就是抓不到啊,也不用找借口。”

“但是詩緒裏很厲害啊,那些軟弱無能的人早就破口大罵,哪兒像詩緒裏那麽從容。”

他随後狠狠吹了一波我的彩虹屁,給我聽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撓撓臉:“也沒有啦……”

青木還在吹,我:“不,我也不是這麽想的……高瞻遠矚不至于。”

過了一會兒,我:“……別說了,真的。”

臨走之前,青木憤憤地買了一個豬玩偶,瞅了幾眼:“好醜……”

然後塞我懷裏。

外面的街道人山人海,我才一個轉頭,青木人就不見了。

四處張望了片刻,人頭攢動,遠處傳來人群的竊竊私語,不斷接近,青木撥開人群來到我面前,笑道:“原來你在這裏啊詩緒裏,我下車後你都不等我的。”

我瞥一眼周圍被他的臉所吸引的路人們,說道:“青木,你剛剛戴的口罩呢?”

“……嗯?”青木聞言反倒一愣,繼而頃刻間暴露出深深的忌恨,彌漫出的一點兒負面情緒就足夠讓人心生涼意,但很快收斂起來,在我望過去之時扯起嘴角。

他的語氣有些勉強:“口罩啊,掉了。重新買一個就好了。”

“對了,我還沒說謝謝。謝謝你送我這個玩偶了。”我指了指懷裏的豬玩偶,問道。

“……”青木的虛假表情終于維持不住,破碎成深色的恨意,似乎胸口中翻湧着滔天的不明思緒。

他沒說什麽,硬是給憋住,伸手把玩偶拿過來,一把塞給了過路的人,全程視線都黏在我的臉上。

路人很是驚訝:“诶……給我的嗎?”

“不要的東西!就丢給你了!”青木毫不客氣。

“你……!”路人想要發火,被旁邊的人拉住,那人心驚膽戰地望着青木泛着陰暗不虞的臉色,小聲催促快走。

他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我望着他們的背影,雖然知道青木的陰晴不定,但就算是沒有戀情在裏面作祟,想必作為一個普通關系的人,在此種場景下也很難做到完全的無波瀾。

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下去,我深呼口氣,迅速調整好心态,也就是千萬不要對這人産生任何的期待,也不要按照常規理所當然地想着和青木有相互的正面的反饋。

我面上平靜,移開目光:“所以你剛剛去哪兒了?”

“我……”青木皺眉,他突然拉着我進入剛剛的店鋪,買了一只一模一樣的豬玩偶塞進我懷裏,“這個才是給詩緒裏的!”

“?”我不懂他的想法,把它還了回去,“我不要。”

“為什麽啊?明明比剛才那只好看多了……”青木委屈道。

這不是一模一樣的嗎???

我心平氣和地解釋:“你剛剛給我,又拿回去随便給了一個人。現在又給我,我不想跟你玩這些。”

青木這才察覺到我的心情差,抿唇,似乎在努力理解中,“可…可是,剛剛的就是和現在的不一樣嘛……”

“我覺得一樣啊。哪裏不一樣了。”

青木露出一種不可置信又有些糾結的神情。

“難道詩緒裏覺得拿兩個玩偶也可以嗎?”

“現在一個都不想要。”我說道。

“……”青木面上混合着繁複的情緒,我根本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奇怪的嫉妒、糾結還是其他什麽。

我懶得管他莫名其妙的行為,掠過他走出店門。

誰知道我才走了一會兒就看到迎面而來的青木,震驚了。

這走的好快??繞了一圈嗎?

這裏有些冷清,沒有店門,周圍人很少。

他完全沒有方才的委屈感情,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詩緒裏!你跑哪兒去了,我找了好久哦。”

我有點不高興了,“才分開不到幾分鐘,算什麽好久。”

青木一愣,下一秒,眼睫緩慢地眨了眨,凝滞片刻,他也露出糾結到極點的表情:“……難道詩緒裏你真的覺得兩個都是一樣的嗎?”

“……是啊,別問了。放過這個話題吧。”我準備走人。

青木顧不得顯露一些負面的東西,立刻拉住我的手腕,他明顯知道孰輕孰重,反正就是絕不想看見此刻這種情況,他撒嬌道:“對不起嘛詩緒裏……兩個就兩個!我馬上把那個玩偶搶回來!”

……至于贗品就最好對詩緒裏的青睐感激涕零吧。

青木就算心髒被嫉妒的荊棘狠狠纏繞,宛如泡在燙水裏翻滾,想要無理智地做出一些洩憤之事,也比不上看見詩緒裏冷漠不理人的表情時的情緒,既疼痛又急迫,還有一股更加黏稠黑暗的思緒在翻騰,頃刻間便蓋過了對仿制品的嫉妒。

“倒也不必……”我嘆了口氣,“算了,最重要的難道不是你送了我東西卻又輕易地當成垃圾扔掉嗎?太過分了。”

我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總之把這個人當成一會兒想這樣,一會兒想那樣的頑劣人就行。

難道我還不夠清楚青木富江的性格嗎?

“不……”青木急忙道,但他也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只是垂眸盯着我平靜的臉非常的焦躁不安。

他無法準确得知如何讓我消氣,如何正确的道歉,像找不到方向的飛蟲橫沖直撞,青木道:“詩緒裏你殺了我吧,就可以收回剛剛的事情了!就可以讓你不要對我生氣了!”

我:“不要啊,你在說什麽,而且怎麽可能将事情收回去啊?”

青木靠近,神色激動,面上染上了緋紅,他連僞裝都失去了,袒露出真實的急迫:“那你打我吧!打到骨頭碎掉都可以!或者鎖住我,用刀割我也可以!”

我差點給吓住,脫口而出:“才不要啊!總、總之确實沒關系,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就…就只需要知道給了我就不要用那種态度拿回去扔掉啊,陰晴不定的,反正這樣我的心情很不好。”

青木安靜片刻,黑沉的眼眸微斂,聲音有些低:“我知道了……詩緒裏…你……”

他似乎在努力地按耐住自己的嫉妒心。

“如果只是送的東西……我就不會扔……”

人就不一定了。

這人仿佛一點兒也不懂人情世故,宛如蹒跚學步的孩童,我一回神就給了他一拳:“而且以後也不要說那種話了!”

“好痛哦詩緒裏——”青木恢複成以前的樣子,誇張道,又湊過來,“生氣的話還可以打。”

“不要!”

這件事就仿佛是桃子那件事一樣,青木做錯事,但只要我生氣,他總會立刻尋求方法。

而最終的解決方式又總是以我向他提出要求,他就算不理解理由也無腦着遵循我的話進行改變為終點。

接下來,我們逛了一會兒街,青木很喜歡一家奢侈品店,進去逛了片刻,然後再出來。

而我們再次被人海分開。

我勉強找了找青木。

越走越靠近河邊,河岸有一處草坡,一少年正抱着兩只玩偶站在草坡之上,似乎諷刺了幾句身後跟來的人。

我看了眼,是青木,另一人是我們的同班同學。

我正要喊他的名字,那同學卻神情激憤地掏出一把雪亮的刀刃,狠狠沖向青木。

那一刻想必也沒多少人能想起他的複活能力,反正我沒有,吓了一跳,下意識趕過去。

青木他并沒有反抗,在他的心裏似乎從沒有反抗一詞,說不清楚是懶占據了怕疼的上風,還是更為複雜的緣由,又或許死了太多次,對于那些人醜惡的嘴臉總是習以為常甚至以此為樂。

他沒有看見我,當刀刺入他的腹部,身體被推向草坡之下時,那雙怨毒的黑眸終于映出我的身影,一瞬間瞪大,彌漫的情緒我不太懂。

我本能地去握住他的手腕。

然後高估自己的力氣,跟着跌下去。

那人驚恐地叫了一聲:“間織!!”

他後退了幾步,慌裏慌張地逃跑。

騰空的墜落感,慌亂感席卷了全身,青木的黑發淩亂,下一秒,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兩只玩偶被他松開,落在草地上翻滾,我感到他的手臂抱住了我,我的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口。

只經過了兩三秒。

我整個人被護在他的懷中,他的背部狠狠跌在草坡上,然後開始翻滾。

我們一路滾下河水,砸出一片水花。

那些河水冰冷刺骨,一瞬間将我包裹。

我們停止了翻滾,但是在河中下沉,驚慌間我睜開了眼睛,被水弄得有些刺痛。

青木被刺中,失了力,逐漸松開,血色浸染校服,在水中以煙霧狀散開,他的眼睛一直在凝視,黑色的發随着水流飄着,整個人宛如快要溺死的妖,那張臉竟然在臨死前綻放出極致的美,淚痣令我腦中混沌一片,産生了暈眩感。

冰冷水已經讓我凍得差點失溫,感到生命力極速地流失。

我有心想要拉着他往上,卻發現雙手已經凍得僵硬,根本不聽大腦的使喚。

雖然自己也要死了,但眼睜睜看着一個關系親近的人死亡卻是一件心神俱震的事情。

血霧在擴散。

他徹底松開了手。

同一時刻,身後有水波的振動,一只手拉住我的後背衣物,立刻将我與青木分開得更遠。

那一瞬間我的思維其實已然凝滞,只是下意識再用最後的力氣下沉想要抓住他,水波在我微微揮動的手臂邊激起一陣氣泡漣漪。

青木好像微微睜大了眼睛,特別高興一樣微彎眼眸。

身後的人用手掌輕輕蓋住了我的眼睛,我徹底失去了意識,水侵、入我的口中,冒出一連串氣泡。

……

水中。

[青木]從後面禁锢住昏迷的詩緒裏的腰将她往上拉,而長相與他一模一樣的青木還在往下墜,他的黑眸安靜又執着地盯視,逐漸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三人之間的水流在緩慢流淌,陽光透入水中,構出極其美麗的光影。

往上游的中途,[青木]洩憤似的咬了一下詩緒裏的耳垂。

雖然知道在她眼裏誰都一樣,可是還是忍不住那樣深刻的嫉妒。

就算知道真相,她肯定也會說哪個都一樣吧。

反正,不管是誰,[青木]對她的愛都是一樣的粘稠,再說他們本就……一切相同,詩緒裏分辨不了贗品是正常的,自然是不用在意區別。

唔……不過詩緒裏如果真的能接受真相,就算把他和惡心的贗品一視同仁,也是喜歡他的證明,甚至稱得上善良無私又勇敢。

[青木]一股腦地把贊美詞往詩緒裏身上丢。

當然了,究其根本這都是其他贗品的錯,他們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詩緒裏被那些仿制品們觊觎,才是最可憐的啊。

……

……

我醒來時,是在醫院,輸液瓶吊挂在一旁。

我眼睛很痛,轉動了一下,看見坐在椅子上翻雜志的青木。

……對哦,他能自愈,還能複活。我這時候才想起來。

“詩緒裏!”青木丢掉雜志,坐到我旁邊,眼淚啪嗒啪嗒掉落下來,“醫生說沒事了。詩緒裏我好傷心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多難過……”

“眼睛痛……”我的聲音幹澀又虛弱。

“差點感染了,就滴了眼藥水。”青木乖乖解釋,給我喂了口水。

他停頓幾秒,忽的嘀咕道:“詩緒裏……如果現在只要是[我]落下去,你會不會像昨天那樣對[我]啊?”

“……有什麽區別嗎。”

“好吧。”青木擅自理解了什麽東西一樣,唇角帶笑,眼底的濃重妒忌也消弭了一些。

我這才真正回過神。

以前不是沒看見過人死亡的過程,但那些大部分都是惡人互相殘、殺,不是一個人站在那裏被殺害。

我也不是什麽過于冷血的人,陌生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能看到關系挺好的人有危險而無動于衷啊?至少會幫忙報警……這次完全是情急之下不過腦子的舉動。

雖然現在我的交際圈裏只有青木一個人吧。

悲傷了。

而且!他都沒躲的!

想起冰水浸泡掠奪空氣到窒息和讓身體失去溫度平衡的可怖,我後知後覺地眼睛溢出淚水。

“詩緒裏詩緒裏……”他悄悄湊近。

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啪一下擡手錘了他的肩膀,帶着哭腔道:“都怪你!為什麽不躲啊!要不然也不會這樣了……還以為要死掉了,太可怕了……”

青木俯身,跟心虛的小狗似的一下一下舔舐我的淚痕,“那個人……我沒想到詩緒裏在那裏嘛。詩緒裏在我就會躲了。”

這蒼白的話語完全不能夠止住我害怕的情緒,我越哭,抽泣的動靜就越大,喉嚨冒出嗚嗚的細小嗚咽。

青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說的話哔哔叨叨,要麽在說把那個殺人犯抓來洩憤,要麽就在說随便我做什麽,不要再哭了。

我哭得差點背過氣去:“你…你下次……我絕對會做噩夢的!”

“我下次一定不會在詩緒裏面前死亡的。”青木認真保證道。

……行吧。雖然哪裏怪怪的。

他說完卻見我還在哭,他都舔不過來了,幹脆舔了舔我的眼睑,淚水的源頭。

這時我才抽出氣說道:“眼睛……眼睛好痛啊……”

越哭眼睛越痛,越痛越想哭。

我心情更加悲傷了。

青木幫我滴眼藥水,結果眼藥水才進入眼球表面就順着眼淚流下,他再滴,堅持不懈又認真地滴。

終于止住哭的時候,我的眼睫已經完全濕潤。

哭累了,我帶着沒有消散的抽噎說道:“那昨天救我的人呢……”

青木欲言又止,最後慢吞吞道:“可能是做好事不留名吧……”

我一言難盡地看着他。

這話被青木說出來怎麽那麽怪呢。

“不要再管這件事了詩緒裏!反正都沒有受傷,只有詩緒裏你還躺在病床上。好可憐的。其他人都應該跟你一樣,不,比你還難受才是對的。”青木說着說着落下幾滴淚來,詛咒着其他人。

他再俯身吻了吻我的眼尾。

“……詩緒裏,你困了?”

我半阖上眼睛,精神狀态不好,聞言緩慢嗯了一聲。

入睡之時,他軟綿的臉在蹭着我的手心,微涼又帶着一股在暗處漆黑窺視一般的詭谲粘人。

還在我的指尖處小心又依戀地舔了舔。

黑暗徹底席卷了我的意識,墜入了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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