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3章

海浪聲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潮起潮落,陰雲覆蓋在天空,岩石潮濕冰涼。

石洞內的少年斂下眼睫,靠在石壁上閉目,神情安寧,失去鮮活的情緒的少年仿若天上來的神明,讓人移不開眼。

少年的腿部逐漸長出,是極其完美的腿型,筆直白皙,小腿修長,微微曲起時腿彎形成月亮雪溝,泛着瑩潤的光澤。

他睜開眼,墨色的眸與蜻蜓一點的淚痣染上豔麗的意味,瞬間從天上落入奈何橋邊,變成豔鬼,眼底翻湧着嫉恨。

他憎恨着那個被她選擇的仿制品。

如果不是心知他與他對于詩緒裏來講都是一樣的,他可能就會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失去任何思考的理智,做出無法用常理衡量的事。

是什麽呢?

總之不是傷害她的方法。

将詩緒裏囚在一處也是不行的,她那麽可愛,誰都不能奪走她的任何東西,都是不行的,是禁止的。

……那就只能把別人解決掉。

比如讓詩緒裏的同學、朋友、樓下商店熟悉的服務員、上課有說有笑的同伴、坐電車時兩旁的路人……全部都變成他,就可以了。

只是一個隐約的想法,很快被抛之腦後,因為詩緒裏讓他們相信她是将有記憶的他們一視同仁的,并沒有傾斜哪一個。

少年抱着膝蓋,雙眼的瞳孔散發着可怖的執念,盯着虛空一點,思維混亂不堪,對仿制品的恨意瘋狂生長,指甲陷入手臂上的肉,用力到指節發白。

都怪那個贗品…!憑什麽!他從不信什麽好運氣,所以一定是那個贗品的錯。

半晌,他的眼睛低斂,睫羽遮擋住大部分的瞳孔。

滴水的石洞內,冷風呼嘯,氣溫回升,少年靜坐在岩石之上,剛剛令人心驚膽戰的無限恨意惡念收斂一點,片刻之後,他似有所感,手怔怔地摸向臉頰。

眼睫在顫抖,少年低頭,黑色眸愣愣地盯着指腹上的一點濕潤。

他徹底愣住,因為這并不是表演中的眼淚,更不是疼痛或者難受時所掉的生理性淚珠,那些都是他自己能意識到的。

現在的眼淚,是無知無覺的。

是他沒有意識的。

是他不能理解的。

青木站起,走至外面的一處岩石水窪旁,水面依稀映出他面無表情的精致臉龐,單看眉眼間流轉的冷漠,只覺此人無情無義,寡淡薄情,但就是在這張臉上,突兀地流下幾滴淚,眼眶裏裝滿怔愣的凝滞。

那些嫉妒憤恨的激烈情緒在爆發之後就會突然間清空,在他心底留下的,僅僅是空茫茫一片。

心髒空蕩蕩的漏風,這也能産生眼淚嗎?

青木一下一下用指腹點着自己的眼淚,明明沒有再受到負面情緒的驅使,卻還是無法停止落淚。

從未有過的事情。

為什麽?

他應該和以前的那些[青木]一樣,憤恨、嫉妒過後,就躊躇滿志地繼續過奢侈的生活,對詩緒裏身邊的位置虎視眈眈。

他從沒有停留過,一直在追逐,就算追逐的過程中無聊,也會尋找昂貴的享受,玩弄指使其他人找到惡劣的樂趣。

怪物一樣的心髒,時時刻刻充滿着黑色的感情,而那些人類的普通感情,他不曾擁有。

青木揉了揉眼睛。

淚水沒有停下。

用尖銳的石頭刺穿眼球,血水頃刻間迸發。

他讨厭疼痛,但從不畏懼。

流的是鮮血,他卻總覺得還是在流淚。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心髒并沒有難受,為什麽還會流淚?

他逐漸哭出聲來,仰着頭,頸上的線條伸展,血水順着脖頸流下,少年的眼球很快複原,于是淚水混着剩餘的鮮血滾滾而下。

“詩緒裏……詩緒裏…詩緒裏……”

很想見她,卻不能見她。

想撒嬌着問她,卻不能做到。

他如同一個快要溺死的人,難受地摳挖脖頸,不顧力氣,脖頸迅速變成一片的紅。

過了許久,嶙峋岩石群中的少年才陡然垂下了頭,黑色發擋住一切的神情,蜷縮的肩膀顯出幾分的脆弱易碎。

也許是他生病了。

心髒像是從沒有長出來似的,空洞無物,黑乎乎的令人恐懼,吞噬掉一切,只餘下寂寞與失落。

這個向來只會嫉恨、憤怒、散發蓬勃情緒的怪物,似乎産生了更加軟弱平淡又不斷蔓延的悲傷。

那些哀戚、失落、更加消極又無法消解的負面情緒,在吞噬他的血肉骨骸。

如果說嫉妒、憤怒、惡毒是尖銳的武器,沖鋒的號角,奔跑嘶吼的野獸。

那麽哀痛、悲戚、無力的請求就是從內裏被刺穿的傷口、角落舔舐鮮血的落魄貓。

至少有那麽一瞬間——

他失去了從誕生以來就銳利紮人的鋒芒。

酒店。

我醒過來時,天色已晚,軟綿的白色被子蓋在我的身上,還有一個人也蓋在我身上。

我死魚眼瞪着天花板:“……”

我就說怎麽呼吸不暢呢,在夢裏都是被捂死的,原來如此。

青木正跟只小貓似的無比依賴地将腦袋隔着被子靠在我的腹部,但他并不是貓,而是一個比我高、比我重的人,我的左腿也被他毫不顧忌靠上來的腿壓麻了。

……不行了,他的頭好重。

我推開他,肚子終于得到解放,呼吸順暢了一些。

青木跟一個煎餅一樣被我翻了個面,滾到另一邊。

我緩了一會兒才下床。

好餓,餓到肚子在冒酸水。

我把白色被子往青木身上一丢,他便被粗暴地蓋住。

在洗漱間洗了把臉清醒清醒,我一出來就看見青木坐了起來,一臉惺忪睡意地揉眼睛,聲音軟化道:“詩緒裏——好餓好餓啊,想要吃東西。”

“正要去二樓的自助餐廳。”

青木勉強點頭:“也是,只能吃這些了。這裏真荒涼,連一家像樣的高檔餐廳都沒有,詩緒裏詩緒裏,你的爸爸一定是想把你丢在這裏過苦日子的吧!多麽刻薄又小氣!”

“……”我懶得理他,打開房門就準備走出去,青木連忙穿上鞋跟上。

咔噠。

房門被關閉。

他太急了,頭發都沒梳,即便是男生的短發,也稍顯淩亂,有幾縷翹着,沖淡了他五官美得極具攻擊性的視覺感受,增添了幾分慵懶。

青木緩慢地打了個哈欠,眼尾溢出淚花,他穿的是不知道哪裏找來的寬大的衛衣,竟然顯得帥氣又性感。

我進入電梯,他就跟着進。

電梯內有兩個陌生人,我們沒有目光的交彙。

但在電梯四周的壁上映照出清晰的模樣,一個人看見了青木,露出驚豔又恍惚出神的眼神,另一人也不住地瞥他,直到最後直接變成直勾勾地注視着青木。

我透過側面的鏡子,看了那兩人的外貌。

青木面上帶着困倦,眼睫垂下,昏昏欲睡。

叮。

電梯到了二樓,門打開,我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青木瞬間回神,睜開眼睛跟在我身後。

“诶——等等!”一人見他要離開,不自覺地挽留。

青木側過臉瞥了那人一眼,涼薄淡漠的眼眸似有警告,宛如鋪天蓋地的黑色刺芒,輕易地将那人釘在原地,嘴唇嗫嚅片刻最終只能眼睜睜看着電梯門關閉。

我轉頭看向關閉的電梯門,警惕地問他:“那人在叫你?”

青木笑了笑:“才不是,那醜八怪在對電話說呢。哈哈哈哈哈哈一定是解雇了,或者被甩了,那種外表醜陋的人,誰敢交往啊?你說對吧詩緒裏?”

我:“誰信啊,你每次的謊言都很劣質诶。”

青木毫不在意,從後面推着我的肩膀前進,微微彎腰靠近在我耳邊說話,氣流吹拂過我的耳廓,癢癢的。

“詩緒裏別管其他人,不要看他們。”

我被推到餐廳,也就算了,多注意一點就行。

拿了一些食物,坐在空桌上一口一口地吃。

青木吃得很是勉強,擰着眉。

明明他也會吃平常的食物,但總有幾次會顯露出極致的嫌棄。

我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模樣下飯,不得不說青木的皮囊真是好看,即便我很少受到他魔性的勾引,但基本的欣賞水平還是有的。

青木的淚痣在水晶燈光下悄然流淌着蠱惑人心的魅力,我驟然回想起我那受到他的吸引的幾次經歷。

對于我而言,那是一種古怪的眩暈感,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只能任憑他的動作。

與其說是被吸引,不如說是被迷惑。

難道只要他想,他就能散發出比現在還要強烈的魔鬼一樣的誘引嗎?

我吃完飯,青木一見到我放下筷子,自己也連忙放下。

我看一眼他餐盤裏堆積的食物,又看一眼旁邊指示牌上浪費食物就要多交錢的字樣:“……”

青木不情願地戳了幾下土豆:“詩緒裏,好難吃。”

“難吃你拿這麽多。”

“因為我好餓啊!還不是怪這個餐廳,煮的什麽東西。”他賭氣一樣,用叉子把土豆戳的千瘡百孔。

我默默看着他。

其實并不是讓他非要吃完,我只是企圖表達出我的無語。

但青木好像誤會了,他嘀咕幾句,掀眸看了我幾眼,慢吞吞地又開始吃了。

一個接着一個,吃得幹幹淨淨。

我:“……”

你的嫌棄,不過如此。

吃完飯,我去了一樓大廳詢問最近的天氣和打掃房間的一些時間表問題,青木先一步上樓回房。

等我問完,依稀對明天有了大致的計劃,準備回房時瞧見一個工作人員慌裏慌張地下樓,拿起前臺的座機撥打電話。

那神情引來幾個人的閑話。

“這是怎麽了?”

“聽說三樓出事了……去看看?”

“什麽事啊?又是抓小三?”

“好像是更嚴重的事情。”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表情差點失控。

總覺得是青木怎麽回事?

躊躇片刻,我還是跟着上樓,在三樓下電梯。

有幾個人已經在圍觀。

我走近一看,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少年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似乎才從旁邊的水池裏撈出來。

而另一個人被別人控制住,哭嚎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是他……是他先罵我的……”

“再怎麽樣也不應該把他按在水池裏溺死啊!”一人道。

那被控制住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電梯裏遇見的人。

工作人員探了探少年的鼻息,急切道:“誰來救救他啊!這裏誰會心髒複蘇?”

“……”我弱弱舉手,“我會,學校裏學過。”

“小姐,那你來!”

我從人群中擠出來,跪坐在少年身邊,頂着無數人的目光幽幽地看着青木蒼白的臉。

我聽了聽他的心跳,一片靜止。

……你才複活多久,怎麽又死了啊喂。

在場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急救措施,過會兒就會自己醒。

不清楚溺死對于青木來說需要多長的時間來複活,我只好按照學過的知識按壓他的心髒。

最好快點複活啊,萬一大庭廣衆之下被宣告死亡,只能拖去太平間了。

我按壓了片刻,他毫無反應,幹巴巴的擠壓動作容易被人察覺懷疑他是否沒救了,或者把我擠出去。

于是我木着臉捏住他的鼻子做人工呼吸拖延時間。

那個被綁住的殺人犯猝然憤怒地大吼起來,被人堵住了嘴。

往他的嘴裏吹氣,我才吹了幾下,青木就在我又一次吹氣時,舌尖滑溜溜地進去舔了舔我的舌面,又迅速地收回去繼續裝死。

我差點吓得啊一聲叫出來,忍住了:“……”

我起身,繃着臉:“活了。”

“真的嗎?!”工作人員喜極而泣,“謝謝,謝謝你小姐。”

青木不得不跟着我的話語睜開眼,活過來,一起身就狀似虛弱地靠在我肩膀上,泫然若泣,控訴兇手:“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這麽歹毒,我只是說他的衣服不好看,就想要溺死我……”

所有人被他的演技所打動,譴責兇手,很快兇手就被逮捕走。

我和青木在一旁和警察做完記錄就回來。

不是回的兇案現場的房間,那個房我檢查了一遍就退了——他被殺害的房間似乎被青木處理過,沒什麽遺留,我們只能去另一間房,所以我和青木最終還是住一起。

青木是哼着歌進屋的,一派輕松愉悅的模樣。

我洗完澡,坐在床邊吹頭發,道:“你突然舔我幹什麽?差點被發現。”

青木趴在床上撐着下巴看我,拖長了音調道:“我忍不住嘛。發現就發現啊,能看見我和詩緒裏接吻是他們的榮幸。”

“……是我的不幸。”我吐槽。

青木沉默了片刻,盯着我出神,随後坐起來,拿過吹風機,興致勃勃道:“我來。”

行吧……免費勞動力,不要白不要。

他先是試探性地穿過我的發絲。

過了幾秒,他還是沒讓吹風機吹我的頭發,我疑惑地轉過頭,正好撞上他的指節勾起我的一縷濕發,鼻子靠近輕微動了動,做出輕嗅的動作。

他做出這副動作并不令人反感,反而顯出稚童般的純然好奇。

我一個拳頭砸向他的肩膀,青木一愣,看向我,手中的頭發掉落。

我說道:“認真點啊,洗發水味道有什麽好聞的。”

“不,不是。詩緒裏頭發上雖然有劣質洗發水的覆蓋,但是更深處的是詩緒裏的味道啊。”青木理所當然地反駁。

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吐槽劣質洗發水還是他的鼻子靈。

青木才反應過來我剛剛打了他一拳,慢半拍開始表演,揉了揉肩膀,眼淚瞬間下來:“好疼啊詩緒裏……好疼啊好疼啊。”

我冷酷無情道:“快點吹。”

“……”他哼哼唧唧一陣,打開吹風機,業務極其不熟練地吹起來。

我以為他會偶爾扯痛我的頭發,卻并沒有,他的動作很輕柔,比我還愛護那些栗色的發。

“謝謝。”

我頂着幹掉的頭發躺在床上,扯過被子準備睡覺。

青木興沖沖地挨着我擠進被子裏,冰涼的少年身體糾纏住我。

幸好這裏溫度高,我也就由着他抱,還充當了免費冷空調降溫的效果。

我閉着眼,窩在青木懷裏,青木似乎在我頭頂嗅來嗅去,然後是親來親去。

我的腰背被他的雙臂束縛,而我的手臂則随意搭在他細窄的腰上,沉沉地入睡。

……

……

黑夜,酒店房間。

黑發少年抱着少女,眼底清明一片,而詩緒裏睡得正沉,呼吸綿長。

驀地,吱呀——

衣櫃的門被推開一條縫,縫後的人盈滿恨意地看向青木,雪白指節扣在衣櫃門的邊緣,使力到泛白。

詩緒裏正好是背對着衣櫃,青木低眸一直盯着她的睡顏看,聽見響動了才屈尊就卑般擡眸瞥去。

兩雙一模一樣的黑眸對上視線。

兇手将原來的青木砍成兩半,自然也就有兩個青木出現,詩緒裏進來時只有上半身的青木複活,能夠說話。

而衣櫃裏的[青木]再奮力生長,也知道他失去了先機,不能再出現。

……憑什麽,憑什麽是他!

那少年窩藏在衣櫃裏,先長出吊挂着的眼睛,自、虐一般偷窺着詩緒裏,她和另一個贗品的相處令他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青木]恢複得很慢很慢,因為他是腿部生長出的完整體,而那個兇手将腿剁得很碎,裝進一個黑色袋裏藏進兇案現場的衣櫃。

在地毯上提前複活的青木趁詩緒裏睡覺時清理了現場,那時候黑色袋裏的[青木]依舊未完全生長出來。

兇案現場肯定會被詩緒裏退房,有打掃的人進來,被發現就不好了,他還需要仿制品去做一些事情。青木心想。

于是青木将黑色袋放進了另一間房間的衣櫃。

等她睡醒去吃飯,另一間房的黑色袋裏的[青木]也長成了,也知道他應該做什麽——因為和詩緒裏的只有一個青木的約定,讓他無法出現,還不如去解決可能威脅到詩緒裏的東西。

少年卻沒有趁他們離開去餐廳時出去,一股奇妙的念想讓他留在了這裏。

——至少,想要再多看她一會兒,再多等一會兒。

但絕不能被詩緒裏發現,這是約定。

[青木]安靜地待在衣櫃裏,一直待到他們進入這間房,她洗了澡,被贗品哄騙着吹頭發,被他抱着入睡。

渾身都如同被妒忌燃燒着,他已經不清楚自己是否還保持着理智。

吱呀——

衣櫃被徹底打開,黑夜裏,[青木]穿着同樣的衛衣,腳步沒有聲音,他站在床邊,深深地注視着沉睡的少女,又掀眸妒忌地瞪一眼抱着她的青木,滔天的怒意觸目驚心。

青木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快點,快去處理那個逃走的兇手,要不然回來吓到詩緒裏就不好了。

青木做出口型。

真是廢物啊。青木心想。他都為仿制品出去拖時間而溺死了,仿制品卻還是沒有走出去——青木稍微一想就知道原因,他唇邊的惡意笑容更加深。

因為,現在他才是贏家。

站立的[青木]瞪他一眼,勉強找回理智,畢竟詩緒裏的安全最重要。

[青木]同樣也知道,眼前的贗品是抱着詩緒裏的,不能夠輕易替代——她會醒,會認為他破壞了約定,會生氣。

[青木]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頓了頓,他沉默地躺進少女背面的床褥上,跟只貓似的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他側着身,離她有點距離,不會被她察覺從而醒來。

青木皺着眉,但他不想、也不能松開詩緒裏,不能大聲驅趕,只能任由贗品的舉動。畢竟,萬一吵醒了詩緒裏,她怪他利用仿制品怎麽辦?她後怕那些衣櫃裏的碎塊怎麽辦?哭了怎麽辦?

最重要的是,她在睡覺,不想吵醒。

于是他們詭異的保持了平衡。

白色床上,一個少年緊緊抱着她,親密依賴,另一個少年就在她背部不遠處獨自躺着,目光黏在她的脊背,一點點舔舐,也嫉恨着那雙攬在她腰上的手臂。

一夜的寂靜,只有少女一個人睡得香甜。

天空才微微擦亮,盯了一夜的[青木]這才眨了眨眼睛,緩慢起身。

他與床上抱着詩緒裏的青木的視線交彙了一瞬,又都厭惡地移開。

不論怎樣,得在今天解決潛逃的兇手,要不然詩緒裏玩都玩不盡興,而且,萬一傷害到她怎麽辦?

[青木]走在地面,悄無聲息,他輕輕打開了房門,在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

她蜿蜒的栗色長發鋪在白色的床單上,他能看見詩緒裏耳旁細膩的皮膚,在微微的起伏,充滿生機。

誰也不能奪走的生機。

門被關閉。

青木看着贗品出去,低斂眸,凝視着她,等太陽再次升高一點,詩緒裏終于朦胧着眼睛醒來。

青木适時地笑着吻了吻詩緒裏的額頭。

“早安,詩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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