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傅休蟄用抗寒極好的黑色裏襯包裹住皮膚,外面套了一件潮牌聯名的淺藍滑雪衛衣,下身套了條米色寬松滑雪褲。

擋風鏡推到頭上,拉下的灰黑面罩随意擋住脖子,露出貴氣精致的整張臉。

正巧路過一個攝像頭。

為了防止過多洩露參賽者的聯系場景,雪道的攝像頭由專人控制,角度和開啓時間都很講究,但是這個小道上的攝像頭就不一樣了,24小時常開。

他剛一進入攝像頭的範圍,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加騷動的夢幻聯動。

【三秒鐘,菩薩們,我要知道這個小哥哥的名字,不然我就要刷屏了!!!】

【搶答!傅休蟄!!!我心目中的娛樂圈顏值top1(補丁:郁影帝不在的這兩年)。可惜鏡頭都好少!】

【早起的粉絲有屏舔,嗚嗚嗚嗚,我家的寶藏小哥哥終于要被發現了嗎?順便安利一下他的劇——】

【顏是真的絕,資源是真的虐!!!我不允許有人沒看過昨天放出的官方先導片,裏面他說和冰雪運動結緣是因為媽媽,真的哭死我了。】

【兩年老粉打個補丁,傅休蟄的媽媽在他小時候失蹤了。】

《全明星運動會》采取線上直播和衛視錄播兩種模式同步進行的模式。

雖然已經進行了一輪比賽,但是錄播版本這周六才會出現。

為了提前造勢,節目組昨晚放出了一段三十分鐘的嘉賓賽前采訪。

因為采訪裏面有自己的關系,所有的參賽人員或多或少都看了采訪。

除了冷苒苒,因為她當時正在睡覺。

冷苒苒被傅休蟄瞪了一眼,自讨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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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太在意,繼續往山上去找她的雪。

她自己從沒幹過這件事。

但是拍馬屁的仙官們說,這山上雪,要在早晨萬物蘇醒之際,取松柏上掉落的雪,才是采天地之靈氣,化日月之精華。

修仙的人,就是講究。

費勁巴拉,她終于在山巅找到古柏,乖乖在下面放這小陶罐,眼巴巴地等着雪掉下來。

山上白雪皚皚,靠着高級雪道很近。

初陽新升,反射着碎了一地的鑽石般的光。

下方的美景一覽無遺。

冷苒苒深吸一口氣,感覺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她看着腳下綿綿的雪,久違有了點玩雪的興致。

天界的景色雖然優美娟麗,但實則是仿造人間四季。

好看是好看,都是假的。

冷苒苒蹲下來把雪揉揉松,又團成一個小小的團子。

好有意思。

她又團了一個大一點的團子。

兩個團子落在一起,像一串糯米雪糕。

她心情很好地湊近,真想咬上一口。

這時,兩個清掃雪場的工人走過——

“今天造雪機撒了場子嗎?”

“可不咋地,現在的全球變暖,每天淩晨不撒雪,雪都存不住。你看那樹上的,都是今天撒的雪!”

冷苒苒:“……”

她默默收回想咬一口的嘴。

“啪叽”一聲,松柏上的人工雪挂不住了,不偏不倚地掉進了她的小陶罐裏。

真相不是來的太早,就是來的太晚。

非人工雪愛好者冷苒苒被這個全球變暖的世界傷透了心。

冷苒苒漠然地倒掉了陶盆裏的雪,興致不高地準備轉身回去,餘光看到傅休蟄從山下走來。

對方一臉寒意,比雪還冷。

冷苒苒決定閃了。

一大早被兩個人冷冷掃視,萬人嫌人設果真拿捏得穩穩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也懶得搞清楚為什麽。

一切和她無關,她只想回家泡茶。

傅休蟄個子高,腳步也快,很快走到冷苒苒待過的位置。

他低頭,側面五官格外深邃,眉目英俊,刀削斧鑿出幾分戾氣。

他漠然看着腳下的那兩團丸子,簡易地搭在一起,形象抽象。

別人或許看不出這是什麽——

但是他看得出來。

這,分明就是一個雪人。

昨天的采訪放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媽媽小時候給他做的雪人,是他唯一收到的來自母親的禮物。

今天,她就悄悄來看他。

給他做了這個雪人。

心思極深——

他想。

但是她給我做了一個雪人。

雪人歪歪斜斜。

和他媽媽做的那個竟然一模一樣,一樣的難看。

如果剛才不是他來的快了點,她明明還想親這個雪人一口。

她好奔放——

他的手在雪褲裏攥起來。

但是她給我做了一個雪人。

沒有蘇梓萱和江洛林的冷苒苒,過了兩天日出而休、日落而息的野蠻生長日子。

每天泡茶散步。

對滑雪産生興趣後,還會扛着雪板去雪道上滑兩圈。

滑完雪,她又去找黃綠紅老頭兒了。

溫泉旁邊冷冷清清。

我來的太早了嗎?冷苒苒心想。

卻很快在桌子旁邊不顯眼的角落裏,看到綁好的一捆布袋。

上面有張貼好的膠皮信紙,字體蒼勁。

【有緣再見。】

冷苒苒想,原來是旅游結束了。

她輕輕垂下眼簾。

她懂的,有緣再見,無緣,再見。

冷苒苒打開布袋,裏面躺着一副麻将。

雖然不是講究的玉麻将,但是普普通通的綠色,青翠欲滴,甚是好看。

她看着石桌上面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只是堆着飄來的細小雪花。

有感而發,她小聲哼唱起了歌——

“臺北下了雪,你說那是保麗龍。耶誕夜的配色,也不配黃綠紅~~[1]”

把麻将背在身上,她哼着歌。

在雪道上走得像個悠然自得的小散仙,把眼前的美景裝進記憶裏。

這裏的雪真好看。

等搬去蜀南就看不到了。

但沒關系。

又會有下一場美景。

走出溫泉場,看到有村民賣羊骨頭。

冷苒苒停下步子。

村民要喝:“野生羊,好的很喲!幾個人吃?”

“一個人——”冷苒苒想起什麽,改了口:“三個人吃。”

拎着齁沉的骨頭和麻将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想——

算了,多兩個人,就多兩個人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盡人散。

人生就是人來人去的熙來攘往,得得失失,添添減減,才最逍遙。

此時的蘇梓萱正在家裏輾轉反側。

究竟什麽樣的資源,才能幫到冷苒苒呢?

禍不單行,《星秀》的主編陳辛迪的來找她媽打麻将。

“Cindy姐——”蘇梓萱撒嬌道:“你最近做的什麽項目,越來越年輕了。”

“就你最甜,”陳辛迪推一推金絲眼鏡:“你要推的那個人怎麽沒聯系我助理?”

蘇梓萱喪氣道:“她不想來。”

“哦?”陳辛迪驚訝地擡眼說:“不是說沒什麽背景,《星秀》也敢拒?”

冷苒苒出圈的那張雪山神圖她是看到了的。

三庭五眼是黃金比例,鼻梁窄細高挺,自帶清冷的氣場。

年齡小,下颚線條流暢,氣質可塑性極強。

是時尚圈最愛的厭世臉,又能走娛樂圈最近火的純欲風。

身材高挑,腿長腰短……

啧,可惜了。

不識時務,不知擡舉。

蘇梓萱噘嘴道:“Cindy姐,要是上了《星秀》內頁,之後一段時間不就上不了華國雜志的封面了嗎?”

陳辛迪笑了:“上封面?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不過,倒是有點膽識,有意思。

她記住了。

蘇梓萱嘴甜地岔開話題:“我都想死你了,怎麽這麽久才來?”

陳辛迪嘆口氣道:“還不是在忙郁衡回圈子的第一個封面的事情,兩年時間音訊全無,一回來就要拍個大電影,也是個祖宗——”

“郁衡哥哥要回國了?”蘇梓萱驚訝道:“我去打電話!”

此時正直美國西海岸的早上。

陽光斜斜穿過白色輕紗,灑滿卧室。

卧室的陳設簡單。

六七米的挑高,一百多平方米,只有一張king size的大床。

剩下三分之二的空間都被數不清的畫架裝滿,看着更像是極簡風格的畫室。

畫上清一色的古代服飾,身姿綽約。

但不知畫沒畫完,上面的女人臉部輪廓模糊,極其寫意。

郁衡把電話扔在一旁。

右手舉着畫筆,深邃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畫布。

他似乎剛剛睡醒。

下身随意地套了一條牛仔褲,上半身只随意披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身材完美。

他半長的頭發随意披着,胡茬看上去兩三天都沒打理。

但他的長相好,五官淩厲,眼窩深邃,鼻梁高挺。

三庭五眼,極其端正。

即使不修邊幅,也看着恣意潇灑。

圈裏一直把他這張臉奉為大屏幕上的建模臉,可塑性極強。

如果要挑什麽人情味。

那就只能算上他眼尾圓潤的弧度。

這雙眼睛裏寫滿了各種故事,唯獨在扮演自己的時候——

濃眉烏睫,瞳如黑漆,眼尾狗狗眼狀下垂,看着格外忠誠。

此刻,他盯着畫布良久,發出一聲自嘲的嗤笑。

電話鈴聲卻不巧地響起。

他接起電話,思緒被打斷,聲音明顯不悅:“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蘇梓萱咬着手指,心裏七上八下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傳行小公主,偏偏就是怕郁衡。

郁衡童星出身,年少成名。

二十幾歲就把國內的獎項拿了個遍。

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性格爽直,誰也不怕,誰都敢怼。

這和他過硬的實力和背後的資本是分不開的。

他身後的資本,就是傳行也不敢說能完全說上話。

兩年前車禍後,郁衡出院緊接着就去了美國修養,隔絕外界一切聯系,人間蒸發了兩年。

就連她哥哥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郁衡哥哥!”蘇梓萱驚喜道:“Cindy姐跟我說你要回來了——”

郁衡揉揉眉心,頭大。

告訴陳辛迪就等于告訴半個娛樂圈。

現在蘇梓萱知道,等同于整個娛樂圈都知道了。

蘇梓萱語速奇快:“郁衡哥哥你身體怎麽樣了?什麽時候回來?你是不是要拍電影啊?”

郁衡不近人情:“說重點,又想要什麽?”

見他和以前一樣,蘇梓萱反倒不緊張了,直接問:“你的新電影能不能給我一個試鏡?”

郁衡低沉地“嗯”了一聲:“不過選擇權在導演手上。”

他在圈子裏面向來不徇私,也懶得拉什麽關系,搞什麽潛規則。

蘇梓萱聽到了肯定的答複,高興道:“那好我一會兒就發過來!”

電話暗了半秒鐘不到,又一個電話來了——

江洛林。

江洛林聽到電話接通明顯一愣:“還真的接通了。哥,你身體——”

郁衡打斷:“——有事說事。”

江洛林跳過噓寒問暖,羞澀道:“哥,有人喜歡我,我該怎麽辦?”

他情窦初開,滿是傾訴欲望。

放眼整個娛樂圈,郁衡兇是兇了點,但人品最可靠的還是他。

“別人喜歡你,你苦惱什麽?”郁衡一針見血,“想追你就去追!”

江洛林醍醐灌頂,高興道:“對了哥,聽說你電影開始選角了,我能不能——”

郁衡留下一句“名字發我”,挂了電話,繼續盯着眼前的畫布。

被一打岔,這次徹底記不清夢裏的場景。

兩年了。

他車禍之後,便陷入了一種虛無的狀态。

明明與常人無異,但是他活在一種混沌中,無論外界如何刺激,他能看到聽到,卻不能給出任何回音。

這種狀态直到近期才突然好轉。

心理醫生說這是車禍産生的一種解離型障礙(dissociation disorder),暫時無法感知自我,失去現實感。

但是他卻不這麽覺得。

他覺得自己更像是活在了某個虛無的空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那裏。

但是他記得自己結過婚,有老婆了。

結了三次,和同一個人。

雖然心理醫生堅持那是他的幻覺,但是他卻十分确定——

這一切真實發生過。

他真真切切地愛過一個人。

以至于她走了,他的心就是一片荒蕪。

扔下畫筆,他将額發往後撩,手無力地垂下。

他能夢到之前的記憶,卻怎麽都看不清她的臉。

如果自己可以醒來,她也一定在這個世界的某個位置。

他一定能找到她。

郁衡堅信。

因為他只能堅信。

人海茫茫,哪怕知道一個名字也好,他有些絕望地想。

思緒再次被手機的震動打亂。

郁衡煩躁地抓抓頭發。

他同時收到了三條推薦試鏡人選的短信——

【冷苒苒】

【冷苒苒】

【冷苒苒】

郁衡:“?”

作者有話說:

前情提要,修無情道需要經過三世情劫。本書可以大概理解成男主是女主在修真界的證道工具人,拿了被始亂終棄劇本(bushi,其實是雙向奔赴)。

男主不是在美國快樂玩耍了兩年,而是遁入虛無兩年,之後會解釋遁入虛無的原因。

大家擔心的“女主兩年來一人背負所有的傷痛,男主卻很潇灑快樂;男主粉絲傷害女主,男主卻一句”不知道“随随便便洗白,既不處理黑粉也不引導唯粉,任憑他們傷害女主;但女主卻立刻感動原諒愛上男主,女主唯粉還轉頭磕cp”劇情,不是本書的前因後果和劇情走向,而是恰恰相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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